迎头就是一只靴子扔了过来,臭乎乎的,许劭吓了一跳,抬手就拍了回去。
那靴子又打着旋儿飞到了许益面前,啪嗒一声脆响。
许益气得啪啪拍着桌子,怒吼一声:“给老子跪下!”
许劭黑了脸,看看许益身后站着的侧妃万夫人,心情更是不好了,虎着脸跟许益杠:“干什么啊这是?有话不能好好说啊?”
许益板着脸,气得骂道:“你说,昨晚去哪儿了?”
许劭心里一咯噔,他虽然和刘鎏已经定亲,但是半夜去人家姑娘闺房里睡了一觉,要说他们俩什么也没干,谁信啊?!
许劭板着脸,闷声不答。
许益一看他这样子,就更气了,捡了靴子又要揍他。
许劭一咕噜站起来跑得远了些,瞪着许益:“父王,你有什么话就好好说!问我昨晚去哪了,做什么?我都是快成亲的人了,你还这么管我呢?”
许益一听这话,更生气了,胡子抖了抖:“你还知道自己是快成亲的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外面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这要是英国公府上知道了,还不得活剥了你的皮!”
刘彦和刘雍哪里是吃素的,依着他们对刘鎏的宠爱程度,如果知道许劭大半夜的出去逛窑子,还不得冲上门来砸了王府?
许劭发愣,有些傻眼:“我跟谁鬼混了啊?”
他突然一转头,瞪着方夫人:“是不是你在父王面前胡说八道?”
许益立即吹胡子瞪眼地骂:“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许劭冷笑,在自家父王面前,一向很不温良恭俭让,梗着脖子说道:“父王,您的妾而已,什么时候成小爷的长辈了?”
“你还小爷?!在谁面前自称小爷呢?啊?!小王八蛋,你给老子跪下!”
许劭躲在门边:“我又没错,跪什么跪?!”
“你大半夜的逛窑子还没错?!老子抽死你!”许益气得起身去拿八仙桌头摆着的家法鞭,追着许劭就要打。
许劭在大厅里蹿了两下,就蹦上了八仙桌,一副防守的姿势瞪着许益,也来了脾气,大声喝道:“你这老头胡说八道什么?谁逛窑子了?窑子里全都是肥婆,小爷可看不上!”
许益一愣,想了想,好像有道理啊。
他转头看了方夫人一眼,不高兴地问:“当真是攸儿看见邵儿往红杏楼里去了?”
方夫人坚定地点头:“攸儿昨晚上还吓得不敢说,臣妾问出来的。王爷,世子爷也是年富力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您这么又打又骂的,可不好,可别伤了世子爷!”
许劭站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朝方夫人冷笑:“许攸看见的?父王,您让许攸来,小爷问问他,是在哪里看见小爷的。红杏楼是吗?小爷压根没去过!”
许益听他一口一个“小爷”,气得肝颤,仰着头拎着鞭子又要打:“你给老子下来!”
大厅里鸡飞狗跳的,许劭跳了半天终于躲出门,站在院子里气得大喊:“父王,你看看你纳了这一屋子的妾,个个都想着陷害小爷!居然敢诬蔑小爷逛窑子!爱逛窑子的是他许攸,可不是小爷!小爷以后成了亲,一定不跟你们住!你让你这一屋子的妾给你养老送终吧!”
许益气得肚子都鼓了,呼呼地喘气在后头追他:“你这个逆子!敢这么跟老子说话!看老子不捶你!”
许劭逛没逛窑子他也不在乎了,他现在就要捶许劭一顿,让他知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
父子俩闹腾着往兵部去,方夫人追到门口,眼见着许益一身火气地走远了,才笑呵呵地回了寝殿。
身边伺候的嬷嬷凑过来,不大赞同地说道:“夫人,您现在跟世子闹僵做什么呢?那位世子爷本来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您如今跟他把关系彻底闹僵,对郡王也没好处啊。”
“你以为,我不跟他撕破脸,他就能像小时候那样亲近我了?”
嬷嬷叹了口气。
方夫人坐在暖榻上,将榻压得嘎吱一声陷下去半截,她气呼呼地一捶暖榻,恨声道:“当时就该狠狠心弄死他。都是你,出什么馊主意,让我捧杀了他,结果呢,人没养废,还被王爷送到雪山宗门,得了个强大的师门,养出一身的武艺来!”
嬷嬷低垂着脸,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解释:“夫人,奴婢是您的乳母,不会害您的。那位是世子爷啊,弄死了,只会给人留下把柄,到时候会害了您,害了郡王。”
方夫人也是急躁了,抱怨两句,眼看着嬷嬷伤心了,急忙拉过嬷嬷,低声劝慰:“嬷嬷,我也是急了。眼看着那小子就要成亲了,等到生了嫡子,地位只会更加稳固……咱们攸儿更没指望了。”
嬷嬷叹了口气:“咱们不急。攸儿好歹长大了封了郡王。西宫那位,才最该着急呢!”
西宫住着许益最宠爱的另一名侧妃万夫人,年轻貌美,前年刚生了王府幼子许柏。那许柏刚买两岁,许益不知道为什么,都还没有给孩子请封郡王。
没错,最该着急的是万夫人呢。
方夫人想到万夫人,就开心了些,拉过嬷嬷的手,低笑着说:“世子爷也订了亲了,咱们攸儿也该找门好亲事了!”
嬷嬷一听这话,顺着话头就笑着问道:“夫人这是有相中的了?”
方夫人肥圆的脸上满是向往的笑意,低声说道:“你给看看好不好,我看中了陈家那位嫡次女,长宁郡主!“
嬷嬷一愣,脸色有些尴尬。
方夫人还沉浸在对许攸未来的规划中:“年纪和咱们攸儿差不多,也没定下亲事,看着更是个有福气好生养的。”
嬷嬷忍不住,低声试探着问:“陈家那边……试探过了?也有这意思?”
方夫人顿时垮了脸:“那宜昌公主架子大得很,打仗时她被囚禁,倒是想着送信给我们,要吃食要衣物的,如今仗打完了,她倒是翻脸不认人,递帖子过去,倒是推说有事,不肯见我!”
嬷嬷低叹一句:“陈家虽然糟了难,死了几个男人,太子少傅却还在,等到陛下登基大典之后,必然会加官进爵。陈家如今的顶梁柱就是太子少傅陈琳,宜昌公主……怕是没那么轻易就答应将长宁郡主下嫁……”
方夫人也不是特别蠢的人,心知嬷嬷说的都对,可还是不甘心地咕囔:“什么下嫁,我儿子好赖也是个正经的郡王……”
嬷嬷不再说话,心里却暗叹:是郡王不假,可是上头有个世子爷压着,能有什么出息……
压着郡王的世子爷此时正被年亲王追着,在兵部上蹿下跳。
“父王,您这是做什么啊?我都说了,我没有逛窑子!”
“没逛窑子你去哪儿呆了一夜?好嘛,就算你没逛窑子,你跟老子说话就这个态度?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老子今天就是想抽你!”
“您不讲道理嘛!”
“老子抽儿子还需要讲什么道理……”
两人正在闹腾,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许益一愣,转头看去,原来是陈敏,正憋着笑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见父子俩停了,才迈步走进来:“王爷和世子爷今儿个心情都不错啊。”
许劭黑着脸瞪自家老头子:“小爷心情反正是不好的。”
“你个小王八蛋!”许益瞪眼,又要开揍,陈敏急忙揽了过来,将手里的公文递过来,“王爷,您可快消消气!您看看这份汇总单子,咱们赵国上上下下,几百座屯兵所的军田,如今都被那些商人给买了去,陛下的意思是,咱们兵部想办法自行解决,这可怎么解决吗?”
第二卷 080 求子表
说起了正事,许益总算是能平静下来,扯了许劭过来,带着兵部一干参事们,关起门来吵吵了一天,也没吵吵出个什么结果。
商人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田地,总不能陛下来一道旨意,从商人手里把田地抢回来吧?
按理说的确是可以的,可许融刚一登基,就要把老百姓的财产直接给共产了,谁愿意啊?
赵国岂不是又得动荡?
兵部暂时拿不出个好主意!
宫里的许融也皱了眉,好几天没个好脸色,大婚之后,接连三日他都歇在椒房殿里,想和林皇后做足了恩爱模样,无奈国事让他整日黑脸,林皇后看见新婚夫婿对着自己没个笑脸,心里只以为许融是在思念贺域晴,心里难免对贺域晴存了些恨意。
这一日,许融看了兵部呈上来的奏表,心情很是郁闷,索性扔了手边的公文,起身去后宫走走。
走着走者,就到了清凉殿外。
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是原本的东宫管事,最了解许融的脾性,见他在清凉殿外住了脚,立即轻声说道:“陛下,娘娘近日都在长安殿给太妃娘娘请安,陪着太妃娘娘说话,直到晚间才回。此时不在这清凉殿里!”
许融一愣:“她?陪着母妃说话?”
大太监笑呵呵地点头。
许融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那样子,别将母妃闹腾得吃不好睡不香,就阿弥陀佛了!”
大太监也跟着嘿嘿地笑。
“走吧,咱们也去给母妃请安。”
一路到了长安殿里,没让宫人通报,许融就放轻了脚步走进去,远远地都能听到后殿里,贺域晴那爽朗的笑声,夹杂着萧氏的笑声,其乐融融的,倒是让许融愣了一下。
绕过屏风走过去,就见贺域晴正歪在萧氏身边,叽叽喳喳地讲着南疆的事情,萧氏挺得认真,时不时地问上一句。
许融正要走上前去,贺域晴忽然话题一转,问萧氏:“太妃娘娘,你知道什么是簪缨录吗?”
萧氏一愣,语气微微冰冷地问:“簪缨录?那是什么东西啊?”
贺域晴没心没肺,没发现萧氏的神情有什么异样,只是老老实实地答话:“我也是前几日在宫里无意间听宫人说闲话,听到这么个词,觉得有意思,就问问您,您也不知道吗?”
萧氏已经恢复了漫不经心地语调,笑了笑:“本宫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还听说什么了?”
“我听宫人们说,老一辈的英国公,手里握着簪缨录呢……”
萧氏脸色微微一变:“这是哪个宫人在胡说八道呢?”
偷听的许融,脸色也变得森寒。
簪缨录,这个名字,是他第二回听见。
头一回,还是他的父皇昭徳帝和密探首领私下里说话时,他躲在隔间里偷听来的,那时候才十一二岁,只隐约知道,父皇对英国公府很忌惮,而忌惮的缘由,就是这个什么“簪缨录”。
多年过去,他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事情。
此时却又从贺域晴口中听到。
他寒着脸沉思片刻,转身往外走,到了外面,大太监凑过来,疑惑地低声问:“陛下?”
“宣袁知安进宫来见朕。”
大太监看看外面的天色,都午后了,袁大人刚下朝回家了,怎么又要把人叫回来?
袁知安被叫进宣德殿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
许融在龙椅上高深莫测地坐了,见袁知安进来行礼,淡淡地说了句:“起来吧。”
袁知安起身后,大太监就将一个红木盘子端了过来,盘子上放着一块铁牌,雕刻着狰狞的图案。
“陛下,这是……”
“这是龙卫的头领令牌,上一代头领已死,朕决定了,将这令牌交给你!你可能做朕手里最快最锋利的剑?”
袁知安神情大惊,忍不住抬头看着许融:“陛下,这……微臣,可为陛下舍生忘死!”
许融满意地一笑:“舍生忘死,呵,挺好!接了令牌,你就是朕的龙卫头领,帮朕查一件事!”
袁知安躬身跪倒,朗声道:“陛下请下令吧。”
“英国公府的簪缨录,名单在谁的手里,上面都有哪些人,朕都要知道!”
袁知安心中一动,有些惊疑不定,看了许融一眼,忍不住低声问:“陛下,您是在怀疑……”
“朕没有怀疑任何人!”许融的语气里暗含警告,“朕初初登基,朝中除了战事期间靠拢朕的勋贵们,大多寒门新贵,都与朕隔着心呢,你要做的,是负责帮朕查清楚,朝中新贵,有哪些是在簪缨录上!”
袁知安心中暗暗有了计较,笑了笑,应下了:“陛下请放心,微臣明白。”
许融这才松了口气,转而问道:“婚事准备得如何?”
“三媒六礼只差最后一步,婚期定在八月初。”
许融看了看他的脸色,半晌,才轻声说了句:“这桩婚事,委屈爱卿了。”
“微臣能得先帝亲自下旨赐婚,不敢有委屈。”
许融笑了笑,他那个父皇啊,一辈子活得稀里糊涂还偏生多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对刘彦那般信任,连圣旨这种东西,都能让刘彦动手写,真是……
袁知安转而又说道:“陛下,还在其他吩咐吗?”
“没了,来陪朕下盘棋再走。”
袁知安点点头,上前和许融坐在一处开始下棋,刚摆开阵势呢,殿外守门的小太监就疾步走进来,低声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许融眉头一皱:“没看朕正忙着吗?让她回去。”
袁知安看着那小太监诚惶诚恐地离开,才地生根说道:“陛下,那林家大少爷林峰,送嫁之后一直在灈阳城中,说是买了宅子定居下来了,最近在四处走动,想谋一个在朝的官职呢。”
林皇后最近这么殷勤地缠着许融不妨,怕是也有几分想帮林峰求恩赏的意思。
许融何尝不知?
他沉着脸跟袁知安下了一盘,还输给了袁知安,心情更是不大好,他心情越不好,看着袁知安的时候,笑得越是温和。
袁知安起身,温文尔雅地行了礼:“陛下,臣既然赢了,就先告辞了。”
许融气着气着反倒笑了。
还是袁知安看得透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若是故意让着他呢,他心情会更不好,不如痛痛快快地赢了他,反倒解气。
许融心情轻松了些,见袁知安走了,又处理了一会儿公文,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就摆驾去了清凉殿。
一进殿门,殿内得到消息的贺域晴就扑了过来。
一身叮叮当当的银饰和铃铛,撞过来扑进他怀里,将他硌得难受,忍不住就皱了眉:“怎么又穿起南疆的衣裳了?”
贺域晴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开他,嘟嘴问道:“怎么了?这样不好看嘛?”
南疆的夏季衣衫,都是露胳膊露腿的,这要是在南疆,自然是好看的。
“这里是赵国的皇宫,你这样穿,不合规矩。”
贺域晴眼神一暗,低着头沉默半晌,才重新扬起笑脸,朝着许融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好呢,听你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换!”
许融看着她的笑脸,忍不住也觉得心情好极了。
拉过她的手就往寝殿里带:“朕来帮你换!”
贺域晴心里一颤,想着萧氏吩咐的话,前三个月不敢再跟许融那啥啥了,被许融拉进寝殿里,再没像往常那样跟蛇似的缠着许融不放,反倒轻轻挣脱开了。
许融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她。
贺域晴嘿嘿一笑:“哦,我……我最近身子不舒服。改天吧!”
许融好笑地看着她:“身子不舒服?我记得你不是这几天的信期啊……”
贺域晴大惊,脸色慌了一慌,有些躲闪:“我不是那个……我就是不舒服!不想……”
许融没来由地心情又不好了,可是转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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