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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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录-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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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不起你!”

    “你若真的想嫁,我就娶。只是,你可想好了,一旦成了亲,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柳桐桐一笑,眼神坚定起来,看着谢琰:“我嫁。”

    谢琰容貌方正清朗,板着脸的时候,看着就有些威严的样子,一双微微狭长的眸子看着柳桐桐,忽然就轻笑了一声:“那好,我回去歇着,明早接亲。”

    柳桐桐听到“接亲”二字,心里就是一颤,点点头应了:“好,早些歇着吧。”

    她却怎么都睡不着的。

    洗漱完躺下,翻来覆去的总不踏实,要说是成亲之前的紧张呢,好像也不大对,索性起身点了灯,拿起一本杂游记来看。

    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才心情平静下来,觉得脑子晕乎乎的,躺下就睡了。

    外面天色大亮的时候,她晕晕乎乎地被叫醒,柳叶在床边站着,小脸板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姐,起来换嫁衣了!”

    柳叶如今也长了半大不小的个子,柳桐桐要出嫁,他总要背她出门,好在柳桐桐是个瘦女子,要是个大胖子,柳叶可就没辙了。

    她爬起来,眼底一片青黑,神情憔悴地朝柳叶笑笑:“好,我这就换!你且出去等着吧!”

    柳叶点点头,出了门,看了一眼后院的偏门,走上前,将门栓拿了下来。

    回身正要往前走,冷不丁看到谢琰一脸威严地站在不远处,目光只盯着他手里的门栓,问:“这么早就把后院门打开做什么?”

    柳叶毕竟是小孩子,下意识地将门栓藏到了背后,嗫喏地答:“我…我待会儿要出去河边洗衣服呢。”

    谢琰淡淡一笑:“今天家中有事,就不必洗衣服去了,明日再说吧。”

    柳叶哦了一声,将门栓顺手扔在后门边,倒是没有把后门关上,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酒楼有喜事,自然要歇业,酒楼前门就没有开。

    柳桐桐换上嫁衣,眼看着吉时还没到,坐在卧房榻上心神不定地等待着。

    外面天色渐渐大亮,她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抬手将盖头盖上来,闷在盖头下,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对刘雍,到底是有深情在,只是前世太苦,实在不能害人害己,索性嫁给别人,倒免得重蹈覆辙。

    正在胡思乱想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只听房门嘎吱一声,一个穿着墨色短靴的男人走进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柳桐桐浑身一颤,被那人拉着站起来。

    他没说话,她只有默默地跟着出门,那人牵着她的手,一路往前。

    柳桐桐走了几步,只觉得不大对,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方向不对!我们不是要去前堂拜天地吗?”

    拉着他的男人,却忽然伸手掀开了她的盖头。

    眼前光亮大盛,柳桐桐下意识地眯眼,刹那间看清楚面前的人,大惊失色:“你……”

    刘雍笑眯眯地抬手在她颈上砍了一下。

    她立即眼前一黑,身子软倒在他怀里,被他打横抱起来,从偏门走了出去。

    刘鎏在外面的马车里,贼兮兮地掀着帘子往外看,见刘雍跑来,急忙伸手将柳桐桐接进了马车里,姐弟俩手脚麻利地将人放好,打马就跑了!

    刘雍亲自打马,带着柳桐桐去了城北一处二进的小宅里,那是他名下一处无人得知的别院,谁也想不到他会在城北这片平民区买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吧?

    姐弟俩又特意从街上临时租了一辆马车,并没有英国公府的徽标。

    马车到了宅子外,刘雍将人抱进卧房,转头就红着脸朝刘鎏道:“姐,你走吧!”

    刘鎏啧啧两声,笑嘻嘻地朝刘雍挤眼:“你也要正常上朝才是。”

    刘雍点头:“我明白。”

    他因为从龙之功,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侍郎一职,当然不能太放肆。

    刘鎏这才放心,出门骑了马直奔酒楼。

    她女扮男装,看着就是刘雍二号,带着礼物去酒楼做出一副参加婚礼的模样来,一进门,就把谢琰惊了一跳。

    谢琰穿着一身的大红婚服,迎过来,板着脸行礼:“刘大人,怎么有空过来?”

    刘鎏看他一眼,嘿,真别说,这小子虽然看着年纪稍微大了些,但是身长八尺,穿着喜服这么直挺挺地站着,倒也秀色可餐。

    刘鎏倒是对他摆不起臭脸来了,笑了笑,说道:“刘大人自然是忙着上朝呢,我是刘大人的姐姐,来给桐桐送嫁。”

    谢琰明白过来,转身笑着指引:“她在后院呢。吉时未到,您可以先去看看她。说说话!”

    刘鎏朝他笑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态度更是友好地朝谢琰说了句:“恭喜恭喜。”

    转身就往后院走。

    院子里,柳叶抱着一捆柴,站在偏门的门口发呆呢。

    “小柳叶!”

    柳叶回头,看见刘鎏一愣,也看成了刘雍,神色顿时大惊,扔了柴火跑过来,急忙问道:“大人,您怎么这样来……”

    说着说着,看见刘鎏耳朵上的耳洞,闭了嘴,嘿嘿一笑。

    刘鎏抬手拍拍他的脑门,低声说道:“你还在后门等人呢?人早弄走了!”

    柳叶一脸惊喜,转身跑进柳桐桐的卧房,看屋子里没人了,心下完全放心,看着刘鎏嘿嘿傻笑起来。

    “好小子,今儿这事成了,小爷赏你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你不是在习武吗,送你一把宝剑!”

    柳叶忍不住都要欢呼着跳起来了:“真的吗?”

    刘鎏笑着拍拍他,指了指前院:“当然是真的!现在嘛,去告诉你那可怜的姐夫,你姐逃婚啦!”

    柳叶哈哈一笑,抬步就往前院跑!

    谢琰在前头带着店里的小二布置喜堂,正和小二们笑呵呵地说着话呢,柳叶就冲到了前堂,大喝一声:“不好啦!我姐姐逃婚啦!”

    刘鎏也跑过来,抓住谢琰说道:“我回去找找看,你们先别着急。”

    谢琰倒是没有多慌张,不知怎地,心里居然还有些小轻松,是怎么回事?

    “当真是逃婚吗?屋子里有挣扎的痕迹吗?”谢琰抬脚往卧房里走,到了柳桐桐的卧房,看见屋子里一切如常,心情更是宽松了些,转头看刘鎏,“她既然逃走了,想必是去找刘大人了,刘姑娘,你回去找到刘大人,想必就能找到她了。”

    刘鎏有些意外地看着谢琰,他居然一没惊惶,二没愤怒,平静得……像是心里早就盼着柳桐桐逃婚了似的。

    “好,我回去看看!”刘鎏见他平静,心里也宽松了些,将礼物放下,疾步离开了酒楼,看着外面贴着的大红喜字,半晌,轻笑一声。

    她因为要干坏事,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带,自己骑着马从街上慢悠悠地走。天色渐渐大亮,她却有些困,在马背上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正在晃神呢,街口突然跑出一个小小的乞丐来,没头没脑的,险些撞到她的马前。

    刘鎏惊得立即勒马,骏马吃疼,被她这么恶狠狠地一拉,立即人立而起,刘鎏在马背上发力下压,骏马的马背立即弯了一下,前蹄落下,被她这股子神力给压老实了,只朝着那没头没脑的小乞丐呼哧呼哧地喷气。

    小乞丐抬起头看见刘鎏,居然也不害怕,还奇奇怪怪地朝她笑了一下。

    刘鎏一愣,奇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冲出来,被撞到了怎么办?”

    小孩子回身看了看后面,随即又扑上来拉住刘鎏的马缰绳,扯了扯,说道:“大哥哥,救救我娘吧!我娘快要死了!”

    刘鎏只觉得心头有种怪异的感觉,却还是翻身下马,看那小乞丐:“你娘在哪里?”

    问话的时候,她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道灰衣身影飞身过去,四周有些异常的气息,她后背一凉,直起脊背,看了那小乞丐一眼,明艳艳地笑了:“走,带我去看看你娘!”

    她悄悄抬手抚上了腰间的匕首,任由那小乞丐带着,顺着旁边的巷子口,进了街道后的一处破旧小巷子,又顺着狭窄的巷子走了没多久,才看到两间房子之间的一处空档,上面盖着几片破旧的木片遮挡风雨。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蹲坐在一堆稻草上,看见小乞丐,急忙朝小乞丐招手:“文柠,你去哪里了?”

    小乞丐文柠,扑上去扶起那妇人,高高兴兴地说:“娘亲,我找了好人来救你!你的病有救了!”

    妇人脸前满是乱发,看着有些憔悴,但是看身形,还是挺丰满的,估计不是长期做乞丐的。

    刘鎏小心谨慎地停在几步开外,看着那妇人:“你怎么了?”

    妇人咳了一声,爬行过来要给刘鎏行礼,一边柔声答道:“小妇人带着孩子一路乞讨来灈阳,实在是想找夫家,只是前两日大雨,小妇人淋了雨,染了风寒。身上所带钱粮,也被抢了去。文柠这孩子不懂事,惊扰公子了!”

    刘鎏走上前,扶起这妇人,低声道:“你别多礼了,我也不是什么公子,我是个姑娘!既然遇到了,我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走吧,我带你们去医馆看病!”

    引她和文柠小乞丐见面的灰衣人不露面,她暂时也无心追查,和文柠一起把妇人扶起来,走了出去,直奔医馆。

    好在已经天色大亮,刘鎏扶着妇人去了就近的医馆,大夫是个中年男子,给妇人开了药,又给妇人服下驱寒的药丸。

    刘鎏这才犯了难,医馆显然不大可能收留人,她又不大可能随随便便将一个陌生人带回府里。

    文柠见母亲吃了药,立即跪倒,给刘鎏磕头:“谢谢大姐姐救我娘亲。”

    刘鎏扶她起来,掏了一些碎银子给妇人:“我不能给你们太大额的银子,免得给你们招来祸端。这些碎银子你们拿着,找一处容身之所,再图后事吧。”

    妇人咳嗽了一下,看看刘鎏身上的打扮,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于是试探着问了句:“这位姑娘,多谢你救命之恩。小妇人想冒昧问一句,姑娘可知这城中,是不是有个叫陈正的官员,是今春科考的探花郎?”

    刘鎏嘴角一抖:“啊?陈正?”

    她瞪着眼看看妇人,又看看文柠,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试探着问了句:“您是……探花郎的什么人呢?”

    妇人眼圈都红了,半搂着文柠丫头,轻声答道:“那探花郎陈正,正是小妇人的夫婿,这丫头,是我家大丫头,大号唤作陈文柠。小妇人娘家也姓陈,姑娘唤我陈氏便可。”

    刘鎏一副遭雷劈的表情,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陈氏服了药没多久,觉得身子松快了些,也能扶着陈文柠的手站起身来了,又要给刘鎏下跪叩谢。

    刘鎏急忙扶住,只得说道:“那探花郎陈正,我是知道的,是如今的太子傅陈琳的门生,陛下登基后,封了个翰林院编修,如今正在城中呢。只是住在哪里,我还要叫人打听一下才行!不如你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叫人去打探陈大人的住所,回头你们安顿好了,来我府上找我,我叫人领你们上门去找人,可好?”

    陈氏感激不尽,陈文柠这小丫头话不多,倒是能问到点子上,听刘鎏说完,立即问道:“大姐姐,你们府上在哪里,我和我娘寻到了住所,我去大姐姐府上跟大姐姐说一声!”

    刘鎏就将家中地址说了出来。

    陈文柠扶着陈氏辞了医馆的大夫,和刘鎏一起出门,到了门外,方才还晴好的天气,却已经乌云密布,眼看着要下雨。

    刘鎏犯了难,只好咬牙,说道:“要下雨了,你们这时候出去租赁房子,怕是要淋雨!走吧,我知道一处住所,可以暂借你们住几日!”

    陈氏也知道自己处境困难,眼见着刘鎏肯出手相帮,心里虽然过意不去,却也无法拒绝,只有千恩万谢地跟着刘鎏走了小半日功夫,到了刘鎏的别院。

    别院此前借给柳桐桐住,袁家造反的时候,别院的下人能跑的都跑了,只剩下一个平日里负责扫撒的婆子没地方可逃,仍旧留在院子里帮忙打扫。

    见刘鎏来了,婆子过来行礼,急忙下去准备热水给陈氏和陈文柠洗漱。

    外面很快下起了大雨,刘鎏只得留在前厅等雨停了再走,坐着发呆的时候,忍不住狐疑地想,之前那灰衣人,难道只是路过的?这陈氏带着个丫头,如果真是陈正的妻女,来历也太简单了些,不大可能会有人暗中相助啊。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门口被人轻扣,熟悉干净的陈氏,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衣服走进来,朝刘鎏行礼。

    刘鎏这才一拍脑门:“来得急,忘了给你们准备合身的衣物了。”

    “这已经很好了!县主娘娘的大恩大德,小妇人没齿难忘!”

    “不是什么大事!”刘鎏无所谓地摆摆手,转而奇道,“你家夫君高中探花,后来是不是……抛妻弃子了?”

    陈氏苦笑,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抬手擦擦泪,倒是能哽咽着答话:“是啊,家里刚得了他高中的消息,没过两天就有人送了休书回来!那负心汉……他抛弃我和文柠,我自在乡间种地养蚕,也养得活两个孩子!可是那天杀的,竟然叫人回老家,将他老娘接走,顺带的,还将我那只有五岁的儿子给抢走了!!”

    刘鎏听得义愤填膺,啪地一拍身边的桌子,怒哼哼地想:当初只抽了那厮三鞭子,真是太便宜陈正了,真该当初抽死丫的!

    “你是想要回儿子?”

    陈氏眼圈红了:“儿女都是为娘的心头肉啊,我不指望那男人了,只想着把儿子好好养大,后半生也有个指望了!”

    刘鎏皱眉:“他如今是官身,就算是负心休妻了,照着赵国的律例,儿子也是他陈家的,要是不肯还你,你也带不走的啊!”

    陈氏也知道这个理,可终究是不甘心:“难道我生养的儿子,就要给那个负心汉糟践吗?他从来不问家事,以后娶了亲,我那儿子怕是要一辈子受气……”

    刘鎏看着她哭,也不能多说什么,这说白了,是他们的家事,她再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只能拿了帕子,递给陈氏:“你先别难过了,文柠还看着呢。”

    陈文柠洗漱干净了,才叫人瞧出来,是个容貌很清秀的小姑娘,因着还小,兴许还吃了些哭,看着瘦弱得很,站在门口,可怜兮兮的。

    刘鎏招手:“文柠,你过来。”

    陈文柠走来,站在她面前,眼神有些躲闪的样子。

    刘鎏拉过她来,轻声问:“文柠丫头,我问你,今儿在街上,谁让你拦住我的马的?”

    陈文柠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小姑娘,性子虽沉稳,胆子却还小,被这么问着,立即白了脸,只低着头不答话。

    陈氏在一边奇道:“文柠,是别人让你去拦县主娘娘的?”

    陈文柠还是不答话。

    陈氏急了,拉过陈文柠就在她背后打了两下,气道:“你快回答县主娘娘的话!”

    陈文柠这才被打得呜哇一声哭出来,抽抽搭搭地回答:“是……是一个大叔叔,给了我一块铜板,指了大姐姐,告诉我,大姐姐肯定会救娘,我……我才去拦下大姐姐的!”

    “叫什么大姐姐,叫县主娘娘!”

    陈文柠又被打了一下,委屈地瘪着嘴,改口唤刘鎏:“县主娘娘。”

    刘鎏看着心酸,拉过陈文柠宽慰道:“你仍然叫我大姐姐也无妨,我家中只有一个弟弟,从小就打闹到大,就喜欢小妹妹呢!文柠,你还记得那大叔叔长什么样子吗?身上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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