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有那么一个女人的生辰,正巧也是大年初一,还真是巧了。
刘鎏被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弄得浑身紧张起来,见一碗粥吃完了,擦了擦嘴,朝许劭说道:“我去闪闪太阳,有些乏了。你忙你的!”
她不知道这个弗兰是什么来路,可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还是躲远一些比较好。她起身要走,弗兰却忽然说道:“公主十年前,是不是生过大病,险些死了?”
刘鎏心口剧烈一跳,拼尽力气才让自己的神情些微自然了点,看着弗兰,笑道:“这是稍微打听就能知道的事情,二王子问这个做什么?”
弗兰用一双大海似的墨兰眼眸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十年前,我也从马背上摔下来,险些死掉。”
刘鎏顿时懂了他的意思。
这是想要透露自己的底细了吗?
她歪了歪脑袋:“然后呢?”
弗兰起身,走到她面前,无视身边虎视眈眈的许劭,弓着腰直视她的眸子:“然后,我想说的是,我一直在找一个人,我以前对不起她,找到她之后,想好好地补偿她,不知道公主认不认识这个人?”
刘鎏脸色顿时变了,瞪着他,半晌,忽然冷冷一笑:“王子说笑了,我一直在灈阳城长大,您在乌孙国,我怎么可能认识您要找的人呢?”
说完,她看了看许劭:“你们吃完饭该干嘛干嘛,我回去歇着了。”
她脸色苍白,也不去管许劭会怎么想了,一路回了卧房,摊在床上顿时没了起身的力气。
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前世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她以前,是个产科医生,有个相恋七年的男友,是同一家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医生。
她和男友都是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留在大城市里打拼,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的努力。
自打走上工作岗位,两人都忙工作,自然就聚少离多。
两人都是每日在医院里忙得昏天暗地,可又只是刚踏上工作岗位的小医生,干得多却赚得少。
钱虽然只够度日,可她在那段日子里,心里却是时时充满了希望的。
她想着,日子苦是苦了脸,可至少,两人的未来是美好的。
她趁着休息的时间,订了婚纱,订了拍婚纱的影楼,甚至连办婚礼的日子都订好了。
男友没空陪她去挑戒指,她自己去。
男友家里拿不出钱来给他们办婚礼,她家里拿出全部积蓄来办……
本以为她和男友会顺顺利利的结婚,生子,白头到老。
可是忽然有一天,重症监护室的一个小护士找到她,捂着自己的肚子,跟她说:“我怀孕了,是你男朋友的!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对他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放手,成全我们吧!只要我和他结婚,我们家的六套房子,就会过户三套给他。这些,是你给不了他的!”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怒火攻心,想找男友理论,可是打了无数电话,他都不接。
试图去重症监护室找他当面对质,他却压根不在医院,请了假,不知道躲去了哪里,做了缩头乌龟,将战场留给了两个女人。
整整一周的时间,她过得天昏地暗,高强度地工作着,夜里却睡不着,白天也吃不下。
直到那一日,有一名孕妇因为羊水栓塞而死,孕妇的丈夫怪罪医院,持刀冲到她工作的产科大楼,见人就砍。她正巧路过,被那人捅了两刀,临死的时候,似乎看见自己那个无耻懦夫男友从大门跑进来,和那个发疯的家属搏斗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弗兰说了,自己也是十年前重病一场,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弗兰也是那时来了这里。
如果他们是同一天来这的,是不是就意味着:弗兰,很有可能就是她那个无耻懦弱的前男友!
刘鎏只觉得心头一股怒火,烧得她难受起来。
释然了吗?
这么长时间过去,早就释然了。
可是原谅吗?
不!对于这种男人,她绝不原谅!
弗兰最好别来惹她!
……
哪知道第二天,许劭出门去找张标,弗兰本来也出了门的,可是等许劭一走,他丫的居然又回来了。
刘鎏正在院子里看着仆人们打扫积雪,见了他回来,转身就走。
“公主!”
刘鎏脚步一顿,随即更加快步地往内院走。
弗兰迈着大长腿就追了上来,没等刘鎏进屋子躲起来,就伸手拉住了她,强硬地抓住不放,低头瞪着她:“小寒!”
刘鎏浑身一僵,脸色煞白地转身就一股神力打出去,将弗兰壮硕高大的身子直接拍飞,从外院的门口飞出去,滚落在地吐了口血。
她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弗兰是一国王子,被她打这么一下,说不定会影响两国之间的合作。
城守府里的下人被吓得不轻,虽然都知道刘鎏有神力,可谁也没有当场见过,如今亲眼看着弗兰被拍飞,大家第一时间的想法居然是:哇,公主居然真的有神力,居然能把人拍得飞那么远,飞出去的线条好好看!
刘鎏冷着脸看弗兰倒在地上起不来,转头瞪了不远处的一名小厮一眼:“傻了吗?没看见弗兰王子跌倒了?还不快扶人家起来?”
小厮立即大声应了:“唉,是,公主!”
三名小厮急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扶起弗兰。
弗兰脸色惨白,捂着心口就吐了口血,擦擦嘴,被扶进院子之后,见刘鎏还站在门口,惨笑着说道:“公主好深的功力。”
“唉,刚才是见王子身前有苍蝇,想帮王子拍一拍呢,想不到力气没守住,叫王子受惊了!”
这是受惊的事儿吗?
弗兰苦笑:自己半条命都要没了。
他忍不住再次开口:“小寒!”
刘鎏冷着脸,笑道:“王子是不是认错人了?”
“吃火锅喜欢打个生鸡蛋;生日是大年初一;与我同一年来到这个世界……你就是小寒!别装作不知道我是谁!小寒,你听我解释……”
刘鎏嗤笑一声:“您认错人了,王子!来人啊,带王子下去好好休息,可能是没睡好,脑子都不正常了呢!”
弗兰被拍了一掌伤得不轻,被小厮拉着往客院里走,竟然挣脱不开,只得乖乖去客院休息了。
刘鎏扶着门框进屋,双腿忍不住发抖。
一巴掌拍飞弗兰,虽然很解气,可是远远不够!
她当年生不如死过了那一周,初来这个世界的头几年,时不时地意难平,受了这许多折磨,都是这贱男人闹的。
如今好不容易和许劭在一起过得幸福了,这贱人又冷不丁冒出来搅局,真想抽死丫的!
她意气难平,压根睡不着,整个人都精神了。
到了下午,许劭回来后,见她心神不定地在卧房里走来走去,顿时板了脸,将人拉过来抱着,一起坐下了。
刘鎏浑身还在微微发抖,她眼圈微红,一看就是哭过了的样子。
许劭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道:“鎏儿,弗兰与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们是夫妻!”
刘鎏看着他的脸,想起自己受过的委屈,忍不住瘪瘪嘴,扑到他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许劭吓了一跳,本来只是试探着问一问,想不到她会哭起来,立即手忙脚乱地抱着她安慰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要是不想说,我也什么都不问了……你别这么哭啊,哭得我心疼。”
刘鎏听到这话忍不住止了哭声,情绪太激动对孩子不利。靠在他怀里抽抽搭搭了几下,才低声说道:“老公……”
“嗯?”
“我如果说,我上辈子认识弗兰,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怪物?”
许劭一愣:“啊?”
“我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她将前世里与弗兰只见的纠葛说了。
许劭的脸渐渐黑了,等到她说完,才面色古怪地问:“都……要成亲了?”
刘鎏见他神色古怪,心里有些没底,只老老实实地点头:“是。”
许劭醋意翻涌,都要成亲了,那岂不是已经……
要说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他这一刻,简直介意到想将弗兰抓过来再拍一顿了!
可是刘鎏眼泪汪汪地靠在他的怀里,他只能抱着她,轻声宽慰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哭了!”
刘鎏点点头,不再哭了。
她看出来许劭心里有些别扭,可是没办法,快刀斩乱麻才是上策,如果一味地隐瞒,万一弗兰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她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许劭见她不哭了,忽然说道:“你早些睡吧,我去书房里处理些公文,不用等我回来了。”
刘鎏一愣,眼巴巴地看着他起身走开了。
她有些难受,可又不能追着许劭而去,留在卧房里,一个人辗转不安地想了许多,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
却说柳桐桐,被刘涓的人关在咏城一处小院子里,得不到任何外面的消息。
她大可以一死了之,可是刘涓将柳叶带去了其他地方,她如果意气用事,会害了自己的弟弟,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小院子里呆着。
她被绑着手脚度过了除夕夜,本以为还要等许久才会离开这小院子,大年初一的一早,却有人快马奔来,传令给小院子里看守她的人。
不多时,那个伺候她吃喝拉撒的小丫头就进来,低声说道:“姑娘,主子传信来了,要带您去乐阳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小丫头见她疑惑,立即答道:“就是昔日的英国公世子。”
柳桐桐恍然,面色复杂,一时间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她被一行人秘密地带出小院子,出城后,路上只奔驰了一天,就到了乐阳城。
进了城,天色已晚,一行人马不停蹄地直奔别宫。
乐阳皇宫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中,哪怕是冬天,哪怕此时已经入了夜,远远地还是能看见工地那边在灯火通明地加紧干活。
别宫是商户谢席在乐阳采买的民宅,一早命人修缮打扫好的,刘涓带着萧氏和刘雍到了乐阳,暂时居住在别宫里。
柳桐桐被带进别宫里,抬眼看了看四周。
虽然说是别宫,其实只是一座宽敞的四进大宅子,她在前院的客厅里站定,等着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刘雍迟疑的声音:“桐桐?”
柳桐桐回身看去。
刘雍大踏步地进来,没等她答话,就直接将人抱起来,紧紧地拥进了怀里:“当真是你!”
客厅再无旁人,柳桐桐被他抱着,还有些不敢相信:“爷?”
“是我!我找了你好久,他们将你关在哪里?”
柳桐桐眼眶微湿:“我也不清楚。”
“没事,没事,你回来了就好!”
柳桐桐却担心起来:“他叫你做什么了?你答应了他的条件对不对?”
不然刘涓怎么可能会这么爽快放她出来见他?
刘雍摇摇头:“倒是没有,是……皇后娘娘帮着劝了几句,陛下才答应放你回来。”
他说完,朝身后带过来的大夫招招手:“你来给她看看。”
大夫走过来,拿过她的手,号起脉来。
她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爷,这是做什么?”
刘雍打了个眼色安抚她,只看着大夫的脸色。
过了好半晌,大夫才一脸凝重地问柳桐桐:“夫人最近,是不是刚流产?可是吃了堕胎药流产的?流产之后,月信,是否不准?”
柳桐桐面色一白,下意识地抚了抚肚子,点了点头。
刘雍在一边忍不住道:“正是!大夫,她以后还会有孕吗?”
他总觉着刘涓的那一句“柳桐桐做不了皇后”,有些话外之意。
大夫一捻胡子,有些迟疑地说道:“怕是会很艰难了,夫人流产本就伤了根本,又没有好生休养,如今气血两亏,老夫只能给夫人开些药,先调理着吧……”
柳桐桐眼圈微微一红,却知道刘涓的打算,她要留在刘雍身边,必然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如果一生不孕,换来和刘雍长相厮守,似乎也不亏。
她一早知道自己身体不对劲了,大夫这番话,倒是让她定了心。
等到大夫开了药方走人,她见刘雍脸色发黑,拉过他的小手指晃了晃,柔声说道:“我不能生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边,这是好事啊!”
刘雍气得跺脚:“你这个傻子!这怎么会是好事!”
柳桐桐拉过他,抱住了他的腰:“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孩子,顺其自然,行不行?”
着急也着急不来的。
刘雍心里因为孩子的事情恨极了刘涓,可也不能当真弑父,只能愧疚地看她:“是我对不住你。不能为你和孩子报仇……”
“说什么傻话!鎏姐姐现在也在这里吗?”
刘雍拉过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将刘鎏的近况说了。
柳桐桐听完,真心高兴:“她和世子终于有孩子了,我原本还担心……”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了,急忙闭嘴。
刘雍奇怪地问:“嗯?担心什么?”
“哦,呵呵,我是看鎏姐姐和世子成亲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担心之前大家的传言……别人都说太瘦了不利于子嗣的……”
刘雍却盯着她,忽然问道:“陈文柠在王府里给我姐……我妹妹下药,让她一直无法有孕,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柳桐桐见他神情坚定,就知道瞒不过了,只得无奈地叹气,点点头:“是,我知道。”
刘雍瞪着她,处于发怒的边缘了。
“你知道,可是你什么都没说?”
柳桐桐低着头,只能愧疚地闷声不吭了。
刘雍也沉默了起来。
就在她以为他会发飙的时候,却忽然听他问道:“他是不是用你弟弟柳叶来威胁你?”
她忍不住抬头,惊讶地看他。
刘雍用一双大圆眼瞪着她:“如果不是因为受威胁了,以你和我,你和我妹妹的感情,不可能什么都不说的。”
柳桐桐忽然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轻轻用力将刘雍拉过来,坐着抱住了他的腰,闷声闷气地说:“对不起。”
“傻子!”刘雍笑笑,伸手将人拉起来,“走吧,跟我回去。”
到了刘雍的院子,身边伺候的婢女见他拉着柳桐桐进来,都有些发懵,管事的宫女是原本在萧氏身边伺候的秋茗,很是稳重,见了柳桐桐也不惊讶,只走上来柔和地行礼,才问道:“太子殿下,这位姑娘,该如何安置?”
“她和我住一起。”
秋茗一怔,忽然知道柳桐桐是谁了,低着头急忙应了,带着宫女为柳桐桐布置衣衫和日用物什。
柳桐桐被他按着在屋中暖榻上坐了,不多时,宫女端了药过来,他亲眼看着她喝下后,才笑道:“你先歇息一会儿,我去找他们说些事情,很快就回来。”
她点点头,乖觉地闭上眼勉强睡下。
刘雍一直守着等到她呼吸均匀了,才起身去了刘涓和萧氏的院子,刘涓正拿着眉笔给萧氏画眉,见刘雍没头没脑地冲进来,也不生气,一边画眉,一边淡淡地问:“冒冒失失的,有什么事?”
“桐桐流产,是你下的药,你就是要她再也生不了孩子,是吗?”
刘涓看他一眼,没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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