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流产,是你下的药,你就是要她再也生不了孩子,是吗?”
刘涓看他一眼,没答话。
萧氏却尴尬地推开了刘涓,起身朝刘雍走来,柔声说道:“你怎么这么跟你父皇说话?”
“他真的是我亲生父亲吗?我的孩子,就是他的亲孙子,有哪个做祖父的,能对自己的子孙下这样的毒手?”
一句话堵得萧氏脸色都变了。
她年轻时脾性粗野,可也只有刘涓一个男人,刘雍这死小子居然问“真的是我亲生父亲吗”这样的问题,真是气死她了。
萧氏抬手就掐了刘雍一把:“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父皇怎么可能会害你的孩子?”
刘雍任由她掐着,只是冷冰冰地瞪着刘涓:“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娶林三爷的女儿,为你笼络天下读书人的人心,是吗?”
刘涓放下眉笔,走到他面前,淡淡地开口:“是。”
“好,我娶!”
萧氏在一边有些愣了: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这么答应了?
“真答应了?”刘涓笑笑,“你的条件是什么?”
“放了柳叶,让他们姐弟团聚。柳桐桐以后会在我身边,做侍妾,等我登基了,她也只会是妃嫔,您满意了吗?”
刘涓淡淡地点头:“好。”
他早料到刘雍会来提这个条件,刘雍也早料到他会答应,双方都猜中了对方的心思,很爽快地定了刘雍的终身大事。
萧氏在一边看着,虽然心疼刘雍,却知道刘涓这人看着文弱,心思却最坚定执着,他认定了刘雍必须要娶一个家世高贵的女子做皇后,就绝不会看着柳桐桐嫁给刘雍做正室。
刘雍又朝萧氏点点头笑了一下,转身便走。
刘涓看着他走远,才无奈地笑道:“也不知这孩子的性子,是随了谁。”
本该是皇家血脉冷酷无情的,却偏生是个风风火火的痴情种……
萧氏在一边默默地垂眸,暗暗叹了口气。
乐阳城中开始筹备刘雍大婚之事,焦州城外,却迎来了赵国的征讨大军。
原来,澜江王的大部队,在知道刘涓要复辟的时候,就悄悄调动,往赵国而去。
原本打的主意,或许是趁乱也从赵国这片疆土上,割一块肥肉下来。可是部队刚走出家门不久,澜江王却发现许融手里的兵力仍旧不少,要是和人家干仗,指不定会输。澜江王于是转念一想,自家正好只有一个独女,一直不肯随便嫁出去,就是觉得全天下的小子都配不上自家闺女。
可许融不一样啊,人家是少年帝王,配自己闺女,可不就刚刚好么。
澜江王立即改变了策略,造反改结亲,把亲闺女送了出去,手底的兵马一路进发,穿过灈阳城,朝西北而来,加上京畿大营的兵力,以及西北守军的残兵败将,竟也凑齐了近二十万的大军,浩浩荡荡在新年伊始,冲到了焦州城下。
焦州城中早有准备,众将士严阵以待,
澜江王率军到了城下,竟也叫众将士推了投石机过来,点了一桶桶的火油,朝城墙上扔来。
可是大火泼洒在城墙上,居然刺啦啦激起一阵白烟,很快,火势小了下去,渐渐都熄灭了。
焦州城上爆发出震天的欢笑声:“哦……哦……哦!”
原来,刘鎏在龙却城一战中用这种办法破了城墙,各地争相传颂,许劭担心赵国趁着深冬季节来征讨西北,到时候也用火油和凉水破城。
他就命令各城将士,每日不停歇地拎着水往城墙上浇,接连几天下来,各城的城墙外早就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滑不留手,不仅能防止赵国军队用火破城,还能让对方军队攻城时梯子都放不住……
如今眼看着许劭的计策发挥作用,城中将士们纷纷欢呼起来。
谢琰带着守军,在城头上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赵国军队,听着己方将士的欢呼,却高兴不起来。
这墙上的冰独挡不了他们多久,如果赵国军队在城外驻扎,封堵焦州城与南方的物资往来,等到开春的时候,墙头的冰全化了,城中也没了粮草供给……
到那时,焦州城会不战自破。
“传信给乐阳,就说敌军来犯,求陛下和太子早定计策。”
“是。
谢琰转头吩咐焦州城众将:“继续往墙头浇水,暂时坚守不出,等候援军到来。”
众将士得令,开始加紧将城墙上被烧开的冰补上。
他们忙他们的,城下的赵国大军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澜江王也犯了难,他第一回带领大军上场打仗,本以为能用大火和冰水,打一场天下扬名的大战。
哪知道火油扑到了厚冰上,火苗慢慢地没了,军中士气也慢慢地灭了。
去城下叫阵的士兵骂了半天,人家就是关着门不出来跟你打,真是一肚子的火气都只能憋在肚子里。澜江王板着脸抖抖胡子,只得气闷地下令:“回营扎寨,围困焦州城。”
“是!”
身后军队缓缓撤走,澜江王在军中的威信,只第一天,就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回到大帐,澜江王就一直黑着脸。
他身边最得用的一个谋士,名唤凌欢的,见他一脸的生人勿进,却偏生走上前来,轻声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今日一战,莫非当真不顺?”
澜江王瞪他一眼,没答话,心里却有些别扭:早知道就听凌欢的劝诫了。
“卑职之前的担心,莫非成真了?”
他之前劝说澜江王不要冒进,不要用火油攻城,还被澜江王训斥了一顿。
如今再说起这事儿,澜江王只觉得好没面子,拧着脸,只得点点头:“嗯。”
凌欢朝旁边的人打了个眼色:“你们先出去。”
大帐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凌欢才低声道:“主子,这次的征讨大军,有战斗力的,可都是咱们的人。卑职之前劝说您趁机发兵,可不是想让主子给灈阳城的那位做嫁衣的,无奈主子非要将郡主嫁过去,如今咱们的兵力眼看着就要在西北战场消耗,以后咱们没了兵马,郡主在宫中的日子能好了?”
澜江王拿一双粗豪的大眼瞪着他:“本王的闺女都入宫了,你现在说这个有鸟用?”
凌欢被骂,立即垂着脑袋说道:“王爷,卑职不是劝您反悔撤兵,只是劝王爷,战场上务必保存咱们东海的实力,这先锋营,还是将赵国本土军队放在前头吧?”
澜江王一愣,随即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就算是为了闺女,他的军队也不能都死在焦州城下,保存实力的确是比较高明的做法。
“好。”
凌欢见他答应,眸光闪了闪,随即笑着抬头看澜江王一眼:“主子英明!”
劝说完澜江王,凌欢就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悄悄写了一封密信,卷起来包进油纸中,去树丛里上茅房的时候,顺手塞进了一棵不起眼的大树树根下,随即慢悠悠地回营了。
……
乐阳城中,梁国新朝廷的各个官员陆陆续续到了,在别宫的大厅里开起了朝会。
刘涓将战报给各位传看了,才朗声问道:“众位爱卿,可有什么良策?”
张标越众而出,答道:“陛下,赵国军队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目前是隆冬时节,我们可以坚守不出,可若等到春天到来,焦州城的城墙必然挡不住他们,到时候恶战起来,我方必然吃亏啊!”
刘涓看他:“张将军的意思,是要主动出击?”
张标点头:“是。”
刘涓转头又看刘雍:“太子觉得呢?”
刘雍越众而出,大声答道:“儿臣附议。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刘涓点点头:“那边传令焦州,主动出击以退敌军。传令龙却城,命许劭带援军火速支援焦州城!”
众臣领命退下。
刘涓忽然捂着心口咳嗽起来,一脸痛苦的样子。
刘雍先时没在意,等到见他咳嗽停不下来,才别别扭扭地走过来,问:“父皇怎么了?”
刘涓身边的一名长脸太监见他咳嗽,立即掏出药丸来递给他,他接过吃下了,才朝刘雍摆摆手:“受了些风寒,不打紧。”
刘雍淡淡地点头,随即躬身退远了些。
“皇宫督造得如何了?”
“儿臣昨日去看,议事大殿和各宫寝殿的地基已经打好,木材也已经到位,木匠们正在加紧打造。儿臣觉得,是不是给工地的工匠们,发些奖赏?不需多了,只要每人多一吊钱即可。”
“你看着办吧。”
刘涓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大好的样子,被太监扶着起身离开了。
刘雍神色凝重地在原地看了刘涓的背影半晌,才去了库房,守库房的是萧氏身边的秋容姑姑,见了他,神态亲和地过来给他请安:“太子殿下。”
“秋容姑姑请起。”刘雍看了看库房大门,“库房账册是不是在姑姑这里?我想取一些钱,叫人赏给工地上的工匠们。”
秋容温和地笑着点头:“奴婢这就找来。”
她拿过腰间随身带着的钥匙,从一个小柜子里取了一叠账本来,递给刘雍:“账册都在这里了。”
他接了,随手翻开一本,目光落在账册的字迹上,眸光一闪,随即恢复如常,只是淡淡地问:“咱们库房里的财宝,都是谁运来造册的?”
“这个……奴婢就不大清楚了。只知道是陛下身边的一个财神爷,很会经商的,这些年陛下手底的商会,就由这位财神爷掌管的。”
刘雍神色微冷,将几本账册都翻了翻,才还给秋容,只拿了一本,说道:“就从这本上记账吧,取两千吊钱出来,我叫人抬去工地。”
“喏。”
秋容姑姑拿了钥匙带人去库房里取钱,刘雍却脸色越来越难看,吩咐人将钱抬去工地赏人,他自己就转身回了院子。
柳桐桐正在院子里亲手给他洗衣服,正踮着脚往绳子上搭晒呢,见他进来,立即笑着招招手:“快来帮我,我够不到。”
刘雍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衣服,一件件地挂上去,脸色却一直臭臭的。
柳桐桐终于发现不对,柔声问:“怎么了?前面出什么事了吗?”
刘雍将最后一件衣服挂好,转身,低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桐桐,你这些年一直帮着父皇敛财做生意,是吗?”
柳桐桐脸色一僵,随即尴尬地笑:“你,你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是,还是不是?”刘雍板着脸,并不接受打岔。
柳桐桐心中一跳,眼见着瞒不过了,只好微微垂头,低声答道:“是。”
“你从灈阳城消失,不是被父皇绑走,而是自己押运着钱财和宝物,主动离开的,是不是?”
柳桐桐没回答,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一路被乖乖带到焦州城,就是为了你,你知道的,是不是?”
柳桐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只有泪水,却是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了。
刘雍走近一步,铁青着脸道:“你将满库房的金银财宝搬运到乐阳,一路躲着我,后来又自己去了咏城,让我以为你一直被绑架着,只能乖乖听父皇的话,是不是?!”
柳桐桐这回却是忍不住摇头,扑过来要抱住他:“我没……”
“够了!”刘雍忽然狠狠地一甩手,将她推开了,“你骗得我,像个蠢蛋!柳桐桐,你赢了!别再拿你那些谎话来哄我了!就算你因为柳叶被威胁……如果不是我发现,这些事情,你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吗?”
他吼完,转身气急败坏地走了。
“刘雍!!”她急得扑倒在地,徒劳地喊,“我……”
可是又能解释些什么呢?
除了她不是自己去的咏城,而是被绑去的,其他的事情,都是她帮着刘涓做的。
一切解释都是借口!
她恼恨地捶了捶地,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二卷 108 醋
许劭接到旨意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他这两天见了刘鎏,总想起她说的,前世和弗兰之间的一笔烂账。虽然心中明白不能怪刘鎏什么,可心里就是觉得别扭。
这日傍晚,刘鎏有心与他消除隔阂,叫婢女来书房请他,一起去后院堆雪人。
他也想赶紧翻篇,也就去了。
张标提早离开龙却城,他在城中安排驻防的事宜,龙却城不可能一点兵力都不留,总要防着乌孙国趁机偷袭才是。不过,二王子弗兰不知道是脑袋里哪根筋搭错线了,竟然就大大咧咧地住在龙却城的城守府里,还就真不走了。
弗兰被刘鎏一巴掌拍伤。
许劭知道这事儿之后,很是乐了一阵子。
有个有神力的老婆就是好,不用担心她被登徒子调戏。看不顺眼的,她自己都能直接把人拍飞喽。
弗兰也很执着,被拍吐血了,也不打算就此放弃。
这一日,他能下地走动了,就捂着胸口慢悠悠地又晃到了许劭和刘鎏的院子门口,正见两人在院子里堆雪人,不等通报,就大刺刺地走进来了。
刘鎏正笑着给雪人插鼻子,转头见他进来,立即冷了脸,手中的树杈子嗖地一下就变成了暗器,朝弗兰腿上射去。
弗兰拼力地一跳,躲开树杈子,仍然心有余悸,看着她:“公主好大的力气!”
刘鎏拍拍手:“哎呀,手滑了。”
许劭看她一眼,见她这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又递给她一根树枝。
刘鎏接过来,拿在手里慢悠悠地晃了晃,看了弗兰一眼。
弗兰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心虚紧张,吞了下口水,看着这样的刘鎏有些怔愣。
他的女友小寒,是一个聪明懂事又坚强的人,哪怕当年小护士怀着孕找到小寒撕逼,小寒也没有把场面闹得难看……
如今怎么会一言不合就拍人打人呢?
“小寒……”他开口唤了一声,上前一步。
许劭忽然错步挡在刘鎏身前,瞪着弗兰:“二王子认错人了吧?”
弗兰个子比许劭高一些,低着头看他,一副“我跟她说话你插嘴干嘛”的神情,随即不理会许劭,只盯着刘鎏说道:“小寒,你听我解释。当年都是误会!”
刘鎏一听这话,脸色更冷了,也管不得许劭听不听得懂,只冷笑着问弗兰:“误会?人你没睡?孩子不是你的?”
弗兰神情微微尴尬:“那是…科室聚会我喝多了,你在值夜班,她送我回家,才……可是,小寒,我心里只爱你一个的!”
前半段许劭只觉得像是听天书,最后一句他倒是很懂的,立即黑着脸挡开弗兰,转身看了刘鎏一眼,眼神带着火气:他什么意思?
她上前,握住了许劭的手臂,靠在他身边,才勉强让自己又开口问弗兰:“所以呢?你是打算把人家肚子弄大了,要了人家的三套房子,娶了她,然后一辈子心里只爱我一个吗?”
她冷笑着看弗兰。
弗兰神情也有些尴尬,解释道:“我没打算娶她!我当时回到医院,就是要跟你们说清楚我的想法……可是那天我刚进大门,却看见你被那个家属捅了!我带着你去ICU抢救,起搏器电击的时候,你的伤口喷了一股血出来,正好导电,我们俩就都被电流击中了……”
刘鎏冷笑:“哦?既然这么巧……现在,在这里,你照样也能说清楚。说吧,我听着呢!您的想法是什么?”
弗兰一时间语塞,看着她一脸的淡定,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