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夹了一筷子菜叶子吞了。
贺域晴被气笑了,抬手给他夹了一块猪肉:“吃肉啊,你是傻子吗?”
阿慢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多大的表情,一双眼眸倒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贺域晴娇嗔地白他一眼,将桌上拿盆烧肉朝他推了推:“多吃点,这是命令!”
阿慢点点头,闷头吃饭。
贺域晴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低头吃饭,决定暂时不想其他。
……
赵国的牛羊在刘涓的坚持下,被户部迅速分发到了各个乡村的里正手里,再由里正负责繁育牛羊羔。
可是朝中的怨言越来越多。
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居然被那群没打仗没流血,甚至没有为刘涓提供任何建议的贫民,给分走了!
刘雍在东宫里,接连迎来三批找他的官员来,每个人的话里话外,都是对刘涓这个决定的不满。
刘雍也只有挨个地好言相劝。
这些人都是出身底层的人,几十甚至几百头牛羊,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巨额财产了。
等到送走第三批人,刘雍黑着脸吩咐东宫的常侍:“如果有人再来,就说本宫不在。”
他换了常服,一路走出东宫,老远就看到宫人端着油漆去了东宫正殿的寝殿里。
身边的近卫低声道:“太子,新房已经差不多收拾好了。”
刘雍点点头,赵国那边的送嫁队伍也该出发了,他现在只能希望,陈宁儿在半道上,能自己逃婚跑了!
越想这件事,越是烦闷。
“走吧,随我去公主府走走。”
他带着护卫一路出了东宫,到了公主府门口,无需通报直接进去,就见院子里的刘鎏正捧着肚子看许劭逗弄一只……那只豹子?
刘雍吓得急忙快步走到刘鎏身前,皱眉:“妹妹,这豹子叫他们养着不就行了,你离这么近做什么?!挠了你怎么办?”
许劭听完这话就不高兴里,自家老婆自己护着,小舅子这副样子……是在怪他没护好刘鎏?
刘鎏也不高兴了,这死小子现在叫妹妹很顺口了嘛!之前还会不自觉地叫姐,现在只是叫妹妹了!
她抬手就掐了刘雍一把:“现在叫我妹妹,叫得很顺口啊!”
刘雍被拧住了胳膊内侧最嫩的一块肉,疼得嘶嘶抽气,想甩开又怕伤着她,龇牙咧嘴地喊:“姐!姐!”
刘鎏这才满意地收了手,奇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刘雍在她身边的木椅上坐下,瘫了半边身子,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累死了,来你这里歇一歇。咱们吃火锅吧?”
刘鎏自然没意见,招招手叫红袖过来。
刘雍看了红袖,这才想起来:“红袖,你成婚的时候忘了送你贺礼,来,爷这把扇子给你了!”
红袖怔怔地接了一把玉骨扇,看看刘鎏,不知道该不该接。
刘鎏笑道:“人家给了,你就拿着吧。”
红袖这才笑呵呵地收了扇子:“多谢爷。”
刘雍摆摆手,和刘鎏坐在一处笑眯眯地说闲话,忽然看到刘鎏的肚子鼓起一块来,吓得伸出手指着她的肚子:“这这这……这是……”
刘鎏捂着肚子:“ta动了。”
许劭急忙扔了小豹子,扑过来,两只大手搂着她的肚子:“动了?真的动了吗?”
肚子却再也没有动静了。
他跪在刘鎏面前等了半天,最终不爽地嘟囔一句:“肯定是个臭小子。”
刘鎏白他一眼,转而问刘雍:“这些官员既然生了不满,你们没有想什么办法安抚一下?”
封建社会最重要的财产,一是土地,二是牛羊,如今刘涓将土地和牛羊都均分给贫农了,想法很好,只是,结果定然不会好。
因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私心,就永远不可能当真实现共…产。
“土地显然收不回来,牛羊也收不回来,为今之计,只有增加税收了。”许劭在一边淡淡地道,“将增收的税,用来提高在朝官员的俸禄,或许能缓解一二。”
刘鎏点头:“这主意好。”
生产力落后的封建社会,中坚力量不可能是农民,只有牢牢控制中上层社会的人群,这个王朝才不会那么快地走向覆灭。
刘雍点点头,将许劭的建议记住了。
三人一起吃了火锅,刘鎏见许劭不在,忍不住低声问刘雍:“柳桐桐如今在东宫里?你们之间怎么样了?”
他脸色顿时变得无奈极了,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说重点,你还不册封她,等太子妃嫁过来,你想过她无名无份的该怎么自保吗?”
“我原本想让她做我的正妻的……”刘雍苦笑着看她,“可她那时候不愿意。如今我还是想让他做我的太子妃,以后做我的皇后……可就是这几天,我忽然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不是对的。”
他清楚地感知到,他和柳桐桐在一起的时候,是互相折磨的。
不如不册封她。
万一等到两人彻底没有情谊的那一天,还能放她离开。
“你不喜欢她了?”
刘鎏心里有些惊讶,明明当初是互相爱得那么浓烈的人。
刘雍苦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着她:“你也觉得我混蛋,是不是?明明这是我自己选的女人,可如今竟然不想要了……”
刘鎏有些惋惜,她是希望刘雍身边能有一个真心喜欢他的人陪着他,哪怕只是做他的侍妾也行啊。别怪她自私,她只是将刘雍看得比较重要罢了。
“你打算怎么安置她,继续叫她无名无份地留在东宫吗?”
刘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刘鎏看了他半天,终于相信,他对柳桐桐的感情是真的出问题了。
“那就先不去想,国事要紧。父皇如今还能上朝?”
“精神大不如以前了,宫里的人传消息出来,他最近一天要用三四回福寿膏,才能勉强支撑。”
刘鎏立即皱眉:“福寿膏?用这么多已经上瘾了吧?”
那玩意儿可是会一点点吞噬人的意志和身体的。
“父皇最近变得很固执,朝臣的意见他已经听不进去了。”刘雍有些苦恼,“我虽然是太子,可也不能当真联合朝臣不遵从他的意见。”
刘鎏转头看许劭一眼。
许劭随即拍拍刘雍的肩:“走,去书房说话。”
刘鎏目觉得浑身犯懒,被绿腰扶着进房去睡觉,刚睡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声疾喝,吓得她浑身冷汗坐起来。
“绿腰!绿腰!”
绿腰急匆匆地跑进来,低声道:“公主,外面有刺客,您小声点!”
刘鎏紧张起来:“是冲着刘雍来的?”
绿腰点点头:“刺客在书房附近,没往后头来。”
刘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还亮着呢,居然就有刺客敢大白天出来干活了?
远处的打斗声渐渐消失了,不多时,许劭身上带着血,拎着长剑奔进院子:“鎏儿。”
刘鎏急忙走出去:“我没事,前头怎么样?”
“抓了个活口。”许劭上前来,想抱住她,可是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血,又闪得远了些。
“我去换身衣服。”
刘鎏跟着他进了内室,叫人给他打水擦洗,一边亲手帮着他换衣服,一边问:“刘雍呢?”
“影密卫护送他回东宫里。”
刘鎏叹了口气:“又是南边派来的人吗?”
“审问了才知道,不过,最有可能的就是许融的龙卫了!这次来的人身手都很好,人数也不少。”
刘鎏知道如今梁国形势紧急,她也不多废话了,等许劭换完衣服,就将他随身的剑递过去。
许劭一愣,随即笑了:他没说要出门,她却知道了。
“我尽快回来,你在府里不要出门了,府中的护卫会守住门户,如果有事,进密室里,不能逞强,知道吗?”
刘鎏捂着肚子,听他这话,忍不住有些紧张,还是点点头:“为了孩子,我也不会逞强的,你放心吧。”
许劭摸摸她的脸,转身便走。
这一天,刘雍在公主府中遇刺,身受重伤的消息,将整个梁国震得举国哗然。
而就在这一天,刘涓听到刘雍遇刺的消息,一口黑血吐出来,也昏倒了。
整个梁国,一时间,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了!
往常在后宫不问政事的萧氏,只得临朝听政,将朝局暂时稳住了。
只是谁都知道,梁国怕是要变天了。
有心思活络的,开始暗地里联络赵国的人,随时准备反叛跑路了。
可是却有人没有忘记,梁国还有个驸马,现在不知所踪了。
刘鎏在家中闭门不出,可挡不住有人递了帖子进来,正儿八经地来拜访。
她只得去接见。
到了客厅里,看着那个胡子花白的男子,笑了笑:“谢大人。”
谢席一脸精明相,看看刘鎏的大肚子,还有她脚边跟进来的一只豹子,脸上含笑,将一盒子药材递了过来:“老臣听说公主府中有刺客,太子受了重伤,不知道驸马如何了,这些药材,益气补血的,府中可能用到,不成敬意。”
刘鎏看着他,知道这厮是来打探消息的,立即露出一脸的柔弱来,眼圈红红的,看着他:“多谢了,谢大人有心了。驸马他……也伤得很重!好在还有谢大人记得来关怀驸马!”
谢席精明的眼眸盯着刘鎏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她哭得实在可怜,不是嚎啕大哭,只是红着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但是叫人看着就心疼。
他知道刘彦一向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哪里能想到面前这女子也是个演戏高手。
于是,他信了。
“驸马如今在府中休养?”
刘鎏摇摇头,眼泪哗啦啦地掉:“他伤得太重,送去雪山宗门治伤了。”
谢席有些着急,说道:“公主,如今陛下病危,太子重伤,就算皇后一时间能震慑朝臣,萧氏一族的人脉也不足以长久维持朝局!公主,你如今身怀有孕,这个孩子,是刘氏皇族唯一的子嗣,老臣请求公主入宫,与皇后娘娘一同听政,有这个孩子在,某些人,会暂时收回心思!”
刘鎏嘴角一抖,啊?
第二卷 116 买菜
谢席见刘鎏发怔,忍不住朝她靠近了两步:“公主……”
刘鎏脚边的小豹子闪电突然冲出去,挡在刘鎏脚前,朝着谢席呜呜地叫起来。
刘鎏顿时被它逗得险些破功了,眼角还挂着眼泪呢,可不能笑了。
谢席也被这小豹子弄得失笑,牙都没长齐,路都走不稳,居然想着咬人了。
刘鎏抬脚将小豹子踢到一边,朝谢席说道:“谢大人的担忧我明白了,只是,我毕竟是妇道人家,母后既然已经在听政,我断然没有再出面的必要。只要各位大人同心协力,陛下和太子总有痊愈的一天,大人是不是太过担忧了?”
谢席皱眉,急道:“公主有所不知,近日光是乐阳城出走的商户就有近百家,更别说慕名而来的名士,都纷纷离弃我大梁,朝中有些官员的家属,也已经私下里去了赵国。老臣并不是过于担忧啊。”
刘鎏自然知道他不是过于担忧,朝中现在的确是有些混乱。
她张口正要拒绝谢席,不远处的皇宫里,突然传出一声悠远的钟声,紧随其后,第二声传来……
她吓得站起身:“这是……”
谢席脸色也变了,转头看刘鎏:“陛下……驾崩了?”
刘鎏脸色发白,转头叫绿腰:“看好门户!其余护卫,跟我走,入宫!”
谢席在她身边,急道:“老臣与你一起。”
刘鎏回屋拿了自己的黄金大弓,给护卫拿着,就挺着肚子大踏步地带着谢席离开了公主府,出门上车的时候,谢席看着她这副大步流星的模样,忍不住有些疑惑:这样怀着身孕,知道出事了就露出杀伐决断模样的女子,刚才哭得那么娇弱可怜,是真性情流露?还是刚才在骗他?
“公主,小心些。”谢席看刘鎏上马车的动作很迅捷,很有些担心。
刘鎏在马车里坐好了,朝车外的谢席点点头:“我会小心的,走吧。”
马车缓缓起动,谢席也上了自己的马车,上车前,叫自己府中的小厮急忙去各处报信。
两人的车驾到了宫门的时候,宫门口的护卫已经增加了两倍,见刘鎏的车驾到了近前,其中的将官走过来,朗声喝道:“站住,什么人?”
刘鎏掀了马车帘子,拧着眉看这些护卫一眼。
将官早就认出车驾是刘鎏的,只是生怕车驾里夹带了什么不该有的人或者东西,谨慎起见,才叫刘鎏露了面。
“公主,卑职也是职责所在。”
刘鎏看了看他们:“你们做的很好,守好宫门!”
“喏。”
护卫们让开了门,刘鎏的马车径直进去,谢席却只能下了马车,一路走进宫去。
刘鎏当先到了后宫,萧氏也得了消息,到门口迎着她,见了她的车驾,立即叫秋容过来扶着她:“你身子不方便,入宫做什么?”
“父皇呢?”
萧氏的眼睛还是肿着的,听她开口,顿时眼泪又出来了,拉过她,往殿中走:“走,进去看看他吧。”
刘鎏被她带着缓缓进了后殿,御医们和宫人跪了一地,刘涓近来收用的几个位份很低的嫔妃也挤成一团哭哭啼啼。
寝阁的大门紧闭着,萧氏带着刘鎏推门进去,反手将门关上了。
正对着房门的是宽大的龙床,刘涓平静地躺着,连寿衣都还没来得及换上。
“去吧,去看看他。”萧氏在她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
刘鎏走上前,这才是第一回仔仔细细地看刘涓,她这个身子的真正生身父亲。
她和刘雍长得都不像刘涓,可是他平静闭着眼睛躺着的时候,那神情和五官,竟看着,让她有些诡异的亲近感。
大概是怀孕后心肠变软了许多,她跪倒在龙床边,红了眼圈。
萧氏看得难受,她忍不住替刘涓说起了好话:“这些年他其实很关心你们,你知道吗?
刘鎏没吭声。
“你和刘雍六七岁的时候,一起拿木头雕了一组小人儿,说是爹娘和你们,对不对?”
刘鎏一怔:这么小的事情他们都知道?
萧氏看她一眼,走过去,从龙床的一侧柜子里,将一个木盒子拿出来,打开后,放在了刘鎏身前:“你看看。“
她拉过来看了一眼,顿时忍不住悲从中来。
那里面,躺着她年幼无聊时的杰作,四个用木头雕出来的人偶,看着就觉得手工很幼稚拙劣,每个人偶的背后都刻着字:爹、娘、鎏、雍。
“你的名字,是他亲自取的。”萧氏走到龙床边,握住了刘涓的手,低声回忆,“他说,古语有云,‘美金谓之鎏’,给你取了‘鎏’这个字,就是希望你一生都过得富足安逸,不用受任何苦楚……他一直都想与你亲近,你是他最喜爱的女儿……可惜……”
刘鎏越听越难过,大概人死后,人们总能轻易地原谅这个人生前的一切。她回想起来的时候,也觉得,刘涓似乎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就算因为刘雍的孩子,她对刘涓有很多不满,如今人死万事空,她觉得也该释怀了。
她将盒子盖上,转身看着刘涓青黑的脸,忍不住和萧氏一起呜呜地哭了起来。
萧氏知道她有身孕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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