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鎏哈哈一笑,一拍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睡一觉,午后再叫我起来。”
她浑身酸痛,需要好好休息。
而就在她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乐阳城的东门,迎来了陈宁儿的送嫁仪仗队。
许攸一马当先,身边跟着他最宠爱的姬妾毕罗。
他抬头看了看乐阳城的城门,墙砖上还有斑斑的血迹,有士兵在搭着云梯,擦洗着墙砖。
谁也想不到他们的仪仗队,会这么快到来,直到许攸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小兵才迟疑地跑过来询问:“你们是什么人?”
许攸趾高气昂地在马背上朗声道:“我们是赵国的送嫁队伍,后方是长宁郡主的车驾,还不快进城报信?”
守城的将士立即回身快马报信。
刘雍在东宫里得了消息之后,就皱眉:“焦州城那边为什么还没消息过来?”
竟然等到陈宁儿一行人到了门口了,他们才知道!
许劭是影密卫的首领,自然也负责各城的消息搜集,闻言立即答道:“焦州城四处驿站都被毁,消息传不过来,还请殿下早日将各城的官员名单落实才好。”
“殿下要定夺官员名单,自然就要早日登基。臣请陛下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哪!”胡子花白的宗正寺卿立即抓了许劭的话柄,走出来,开始了日常的“求登基”剧目。
刘雍抿着唇在座上看了看纷纷随着宗正寺卿跪下的官员们,沉默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众爱卿盛请,本宫不忍再拒,准了!”
众臣顿时有些愣神。
许劭立即高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立即随着许劭拜伏在地,齐齐山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朕的登基大典,就与大婚一起举办吧。”
许劭是早知道这件事的,很平静地听了。众臣中却有御史出列,朗声道:“陛下,此时正是该大半仪典,扬我国威的时候,若是两处和在一起举办,岂不是叫别国嗤笑?”
刘雍没吭声,只是看着底下的谢席一眼。
谢席立即笑眯眯地出列,朝那御史说道:“刘大人是不知道国库如今的情况吧?两处仪典要是分开办,就要挪用入秋兴修水利和道路的钱,到时候,刘大人出钱修水渠和道路吗?”
刘御史顿时语塞,他家可没钱。就算有,也不会拿出来给国家用的!
他不说话了,谢席就笑眯眯地也不说了。
刘雍站起身,朗声道:“仪典就在一处办,钦天监择一吉日,长宁郡主暂时安置在驿馆。”
众臣得令,各自回去忙活。
有礼部官员立即带了一早备好的仪仗,去城门口迎接陈宁儿一行人等。
车队缓缓入城,许攸嫌弃地看着乐阳城,与富庶繁华了上百年的灈阳城相比,乐阳城就像是个暴发户,虽然如今建设得也算是繁华,可就是缺少底蕴,叫他这个大城市来的,很是看不上。
进了驿馆,许攸更是皱眉,空气里都散发着一股没散去的油漆和桐油的味道,刺鼻难闻,他咳了几声,转身问驿馆的驿长:“咱们就住这里吗?这味道也太难闻了!”
驿长笑眯眯地答:“这驿馆刚建成没多久,是城中最豪华的地方了,郡主若是住到别的地方,岂不是委屈了?”
陈宁儿带着凤冠霞帔,透过珠帘看了看驿馆,倒是没那么抵触,轻声道:“好了,这里也没那么糟糕,既然别处不方便,就在这里住下吧。”
她转头叫婢女给了驿长赏银,柔声问道:“这位大人能不能帮我去给你们的驸马爷和公主送个信,就说故人来了,想见一面。”
驿长得了一颗圆润硕大的珍珠,心里乐开了花,笑得更是谄媚了:“郡主放心,卑职这就去办!”
他叫驿馆的差役们将陈宁儿一行人安置下来,随即,他亲自去了公主府找刘鎏。
刘鎏正在府里看着下人们收拾花房,许劭花了好大力气为她搜集来的珍贵花木,全都被毁了,能救活的竟然不到十分之一,心疼得她都要吐血了!
听到报信说是驿馆的驿长求见,她略微一想,大概知道是陈宁儿有事找她,去了前厅见驿长,得知陈宁儿要见他们,立即应了,转手又赏了驿长一锭银子。
驿长跑个腿得了两边的赏,美滋滋地回了驿馆,对陈宁儿一行人照顾得更是尽心。
许劭回来的时候,看到刘鎏在卧房里,将存在密室的一些珠宝头面翻出来,正在满脸纠结,见他进门,立即拿了两套头面,笑眯眯地问:“老公,你来看,这两套头面,一套蓝宝石,一套红宝石,你表妹会喜欢哪个?”
许劭心中警铃大作,一本正经地答:“我怎么会知道她喜欢什么?你是女人,女人的心思你最懂,你随便挑一个吧?”
刘鎏见他不跳坑,撇撇嘴,娇嗔地白他一眼:“你表妹要见咱们,哦不,主要是要见你,我这礼物选好了,你送什么礼物过去?”
许劭嘿嘿一笑:“公主你帮着选就好了,随便送什么都好。”
她这酸溜溜的语气,他要是当真自己用心地挑选礼物,回头还不得打翻醋缸子?他又不傻!
刘鎏这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大方地拿了一套红宝石头面,又挑了文房四宝一起包了起来,拉过许劭,低声问:“我听说送嫁的人,是许攸?”
许劭抿着唇点头:“是。”
许攸将他从许氏宗族除名,如今再见面,那就是跟仇人差不多了……
许融一定是故意的!
刘鎏拧眉想了想,忽然笑道:“要不要找人揍他一顿解解气?”
许劭一挑眉,见她一脸坏笑,居然没拒绝:“也好。”
两人笑成一团,许劭又低声道:“光是打一顿太便宜了吧?”
刘鎏抬手捏捏他的耳垂,凑近了,坏笑着问:“他现在不是很宠爱那个毕罗吗?要是他知道毕罗的真实身份,会怎么样?”
许劭一挑眉,这个有点狠啊!不过他喜欢!
两人坏笑着商量了计策,第二天许劭下朝之后,夫妻俩就依着与陈宁儿约定的时间,去了驿馆。
驿馆如今只住着陈宁儿一行人,知道他们要来,已经从酒楼里请了厨子过来,摆开了酒席。
刘鎏到了门口,一闻那个味道,就长长地吸了口气,笑道:“居然是樱桃肉?”
许劭揽着她的腰走进驿馆,远远地看到陈宁儿换了常服,站在驿馆二楼,凭栏往下望。
刘鎏看到她的一瞬间,有些惊讶。
这才几个月不见?
陈宁儿居然瘦得与她有一拼了,脸色微微苍白,有些病态,看着他们的时候,神情也有些不友善。
要说原本陈宁儿看着她的时候,眼底有嫉妒,此时,她的眼神里,却有着森森的恨意了。
刘鎏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看许劭。
许劭也察觉到陈宁儿的异样,低头朝她安抚地一笑:“走吧。”
夫妻俩上了阶梯,站在了陈宁儿身前。
照着两国的品级,陈宁儿只是郡主,应该朝刘鎏行礼的。可是她等到刘鎏走到身前,她忽然笑了笑,伸手朝刘鎏抓来:“好久不见,我瘦了,你却胖了!”
刘鎏惊疑不定地看她一眼,不知道这段时间她发生了什么,只得也笑了笑:“是啊,这就是世事无常嘛!郡主一路可还顺利?”
陈宁儿眼底有些青黑,显然昨晚压根没睡好,憔悴地笑了笑,伸手拉过刘鎏的胳膊,两人手挽手往不远处的宴厅里走。
“孩子几个月了?”
“快六个月了。”
陈宁儿盯着她的肚子看了看,原本怪异的眼神变得稍微温和了些,拉着刘鎏在宴厅里坐下后,才转头朝许劭笑道:“表哥如今越发的精神焕发了。”
许劭笑笑:“几个月不见,宁儿你倒是清瘦了不少。”
陈宁儿神情忽然哀怨起来,半晌,朝许劭笑了笑:“这还是托表哥的福呢。”
许劭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陈宁儿却不打算再多说,见许攸带着毕罗也进来了,转头朝许劭笑道:“你和攸表弟也有些日子不见了吧?他如今是承袭年亲王的爵位,表哥该是知道的吧?”
许攸进来之后,看到许劭,立即微微扬着下巴,朝许劭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驸马。”
许劭淡定地,也点点头:“王爷。”
兄弟俩像是陌生人一般打了招呼,仆从立即上了酒菜,许劭专心致志地为刘鎏布菜。
陈宁儿看上去胃口极差的样子,只吃了一筷子青菜,就闷头喝了两小杯酒,脸色有些发红,朝许劭笑道:“这乐阳城的酒,倒是有些雨花酿的味道。”
刘鎏笑道:“如今城中最大的酒庄,的确是能酿制出雨花酿的。”
陈宁儿笑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许攸坐在对面,看许劭一脸淡定,自己不淡定了,挑衅地朝许劭说道:“再过一阵子就是中元节了,真羡慕驸马,不用回乡祭祖,倒是清闲不少吧?”
许劭脸色微微一变。
刘鎏脸上温和的假笑也不见了,冷冷地看着许攸:这货怕不是个智障吧?一朝小人得志,居然这么喜欢作死?
许劭的脸色也只是黑了一瞬,随即恢复过来,朝许攸笑道:“是啊,的确很清闲,不像王爷光宗耀祖。”
许攸顿时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人家不生气,脸色都不变,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了。
再看许劭和刘鎏一起吃饭的时候,虽然彼此不说很多的话,彼此看对方的眼神,都叫人觉得腻歪。
许攸看得都忍不住对许劭的幸福有些羡慕起来!
他来乐阳,本来就是自己求着许融的,就是想来看看许劭,在他面前得瑟一番,叫许劭看看他如今过得有多滋润。
哪知道闹心的居然是自己!
几个人气氛不冷不热地说了一会子华,许劭就转头朝陈宁儿说道:“郡主已经饮了三杯,这酒后劲大,还是少饮为好!”
陈宁儿喝了几杯,也觉得自己要是醉得狠了,难免会失态,依言放了酒杯,转头看了看刘鎏和许劭,觉得很没意思,站起身说了句:“我有些头晕,公主,咱们一起回房说话好不好?”
刘鎏还没吃饱呢,可是留在这里看着许攸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她也吃得不痛快,索性起身扶着陈宁儿回屋了,留下许劭和许攸大眼瞪小眼。
进了房门,陈宁儿抓着刘鎏的胳膊,拉着她坐下。
刘鎏见她眼神怪异,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陈宁儿:“郡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为什么看着……很不开心?”
陈宁儿忽然抬头看她一眼,眼神中的恨意藏不住:“你若是被逼着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会开心吗?”
她喝醉了,有些话,清醒的时候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的。
刘鎏惊讶地看她一眼:这话听着,立马能猜到,陈宁儿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郡主不愿意嫁刘雍?”
陈宁儿脸色苍白,苦笑着看她,坚定地答:“我愿意啊。”
刘鎏心头那股子怪异的感觉更甚了。
钦天监拟定的大婚之日就在半月之后,这段时间里,陈宁儿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啊。
而就在刘鎏惊疑不定的时候,宴厅里的许攸,被毕罗劝着喝了几杯酒之后,就忍不住开口刺激许劭:“不知道驸马爷听说了没有,你离开灈阳城之后,陛下亲自下了令,将先王妃的墓掘了,尸骨曝晒至今,当真可怜……”
他说完,阴毒地看着许劭笑。
许劭却淡定地举了酒杯,喝一口,答道:“哦。”
他母妃的尸骨,早已经取出来,悄悄葬在了许益身边。
只是,许攸这小子心思这么恶毒,他当真不能再忍了。
第二卷 120 那是极好的
驿馆里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回去的路上,刘鎏小声与许劭说道:“我总觉得陈宁儿今天有些怪,她像是故意在我们面前露出不开心的一面,影密卫没有查一查她最近几个月发生了什么吗?”
许劭无奈地轻笑:“没有陛下的命令,我是不能私自动用影密卫,去调查未来的皇后娘娘的!”
刘鎏嘿嘿一笑:“现在有调查的理由了吧?”
许劭点点头,随即低声问:“宁儿是想让我去查的,你看出来了吧?”
刘鎏点点头,靠在他怀里,低叹一句:“我好希望刘雍身边能有一个真心相爱的人陪着。”
“他是要做皇帝的人,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对他,对大梁来说,或许都不算好事……”
刘鎏气得抬手就掐住了他的腰。
“嘶!”
刘鎏瞪着眼睛:“就算是实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不爱听。”
许劭只得低笑着求饶:“好好好……以后不这么说实话了!”
刘鎏又掐:“也不许说谎话。”
“是是是,有些话可以不说。”
刘鎏撇撇嘴,靠着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困了?”
刘鎏点点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知不觉地睡了。
许劭见她睡着了,轻轻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给她盖上。随即转身朝车窗外说道:“叫兄弟们去查长宁郡主最近几个月发生过什么事情,尤其要关注她最近和什么男人有过来往了。”
“是!”
窗外的影密卫得了命令立即下去办事了。
小夫妻俩乘着马车一路回了公主府,刘鎏已经睡得昏天暗地,被许劭抱着一路回了卧房。
没过几天,影密卫传回消息来,许劭得了密信,看完之后,立即找到刘鎏,将密信递给她:“看看吧。”
刘鎏接过密信,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变得怪异起来:“学琴的师傅?”
许劭无奈的笑了一声:“是啊,那个教授琴艺的师傅被宜昌公主扣押起来不知道关在了哪里。我们的人还在继续寻找他的下落!”
刘鎏有些无语,刘雍好像特别没有女人缘,好不容易要正儿八经的娶老婆了,居然还是个心里有别人的。
“陈宁儿那里你打算怎么办?”许劭看着刘鎏,问道,“他显然希望我们将那个教授琴艺的师傅救出来,最好还能成全他们。还有十来天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了,我现在就进宫去求见陛下?”
刘鎏想了一下,只得点头了:“也只能告诉他了,要是一直隐瞒着,对刘雍很不公平。”
许劭点点头,拿着密信就走了。
她留在府中,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如果陈宁儿当真心有所属,两国和亲的事情,只能谈崩了。
可看陈家和许融的意思,并不想谈崩。
梁国也不能直接因为陈宁儿心有所属,这种拿不出确实证据的事情,就将人打回原籍了。
刘雍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假装不知道,将人照常娶进门。
事实上,刘雍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直到大婚这一日,刘雍也没有表现出对陈宁儿的不悦,她住在驿馆里,宫中的嬷嬷和礼部官员络绎不绝,将她伺候得妥帖得不能再妥帖。
大婚顺利进行,陈宁儿坐在驿馆里,由宫中的嬷嬷给她盘发更衣,看着镜子里消瘦的自己,默默地流泪。
自打来了乐阳,她再也没有收到过南边的消息,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盘完发,嬷嬷转身出去了。
进来一个面生的小婢女,低眉顺眼的,看上去还算老实,到了陈宁儿身后,将捧着的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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