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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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漕事-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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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衣扯着石榴下去了,外头雪地里,石榴快要哭出来,乌衣道:“你瞎了,没瞧见大姑娘多紧张?你送汤,还要你送?大姑娘是不许顾公子吃那些的,顾公子身体不好,不能胡乱吃那些。。。。。。”
  石榴还在犟嘴,“我。。。。。。我又不知道。”
  青棠合衣睡下了,外头夜色愈黑,有风刮来,透过墙纸,吹了雪粒子进来。灯还没熄,青棠看了一眼炭盆子,炭火已经不剩几何,烧成灰了。
  “换盆火来。。。。。。”青棠本要叫人,却想起顾惟玉屋里,那里的炭火是否已经熄了。
  顾惟玉的呼吸很轻,青棠撩开帘子,将灯芯拨了拨,盖上灯罩,又低头往盆子里添炭,“青棠?”
  顾惟玉睁着眼睛,霍青棠一头黑发散在背后,听见顾惟玉叫她,霍青棠转身,“惟玉哥哥,我吵醒你了?”
  青棠走过去,她背上发间都是细碎的雪粒子,顾惟玉伸出手,摸她头发,“没有,本来就没睡着。”
  “是我大意了,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触了病,所以才睡不着。”
  青棠手指摸顾惟玉额头,“现在好些了吗?”
  不知是霍青棠手指冰凉,还是顾惟玉额头滚烫,青棠道:“怎么烫的这样厉害,快,我找人去请大夫。。。。。。”
  顾惟玉握住青棠的手,“你才是大夫。”
  青棠咳一咳,“说什么胡话呢,病傻了?”
  顾惟玉望着她笑,“傻了。”
  霍青棠推开顾惟玉的手,“惟玉哥哥,你早些休息,我。。。。。。”话音未落,顾惟玉用力一扯,将女孩子扯在床榻之间,他摸她的发,手指抚过她眉眼,唇边的叹息溢出来,“不要走,青棠。”
  霍青棠里头只穿了一件绸衫,顾惟玉手指拨开大氅的时候,她抖了一下,“惟玉哥哥,我。。。。。。”
  青棠红着脸,“我。。。。。。”
  男人的唇已经吻过来,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然后慢慢下移,“瞧,他睡不着觉。”
  青棠原本坐在顾惟玉身上,男人将她往怀里一扯,又覆了上来,“还是我来,你在上头,当心着凉。”
  雪落了半夜,明日合该是个好天气。
  

  ☆、无匹

  
  次日起身; 乌衣进来给青棠梳头; 青棠穿了一件水红的坎子,然后问乌衣; “我记得当时范夫人送了两件斗篷给我,你去把那件大红的寻出来。”
  乌衣点头下去了,破天荒的; 青棠在头上戴了一根金簪; 牡丹簪子,乌衣又捧了那件大红洒金镶石榴金花的斗篷进来,霍青棠点头; “今日去苏家道喜,太太也要去,你去看看太太能出门没有。”
  “是。”乌衣退下去了。
  青棠在铜镜前站着,昨晚上顾惟玉同她说; “换做三年前,我们就该是夫妻了。”
  霍青棠想了想,他说的也没错; 顾惟玉腿不好,他却说; “那不影响你的幸福。”
  青棠一个人站在窗下,低头发笑; 黄莺撩了帘子进来,“哟!我的大姑娘,大早上的就思春了?”
  “姨娘来了; 坐,我叫人上茶。”
  黄莺穿一身姚黄的小袄,脚上是赭色的绣花鞋,她抬起脚尖,“那个。。。。。。顾公子的身体,他还成吗?”
  青棠低头咳嗽一声,“姨娘的意思是?”
  黄莺挥一挥帕子,“都是过来人,我还有甚么不懂的,我跟你说啊,你要是和顾公子还没那个,你就灌醉他,晚上在帕子上滴点血,唬唬也就过去了,晓得吧?”
  青棠低着头,没有说话。
  黄莺倏地站起来,“你们。。。。。。那个了?”
  “嗯。”
  “完了,完了。”黄莺在屋子里乱晃,“这顾公子怎么想,这可怎么是好?”
  青棠站直了,女孩子慢悠悠道:“惟玉哥哥不会介意的。”
  黄莺瞪她,“怎么不介意?哪个男人不介意?你瞧瞧我,我就是青楼出来的,你爹早就知道的,可璎珞进了门,你爹就是喜欢璎珞,时时说她这里好,那里好,温柔乖巧。说白了,还不是念着人家是个没开。苞的姑娘。。。。。。”
  话又扯远了,“咳咳”,青棠道:“苏家新妇回门,姨娘也去吗?”
  黄莺翻了个白眼儿,“我去作甚?人家阁老千金,我这半吊子连门都进不去。”黄莺又绕着青棠转了一圈,“你也别去了,你又不是不认识季舒,人家也认得你,你们见面,还不是分外眼红?”
  青棠道:“天涯一边,各自安好。”
  “呸!各自安好?”
  黄莺一指头指过来,“谁和你各自安好?你寻了顾公子,把孟微冬跨过去了,人家能吗?季舒少说跟了孟微冬七年,哦,过了今年,那就八年了,人家能忘?一张床上睡了八年的夫妻,不是那么好忘的。”
  黄莺挥帕子,“快别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公子还在呢,你叫人家看见了,心里怎么想?”
  青棠点头,“那我把礼点了,交太太一并带过去。”
  黄莺道:“不知怎么了,我今日感觉不好,脑壳嗡嗡叫,原先想叫你和顾公子一道去集市的,还是算了,你们都在家歇着,歇着吧。。。。。。”
  黄莺神神鬼鬼的,青棠在后头喊她,“诶,找个大夫瞧瞧。”
  顾惟玉已经能走路,但雪天路滑,青棠依旧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推着他,霍青棠大红的影子自门口出来的时候,顾惟玉就瞧见她了。男人低头笑,青棠有些发恼,“笑什么?不行人家过年穿红色的?”
  顾惟玉照旧穿着他白衣金边的锦袍,腿上覆着白狐裘,男人白衣黑发,坐在雪地里,他伸出手,“我争取好起来,让你夜夜做新娘子。”
  青棠一掌拍过去,“胡说甚么!”
  张氏自己去了苏家,青棠推着顾惟玉,“惟玉哥哥,咱们去哪儿转转?”
  顾惟玉说:“张家绸缎铺旁边有一家卖马奶酪的,不知还开着没有。”
  青棠道:“那是媚春干爷爷开的,他们都回蒙古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咱们去看看吧。”
  小店不远,拐过两条街,再横穿一条巷子就到了,青棠推着顾惟玉,瞧见小店门是掩着的,青棠上前敲门,“店家,今日还做生意吗?”
  里头没甚么声音,青棠又拍重一点,“请问今日开张吗?”
  “青棠!”
  霍青棠一扭头,顾惟玉就被人拖走了,椅子还留在地上,男人却被人拖行,快要拖出了小巷子。
  “惟玉哥哥。”
  霍青棠追过去,鞭子缠在一个男人的腿上,那男人自己不动了,另一个将顾惟玉扛起来,不停往前跑。
  霍青棠鞭子绕住那人喉舌,“说!谁主使的,你们想做甚么?”
  男人不肯说话,青棠伸手往他腰间摸,“是不是有令牌的,官军?季阁老的侍卫?叫季舒出来,鬼鬼祟祟的,丢人现眼。”
  季舒果真就在不远处,她自一顶软轿中下来,女人穿着雪青的斗篷,也没施甚么脂粉,她见了红衣的霍青棠,眼角一挑,“哟,霍姑娘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大都督才死了几天,夫人就要再嫁了?”
  青棠叹气,“我不想跟你啰嗦,把人交出来,你要缅怀孟微冬也好,要撞棺材也罢,你要载入史册都行,把人交出来。”
  季舒沉了脸,“你!”
  顾惟玉被吊在高楼上,他腿脚不便,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腰间系着一根软绳,吊在楼上一展旗竿上,青棠道:“放人。”
  “哼”,季舒挥手,“竿子可承载不住一个大活人啊,一个不留神,竿子就要断了。”
  霍青棠鞭子往季舒手腕一缠,季舒被她拉动,青棠手卡在她脖颈,“放人。”
  季舒娇生惯养多年,没什么力气,这会子已经喘粗气了,“我要你给孟微冬陪葬!”
  霍青棠点头,“好,我去陪葬,你把人放了。”
  季舒红着脸,“霍青棠,你当我是傻子?你立马自刎,我就放人,我和他又没仇,我绝不伤害他一分一毫。。。。。。”
  季舒早有准备,女人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喏,你死,还是他死,你自己选。”
  “青棠。”
  顾惟玉动了动,那竿子又晃了晃,他动的更厉害了些,似乎是想把竿子弄断,自己掉下来。
  一堆男人围着霍青棠和季舒,青棠掐着季舒的脖子,“他死,你也要死。”
  青棠将匕首抽出来,点在季舒的脖子上,她笑,“季舒,你怕是跟着孟微冬将日子过傻了,我死,他死?你好歹想想你自己,你是不是该死了?”
  霍青棠横着匕首,“孟微冬,你出来!”
  季舒睁着眼睛,“谁?你叫谁出来?”
  青棠匕首在季舒下巴上划了一下,划得很轻,她抿着嘴,“孟微冬,出来吧。你不是从南京一路跟着我到扬州吗,你不是就在后头看着吗?你很高兴吧,有个女人,为你发痴,为你报仇,你很得意,很痛快吧?
  孟微冬,我告诉你,顾惟玉今天伤一根毫毛,我都让你还给他!季舒这么爱你,你不高兴吗?她还为你撞棺材了,可你死了吗?你的尸首是谁的,你自己清楚吗?”
  霍青棠吸一口气,一脚揣在季舒的膝盖上,“惟玉哥哥腿不好,他腿疼,你不知道疼,我帮你知道知道!”
  季舒腿一软,跪在雪地里,她伏在地上,“大都督,这就是你爱的女人,你看看,这就是你要娶回家的妻子,你怎么会爱这样的女人?”
  霍青棠将匕首往雪地上一插,匕首从季舒脸颊边堪堪划过,断了她一缕头发。
  “咔嚓”,一声脆响,竹竿真的断了,青棠奔过去,要用手去接掉下来的顾惟玉,男人往下落,却有人先一步张开一张网,兜住了顾惟玉。
  青棠扭头,是苏颂藻。
  苏颂藻今非昔比,他娶了内阁大臣的女儿,如今仕途正好,只差平步青云。“霍姑娘,很抱歉,贱内无礼,得罪姑娘了。”
  霍青棠扶着顾惟玉,她眼珠子发红,“惟玉哥哥,你没事吧?”
  季舒拿着那匕首,“霍青棠,我杀了你!”
  发了疯的女人捉住匕首真的往这边刺过来,青棠背对着她,顾惟玉将青棠一扯,没等匕首没入血肉,就落地了。
  “啪!”苏颂藻打了季舒一巴掌,“疯够了没有?”
  季舒癫笑起来,她坐在地上,“你爱她,孟微冬也爱她,你们都爱她?”
  “吃吃,吃吃”,季舒捂着脸跪在地上哭,“孟微冬,你睁开眼睛看看,谁最爱你,这个世界上谁最爱你?只有我爱你,只有我爱你啊!孟微冬,你看一眼,你看一眼,是不是只有我最爱你,从始至终,只有我最爱你啊。。。。。。”
  青棠看了苏颂藻一眼,“我先回去了,多谢苏公子。”
  “青。。。。。。”
  苏颂藻伸出手指,却被季舒嘲笑,“青甚么,霍青棠?你想娶她,你也想娶她对不对?哈,真好啊,她就是个破鞋,孟微冬穿过的破鞋啊!”
  身后一片死寂,苏颂藻不言不语,季舒哭愣了神,天又暗了,似要下雪。
  霍青棠搀着顾惟玉,“惟玉哥哥,我们回家。”
  

  ☆、孟微冬传

  
  孟微冬出身于东南沿海的一个市井家庭; 自他有记忆起; 家里每天都在鸡飞狗跳,他父亲是个无赖; 每日里不是去调戏卖酱油的小媳妇,就是在去低等妓院寻欢作乐的路上。
  孟微冬的母亲是个秀才的女儿,识得几个字; 却又不算太精通; 总归比那一字不识的村妇要强上许多许多,可能是这个原因,他父亲便到秀才家里去求娶了。
  孟纶过去是个有身份的人; 他在朱元璋称帝之前,曾经参加过农民暴。动,还与陈友谅的军队混作一团,最后还捞了一个佣兵头子的职务。他的前半生; 过得精彩极了。
  好日子不长,没过多久,朱元璋称帝了; 还和蒙古人达成协议,说“永不征伐”。
  孟纶不相信这个; 他当大将军的梦想还没实现,他做上开国功臣的宏图霸业还没实现; 一切都崩塌了,毫无预兆地悄然瓦解,并且亦无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陈友谅一伙倒台了; 孟纶又潜回了东南沿海,那是他的家乡,也是他生命终结的地方。
  孟纶二十八岁的时候才娶亲,他单人单条上过战场,他也挥金如土见过许多女人,许多标致的女人,会弹琴,会画画,也会上床说故事。孟纶没打算成亲,直到某一天,一个与他一同打过朱元璋部队的小头子被抓了,说是甚么锦衣卫干的,还要吊着尸体暴晒三天,予以警示。
  孟纶怕了,他光。条条来到人世,还没来得及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呢,他老孟家难道从此就要断子绝孙了?
  媒婆一个一个来说,孟纶都不满意,有些女人长得太丑,影响下一代的长相,有些女人太骚,闻着都有味儿。末了,终于有一个快要跑断腿儿的媒婆来说,“邻村有个秀才,六十多了,快死了,女儿要出嫁,希望女婿买一口薄棺材,让人死了有个房子住,入土为安。”
  孟纶心想,娘皮的,要死了还嫁女儿,又想那老头六十好几,是否女儿也二十七八了。想到此处,孟纶挥手,“不要,不要,老子是娶媳妇,是喜事,不是来找晦气的。”
  孟纶想错了,那女儿很美,年纪也不大,最多十六七岁,娶回来生儿子再好不过了,不是太嫩,也不是太老。
  孙秀儿嫁给了孟纶,彼时的孟纶有钱,他从陈友谅军中回来的时候,大把的宝石,还有金子,就藏在床下头的地缝里头。孙秀才死的很风光,才嫁了女儿不到一个月,他就被吹锣打鼓的送上路了,有和尚来念经的,还有道士来引渡的,反正佛道一家亲嘛。
  孙秀才的丧事,花了整整一百两白银。这是一个大数目,大家都看得见却又心恨恨手痒痒的大数目,孟纶却觉得很高兴,老丈人死的风光,也是自己的面子。
  孙秀儿是个腼腆的小家碧玉,并没有甚么气度,甚至算得上是小气,并且在以后的生活中,有越来越小气的趋势。包括给自己的亲爹做白事,都觉得太奢靡,她时不时埋怨孟纶不该如此花钱,尽管死的那个是她的亲爹。
  女人强悍的主宰权大部分源自于自己的美貌,以及男人对她的容忍度。孙秀儿很年轻,又是个清白的处。子,开头那两年,孟纶的确很爱惜她,几乎是捧着哄着,宝贝儿叫着,只差哄着女儿一般千依百顺了。
  次年冬天,孙秀儿生产了,那是一个冷极了的冬天,孟纶那天也不知撒甚么野,竟又跑到花楼喝酒去了,那个时候,他还能找红牌的姑娘,他手里还有钱。
  那夜的雪大极了,一脚下去,能踩出个窟窿,孙秀儿疼得死去活来,在自家的炕上生了个儿子,她拿剪刀自己剪断了脐带,孩子身上和她手上全是血。孩子光着身子躺在母亲身边,竟然一声都不吭,哭都没哭一下。
  孙秀儿脱力在产床上,伴随而来的,是孟微冬的出生。
作者有话要说:  开个小剧场:
1,作者为毛无声无息要写孟微冬?
答曰:作者写正文真的水平不够,或许写小传的水平高一点。
2,你就告诉我,霍青棠和谁好了?
答曰:这很重要吗?难道不是孟微冬和顾惟玉各自精彩吗,女主究竟有那么重要吗?
3,作者还想不想好好写了,想不想好好做人了?
答曰:尔等只当作传奇看,传奇都是没有逻辑的。
观众:纷纷吐了。

  ☆、孟微冬传

  
  五岁以前的孟微冬算得上是快活的; 孟纶还有点钱; 他能去私塾,回家来孙秀儿也抱着他能识几个字; 孟微冬比同村子里其他的孩子要快活得多,他甚至还有专门的书袋,那都是其他穷人的孩子所望尘莫及的。
  人说花无百日红; 好景也不会太长; 就是孟微冬五岁那一年,孟纶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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