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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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难为-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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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漪这才笑盈盈的从黄氏手里接过儿子,和她笑着解释道:“这小子正闹别扭呢。”
  黄氏也不气,低头瞧着小外孙的小脸蛋,不由惊诧道:“这么小的孩子,也会闹别扭?”
  “这孩子倒也娇气。睡不饱,吃不好,就会自个儿生会儿气。”李清漪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惹得怀里的小祖宗左挣右躲,最后只能乖乖缩在她的怀里。
  “小孩子嘛,你不给他睡好吃好,自然是要生气的。你小时候还不是这样?还说咱们早早娇气呢。”黄氏瞧着早早就跟宝贝蛋似的,眼睛都是亮的,跟着摸了摸外孙的头,这才问起自家女儿:“对了,早早的名字想好了没?”
  李清漪听到这个问题就想要躲,求救似的瞧了瞧李清闻。
  哪里知道,李清闻这会儿也跟着来插刀:“别说,这么一个名字,你拖得也够久了。三姐儿那里比你晚了好几个月,这会儿都已经取好名字了呢。”
  “是吗?”李清漪微觉诧异,不过她心里倒也很替妹妹高兴,顺嘴问道,“有这事?我还不知道呢,她给她家姑娘取了个什么名字?”
  这回却是黄氏应声的:“是时行取的,大名就叫申如兰。”
  记得当初李清漪还怀着早早的时候,李清容就来信好所了她身孕的事情,后来李清漪生下早早,李清容也在松江诞下了她的长女。这事当时还叫皇帝艳羡赞叹了好久“还是申时行运气好,这般早就能儿女双全。虽说钧儿和早早都好,可我一想起要是有个能像你一样的女儿,简直要高兴的睡不着。”
  李清漪很有点心虚,小声道:“其实确实是想了几个,就是觉得不够好。“
  “什么好不好的?不给早早取名,这才不好呢。”黄氏瞪了女儿一眼,从边上拿了个小玩具逗着早早。
  李清漪只得举手投降:“好了好了,先等早早抓完周吧,晚上的时候我再想想。”
  说话间,宫人已经把桌子铺上红布,依序摆上许多各色各样的精致小东西:书本、毛笔、砚台、算盘、尺子、画卷、小刀小剑……
  因着皇帝和朱翊钧也都到了,李清漪便小心翼翼的把早早放到桌案的红布上,鼓励似的推了推他的小屁股:“早早,你去抓个你喜欢的吧。”
  反正抓周就是图个吉利,李清漪和皇帝私下里也教过早早了,所以实际上倒也不需要担心。
  可早早生来就是个怠懒的性子,除了吃的就没见他积极过。只见他慢吞吞的在桌上爬着,时不时停下看看,一众人也在桌子边上围了一圈,提着心瞧着早早四处爬。
  早早爬到中间部分,大概也爬累了,噗通一声屁股着地坐了下来,小小的胖爪子往边上胡乱一抓,不一会儿就拿了支笔和小刀。他见自己手上有了东西也很高兴,手舞足蹈的笑起来,好像炫耀似的和周侧的人“咿咿呀呀”的叫着。
  边上的宫人连忙恭维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小殿下来日必当文武双全。”
  皇帝虽知道这抓周做不得准,可听着这话还是有些高兴的,笑了一声,大方的道:“说得好,赏。”
  早早却没理会边上的动静,他玩了一会儿笔和刀,大概也觉得无聊了,于是转过头左右看了看。他见周侧都是自己认识的,咧嘴一笑,很快便松开了手上的东西,欢快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胖爪子。
  黄氏瞧着一颗心都软了,连声道:“早早这孩子笑起来啊,还真是……”她找不到形容词,只得简单来说,“我还是第一回见着这么惹人爱的孩子呢。”
  早早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这赞叹声,只见他手脚并用,欢欢喜喜的往朱翊钧那头爬去。然后,早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着朱翊钧的衣襟,无辜又乖巧的笑扑上去,用口水糊了朱翊钧一脸。
  朱翊钧最是好强要面子,小小年纪还有些穷讲究,眼下当着这么多人面忽然受到这般“口水”攻击,简直是晴天霹雳,立时眼睛一红,就要瘪嘴哭出来了。
  李清漪和皇帝也不敢耽搁,一个抱走小儿子,一个替大儿子擦脸,异口同声的安慰道:“好乖,不哭啊……”
  有了这么两个不省心的,这抓周宴也不得不提早结束了。
  晚上的时候,李清漪精疲力尽的把一大一小的儿子哄睡了,这才叹气道:“要不是边上还有宫人,就这么两个混世魔星,简直能把人磨死。”
  皇帝见她面色疲倦,便起身,轻手轻脚的替她解开钗环,隔着柔顺的乌发替她揉揉额角和头皮,柔声和她说话:“对了,早早的名字,你想好了没。今天你娘就问了好几次呢。”
  李清漪长长的叹了口气:“倒是想了几个,朱翊铭、朱翊锋、朱翊锐……”她迟疑着,“听着好像都还不错,可是总觉得不太喜欢。”
  皇帝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要不,就叫朱翊钰吧。”他斟酌着道,“钰,宝也。早早是上天给予我们的珍宝,不如就叫朱翊钰吧。”
  李清漪听着果真有些喜欢,念了几遍“朱翊钰”便笑着点了头:“这个好,听着也很不错。早早也一定会很喜欢的。”
  皇帝听她提起儿子,倒是有想起了一件烦心的事情:“说来,钧儿今天还寻我问什么时候去东南玩呢,倒是难得他能把这事情记这么久。”
  “这倒是,上回他过生辰就念过一回。”李清漪也不知道儿子这是哪里来的执念,都念了好些年,听得她耳朵都要长出茧子了。她想了想便道,“如今京察和外察刚过,朝中正安静着,估计都在修身养性呢。内阁里自从赵贞吉请辞,高师傅便能做大半的主了。东南那边也渐显宁和,实在不行就去瞧瞧?安排妥当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反对。”  
  这话一说,皇帝倒是颇为惊讶:“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呢。”
  李清漪瞪了皇帝一眼,说了实话:“其实,去外头瞧瞧也好。孩子们都还小,到现在都没出过几次宫,是该出去见见外边的世界。”她说到这里,握住皇帝的左手,忽然轻声道,“而且,我也想趁着这时候,和你到处看看啊。”
  皇帝手下一顿,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僵住了,不由垂眼去看李清漪。
  她如今也年近三十了,膝下还有两个儿子,自是免不了操心的,可是也不知是否是上天额外惠顾于她,一眼望去依旧是雪肤花貌,容光灼灼,好似姑射仙人一般清美无双。这样的时候,不由得就让他回忆起当初他拿起那张画卷,第一次见到李清漪时候的惊艳。
  她仍旧那样美,甚至比他初见时还要美,还要值得爱与珍惜。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皇帝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坐在李清漪的边上,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小声道:“我也是的,世上有那么多的美景,我只想和你一起看……”他把下巴抵在李清漪的肩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宝贝儿,你真好。”
  他说着这话,忽而伸手拉下明黄绣金纹的床帐,以目注视李清漪,轻之又轻的道:“不过,我已经见过天下最好看的美景了……”他笑着把怀里的美人压在榻上,一边从额头一路吻下去,一边动作轻柔的替她解开外衣,口中喃喃道,“这里、这里、这里……都这么美,百看不厌……”
  他一路的吻下去,一路的点着火,好似冰面上升起了火焰,把坚冰也融化成了温水。
  李清漪搂着他的脖颈,微微仰着头与他交换了一个温柔且绵长的亲吻。
  锦被从榻上滑落一半,惊得红烛上的烛光也跟着一跳,帘上的墨影也跟着晃动起来。而他们交缠着的乌发则如交错的命运,丝丝绕绕,缠绵悱恻。

    第107章 南巡1

  因为晚上用力过度,第二天皇帝上早朝的时候险些迟到,李清漪也差点没能爬起来陪两个儿子一起用膳,就连脸都有些微红。
  不过,无论是朱翊钧还是早早都没注意到这些。小孩子的世界很大有时候又很小,尤其是这两只昨天还刚刚闹过气,早早是无忧无虑喝早餐奶吃水果泥,朱翊钧则是气咻咻的坐在边上,嘟着嘴坚决表示“早早要是不道歉,我就不和他说话”。
  李清漪浑身酸痛还真不太想去理会这两个孩子复杂的感情战争,不过到底为人母,她想了想,先拉了朱翊钧过来,安慰他:“昨天早早做错了事,今天罚他不许吃点心。你做哥哥的就原谅他一次,好不好?”
  朱翊钧还没反应呢,边上正甜滋滋吃着水果泥的早早听到这个,简直吓呆了。他瞪大了眼睛,从宫人的怀里探出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瞪着李清漪和朱翊钧。
  朱翊钧见着早早这样子,心里憋着的气一下子全都没了,他故作矜持的仰着下巴想了想,这才点头道:“好吧,既然我是哥哥,那我就多原谅他一次。”
  这一回,气咻咻的轮到早早了,他憋红了脸,好半天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口:“哥!哥!坏!”他越想越委屈,红了眼睛,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怜巴巴的道,“……早早可怜。”
  早早才刚学会说话,大多也是简单的句式,能够这般艰难的表达出来,估计还是处于点心被抢的悲愤之中。
  李清漪忍着笑从宫人手里接过早早,故意在朱翊钧面前叹气道:“是啊,早早好可怜啊,这么小就不能吃点心了……”
  早早被她这样一说,抽抽小鼻子,眼睫毛轻轻颤着,眼见着就要哭出来了。
  边上的朱翊钧这才觉出不好意思来,他犹豫了一下,偷偷地瞅了瞅自家弟弟,然后才小声道:“真的不给早早点心吗?早早最喜欢吃的了呢。”
  李清漪心中一动,面上到依旧是板着脸:“谁叫他昨天做错事了,饿一顿就好了。”
  朱翊钧来回瞧瞧自己“可怜的弟弟”和“无情的娘”,终于咬了咬牙,扯着李清漪的袖子道:“还是给早早点心吧,他还小,不能饿的。”
  李清漪瞥了他一眼:“那你不生气了?昨天早早还糊了你一脸呢。”
  朱翊钧嘟嘟嘴巴,包子脸上满是纠结,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道:“不生气不生气。早早是喜欢我才会亲亲我的啊。”说完,他才再次求恳道,“娘,还是给早早点心吧。”
  早早也红着眼睛,小声重复道:“点心……点心……”
  李清漪故作严肃的来回瞧了瞧两个儿子,这才慢慢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去看早早:“这回是哥哥替你求情哦,去谢谢哥哥,下回不可以再淘气了。”
  早早简直喜极而泣,藕段似的胳膊在空中舞了一下,欢欢喜喜的搂住朱翊钧的脖子,难得说了一句流利话:“哥哥好,喜欢哥哥。”
  朱翊钧一张脸全都红了,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弟弟,有些害羞的凑过去咬耳朵,小小声的道:“哥哥也喜欢早早。”
  李清漪眼见着兄弟和解,这才把昨晚上说好的事情说给两个孩子听:“昨天你们父皇给早早取名字了哦,叫做朱翊钰。”她想了想,令人拿了笔墨来,在桌子上把这三个字写给两个孩子看,“朱,翊,钰。钰是珍宝的意思,就是说早早你是爹娘还有哥哥的小宝贝。”
  朱翊钧如今已经识了很多字了,他临摹了一下这三个字,好似很稀奇的道:“前两个字和我的名字一样呢。”
  李清漪摸了摸朱翊钧的小脑袋,轻轻和他笑着道:“因为你们是兄弟啊。”她温柔的道,“都是爹娘的孩子。”
  朱翊钧若有所得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我叫‘朱翊钧’,钧是什么意思?”
  李清漪想了想,就应声道:“你听过‘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这句话吗?”她动笔在宣纸上写下这句话,柔声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古代圣人把是与非混同起来,优游自得地生活在自然而又均衡的境界里。而钧的意思就是均衡、均匀、相同、相等。”
  朱翊钧听得似懂非懂,总觉得自己的名字没有弟弟的好听,小小圆圆的包子脸不知不觉间就皱起来了。
  虽然名字是先帝留下的锅,李清漪还是很认真的开解儿子开来,她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轻轻的和他说话:“因为钧儿是爹娘第一个孩子,以后也会像是爹一样上朝管理国家大事,所以我们才会给钧儿取这样一个名字。我们希望钧儿能够像自己的名字一样相同相等的对待所有臣民,公平公正。”
  朱翊钧半知半解却依旧能听出其中的期盼和寄望,不由觉得自己身负重任,认真点了点头,许诺道:“嗯,我会的。”
  李清漪替他理了理额发,这才拍拍他的肩头:“好了,快去学堂上课,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
  朱翊钧昨日里留下的郁闷都没了,现下笑得一派阳光毫无半点阴霾,欢欢喜喜的道:“嗯,我去上课了。”他临走前,还不忘和李清漪说一句,“对了,早早的点心记得要给他哦。”
  这句话得到了早早的绝对拥护,他窝在李清漪的怀里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叫了一大通,不过谁也听不懂。
  李清漪被这一大一小逗得不行,只好戳了戳小儿子柔嫩的小脸蛋,笑道:“好了好了,我会给你点心的。吃完了要不要动一下,学一下走路怎么样?”
  早早搂住李清漪的脖子,装模作样的闭上了眼睛,很想睡的模样。
  这样小的孩子,果真是精乖的不可思议。
  李清漪简直拿他没法子,只能抱着他往内室去:“好了好了,先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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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皇帝正拿着南巡的事情和高拱透底——高拱乃是帝师,算是半个自己人,而且若能说服高拱,才能对付好群臣。
  结果,皇帝一说完,高拱就跪倒在了地上,郑重其事的谏言道:“‘古帝王所以巡狩者,协律度,同量衡,访遗老,问疾苦,黜陟幽明,式序在位,是以诸侯畏焉,百姓安焉。若陛下之出,不过如秦皇、汉武,侈心为乐而已,非能行巡狩之礼者也。博浪、柏谷,其祸亦可鉴矣’。”
  这几句话的意思是:古代帝王之所以要巡幸狩猎,是为了调和声律以及度数,统一度量、访求遗老,询问民生疾苦,罢黜庸吏、提拔贤才,考察各级官员业绩,给予升降,使得他们位居合适职位,因此诸侯有所畏惧,百姓却能够得以生活安康。像陛下那样的出巡,不过是和秦始皇、汉武帝相似,放纵私心寻欢作乐而已,是不能实现巡幸狩猎之礼。秦始皇在博浪沙遭人操铁锥袭击,汉武帝微服私访到柏谷不被亭长接纳,那样的祸患已可引以为鉴了。
  这般说法,就差没直接指着皇帝说:你出门就是为了玩而不是办公,本来就不是正事,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皇帝微微觉得尴尬,轻声辩解道:“东南海禁以来日新月异,朕也是想要去看看新练的海军。还有,听说松江这几年变化也很大,也该去瞧瞧。此皆国事。”
  高拱仍旧不肯应,只是道:“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今两位皇子年岁尚小,若有万一,‘祖宗社稷之托摇摇无所寄’。”
  皇帝哽了一下没好意思说自己和皇后是想连把两个儿子一起带上。他被高拱一前一后堵了一回,只觉得一时寻不到话,只得摆摆手道:“高师傅说的是,朕再想想。”
  高拱欣慰的道:“此大事,陛下万望三思而行。”
  皇帝原本还真没想去东南,只是昨日与李清漪说了几句情话,想着与爱人同赏天下美景,心里头不免生出些许旖旎的期盼和罕见的执拗来。他把心里的想法搁了下来,上前扶了高拱起来,口上道:“地上凉,师傅还是起来说话吧。”顿了顿,他又忍不住试探道,“太子如今年岁渐长,聪颖明慧,可当大任。若他居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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