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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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宿敌成亲了-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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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司礼监太监宣布完人数的那一瞬,太子朱文礼和姜颜俱是松了一口气,而薛长庆和允王朱文煜则是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薛睿见自己大势已去,双腿一软便险些跌倒在地,吓出满额头的冷汗……
  朱文礼深吸一口气,宣告道:“方才的公证,诸君皆有听见,既是如此,那我宣布……”
  “殿下。”掌印太监捧着展开的帛纸转身,笑着打断朱文礼的话,“联名书上虽有一百五十三人的性命,却有两人是不合格的,自当除去。”
  闻言,朝中响起纷杂的议论声。窃窃私语中,朱文礼示意肃静,竭力稳住朝堂局势,问道:“李提督,哪两人不合格?”
  “一是礼部侍郎之子,谢进。谢公子只是举人出身,并无官衔,故而他的签名不作数;还有这第二个嘛……”掌印太监笑出一脸褶子,朝着朱文礼躬身歉意道,“第二便是您,殿下。”
  “我?”朱文礼拧眉。
  掌印太监解释道:“你是草案的提议之人,为公平起见,自是不能参与表决的。”
  朱文礼望向最前排的苻恪,寻求首辅大人的意见。
  苻恪沉思了一瞬,方执象牙笏出列:“殿下,按礼的确如此。”
  峰回路转,联名人数下降到一百五十一人,刚巧是朝中官员的一半,不多亦不少。
  若不能超过半数,则提议无效。峰回路转中,姜颜心中一沉,目光下意识扫过群臣,可那些未签名的臣子只是沉默低头,并无一人敢站出。
  薛长庆阴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出列拱手道,“今天已是最后一日,既是联名人数不达标,想来变法之事还有待商榷。不过请太子殿下放心,若犬子真有错,老臣定携不孝子亲登阮府大门,为阮尚书和阮家姑娘赔罪……”
  “谁说联名人数不够?”蓦地一个清冷的嗓音传来,无比清晰地传送到每个人耳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苻离一身飞鱼服逆着光凛凛而来,朝朱文礼抱拳道,“殿下,巳时未到,还有一人要签名!”
  旭日东升,金光万丈,殿外的石阶上,有轻而稳的脚步声响起。金色交织的光帘中,一道年轻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青色绣鹭鸶的六品文官官袍,乌纱帽,暗红的袖袍……
  待他从炽烈的光影中走出,迈入殿中,人们才发现他袖袍上的暗红是血——新鲜的、从手臂伤口中汩汩淌出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大殿的地砖上,如红梅绽放,鲜艳而凄凉。
  他手捧着一只妆奁盒,踏过刀山火海,躲过明枪暗箭,在所有人或愕然或精疑的目光中,活着赶上了今日的朝会。


第84章 
  半个时辰前; 遏云山庄。
  薛晚晴是极少到这儿来的; 毕竟她讨厌她爹在这里豢养的情妇和刺客。庭院里不知何时翻新过,种上了陌生的花草,里头的泥土带着湿润的暗红色; 像是浸透了无数人的鲜血,薛晚晴面带嫌恶地绕过那些红泥,毕竟,死过人的土地会脏了她精美的绣鞋。
  这些时日京师不太平,城门口严禁私入私出; 到处都是锦衣卫的暗探; 她出不去; 不得已来这避避风头; 只等薛家东山再起的那日,她再风风光光地杀回来……
  若不是张炎回出了事连累薛家被查,她早该与程温成婚了!
  思及程温,薛晚晴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当初在国子监时,此人温吞又不善言辞; 穿着还十分寒碜,谁知一朝高中状元后反倒成了一匹黑马,脱胎换骨仪表堂堂。多少人想与程温结亲,可程温不还是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她们那群胭脂俗粉,也配和自己争?
  夏末时节,花间带露,薛晚晴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昂首穿过院前的花圃,脑中已幻想了无数遍未来的夫君对她俯首帖耳的情景……正想得入神,忽闻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巨响,似是哪个无礼之人撞开了大门。
  薛晚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斥道:“出去……”
  话还未说完,便见十余名身穿圆领甲、头戴大帽的锦衣卫押着她的护卫排列在阶前,而门口最中央的位置,一位身量颀长挺拔的年轻千户按着刀,背对着她站立——光是一个背影,便是说不出的威风英气,气势沉沉。
  此时遇见锦衣卫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薛晚晴脸上的怒意褪去,迅速化作惊恐失措。她后退一步,竭力稳住发软的双腿,色厉内荏道:“你们是谁?竟敢来这抓人!告诉你们,我可是御赐亲封的华宁县主,若无驾贴而强闯县主别院,便是大罪!”
  话音未落,门口那身穿飞鱼服的年轻男子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清冷英俊的脸庞。
  “苻离……”薛晚晴呼吸一窒,气焰霎时矮了一截。从前在国子监时便是如此,她居高临下地享受着所有人的倾慕和仰视,唯独怕了苻离和姜颜。
  怕苻离的冷,也怕姜颜如刀的嘴,只要一遇上他俩,准没好事!
  果然,苻离面无表情地伸出一手,展开手中的驾贴,上头允许搜查的鲜红官印刺痛了薛晚晴的眼。
  “锦衣卫奉命彻查薛府涉嫌私盐一案,特来向薛县主讨一样东西。”他冷而清晰道。
  两刻钟前,东府城大街。
  一顶官轿内,身穿祥云绣鹭鸶官袍的年轻翰林修纂笔直端坐,目视前方,淡然的目光仿佛没有焦点似的落在晃动的轿帘上。若是仔细看来,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根红绳编就的同心结,指节微微发白,仿佛握着自己的全部信仰。
  从东府城到洪武门不过一刻钟的距离,清晨人烟稀少,晨曦静谧安详,却平白生出一股破诡云谲的沉重气氛来。
  弓矢破空而来,他甚至没有时间多想,只觉得车帘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破,继而是数声令人胆寒的咻咻声,霎时,车壁上、脚下、身旁皆是钉了数支羽箭,更有两支狠狠划破他的手臂,又直直地钉在身后的靠背中,剧痛之下,箭尾犹余颤不止。
  “列队!保护程大人!”
  好在苻离派了几名乔装成家仆和车夫的锦衣卫随行护送,这群训练有素的高手迅速围拢,将程温的轿子护在中间,大声喝道:“没事罢程大人?”
  程温咬紧牙,手臂剧痛之中混着些许濡湿的触感,黏腻的鲜血瞬间顺着手臂淌下,浸湿了他手中的红绳结。
  “我没事……”他刚说完,又是十余箭破空而来,皆被锦衣卫斩落。
  熹微的晨曦破晓,有森寒的刀光折射在马车车帘上,外头很快打成一片,刀剑碰撞的铮铮声不绝于耳……不知过了多久,纷沓的马蹄声疾驰靠近,随着几声重物扑地的声响,大道悄然,四周又恢复了沉寂。
  微风拂动车帘,帘上飞溅的血渍清晰可见,程温并未掀开帘子,甚至连坐姿都未变分毫,若不是右臂的袖子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谁也想不到他方才经历了怎样一场九死一生的暗杀。
  有脚步声靠近,接着车帘被掀开,苻离平静地抹去脸上沾染的鲜血,喘息着问他:“你伤到哪了?”
  程温顿了一会儿,才缓缓摇头道:“小伤,不影响。苻公子,东西你可取来了?”
  薛晚晴并非嘴硬之人,稍加威慑便什么都说出来了。苻离遂颔首,将一只开了锁的妆奁盒递给程温,郑重道:“还差半个时辰便是巳时,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程温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迎着初升的旭日一步步踏入洪武门。
  世间遗人以凄风,有人迎风而舞;命运击人以巨浪,有人踏浪而歌!昏昏浊世,虽是大道之行难于登天,但谁曾见黑夜吞没星月、凛冬取代春水?数年坎坷沉浮、忍辱负重,无论是陌路还是归途,谁又见他后退一步?
  千万人所向,吾亦往矣。
  朝堂之上,官袍带血的程温一经出现,满堂皆惊。百官的目光或惊疑、或胆怯,亦或是像薛长庆父子和允王那般凛冽如刀,恨不得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剐下一块生肉。
  当程温活着来此,薛长庆便知自己输了。
  程温在苻离的护送下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到殿中。他们这一身血污,任何人见了都能猜到路上经历了怎样炼狱般的厮杀……所有人不自觉得分开一条道,让程温和苻离二人能走到殿堂的最前方,面视储君和皇后。
  人群排列的最末端,姜颜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不是害怕,也非是紧张,而是绝境逢生的狂喜——喜的是柳暗花明,更是为程温并未丢失的初心。
  他能在此时站出来,无疑是对薛家致命的打击。
  张皇后在帘后微微前倾身子,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而朱文礼显然也不曾想到程温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这,下意识从椅中站起,震惊道:“程卿,你怎么受伤了?”
  程温捧着妆奁盒,艰难地躬身答道:“回殿下,臣在取证前来的路上遭遇刺客伏击,多亏苻千户及时赶来相救,这才幸免于难,能有此机会将证物呈给殿下和娘娘。”
  “是何证物?”
  “薛家私业的账簿,里头详细记载了每年私盐出入账目和接手人员名单。”
  “程修纂!”薛长庆倏地出声打断话头,出列一步,阴沉沉地盯着程温,冷然笑道,“本侯将你视为贤婿,多方栽培,你怎可恩将仇报,为一己私利而颠倒是非,帮着外人构陷本侯!”
  说罢,薛长庆对着朱文礼深深一拱手,‘词真意切’道:“殿下,臣根本不知道什么账簿!这定是他人串通构陷臣的假证,还望殿下明鉴!”
  闻言,姜颜心中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还狡辩,薛家还真是死而不僵的百足虫。
  苻离不急不缓,平静反问:“这物件是锦衣卫从华宁县主处搜来的,若是构陷之物,难道侯爷的意思是令嫒做假账构陷与你?”
  一听宝贝女儿落在了锦衣卫手里,薛长庆勃然色变,躬身咬紧牙关,恨到几乎面容扭曲,咀嚼肌一下一下凸起。而殿中伏地跪拜的薛睿早已战战兢兢,汗出如浆,如此反应一看便知是心虚到极致。
  “假不假,看看就知道了。”朱文礼示意身侧立侍的太监,“呈上来。”
  司礼监的太监立即垂首过来,从程温手中接过那只妆奁盒,转交给朱文礼。趁着朱文礼查看账簿之时,程温淡然转身,对姜颜道:“姜编修,如今巳时未到,我可还能在联名书上签字画押?”
  姜颜出列,微微一笑:“自是能。”
  程温颔首,遂缓步行至司礼监的提督太监面前,接过那张联名书扫视一眼。没有笔墨,他便用食指沾了鲜血一笔一划地落下自己的名字,再用鲜血盖上指印。
  鲜红的‘翰林院修纂程温’一行字落在绢纸上,与周遭漆黑的墨迹形成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提督太监再接回那卷轴绢纸时,双手颤了一颤,掌中之物如有千钧重。
  一百五十二人对一百五十一人,大局已定,完善律法案通过。
  龙椅旁的次席上,朱文礼将账簿重重拍于案上,喝令道:“蔡岐!”
  “臣在。”蔡岐出列一步,恭敬听命。
  “即刻追捕账簿中涉及的人员,一个都不许落下!命你一月之内缉查完毕,务必弄清账目的真假,既不放过一个,也不冤枉一人!在此之前,还请平津侯和世子屈尊待在北镇抚司中,其余女眷皆禁足于侯府,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许出府半步,不许私下联络外人,违令者,杀无赦!”
  铿锵的话语,掷地有声,薛长庆自知大势已去,便伏地跪拜道:“殿下要查臣,臣绝无半句怨言。只是犬子乃薛家唯一的男丁,还请殿下看在拙荆乃皇后娘娘亲姐、殿下嫡亲姨母的份上,看在臣兢兢业业为扶持殿下大业呕心沥血的份上,饶过犬子一次!死罪活罪,臣皆替犬子受过!”
  说罢,他沉沉一顿首。
  一旁,薛睿焦急道:“爹!”
  朱文礼没说话,满堂肃然,朝臣间只敢用眼神交流一番。而帘后,张皇后罕见的也保持了沉默,于是朱文礼明白,自己的母后终究是站在他这边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破晓之日,朝中急需一股新的风气注入,薛家的事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平津侯,你能替儿子赎罪,却不能替被害者受苦。你是朝中元老,当明白‘情’不能取代‘法’,律法,也并非贵族之律法。”思索半晌,朱文礼唤道,“姜编修。”
  “臣在。”突然被点名,姜颜怔愣了一瞬,才执笏出列。
  “如今联名人数多少,你再念一遍。”
  “一百五十二,超出半数一人。”
  “如此,律法修缮便算通过。”朱文礼喝道,“平津侯世子薛睿意图强占良家女,致使其坠楼重伤,昏迷十月有余,已是重罪!按新律,廷杖一百,刺配流三千里地,非诏,永世不得再回京师!”
  此言一出,薛长庆瞬间暴红了眼,面色扭曲如鬼魅。众臣皆是齐刷刷跪拜,高呼‘太子千岁’!
  未等众人唏嘘,朱文礼连发数诏,继而道:“苻千户!”
  苻离抱拳:“臣在!”
  “命锦衣卫校尉即刻行刑!”
  “臣领命。”
  “司礼监提督!”
  “老奴在。”
  “即刻监刑!”
  “……是。”
  被廷杖司的锦衣卫校尉拖出殿外时,薛睿吓得面色惨白,冷汗将衣衫后背浸湿一大块,不住挣扎着嘶吼道:“爹!救我!爹!!太子殿下救我!表弟你不能过河拆桥!!救我啊!”
  朱文礼不为所动,而薛长庆亦是缓缓闭上双目,袖中的十指紧握成拳。
  校尉熟稔地将薛睿按在长凳上压好,那提督太监匆匆而来,站立一旁,脚尖朝外微微岔开——这是东厂和锦衣卫之间不成文的规矩,若是监刑的提督太监岔开双脚,则做做样子,落棍轻罚;若是朝里并拢,则落棍重罚,直将犯人打死为止。
  这太监想必是受了薛家贿赂,故而岔开双脚,示意苻离棍下留人。
  苻离权当做没看见老太监的暗示,抬手一挥,喝道:“行刑!”
  啪——
  啪啪——
  棍子实打实落下,薛睿的惨叫响彻云霄,宛若杀猪。他的惨叫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想而知这廷杖有多重,若是一百棍打完,薛睿不死也残……
  听着那棍棒敲打在皮肉伤的闷响和薛睿渐渐无力衰竭的惨叫声,姜颜只觉满身疲惫散尽,心中快意非常,甚至连手指都在发颤,不知为何眼眶发涩,想要落下泪来。
  如同紧绷的弓弦突然松懈,一年又两个月,她终于等到了今天,若是阿玉能见到这般快意的场面、听到薛睿哭着惨叫和忏悔,该多好啊!


第85章 
  这场朝廷审判持续了半日; 最终以太子朱文礼主动请罚二十鞭笞刑而到达顶峰。
  用朱文礼的话来说:“薛睿犯此大错,东宫亦有纵容包庇之罪,故而自罚笞刑二十,以正律法公允。”
  群龙无首的大理寺不用说; 便是刑部和督察院也不敢鞭笞未来的帝王; 最终百官集体伏地跪拜请求,又以东宫大婚在即为由再三劝阻,朱文礼才勉强将对自己的处罚改为‘面壁受训’。处罚虽轻,但朱文礼贵位储君不仅敢以身作则; 且表明了自己与外戚划分界限的立场; 更是警告了那些暗中勾结、攀龙附凤的权贵; 莫要仗着皇权知法犯法……
  而殿外; 一百廷杖不知打了多久; 只听闻行刑的校尉换了好几拨,薛睿的惨叫由高昂转向衰弱; 断断续续的,最终没了一点声响,唯有木棍拍在血肉上的沉重声响清晰可闻……
  一百棍打完; 两名校尉拖着昏死的薛睿入殿——一向气焰嚣张的薛家世子爷此时如一条死狗般被人架着臂膀拖进大殿,发髻凌乱湿哒哒黏腻在一块儿; 后背连着臀股处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血水顺着双足在地砖上擦出一行暗红的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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