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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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宿敌成亲了-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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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沉露天生一张我见犹怜的脸,此时不施粉黛,倒更添几分病态的美。可谁又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弱柳扶风似的女子,竟心如蛇蝎,不惜踩着众人的鲜血上位。
  “锦衣卫只是奉旨行事,但经过我手的案子,不会有一桩是冤案。”苻离面色不变,甚至连多一句口舌都不愿同她说,只道,“走到如今这一步,皆是你自作自受。”
  说完,他朝一旁沉默的程温轻轻点头示意,便按刀离去。
  枝头残红飘下,落在地上,像是一滴嫣红的血。而枝头下,一身绯红官袍的程温孤身挺立,淡然的目光落在前方,不知是在欣赏李沉露的狼狈,还是在望着她身后的长廊走神。
  “你们并不懂我的痛处。你们只知道我是襄城伯家的庶女,可曾知道襄城伯家的庶女有多难做?你们知道被嫡母嫡姐们欺辱着长大是怎样的痛苦吗?你们知道所有人看你的眼光就像是看着沟渠里最肮脏下贱的蝼蚁般是什么滋味吗?”
  李沉露勾着讥诮的笑,眼睛中雾蒙蒙的一片水光,却仍睁着眼不让泪水落下,道:“是,我是出卖…色…相,我是满心算计、拼了命的想要成为人上人……可我有什么错?我只是不想再过以前的苦日子,不想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家。”
  说到最后两句,她强撑的镇定终于崩溃,扭过头无声泪流。可满府的官吏和锦衣卫来来往往,并无一人理会她。
  “看啊,以前的日子就像现在一样,明明自己还活着,却好像已经死了。”泪水滚落,李沉露剥开温柔的假象,笑得扭曲。她抬起湿红的眼来,唇瓣咬得出血,恨声道,“程温,我们都是从淤泥里一步步爬上来的,只不过你利用了薛家,我利用了先帝和允王,说到底又有什么两样?我以为我们是同类,可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害我?”
  程温似乎早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沉露一怔,眼中有惊疑的光颤动。
  “阮姑娘出事的那天,替薛睿传假信入女舍的人,是你罢?”程温定定地盯着她,如此说道。
  这一句话简直堪比利刃,轻而易举地击破了李沉露强撑的伪装。她踉跄一步,颤抖的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自己的衣物,如同第一天认识般审视程温,嘴唇动了动,煞白着脸喃喃道:“原来如此……你竟是,在给她报仇。”
  说完,李沉露忽的大笑起来。她像是癫狂了般,越笑越大声,直到笑弯了腰,笑出了泪,才抽干力气般跌坐在一旁石凳上,嘲弄道:“人人都以为你是个任人搓圆捏扁的怂货,却原来你和我一样。”
  程温皱了皱眉头,许久方道:“我与你不一样。”也不知李沉露听见了不曾,他转身望着头顶的流云与暖阳,眯着眼道,“我不会变得和你一样。”
  他有要守护之人,有爱,有光,便不会迷失方向。
  四月初,朱文礼因北镇抚司平允王之乱有功,将蔡岐擢为锦衣卫指挥使,而苻离则因功勋卓著继任北镇抚司抚使一职,成了本朝以来最年轻的四品镇抚使。
  苻离领了北镇抚司抚使一职后,便换了住处。虽然新住宅宽敞大气,但离姜颜的小院更远些,要多走半条街才到。
  这天日落黄昏,晚霞瑰丽,苻离穿着一身簇新的绣过肩蟒的官袍打马归来,远远的便见自己的府邸门口立着一人。走近一看,门外那女子一身亮丽的浅色春衫,长裙随风微荡,正手搭凉棚遮在眉前,笑吟吟道:“伯英,怎么才回来?”
  苻离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冰释,翻身下马道:“怎么不进门去?”
  “我特地在此迎你,有重要的话要同你说呢。”说着,姜颜下意识一拱手,可抬起手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穿的的是女孩儿的服饰,再行拱手礼便显得不伦不类了,便中途将手压下去福了一福,不正不经道,“恭贺苻抚使高升!”
  约莫是觉得‘苻抚使’三字太过拗口,她又改口道,“伯英,你快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苻离的府邸还未修缮完全,家具不多,假山池沼也未来得及修整,看上去有些空荡,但胜在干净整洁。府中没有侍婢下人,从老宅中跟过来的窦校尉也归家去了,此时除了夕阳晚霞为伴,再无旁人扰乱清净。
  进了庭院,苻离不动声色地牵着姜颜的手,领着她穿过前庭,带着些许疑惑道:“是何东西?这般神秘。”
  “是你最喜欢的东西。”行至廊下,姜颜不走了,站在从廊外斜斜投入的金红色夕阳中,朝苻离笑道,“我衣襟里有东西,你摸摸。”
  苻离明显怔愣了一会儿,很快反应过来,清冷的视线变得炙热起来,垂眸低声道:“姜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见他这般反应,姜颜哈哈笑起来,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道:“逗你呢!”她自个儿从怀中摸出一份文书,递给苻离道,“给。”
  怪不得方才就觉得她衣襟内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硬硬的一块。苻离狐疑地接过,展开一看,顿时双眸睁大,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望了姜颜一眼,又落回文书上,再看姜颜一眼,喉结动了动道:“阿颜,这是……”
  姜颜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他这般生动的神情,当即心情大好,吟吟笑道:“伯英,我辞官了,以后便是不务正业的闲人一个……”
  “我娶你。”怪不得姜颜今日穿了裙子,苻离合拢文书打断她的话,随即伸手将姜颜按进自己怀里,低而认真道,“我会请求父亲上门说媒提亲,就在这两日。”
  他应该是真的很开心罢。姜颜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可以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急促地撞击着胸腔,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报喜的鼓点。
  姜颜觉得热,却多赖了一会儿才能他怀里挣脱,抬眼道:“急什么?虽已辞官,但翰林院诸多事务交接,少说还要忙上十天半个月的才能真正脱身。我和阿爹说好了,成婚之前我先搬去阿爹的侍郎府,继续修补古籍的活计,到时候你迎亲呢就从侍郎府迎……”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这些为时过早,姜颜又笑了声止住话题,道:“忘了我们还没定亲,现在说这些作甚?苻首辅那边如何?”
  “我爹那边,我去说。你就安安心心地呆在家中,等我上门提亲。”苻离认真地望着她,眸子逆着光,尤显深沉。他问,“拿到这份辞官的文书时,你是何心情?可会难受?”
  “在翰林院一年,多少有些感情,不舍是有的,却谈不上难受。”姜颜倚在红漆柱子上,指了指天边流云,朗声道,“这官名于我而言不过是天边浮云,见之欢喜,失之淡然,比不上你重要。”
  苻离神色微动,手撑在柱子上,垂首看她:“你这是,在同我说情话?”
  “是,好听吗?”姜颜坦然承认。
  阴影笼罩,苻离俯身含住了她的唇,以行动代为回答。
  夕阳完全滚落山头,唯有西边云彩还嵌着金边。渐渐收拢的余晖中,两人静静地交换了一个吻,良久方依依不舍地分开。
  姜颜气息紊乱,双颊燥热,苻离倒是气定神闲,一副不知餍足的模样。
  姜颜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忽而道:“伯英,四年啦。”
  五年,从初见到如今,从针锋相对到相濡以沫,这一路太过漫长。苻离补充道:“四年零一个月。”
  “时间真是这世间最神奇的东西。”姜颜嘴唇嫣红,笑道,“四年前的我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被你按在柱子上吻到窒息。”
  这番话无异于煽风点火,苻离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眼神又变得炙热起来。
  于是,姜颜再一次体会到‘被吻到窒息’是何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晦暗,廊下年轻的两道身影紧紧相拥。交织的气息中,苻离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问道:“将来的新房,你要如何布置?”
  “……要间单独的书房,要大。”
  “好。”
  ……
  四月中旬,苻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说服冯祭酒为两人说媒。说起来也是缘分,姜颜与苻离俱是国子监出身,由冯祭酒保媒再合适不过了。
  从两家通言到纳采,从修立婚约到聘礼上门,加之苻家长子成婚乃是名动京师的大事,光是聘礼便大大小小停满了姜家的庭院。便是苻离行动迅速,这期间来来往往的也折腾了将近一月,直到五月中旬才摆了定亲宴,订下婚期。
  算了吉日,婚期订下八月初一。这原本是件大喜事,可姜颜万万没想到按照应天府的规矩,男女双方正式定亲之后就须得避嫌,不得私下见面,直到成婚那日方可携手拜堂……
  整整两个半月不得相见,姜颜险些要哭,更不用说苻离。
  听闻不能相见的这些日子,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被新官上任的苻抚使折腾得叫苦不迭,巴不得苻抚使夙愿成真早些成亲才好,省得满身精力无处发泄,拿着弟兄们开刀。


第94章 
  苻家果真如苻离说的那般冷清。
  上个月; 姜颜与爹娘一同去首辅府上赴宴; 苻家父子三人、媒人冯祭酒、姜家三口俱是分坐两列,每人面前一张食案; 食案之间间隔一尺; 严肃得如同鼎炉焚香的庙宇。
  倒不是苻首辅刻薄,而是苻氏家规如此; 重规矩礼教; 淡七情六欲; 连一家人上桌吃饭都得循规蹈矩。
  姜颜第一次来首辅府,苻家规矩又多; 难免有些拘束。席间,姜韫川不卑不亢,朝着苻恪道:“这杯酒; 我敬首辅大人!我虽曾与首辅大人政见不同,然新君登基,政治清明; 于公; 为人臣子的自当团结协力、稳固朝堂。”
  说罢,姜韫川一饮而尽; 又给自己斟满酒; 再举杯道:“于私,小女阿颜生性活泼,天然自在,与令公子伯英相爱多年、情深意切; 现续良玉之约,将爱女托付给贤婿,还望苻家上下善待阿颜。”
  姜韫川一身风骨,从来不会阿谀奉承,此番话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拳拳爱女之心溢于言表。
  两杯酒饮下,苻首辅不再端架子,回应道:“既结善缘,我自然不会从中作梗。只是拙荆早逝,府上并无女眷可照拂令嫒,便让犬子自立门户经营生活。阿离重情义,想来不会亏待令嫒,请亲家公放心。”
  这门亲事,便算是正式得到了苻首辅的首肯。
  说实在的,来之前姜颜还有些惴惴不安,毕竟首辅大人一向不太喜欢自己的行为处事,唯恐他出言反对,谁知竟意外顺利……仔细想想,多半是苻离从中斡旋的缘故罢。
  他应承过姜颜的事,向来言出必行。
  之后几日,姜韫川将家里珍藏的字画等物都拿了出来,一一清点后便亲自动手将物件小心翼翼地装入几口檀木大箱子里。姜颜正在屋内帮忙手写婚宴请帖,问父亲为何突然想起整理这些,姜韫川一边封箱落锁,一边随意道:“你的嫁妆。姜家虽不如苻家富庶,但也不会短了女儿的陪嫁,让人看笑话。”
  姜颜心中一暖。
  想起那次家宴,姜颜深切体会到父亲最平凡且伟大的爱,如今再看阿爹将珍爱许久的字画封箱陪嫁,则更是感动,待嫁的期许中生出几分不舍的怅惘来。
  日子晃晃荡荡地到了七月初七,姜颜已经足足有一个半月不曾见到苻离。天色刚黑,华灯初上,夏夜闷热无比,姜颜穿着单薄的夏衫,手拿着绢扇呼呼一顿乱扇,躺在凉床上辗转反侧。
  虫鸣声断断续续的,扰得人心烦意乱,既静不下心修书,又闭不上眼睡觉,心中总有一块空空落落的,被某只‘狐狸’勾去了魂。
  今夜是七夕呢,连牛郎和织女都要见面,凭甚自己要独守闺房?
  我不服!
  如此想着,姜颜猛地挺身坐起,长舒了一口气,穿上鞋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
  走后门出去,就去看苻离一眼……看一眼就回来,绝不逗留,爹娘不会发现的!
  可天不遂人愿,姜颜才溜进后院,就与携手出门赏月的阿爹阿娘撞了个正着。
  姜家爹娘站在月洞门下,姜颜维持着开后门门栓的姿势僵在原地,六目相对,空气凝固,尴尬到连虫鸣都销声匿迹。
  ——阿爹阿娘,你们也出来赏月啊哈哈!
  ——我正准备去找阿玉玩,才不是去见苻离呢您们要信我啊!
  ——我就检查一下门栓是否落紧,不出去。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姜颜的脑中闪出无数个理由,可谁知还未来得及开口,姜韫川便自然而然地调开视线,像是没看见她的存在似的抬头望天道:“今天的月色很美啊,娘子。”
  “是呢,郎君。”姜夫人以团扇掩唇轻笑,一语双关道,“今日七夕,织女要与牛郎相见的。”
  姜颜:“……”
  姜韫川又道:“牛郎织女都鹊桥私会了,我们老夫老妻的也不能闲着。”说罢,他牵起夫人的手道,“走,为夫带娘子去喝上元街的酸梅汤,亥时再回来。”
  他着重强调了‘亥时’一词,明显是说给杵在阴影中的姜颜听的,看来并不打算做棒打鸳鸯的恶父恶母。
  待阿爹阿娘一唱一和地离开后院出门去了,姜颜才松了口气,轻轻拉开门栓,蹑手蹑脚地从后门出去。
  刚回身掩好门扉,便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一声:“阿颜!”
  姜颜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后巷阴影里站着一人,不是苻离是谁?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出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言语中俱是惊喜不已。姜颜匆匆掩好门,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过去,笑道:“阿爹阿娘说了,今日七夕,牛郎要见织女,阿颜想见苻离!”
  苻离张开双臂接住扑过来的姜颜,带着笑意的嗓音低低道:“小心些。”
  “你呢?”姜颜的双眸在阴暗中闪着灵动的光,倒映着天上的星辰,问道,“你又为何出现在别家后巷?”
  “路过。”苻离不自然道。
  “骗子。”姜颜明显不信,狐疑地看着他道,“我看你是守株待兔,守了好些夜晚才逮住我这只送进怀里来的兔子罢?”
  她哪里是只兔子?分明是狡黠伶俐的猫儿。
  被猜中了心事,苻离索性揽紧了她的腰肢,不悦道:“若是再不能见你,我便要翻墙进去了。”
  “你还说呢!都是你们应天府的破规矩,什么定亲之后、成亲之前,男女双方不得私自见面……见了又如何,莫不成你要吃了我?”
  苻离眸色深沉,轻轻勾了勾嘴角。从某种上来说,他的确想‘吃’了她。
  很想很想。
  “走罢,去哪儿玩?”姜颜打断他的思绪。她生性好动,也不肯在苻离怀中多待一会儿,扭身道,“我们可以有两个时辰相处,亥时之前得归来。”
  黑暗中,苻离的面容模糊难辨,可声音却是轻松愉悦的,带着几分试探道:“你想不想……去看看我们的婚房?”
  ‘婚房’二字,含着说不出的缱绻情意。姜颜自然无法拒绝,欢喜道:“好呀。你都布置好了?”
  “差不多。”苻离道,牵起她的手朝自己的宅邸行去,沉稳道,“你去看看,若是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再告知我。”
  和上一次来这相比,苻离宅邸中已经添置了不少物件,大到花苑池沼,小到桌椅屏风,一应俱全。后院新开了一块不小的空地,摆着刀剑弓矢等物,想必是苻离习武之处,而空地的旁边则是厢房和书斋。
  姜颜先去看了书斋。书房很大,若是白天应该光线十分通透,用鹤唳云霄的屏风隔成内外两间,其中书柜、书案、休息用的睡榻,甚至笔墨纸砚皆已备好,其规格竟是和自己在翰林院的书房一般无二……且不说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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