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员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是好心,还有同情的,都在问一个问题:徐府怎么没有带上你们府种辣椒。
本来他不觉得什么,被这些官员问来问去,不由得琢磨起来。
他一直想名留青史,在南地边防这么多年,后来又帮李严夺宫,可谓是出生入死,有许多回就死在敌人之手。
他这么艰难的当上大元帅,可是没有大的战役,无法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徐府种了几个月的辣椒,这就能够记录在史书。
那个云族就更轻松了,只是跟着徐府种了辣椒,也跟着在史书上留名。
他要是知道徐府种辣椒能够记入史书,肯定不会错过机会。
可是天下没有后悔药吃。这件事真是快要把他郁闷坏了。
“妹夫是怎么想的,竟是带上没权没势的云族种什么椒。”刘氏真想好好跟徐清林上三天三夜的课,让他知道人要往高处走,水要往低处流,像云族那样的小家族,这样大的好事根本不需要考虑他们。
“辣椒。”海英峰长叹一声,“这都怪我一开始冷落了妹夫一家。”
当时东宫二位不和,都传出要和离的消息。
他就把李南视为生母的徐淼淼给记恨上,对徐家也不感冒了,当时刘氏不给徐府送东西,也装作不知道。
事到如今,他只能往开里想看淡些,不能因此失了平常心。
刘氏蹙眉头道:“我们是冷落妹夫了,可是二弟并没有冷落妹夫,怎么妹夫也不带着二弟种辣椒?”
“谁知道呢?”
一旁的大奴婢待海英峰走后,轻声道:“大夫人,奴婢听府里的几位管家说,徐府做的人是县主,不是郡公爷。您看……”
刘氏激动的道:“要是淼淼做主,那就更应该叫上我们府种辣椒。没有我的滇儿给她提供酒楼、点心铺子,她从哪里去赚银钱?”
大奴婢低下头,轻声道:“大夫人,据奴婢所知,滇少爷的凯旋楼、点心铺子之前都不赚银钱,县主去了两趟出了主意,又加上两个大主厨之后,这才大赚特赚的。”
“没有田哪来的粮食。没有酒楼、铺子。淼淼有再多的主意,也没地方可实施。”
大奴婢无言以对。
“徐家一穷二白,最算再过十年也拿不出银钱来在东市买一座酒楼、铺子。要不是滇儿,徐家现在能月入几千两银钱吗?”刘氏已经知晓了凯旋楼、大唐麻花铺的分成。
徐家只是出了几个人,就拿走纯利润的五成。这样的事在整个大唐国都罕见。
海青滇对徐家这么的好,徐淼淼竟然还不领情,种辣椒都不叫上海家。
这个徐淼淼真是太厉害也太贪婪不把海家放在眼里了。
到底是没有母亲教导的小女子,一点规矩人情事故都不懂。要是嫁到海府来,肯定会把府里家家闹得不合。
不一会儿,长媳贺氏带着孙女海薇、海琼过来瞧看刘氏。
刘氏派大奴婢把两个孙女领到外面去玩,跟贺氏道:“我如今出不了府,你去一趟徐府,问问淼淼,为何没有叫上咱们府种辣椒?”
贺氏面色微变,“娘,我们府对徐家没有恩,徐家为何要叫上我们家?”非但如此,徐家还对海家有大恩呢。
刘氏冷声道:“怎么没有恩?滇儿的凯旋楼、大唐麻花铺就给徐家五成的利润分红,我原来以为只是不多的银钱,这几天才知道每个月徐家能得到几千两银钱!”
“全羊宴、麻花那都是徐家的独门手艺,整个大唐国只有他们家会。酒楼、点心铺子却是到处都有的。五成利润分红算是很公道了。”
贺族想跟徐家合伙做酒楼买卖,要给徐家六成五的利润呢。
不过,贺氏不会为了娘家就拆婆家嫡亲小叔子的台,不会替娘家引荐徐家。
刘氏忍不住叫道:“公道?徐家只出几个人,就得到利润的五成,这还叫公道?”
“娘,外头许多家族要跟徐家合伙开酒楼,给徐家的利润都比五成高。”贺氏才不会跟刘氏说贺族要跟徐府做酒楼买卖的事。她要是说了,刘氏就会恨上贺族。
刘氏一听,又担心徐府不跟海青滇合伙做买卖了,这一年可是几万两雪花花的白银,气呼呼道:“那些家族最开始怎么不去找徐家?”
贺氏又劝了一会儿,总之就是绝对不会去质问徐淼淼不拉上海府种辣椒。
刘氏气消了消了,又开始琢磨怎么好好教导徐淼淼,让她嫁进海府之后顺从不这么市侩。
贺氏每回在刘氏这里,没有愉快过,竟是烦心的事,呆了一会儿,就带着两个女儿退下,去看望赵氏。
“你娘是不是为了辣椒的事说道徐家?”
贺氏笑道:“奶,您可真是料事如神的活神仙!”
“瞧你嘴甜的像吃蜜水。唉,你娘天天在院子里呆着,哪里也去不了,也没有事情可做,心思就多了,爱胡思乱想。”
“娘还觉得滇弟与淼淼合伙做买卖的事上,淼淼拿的利润分成多了。”
“你娘年龄大了,不爱动脑子。”赵氏不会当着长孙媳妇的面说长媳的坏话,“淼淼恩怨分明,谁对徐家好,她就对谁好。你弟弟把地契送给徐家,她没有收,但是领了这份心意,立刻想法子跟你弟合伙做买卖。”
“是呢。滇弟是个有福气的,之前付出了,就得到了这么丰厚的回报。”
赵氏温声道:“物以稀为贵。我们家没有把封地交给徐家,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想跟他们家争那份利。”
一个大的家族对待姻亲,岂能见利就上?
“奶,您当时是不是也以为徐家在封田里面种籽瓜?”
“是。淼淼来咱们府里做客,直言说不种籽瓜。”赵氏停顿一下,“辣椒的事,真是恭喜徐家。你带着礼物去徐家道喜,把我的话代到。”
贺氏菀尔,“孙媳也是这般想的。”
赵氏待贺氏母女走后,派了大奴婢拿着一本《佛经》去送给刘氏,“国公夫人说,天气热,抄抄佛经能静心。心静自然凉,就没有烦恼抱怨。”
贺氏从徐府回来,就去向赵氏禀报,“奶,正阳媳妇比我早到呢。”
正阳媳妇就是邓樱—海从文嫡亲的大嫂。
赵氏笑道:“她也是个聪明的。”
贺氏叫退下人,低声道:“云族的族长云义黎带着三个弟弟、两个侄儿在徐府。我瞧着他与淼淼关系很亲近。”
她亲眼目睹云义黎与徐淼淼穿着长安城府最流行的同款的鞋子。
两个小叔子都陪着徐清林去了外地,这下好了,被云义黎钻了空子,常去徐府得到了徐淼淼的心。
赵氏面色不变,“云族把封地都交给徐家种,这关系自是很亲近。”
“云义黎真是一表人才,我的两个奴婢看他都眼睛直了,真是丢了我的人。”贺氏点到为止。
赵氏待贺氏走后,晚饭都顾不得吃,立刻去书房写信,当晚就派亲信火速送往南地。
次日,贺氏回了趟娘家,见到了贺族老族长贺轼,把在徐府看到的事婉转说了。
贺轼本来是要等徐清林回府再上门提亲,现在等不及了,这就穿上朝服进了宫。
早朝散后,李严听宫人禀报,已经多日不进宫的贺轼有要事求进,连忙在御书房内召见。
贺轼生着古铜色的国字脸,依稀能看出年青时五观生得精致,也曾是个美男子,跪下便道:“陛下,老臣厚着脸皮求你来了。”
李严心里纳闷,双手去扶,“爱卿快快请起。”
贺轼不会提自已立下的军功,只是想着用言语行动让说服感动李严同意。
他不肯起来,双手扯着李严的袖子,央求道:“陛下,求你把你的表妹徐淼淼赐婚嫁给老臣的嫡孙。”
李严哈哈大笑几声。
贺轼眼珠一转,问道:“是不是已经有人比老臣还提前求到陛下这里来了?”
“你说对了。”李严一脸自豪。
贺轼面色大变,急道:“陛下,老臣家里未定亲事的嫡孙有八个,请陛下与徐家去挑,挑上谁就是徐淼淼的夫君。”
“一家有女百家求。朕的表妹秀外慧中,孝顺仁义,就是封个公主也是行的。”
贺轼拽了拽李严的衣袖,激动的道:“老臣与臣妻马上就要七十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只期盼着在闭眼之前,能把徐淼淼这样好的小女子娶回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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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多族御前求娶状元恨淼淼
“朕自登基以来,没有给任何人赐过婚。表妹上面还有朕的舅舅,婚姻大事需由朕的舅舅做主。此事你还得去找朕的舅舅。”
“陛下,你是天子,天下子民的主你都做的。”
“有人比你早求朕,朕都没有答应。”
“陛下,老臣向您保证,徐淼淼嫁到我们家族,绝对不会受到半点委屈。”
“别人也是这般说的。”别人提的条件更好。
“老臣与臣妻都是好性子,对待子孙不是那么严苛,几个儿子儿媳妇都是善良之辈,族里没有糟心的事。”
“别人的家里也是这样。”
贺轼都穷词了,急得出了一头热汗。
“你快起来,再跪下去别中暑了。”李严双手把贺轼扶起来,请他吃了杯温茶,好言相劝,答应肯定把这些话转述给徐清林,这才把他劝走了。
李南在东宫折腾辣椒,闻讯急匆匆跑了过来,问道:“父皇,您可同意把姑嫁到贺族去?”
“此事需由你爷爷做主。我只能向你爷爷建议。”李严微笑道:“我心中有一人,但不是贺族子弟。”
李南蹙眉问道:“他是谁?”
李严目光炯炯有神,低声说了三个字。
李南便道:“怎么是他?他有什么好的?他还不如青滇表叔!”
李严挑眉道:“可是至今没有一人到朕跟前来为青滇求娶你姑!”
徐淼淼为海家做的事,别人不清楚,李严可是一清二楚。
李南答道:“那不是因为爷不在长安吗?”
李严坐了下来,板着脸道:“你爷不在,我却是一直在的。我视淼淼为亲妹!海家若有心,海英峰天天上朝,怎么不见跟我提一提,甚至是一两句都不有过。”
海家的门槛就那么高吗?
李南缓缓道:“父皇,丽荣的大伯性子太过谨慎,前些天又被降了爵位,定是如此,所以不敢在您面前提及亲事。”
李严低声反问道:“若说谨慎,海英峰能谨慎得过吕庆?”
吕庆就是吕族的老族长,今年已经七十二岁高龄了。不久前到达长安,当天就入宫拜见了李严。
“吕老师的生父也为族人向您求娶我姑?”
李严似笑非笑的道:“不错。那日,吕庆本来还要见你,被我婉拒了吕族子弟与你姑的亲事之后,觉得颜面扫地,就匆匆出宫了。”
吕庆这个老狐狸觉得吕族子弟锋芒毕露又有内斗,怕死后族里子弟不安分做出大逆不道的事被皇室所灭,就想把徐淼淼娶进族当做护身符。
可惜李严今生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不会像前世一样把徐淼淼赐婚到人口繁多内斗不止的吕族,最后害得自卑懦弱的徐淼淼在吕族抑郁寡欢,不到二十岁就自尽身亡。
李南坏笑道:“吕族的人倒是个个生得好。”
李严得意的道:“再好有我刚才说的那人生得好吗?”
“吕族的人有才华。”
李严哈哈大笑道:“你敢说我说的那个人没有才华?”
李南只能闭嘴不吭声。
“我说的那个人若娶了你姑,定会全力效忠朝廷,日后将是国之栋梁,也是你我的大能臣。”
李南连忙道:“父皇,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我倒是想活那么长,看到淼淼、你、文文、佳佳都子孙满堂,宫外的百姓能够吃饱穿暖。”
李南目光坚定,“您能的。”
“好南儿。”
半夜,长安降落一场大雨,给炎热数日的天地带来一丝凉爽。
清晨,雨落天晴,日出东方。
一辆马车从城外奔驰驶入,直奔皇宫方向,到了徐府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赶车的人是云族的管家林大,下了马车进了徐府。
今个是两家人约好去远游的第一天。
云义黎早早的派林大过来接人。
“邓伯,最近你为了辣椒封地十分的辛劳,这回带着文文、佳佳跟义黎去远游,好好放松一下。”
“爹,你放心去吧,我有妹妹照顾呢。”
徐淼淼与邓红面带微笑把心情有些兴奋的邓老八、徐文、徐佳送上了马车。
跟随邓老八三人同去的有冬梅、王伯、黄娟及两位护卫。这几人又带着一辆马车及四匹快马。
一行人出了长安城与已在此等候的云义黎四兄弟及云昭兄弟汇合,便前往远游的第一站华山。
在官道上没行出十几里路,在三叉路口竟是碰到了长安书院的一个熟人—白星凡。
白星凡是去年的文状元,去年高中之后就被李严派到长安书院当博士。
云义黎穿着半臂白衣黑裤,骑着一匹白色的千里马,神采奕奕,比穿着一袭蓝衫穿着黑马的白星凡英俊不凡许多。
二人同是长安书院的博士,白星凡的官职比去义黎还要高一级,然而前者的风头在这几个月被后者压了下去。
白星凡瞟了两眼云义黎身后的两个弟弟,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云博士拖家带口的这是要去哪里?”
云义黎淡淡的道:“到处走走。借过,先行一步。”来到长安书院至今没有教过一堂课,这都是拜白星凡这个小人所赐。
白星凡眼睁睁的瞧着两辆马车及十几匹千里马飞驰而过,扭头见身后的两个大奴婢及四个护卫均是一脸花痴状,怒道:“到底谁是你们的少爷!”
颇有姿色身材清瘦的粉衣大奴婢连忙道:“少爷息怒。奴婢刚才是在瞧看云族的两位少爷……”
白星凡冷声道:“一个还不够,你还要看两个?”
粉衣大奴婢低头息声。
有着花容月貌身材丰满的绿衣大奴婢柔声道:“少爷,你误会了。
她是看云族两位少爷的假耳朵。”
白星凡面色缓和了些,“你不提,本少爷都忘记他们二人都缺少一耳。”
粉衣大奴婢喃喃道:“他们的假耳朵在阳光下都是肉粉色,如同真的。谁给他们装得假耳朵,这人的医术可真高明。”
“徐淼淼!”白星凡想到那日被徐淼淼硬生生的拒绝,又想到今个就要去差点把祖父气得在宣政殿晕厥过去八百亩的籽瓜地,心里无比烦闷。
粉衣大奴婢娇声道:“少爷,还在生徐县主的气呢?”
“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哼。驾!”白星凡扬鞭打马,奔向前去。
这一天之中只有半夜和早晨还凉快些,别的时辰都能把人给热死。
那一大片籽瓜地在百里之外的咸阳,现在过去到达时快午时,到时就不着急离开,等着黄昏日落再返回。
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白星凡主仆五人骑出一个时辰,快要到达咸阳时,天降暴雨。
豆大的雨珠噼哩叭啦的降下,五人都没带雨具,很快就都淋成了落汤鸡。
好不容易看到官道旁的有一个茶亭,可是那里已经挤满了挑着一担鸡崽、背着娃、提着一篮子菜的老百姓。
再往前行一行,看到一个破旧不堪的古庙。
白星凡高声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百姓都不去古庙躲雨,我们就不能去!”
“是。少爷。”
一行五人冒着大雨往前行了四、五里路,终于看到一个小镇,赶紧去了镇上,找到唯一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