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总被无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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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总被无情恼-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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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方丈大师这会刚做完了晚课,说请您过去一叙。”
  周寒点点头道声“知道了”,起身便要往外走。到了门口又转过身看着方青梅,一本正经问道:
  “你这些饭够不够,用不用我跟方丈大师再要一桶来?”
  周寒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仍不见回来。倒是一位在寺中做饭的大娘,到了佛光院里见方青梅:
  “夫人,周公子说他有事情要同方丈说,回来恐怕不早了,请你先到东厢歇息吧。”
  方青梅点点头: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带话。”
  那位大娘却不走,笑道:
  “那我陪你到东厢去吧?周公子特意嘱咐了,说你怕黑,要我陪你过去洗漱之后,等你睡下再走。”
  方青梅心中一暖,刚才还在怪罪周寒嘴毒,这会只剩了感激:
  “那就劳动您了。”
  一夜无话。
  次日方青梅被晨钟唤醒时,天已大亮。自从去扬州,又辗转到京城,她许久没有睡过这么一个香甜安稳的觉,起身梳洗整齐,只觉得精神抖擞,一身轻松。推门出去,正看到周寒站在门口,笑对着她:
  “香山初秋晨起的风景最好。早饭前还有一会,出去走走吧。”
  山上晨风微寒,薄雾似白纱笼着明亮的阳光。两人走出寺门,方青梅深吸一口气,蹦蹦跳跳除了寺门,然后回过头长叹一声:
  “啊——这山上的风都是甜的!”
  周寒却不做声,信步跟在她后头。两人顺着寺院周围小径略走片刻,遇到一个小巧的八角飞檐凉亭,周寒先走了进去:
  “稍坐坐吧。”
  方青梅正在兴头上,此刻并不想停步,想到周寒腿不好,便也坐了下来:
  “要是天天在这山上住着,一定能长命百岁。”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也难逃这一关。”周寒慢慢说道,“只要活着的时候顺心随心,那又何必在意是不是长命百岁?”
  方青梅看他一眼,还记恨着昨晚他的嘲笑,笑着对他抱抱拳,:
  “渐梅大师说的有理。我看你本来就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模样,要是再开始天天讲佛理,这香积寺方丈大师的位子,迟早轮到你做。到时候令姑娘可要天天上山给你送米饭吃了。”
  周寒微微笑了笑,片刻,正了正脸色,看着方青梅轻声道:
  “青梅。”
  “……”方青梅看着他的脸色,也跟着收了笑,意识到两人出来这趟并不简单是为散心,“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昨晚陈方大哥连夜上山,说陈颂大人已经做了安排,让我这两天去拜见邹尚书。”
  方青梅立刻站起身:
  “这么说,是不是我们很快就可以见到爹娘他们了?”
  周寒点点头
  “是。”
  “那太好了!”
  周寒清咳一声,又慢慢道:
  “你先坐下吧。去探望他们之前,有件事,得让你知道。”
  方青梅收了笑容慢慢做下,看着周寒的脸色,心中忽然涌起惶恐。
  周寒看着她,轻声道:
  “陈侍郎他们关在陈府后院的佛堂。陈侍郎和陈凤章还好,只是陈夫人身子稍弱,又日夜忧思,前阵子病倒了。”
  “……”
  “前两日见到宋指挥,我已经拜托了他,让他从中斡旋,去请陈府从前相熟的一位宋大夫,去为陈夫人看诊。昨日李先生离开之后,来别院找我的,就是这位宋大夫。”
  “……”
  方青梅目不转睛,静静听着他说。
  周渐梅一字一句,已经尽力把话说的婉转:
  “这两天宋大夫一早一晚为陈夫人问诊。昨日他告诉我说,陈夫人是日久忧思成疾,如果不能尽早延医用药、仔细调养,这病只怕就会——一直拖下去了。”
  说到最后,周寒的声音已低不可闻,轻微的几乎阵风便能吹散。
  可是方青梅脸色还是飞快的转作灰暗:
  “你是说……他的意思就是,母亲的病……难好了是吧?”

☆、第28章 求见邹尚书

  “只要早些就医,好好调养,未必就好不了。”周寒看着方青梅脸色,不敢再说重话,“为今之计,就是早点将陈大人救出来。”
  他不敢直接对方青梅说,陈夫人这一病,对他们的情势反而有利。之前朝中倾向陈禀,又害怕惹事上身不敢为他求情的人,这会终于找到好的借口可以为他说句话了。同情一个病人,而非同情陈禀,也可算是人之常情,不算是结党营私。
  只是这借口来的,对陈家太残酷了些。
  周寒坐在石凳上,微眯着一双丹凤眼:
  “昨晚我与方丈大师聊了不少。香积寺的方丈大师与户部尚书杜钧是好友。黄齐时常插手户部钱粮调配,杜尚书与黄齐从前虽无过节,也绝算不上交好。”
  “西北三年大旱,不少地方粮食颗粒无收,饿殍遍野。百姓为逃荒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皇上令三皇子和杜尚书调配钱粮救灾济困,黄齐却偏偏此时挑唆三皇子私下万般排挤杜尚书,独揽大权,大肆克扣钱粮,中饱私囊,为日后积蓄力量。杜尚书明知三皇子和黄齐这是想拿他顶缸,这节骨眼上又没什么好办法,既不愿意投靠他们,又不敢直接硬得罪这两位。眼看灾民这两天在京城聚集的越发多了,他只能急的团团转,却束手无策拿不出足够的钱粮。”周寒冷笑一声,“看看,这便是咱们朝廷的好丞相,好皇子。”
  他看看一边的方青梅,轻拍她的手臂:
  “倘若这时候捐出银子和钱粮,解了杜尚书的燃眉之急,换他在圣上面前为陈侍郎说几句话,陈侍郎的事或者可以稍作转圜。”
  周寒将这情势对方青梅细说一遍,却仍不敢告诉她,自己已经定准了为陈策与韩靖之女牵线做媒的事。
  若是没有陈夫人的事,或者可以等等,再想别的办法,保住陈策的婚事。然而此时陈夫人病危,此事就不能再拖下去了。
  朝中之人,当今圣上第一信任的便是韩靖大将军。陈禀的事放在圣上眼中,恐怕连个水花都激不起来。韩靖若能亲自到圣上面前开口求情,佐以陈夫人病重即将不治可以博得几分同情,陈禀就算万死之罪,也能挽回几分。
  方青梅乍听陈夫人病重,心中顿时一片灰暗,这会听周寒将事情细说了一遍,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周渐梅,要捐多少银子出去?我手头有陪嫁的现银和银票约莫五六万——这些肯定是不够的——扬州和杭州的庄子,回去我就打发陈方去变卖成现银!”
  周寒又拍拍她手臂:
  “不用你操心这些。这事大哥早就想到了。对杜尚书而言,比起银子,粮食才是重中之重。之前你们——他代我成亲之后,去西北处理粮行被砸抢之事,就已经着手调拨船只,从苏杭运了粮食走运河往京城的粮行来。只是前阵子赶上汛期,船只在路上耽误了些时日。前日收到书信,今明二日大概也就到了。陈侍郎之事,十日之内必可有转机,你妥妥的放心就是了。”
  说完这番话,他抬头看看天,便站起身:
  “好了,不说了。寺中早饭的时辰快到了,咱们回去吧。”
  方青梅也跟着站起身,却磨磨蹭蹭不肯迈步。周寒走了两步,发现她没有跟上来,驻足回头看她。
  “周渐梅……”
  方青梅喊了一声,垂了眼,讷讷道:
  “当初嫁给你——嫁到周家,我是存着依靠你们帮忙的心思。但是我没想到,你和周大哥竟然能帮我到这份上。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么重的恩情,我都不知道以后可怎么还——这辈子大概也还不完——我,我心里十分十分感激你——”
  周寒定定的看她一眼。
  他转过身,慢慢几步,走到方青梅跟前:
  “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放心,不是为了要你感激我。周家是皇商,灾荒之年为朝廷解燃眉之急是应尽的本分,就算没有陈侍郎这事,周家也会做的。北上的粮食,大多也是往年的陈粮,卖也卖不上什么价钱,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人情,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抬手,又轻轻拍拍方青梅头顶,笑道:
  “周家别的没有,就是米多盐多。你将来多种些青菜给我换口味,我就领情了。省的将来天天吃米饭拌盐,吃的白白胖胖。”
  方青梅被他惹得忍不住笑出来:
  “你这时候又来跟我扯笑话。”
  周寒也跟着笑:
  “刚才你脸色那么不好,我怕你会哭出来。方姑娘,你自己看不到自己哭起来有多丑,也要体谅我这旁人。上次看你哭了一场,夜半醒来还吓得心悸。”
  “……”方青梅无语瞪着他,“周渐梅,以前真没发现你嘴这么坏。”
  周寒边往回走,边挑眉微笑着:
  “旁人从来没有说过我嘴巴坏的。偶尔只听到有人赞我玉树临风,面目如玉。”
  “……”
  方青梅双眼瞪得更大:
  “以前也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
  “以后说不定还会更厚呢,你拭目以待吧。”
  “……”
  两人吃过早饭,便乘着马车匆忙赶回城中。周寒顾不上吃午饭,与陈方又准备了谢礼去陈颂府上拜访,与陈颂请教如何去见邹尚书的事,陈颂道:
  “邹尚书这次却好说话。嘱我告诉你直接去他府上,还特意说,不必由我陪着了。”
  又踌躇道: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送些什么谢礼。只是邹尚书这性子……”
  周寒笑道:
  “这个晚辈心中有数,已经有了准备。”
  他辞别了陈颂,便直奔邹静府上。陈方见他空手而来,不由得疑虑:
  “姑爷,你便这般两手空空的进去?”
  周寒微笑,抬抬衣袖:
  “这位邹尚书为人清高,除了爱断案,便是爱书法了。这里有一卷褚遂良真迹,我也不敢直接送到邹尚书面前,看看到时候请人转递吧。”
  进府前他小心整束了衣衫,请人传了话,得了消息便跟着管家,径直到了邹静书房。
  邹静正伏案运笔疾书,听到来人并不抬头。周寒只在门口恭敬站着,许久邹静才放下笔,抬头看他一眼:
  “周寒是吧?”
  周寒行个礼才回话:
  “学生见过邹大人。”
  邹静站起身走近,上下打量他一遍,忽然问道:
  “张其之说,当年我那卷断案集是你为我校正的?”
  周寒又行一礼:
  “不敢称校正。有幸读大人的著述,自觉受益匪浅。”
  邹静又上下打量他:
  “我知道张其之颇欣赏你,视你为门下第一得意弟子。但我却是不信,你能一夜之间将半尺高的断案集校正一遍?”
  周寒抬头看看邹静,张口开始背诵一段文章。统共背了约一刻钟有余,中间只做一次停顿,背完之后,神色不卑不亢的又行个礼:
  “学生失礼了。”
  他背诵的内容,正是邹静所著断案集中的一段文字。
  邹静听完,却哈哈笑开:
  “哈哈哈!果然如张其之所说,你这小子傲的很。不过有这般过目不忘的本事,傲一些倒也无妨。我邹静不是嫉贤妒能的人,刚才不是故意难为你,只是试探试探你是否真如张其之所说那般天上有地下无罢了。”
  他走到书桌后坐下,和和气气的指指一旁的椅子:
  “坐吧。你从进门行了四个礼了,我若不让你坐,倒显得我这个年长的没有礼数了。”
  周寒道了谢,走到椅子上坐下:
  “学生这次来求见大人,想必陈大人已将意思代为转达。自岳父被软禁,内子忧思成疾;又听闻陈夫人病倒,更是日日以泪洗面。学生不敢求大人网开一面,只求能见他们一面,成全内子一片孝心。”
  邹静转身对着他:
  “你的事张其之已写信告诉我。我已回信告诉他,让你直接来见我即可。不想你却又通过陈颂求见,想必是没有收到他的信吧。”
  周寒点头:
  “张先生人在山西。近来因灾民流离,西北不太平,恐怕路上书信不畅通也是有可能的。”
  “大概是吧。”邹静叹一声,“陈侍郎之事,我也是奉皇命行事,不得已而为之。你是张其之的学生,既然有一面之缘,也算是我半个学生,这个忙我不会不帮的。见面的事,我已经让他们安排下去了。待会出去,张管家会带你去见刑部的一位宋指挥,让他安排就是了。”
  周寒立刻起身行礼道谢:
  “学生感激不尽。”
  邹静摆手微笑:
  “长江后浪推前浪,雏凤清于老凤声,今日我还敢当你喊我一声老师,恐怕来日你就是天子门生了。朝廷的将来,只怕还要靠你们这些出类拔萃的年轻人。”
  陈方驾着马车一直在邹府附近等了许久,才见周寒随邹府中一位中年人出来府门,周寒只从袖中拿出一卷书册,递给那位中年人,然后便行礼告辞。他等那中年人进了尚书府才急忙迎上前去问道:
  “姑爷,怎么样了?”
  周寒顾不上说话,匆匆忙忙上了马车才道:
  “快回别院准备准备。事已成了。今晚天黑之后,从后门找宋指挥,让他带我们进陈府探望陈侍郎他们。”

☆、第29章 夜访陈侍郎

  方青梅早与长寿将要带的东西提前准备好了。周寒心细,问了一遍准备的东西,又请宋大夫来,商议之后添了些补药进去:
  “这些入口的东西多带些,还是自己带的放心。其他穿的用的,将来托人带进去也无妨。”
  日头未落,周寒便吩咐周管家将晚饭提前,方青梅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我吃不下。”
  周寒叹道:
  “这一个多月你比从前瘦的太多了,这样叫陈侍郎他们看到怎么放心?”
  方青梅摸摸自己的脸,笑道:
  “原来我是瘦的啊?那天照镜子我还想,怎么圆脸变成长脸了。如果爹娘他们问起来,我就告诉他们,北方的馒头是圆的,吃多了所以脸圆;南方的米都是长粒的,所以我的脸又变成长的了。”
  周寒笑着摸摸自己的脸:
  “那我从小吃米,脸一定是长的了。”
  方青梅仔细盯着他看了会儿,一本正经摸着下巴:
  “你应该是从小爱嗑瓜子吧?我看你是瓜子脸。”
  周寒笑着,索性也搁了筷子。他知道方青梅心中不安,便坐在偏厅边等着天黑边和她聊天,正好也借着闲聊消磨掉她心中的焦虑:
  “香积寺的菩萨果真格外灵验。我们刚拜了菩萨,事情就有了进展。”
  方青梅认真道:
  “事情的进展是你连日奔波才挣来的,怎么能算到菩萨的功劳簿上?菩萨如果真的灵验,爹娘就不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了。”
  周寒听了她这话,问道:
  “你不信菩萨?”
  方青梅默了默,道:
  “我……白天不怎么信。晚上信。”
  “……”
  “晚上很黑,我怕黑,所以……常常默念菩萨保佑。”
  周寒忍不住轻笑:
  “人家说临时抱佛脚,你这才是真正的临时抱佛脚。那你白天怎么又不信呢?”
  “小时候住玉门关,爹常常出门,我一个人和奶娘在家。奶娘晚上睡得早,我经常睡不着,所以总是害怕。”方青梅放低了声音,似乎觉得承认自己怕黑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我跟爹说,他告诉我,这世上是没有鬼神的。所谓鬼神,都是人编造出来吓唬自己的,都是假的骗人的。爹不信,所以我也不信了。”
  “我不信鬼神,也不信命。爹还说过,人的际遇都是自己努力挣来的,信命有什么用?”方青梅又说道,这次口气中多了些愤愤不平,“刚来京城那阵子,母亲带我出去串门。有个什么官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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