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言重,夫人要喝茶,奴才去沏茶,这都是本分。夫人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给夫人沏茶。”
“好!”
我拿了茶叶,到了小厨房,替嘉琳沏了一壶茶。我端着茶到了院中,嘉琳见我过来,便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我来吧。”芳儿将我手中的茶壶茶杯接过去。
“有劳姑娘!”
我便站在了身后,就看芳儿替嘉琳斟了一杯,递给了嘉琳。
嘉琳端起了喝了一口,那表情却似是一言难尽。不消片刻,她就剧烈的咳嗽起来,那茶水也喷出来一些,她赶忙用帕子掩了掩唇角。
芳儿一看,就对我吼道,“小萧子,你这是沏的茶,还是沏的毒药?怎么夫人一喝,就咳嗽成这样了?”
“芳儿”嘉琳要制止住芳儿,无奈她咳得更厉害。
芳儿一看便更急了,赶忙抚着嘉琳的后背。
“奴才该死!”我赶忙跪了下来。
“不碍事,不碍事。”嘉琳已经慢慢平复,道,“是我身子不佳,怎么能怨你?不过这茶,我怕是喝不了了。”
“你还不赶紧撤下去?”
“是。”
我端着茶水下去,但心中迷茫,茶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怎么嘉琳喝了之后那个表现?这一想,我便又拿了个杯子,喝了一口。这一口茶,刚进嘴里,刚触到舌尖,我就毫不犹豫的吐了出去。
这也太苦了,太难喝了,我感觉只触到舌尖,喉咙也被呛到了。怪不得嘉琳方才那样。许是她强忍着想要吞进去,无奈身子本就不适,喉咙一呛,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算是难为嘉琳了。
可是姜烜,每日明明喝的也是这种茶,而且有时候,我掌握不住茶叶的量,可能比现在还要苦。姜烜如何忍下,竟还让我每天都为他沏茶。
我走出小厨房,到了嘉琳跟前,跪下道歉,“夫人,是奴才茶艺粗陋,让夫人你受苦了。”
现在看,嘉琳因为咳嗽,脸都咳红了,心中更是愧疚。
“不碍事,赶紧起来吧。是我喝的急,又加上身子不适,你快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吧。”
“谢夫人。”
“九皇子”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我回头时,就看姜烜已经回来。紫色锦缎,身姿挺秀。
“殿下,你回来啦?”嘉琳见到姜烜回来,立刻起身相迎。
“嗯。”姜烜脚下生风一般,步子轻盈,似是有些好事。但他未与嘉琳多说,便抬步要进书房。路上头也不回,便对我道,“小萧子,给本皇子沏一壶茶来。”
还要喝茶?
他既然说了,我自然要照做。我这回干脆多放些茶叶,让你苦不堪言,然后当众拆穿你。
“夫人,奴才告退!”
我给姜烜沏了一壶茶,到了书房之中。
倒了一杯递给姜烜,“九皇子,请用茶。”
“嗯,将门关上!”
“嗻!”
我转身关上门的时候,看到姜烜已经在斟第二杯了。
我忙上前,制止他,一手按住了他的手,问道,“九皇子没觉得这茶有什么不对劲?”
“有何不对劲?”姜烜抬头茫然的看我,见我一时没说话,便推开了我的手,倒下了第二杯。
“九皇子别喝了,这茶难喝的很。”我终于说了出来,“这茶那么难喝,九皇子你怎么不说?”
姜烜双指捏着茶杯,晃了一下,道,“除了茶叶放多了一些,苦了一点,我不觉得难喝。”
这样都不算难喝,怎么样才算难喝?
姜烜拉住我的手,又道,“只是因为这茶是你亲手所沏,我便觉得是这世上最好喝的茶。何况,我不是不知道,冬日里,你是如何为本皇子取得这烹茶的水的。如此心意,本皇子再苦喝到嘴里都是甘甜。”
公子温如玉,此时就是姜烜了吧?
一时感动,便无言。
“你可知道我方才做了什么?”见姜烜还在径自喝着我的那杯茶,我也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只想着,这么难喝,也是难为你怎么喝下去的。
“嗯?”见我没有回应他,姜烜微微偏头看我。
我便问道,“方才做了什么?奴才,我看你似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嗯。”姜烜点头,道,“天大的好事,我方才成功的激怒了父皇!”
激怒了皇上,也算是天大的好事?
见我迷茫,姜烜抬手捏了一下我的脸颊,道,“没听出我的意思?”
我神思一转,便恍然大悟,“九皇子说的是那个时机已经到了?”
姜烜点头,“江州知县张友仁贩卖私盐一事,被人参了一本,证据确凿,父皇龙颜大怒。而我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和父皇求了情,第一声称张友仁是被人陷害,第二请父皇从轻发落。如此一来,父皇便也迁怒于我。”
姜烜说的简单,我却一头雾水,道,“九皇子怎么就好端端的替张友仁求情了。你也知道他是证据确凿,九皇子这样岂不是太过冒险?”
姜烜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嗯?”
他慢慢解释道,“这张友仁不是旁人,却是我的表舅。这张友仁不过是仗着当年母妃得宠时,求了这一官半职。然后也不过是酒囊饭袋,所以一直是个知县,从未高深。早在许久前,我便听母妃提及过他,便想着终有一日,他的事情会败露。只不过山高皇帝远,又或者他知道些为官之道,打通了上下关系,所以一直为被打落下马。直到今日”
我细细一想,道,“恐怕知道张友仁是你表舅的人不止一个,我猜想,这参了张友仁一本的是龚相的人吧?”
“聪明!这一个多月一来,皇后那处一直没有动静,想来也是在寻找机会。这一探寻,便不难发现张友仁与我的关系。只是他们不曾想到,他们在寻找的机会,恰恰是我要等待的机会。我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
我接着姜烜的话说道,“所以皇后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波及九皇子你,可她估计更想不到,你不仅没有躲开,还主动上前求情。皇后怕是以为,你这是慌不择路,要保全自己的家人,也算是了保全了自己。”
“不错,这样一来,皇后不仅不会怀疑,反而会借题发挥。这次本皇子的责罚便不会太轻!”
想起安平王一事,我道,“可是如何会让皇上在这个时候想到安平王呢?倘若”
“父皇的心思,我也不过是赌一赌。皇叔的出现,更让我确信了一件事。当年父皇杀伐决断,今日年迈就更加珍惜兄弟之情。就算是坐享江山,却没有人分享之人,也是孤寂。父皇很器重安平王,所以他不会让太子或者下一位天子也落得同样的孤寂。我赌父皇会给我这样的一个机会。四哥被贬到青州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姜烜这样一说,我便全都明白了姜烜的这些计划。安平王的出现,勾起了皇上的兄弟情。而安平王无意间和姜烜走的很近,又似乎很喜欢姜烜,这潜移默化之中会让皇上觉得姜烜与安平王有些相似。日后的命运相似也不可知。
张友仁一事若是被扩大,皇上如今震怒,自然也会责罚姜烜。但毕竟那主事者并非姜烜,那么对姜烜最好的惩罚或许就是
姜烜这一计的确是很不错。只是他可以算计到许多东西,却还是会有遗漏。而为了防范他这个万一,他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那便是我要算计的人心。
“过来!”姜烜说了这两个字,我一晃神,便道,“九皇子,这如今是白天,夫人他们还在外头呢!”
“过来!”姜烜任性的重复了这两个字。
我无奈,便走了过去,在他膝上坐着。
他不由分说,将我的手腕一握,然后将袖子推了上去,然后又放了下来。
我道,“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你不放心我,来检查了。”
姜烜搂着我的腰,也不否定,道,“我就是来检查一下的,如何?”
“那现在还在,又如何?”
“在,自然是极好不过的事情。”
“倘若我哪一日弄丢了呢?”
“那就罚你陪我。”
“嗯?”
“陪我一辈子,赔我一辈子。”
一次又一次,不过是在证明,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连我也不曾发觉。
“想什么?”姜烜脸凑过来,埋在我的颈窝。
我便也趁他不备,直接抓住他的手腕,然后也学着他的样子,直接将袖子往上推。这一推,不由有些失望,道,“原来你没戴。”
“不开心了?”
“没有。”我扭过头,不看他,心中却已经觉得万般失落。
“你再回过头来看看。”
我便转过头,却姜烜举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腕,那衣袖已经退到了上臂,而那手腕之上赫然绑着那根红线。
姜烜宠溺的捏了一下我的脸蛋,道,“连红线戴在哪只手上你都能记错,看样子,你以前的聪明才智还真是我看错了。”
顿时觉得丢了人,可好在方才的失落已经一扫而空,我嘴上不依不饶道,“可是如今不仅那聪明才智,别的你也觉得看错了?后悔还是来得及的。”
姜烜闻言,便直接吻住了我的唇,又灵巧的将我的舌勾住翻搅了一番,这才移开,道,“你看本皇子有后悔的意思么?”
☆、196 为了你我可以喜欢一个男人
皇上会如何处置姜烜,事情一直悬而未决。但两天之后,就传来了张友仁被斩立决的消息。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书房内给姜烜斟茶。消息一传来,我心一慌,手一抖,那茶水便溅了出来,有几滴溅在了我的手上。那茶水是刚刚烹好的,很烫,我因为疼痛发出一些声响。
要去触碰自己手指的时候,手却被姜烜先一步拉了过去。他低头在我手上吹了吹,又赶忙拿出了药膏替我涂抹了一下。
“疼吗?”姜烜问我。
我摇摇头,“不疼了。”
“刚刚想什么了?”
不想让我的担心被姜烜看到,我便摇摇头,笑道,“只是刚才不小心,没想什么。”
姜烜将我一拉,直接让我坐在他膝上,将我拥进怀里,道,“是不是被张友仁的事情吓到了?”
姜烜心细如尘,终是察觉到了。
姜烜这一问,我鼻子便有些酸涩,我别过头不去看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些,“张友仁的惩治下来了,可你的还没有。悬而未决的感觉,就像是在砧板上一样。”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姜烜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扳过来与他直视。
我抿了一下嘴唇,没说话,强忍住自己的担忧。
“你放心。”姜烜将我的手放在掌心,温热传来,“如今还没到这个时候。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点本事?鱼肉?我要做就做刀俎。你信我吗?”
我咬着嘴唇点头,此时心情已经平复许多,是姜烜的话起了作用,道“我信你。是我自己一时想多了。”
“我们一起再等等。”
“好。”我说着双手攀住她的肩膀,第一次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那般温热的触感,让我留恋的感觉。
“皇上……”突然听到外面一声急切的声音,我慌忙从姜烜身上下来,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裳。
门在下一刻被推开,皇上已经大步跨了进来。
我赶忙跪下,垂首,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烜儿给父皇请安!”
“朕不请自来,你没觉得意外吧?”皇上说罢,就在桌边坐下,随手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我忙道,“皇上,那茶已经凉了。奴才再去给你沏一壶茶来。”
可皇上却没说什么直接捏着杯子一饮而尽,他皱眉道,“这茶是你沏的?”
我道,“回皇上,是奴才。奴才还不太会沏茶,望皇上恕罪。”
“烜儿,你觉得这茶如何?”皇上转而问姜烜。
姜烜答道,“味苦,入喉却又甘甜,可回味良久。”
“回味良久……”皇上斟酌着姜烜的那四个字。我听着却是心惊,我从未忘记龙战对我的警醒,皇上是绝对不能让我小觑的人。当年的杀伐决断,如今他依旧风采,手起刀落怕是也不会手软分毫。他刚刚下了旨,赏了张友仁一个斩立决。此时却又谈笑风生般的来到姜烜跟前。他绝对不是无缘无故来的。方才平复的心情,此时又不免跌宕起来。
“烜儿觉得不错,朕也觉得不错。所以,你何罪之有?起来吧!”皇上将杯盏放下,一挥袖,又站了起来。
“奴才谢皇上!”
皇上站起来看了看眼前的书架,又将上面的书抽出来看了看。
那些书,姜烜已经熟读于心,每一本都看起来已经很旧。那书到了皇上手中,皇上不可能不知道。
“这些,都是你的书?朕瞧着,还有一些孤本啊!”
“儿臣闲暇之时,便喜欢翻阅一些书籍。这些孤本,也是偶然得到。”
“嗯。”皇上一顿,突然道,“小萧子,你先退下,朕与烜儿有些话要说。”
“嗻!奴才告退!”
我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心中因为担心姜烜,不知道皇上此番来到底要与姜烜说什么,但一定是与姜烜的命运走向有极大的关系。
“小萧子!?”
身后有人喊我,我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竟是嘉琳,我慌忙要跪下,却被嘉琳拦住,她问道,“是我吓着你了吧?”
“是奴才方才在想别的事情,没有察觉到夫人过来。”
“方才是皇上来了吧?”嘉琳问道,看了看书房紧闭的门。
“回夫人,是皇上来了。”
“皇上似是来的很急,我准备过来行礼,见皇上已经进了书房。如今门都关上了,我就更没办法过去行礼了。皇上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奴才不知。”
“哎呀,皇上来了,我是不是该准备些什么?至少也得泡一壶热茶送进去。”嘉琳说着就要去喊芳儿,我赶忙道,“夫人莫急。奴才想着皇上定然是有些话要对九皇子说的。倘若此时打扰难免皇上不悦。夫人不如等皇上或者九皇子有了吩咐再去不迟。”
“嗯。我也是担心做的不好,让皇上不开心,连累殿下!”
以这两天嘉琳的表现,其实还不知道张友仁的事情与姜烜之间的联系。不知道也好,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皇上这一来,就在书房内与姜烜长谈了一个多时辰。这一个时辰,我无时无刻都在紧张。
等到书房的门终于打开,皇上走了出来。嘉琳忙上前福身,“臣媳见过皇上!”
“嗯,看你温柔贤惠,有你照顾烜儿朕也放心许多。”皇上看了一眼嘉琳,便举步而去。
嘉琳还没明白皇上的意思,便也只能匆匆再次福身行礼,“臣媳恭送皇上!”
皇上到底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此时姜烜还在屋内没有出来,我想进去,却又不敢进去。
等皇上走远之后,嘉琳便去了书房,进去之后,很快便又出来。她看到我,道,“殿下让你进去。”
“嗻!”
我进去之后,见姜烜正站在书案前,双手附在身后。
“九皇子……”
“你可知道父皇与我说了什么?”
“奴才不知。”
“这是父皇这么多年与我说的最多的一次。闲叙家常,这还是头一回。”
我安静的听着姜烜继续说下去。
“就像是临别之际的团聚。”
姜烜这一说,我立刻抬眼看着他,“难道……”我的话梗在喉咙处,没敢往下说。
“若我所料不假,父皇对我的处置就在这几日就该下来。”
姜烜就像是在故意吊我的胃口一样,我越急,他越不将结局说出来。
姜烜朝我招了招手,我走了过去,便被他伸手一揽,我直接靠在了他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