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麓甯喊我，我不得不去，就算知道去了也是凶多吉少。
“怎么，小萧子，你不愿意去？”
“小的不敢。烦请慕言姑姑在前头领路。”
“嗯。”
我跟随慕言到了慈宁宫，等我进宫的时候，却惊了一下。因为，原来被麓甯喊来的不仅我一个，还有龙战。
这么说来，麓甯已经知道我和龙战曾出现在凌波殿了。
龙战看我一眼，并未多言。此时我与龙战表现的生疏点倒是好些。
我与龙战都在，可是麓甯却没有出现。
“不知太后人在哪里？”龙战问道，也不知道他比我早到多少时候。
慕言道，“二位请先稍等，我去请太后老人家。”
“有劳姑姑。”
待慕言下去之后，我和龙战一直站着。龙战附手立着，一言不发。我看了看他，他朝我横了横眼睛，微微摇头。
我明白龙战的意思。
今日麓甯让我们过来，目的很明确。
而此时她不出现，可能在暗处观察着我们。龙战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千万不要有所举动，祸从口出，此时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果然，麓甯让我们等得时间不是只有一点点。不仅麓甯没有出现，连慕言也没有出现。我特意去找太监宫女去问，也没有人理会我。
最后龙战假装没有耐心，直接道，“若是太后老人家真的没时间，我还要回养心殿。”
其他太监宫女不敢拦，龙战已经要出去。而此时慕言便很合适宜的走了出来，道，“龙大人这是要走？”
龙战面色淡漠，道，“我还要回去，毕竟职责在身。”
“可是太后老人家还没见你。”
龙战道，“若是太后有事在身，不便见我，我可以下次再来。”
“不必了，哀家已经到了。”
慕言过去搀扶麓甯，我和龙战同时行礼。
“微臣见过太后。”
“奴才叩见太后。”
麓甯在软榻上坐下，缓缓道，“看来是哀家的面子不够大，龙大人公务繁忙，没空理会哀家这个老太婆啊！”
“微臣不敢。”龙战向来不善言辞，此时也不解释什么，只微微垂头道了一句。
“龙大人，你仗着皇帝信任你就可以对哀家不敬吗？”
麓甯话中多了几分威严，我赶紧给龙战一个眼神示意，龙战便跪了下来，道。“微臣绝无此意，还请太后明察。”
“好了，哀家也不过随口一说，起来吧。”
“谢太后。”
麓甯看了看我和龙战，假装不在意的问道，“哀家听闻，你们二人走的有些近，今日召你们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唠唠家常。你们一个负责皇上的安危，一个伺候皇上的饮食起居，都是功不可没。”
“微臣不敢邀功！”
“奴才不敢邀功！”
“都说了，只是来唠唠家常，你们不必拘礼。慕言，赐座，奉茶！”
麓甯这也不知道是唱的哪出。不过我一个小小的太监，可不敢在太后跟前坐下，我忙道，“太后老人家真是折煞奴才了。承蒙皇上不嫌弃，能让奴才伺候左右，已经奴才的荣幸。太后您若是这样，奴才真是无地自容了。”
麓甯面上和悦，点点头，道，“小萧子你一向聪慧。从哀家在坤宁宫见你的第一眼，哀家就看出来了。如今你能侍奉皇上左右，哀家也不觉得意外。哀家想起来，你的旧主彤妃，后来被打到了冷宫，到了凌波殿。哀家听闻，这凌波殿内似是有女鬼经常半夜啼哭，不知道小萧子你听到过没有？”
麓甯的目的果然是关于方淳的。
好在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时被她一问，倒也还算稳当。
我道，“奴才不曾到凌波殿之时，就听说过这些传闻。但到了凌波殿之中，除了看到凌波殿萧瑟一些之外，倒也没有看到什么女鬼。只是有一回，娘娘与奴才在用膳时，似是听到了什么呜咽之声，奴才与云卿姑姑便去寻了，一圈之后，什么也没看到。后来娘娘对奴才等人说了，万不可相信这些。”
我料想麓甯是听说了那个事情，再加上云卿的突然倒戈，让麓甯起了怀疑。这么多年以来，麓甯从没放弃过寻找方淳。
“当真只是如此？自你离开凌波殿之后，可曾再到过凌波殿？”
麓甯早就派人了在那边盯着，自然是看到了我，此时我若撒谎反而显得心中有鬼。我如实道，“不敢欺瞒太后，奴才去过。但奴才是为了祭奠娘娘才去的。毕竟娘娘于奴才有恩，娘娘过世，奴才不敢忘恩，是以去了凌波殿一趟。”
“哦？你一人前去，还是有人陪你前去，比如云卿？”
我道，“奴才是一人前去。但云卿姑姑有没有前去，奴才不知。奴才猜想，云卿姑姑与娘娘的主仆情谊更加深厚，倘若去了也是人之常情。”
这一番对话下来，我自认为没有任何破绽，至少我没展露出任何迹象与方淳有过接触。但心底仍旧紧张，不知道麓甯还要问些什么。
此时麓甯却没有问我，转而看向龙战，道，“龙大人，你是否去过凌波殿？”
龙战道，“微臣巡逻之时，会经过那里，但不曾进过凌波殿。”
“是吗？”麓甯幽幽看向龙战，道，“可是哀家这里有样东西，却是从凌波殿内找到的。据哀家了解，这东西是你的。哀家今日来，本就是想物归原主的。”
麓甯一说完，慕言已经将一枚腰牌呈了上来。那正是龙战的。
果然那块腰牌掉在了凌波殿。看来麓甯已经知道这东西是龙战的，更是知道了，当初在凌波殿内杀了她的人是龙战。
唯一感到庆幸的是，龙战的出现不是和方淳同时，所以麓甯也一直在观望和试探，试探龙战到底知道些什么。
龙战将腰牌拿在手里，不卑不亢，道，“许是微臣巡视之时，掉在了凌波殿附近。”
麓甯微微一笑，道，“龙大人大约没听清楚哀家说的话，哀家说的是这腰牌是在凌波殿内发现的，并非在外。所以哀家很好奇，龙大人若是没进过凌波殿，这东西是怎么掉进去的。”
龙战道，“微臣也不知道，但微臣斗胆好奇，这东西太后是怎么捡到的？难道太后听信了鬼怪之说，特意查看？还是如同小萧子一般，也是去祭奠已故的彤妃娘娘？”
“放肆！”麓甯一拍旁边的案几，站了起来，“哀家去哪里，难道还要向你告知？”
龙战拱手躬身，道，“微臣不敢。”
“哀家看你没有什么不敢的。你不要仗着皇帝信任你，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
“微臣不敢。”
“你若是不敢，就告诉哀家，你的腰牌是如何到了凌波殿的。莫不是凌波殿内有什么事情让你无法实言相告？”
“微臣……”
“皇上驾到……”裘荣海的声音传来。
就看皇上快步而来，给麓甯行礼，“儿子给母后行礼。”
“原来是皇帝来了，快些过来坐。”麓甯起身迎他。
皇上去坐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龙战，道，“龙战，原来你在这里？朕有事要你去办，此时梁振武已经在路上了，你快些与他汇合。”
“是，微臣这就去。”
“对了，小萧子，你也回养心殿去，今儿个到了些新茶，你替朕选一选。”
“嗻！奴才告退！”
到了外面，龙战还在等我。我与他一同回去，小声道，“皇上这是特意过来解救我们的？”
龙战皱着眉摇了摇头，“此事我并不知道。”
皇上那么巧的出现，却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判断。
我道，“龙大人方才怎么与太后起了正面冲突？”
要知道，我是替龙战捏了一把冷汗。
龙战轻笑一声，道，“太后很明显已经知道那块腰牌是我的，且知道我杀了那些人。她今日来，不过是试探罢了。与其这样，我倒不如以进为退，将难题抛向她。”
听龙战这么一说，我顿时明白过来。其实麓甯的已经知道那是龙战，龙战再与她撒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插科打诨，将那话题抛给麓甯。麓甯一来不会和龙战解释什么，二来也会有所忌惮，忌惮龙战到底知道些什么。可是这样一样，就更不能打消麓甯的猜疑了。
“虽然我尚不知道太后为何执着于这件事，但我相信此事一定非同小可，否则不会惊动慈宁宫的太后。只不过现在那女人已死，便找不到原因了。”
“嗯，龙大人，咱们以后都得小心，我担心太后不会罢休。”
“小萧子，你与我说实话，你到底知不知道太后的秘密？”
生怕被龙战看出来端倪，我不敢直视他，道，“小的不知道。若是真知道，怕是太后就不会让小的活下来了。”
不知道龙战有没有相信我的话，但此时他肯定从我这问不出什么的。
“好了，这次算是逃过一劫了，咱们赶紧回养心殿吧。”
☆、215 借刀杀人（1）
大约是忌惮皇上，自那次之后，倒是没有看到麓甯再有什么动静。但是这份平静始终让我不安。以她如此决断的杀了云卿和方淳的手段来看，她对于龙战，不会这么轻易罢手。好在龙战一来是皇上身边的人，二来也的确机智过人，平日里做事几乎不会授人以柄，麓甯想要有所行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一日，得了空，我去了一趟霁月宫，想去看看如今蔺兰芷的情绪如何。
等到了宫中，就看到蔺兰芷站在床窗边。秋风萧瑟，蔺兰芷依旧一身素缟，一直立于窗边，显得十分单薄。
在这之前，皇上曾有一次突然到访霁月宫。蔺兰芷一直对皇上十分冷漠。但经过上次事件之后，皇上似是担心蔺兰芷再有什么事，反倒对蔺兰芷不那么轻易发脾气了。蔺兰芷对他冷漠，他倒也没有不悦。也许是越难得到的，越容易撩动人心。皇上他身边有多少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各种各样的，他必然自负，觉得这天底下的女人没有一个不臣服他的。可是蔺兰芷不同，一开始蔺兰芷就不热情巴结皇上。一开始皇上认为蔺兰芷触犯了他的天威，所以对她动了怒。可是那次事件，阴差阳错的让皇上开始珍视蔺兰芷。甚至现在被蔺兰芷深深的吸引。从皇上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来，皇上对蔺兰芷有了霸道的**，有了想要收服她的野心。他心中慢慢已经有了蔺兰芷。他这之后，必定要给足自己的耐心，给足蔺兰芷宠爱和宽容，好让蔺兰芷能够回心转意。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事情，倘若皇上不关注蔺兰芷，那她和柳云鹤之间的机会还很多。可是倘若皇上对蔺兰芷有了兴趣，那这之后的事情就更加难办了。难怪，我上次看到柳云鹤时，看他垂头丧气，完全没有了当日的风采。还听闻他这些日子有时去太医院，有时候去都不去，若不是古太医在那里帮着柳云鹤，兴许……
“奴才给娘娘请安。”
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桌子上堆着的琳琅满目的赏赐。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有部分还是我带着过来的。
蔺兰芷微微转头看向我，窗外吹来的秋风让她额前的发凌乱的飞舞。她朝我微微一笑，犹如梨花之姿，那般清丽，又透着些孤寂。
“小萧子，你来啦？”
“奴才来看看娘娘。初蝶姑娘呢？”
蔺兰芷走过来，坐下，道，“初蝶说她家中有事，我准许她出宫几日。反正我这里也不需要什么人伺候，倒也不打紧。”
“那这些东西也该收拾了，奴才给娘娘收拾吧。”
“不必了，都不是我所求，放在哪里都一样。”
看着蔺兰芷，的确有些不忍，便道，“娘娘是不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柳大人了？”
蔺兰芷听我一提，眼神中有了些光彩，但随即又湮灭，道，“见又有什么用呢？如今这副样子，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小萧子，你不要说我消极。我也积极的想办法了，我和云鹤都已经尽力了。可如今，你看看这里。终有一日，皇上不会再允许我拒绝他。小萧子，我如今只想让云鹤离开皇宫，他有尚好的前程。这太医也并非他所愿，倒不如我求爹给他求个一官半职，离皇宫远远的，或许他还能一展抱负。”
“娘娘，你都已经想好了吗？这般，柳大人他会同意吗？奴才前几日看到了柳大人，他十分不好。”
“他生病了吗？”蔺兰芷关切的问道，随后又自言自语道，“他自己就是太医，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娘娘莫要冲动，此事还是与柳大人商议为好。你们情投意合，若是生生被拆散，对你们二人都是折磨。”
“让我去面对一个不爱的人，这种折磨我自然知道。可是事情已经无法改变，长此以往，务必会连累云鹤。比起这种折磨，我更希望云鹤能留着他这条命。也许有一日，他就会忘了我，而娶妻生子的。我现在又何必耽误他呢？”
蔺兰芷的事情不是我一句两句能劝好的。何况到底谁对谁错，我也无法决断。他们之间的命运并不是我能决定，许多时候我都是无能为力的。
“娘娘，檀嫔到了。”一个宫女走了进来，说道。
我一看外面，果然是林檀微过来了。
这林檀微也不知道搞什么鬼，一定是看近日蔺兰芷突然受了宠，便过来。还真是见缝插针。
蔺兰芷也有些惊讶，想必也是没有想到这霁月宫竟然还有妃嫔过来。
“你去看茶。”
“是，娘娘。”
那宫女刚下去，就看到一个宫女已经扶着林檀微过来。一看到林檀微，我就想起当日在惜玉轩她对我的羞辱。收拾林檀微的时机已经不远，且让她先猖狂一段时间。而身边的宫女早已不是小静，听闻那次事件之后，小静直接从林檀微的贴身宫女，变成了在惜玉轩内最低贱的宫女。也算是她的一些惩罚。她替林檀微跑前跑后，怕是没料到林檀微会那样对她。
“姐姐……”林檀微一来，便朝蔺兰芷福了福身子十分有礼。但她又看到了我。
“檀嫔你客气了，快请坐。”
林檀微坐了下来，便指着那些赏赐道，“姐姐真是好福气啊，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给你的吧？”
蔺兰芷淡淡一笑，温婉道，“嗯，其实不是我需要的，所以也没整理，让檀嫔你见笑了。”
“姐姐说什么呢，这皇上赏赐的都是最好的。姐姐不要与妹妹生分，直接叫妹妹就行，一口一个檀嫔，还以为妹妹我仗势欺人呢！”
“嗯，妹妹。不知道今日妹妹怎么来了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林檀微一笑，道，“是妹妹做的不好，一直不曾过来看姐姐。其实也是因为一直都知道姐姐你身子不好，所以妹妹也不敢贸然来打扰。这些日子，知道姐姐身子好转了，便过来瞧瞧姐姐。”
“妹妹有心了。”
此时那宫女已经端着茶进来，“娘娘请用茶。”
“嗯。”
林檀微要去端的时候，那宫女赶紧提醒道，“娘娘，你如今的身子不宜饮茶。”
林檀微经那宫女一提醒，恍然大悟，然后将茶放在了一边，道，“落秋，你不提醒我，我倒是忘了。姐姐实在不好意思，妹妹身子不宜喝茶。”
蔺兰芷问道，“妹妹的身子怎么了？可有找太医瞧过？”
林檀微道，“姐姐不必担心，妹妹不碍事。”说着，却又干呕了一下，赶紧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又道，“妹妹让姐姐看笑话了。”
蔺兰芷问道，“妹妹这般，可是有喜了？”
林檀微娇羞的一笑，道，“姐姐既然知道了，可不要传出去。老家有说法，说是不满三月，还是不宜说出去。姐姐，太医刚刚诊治过，这才不足两月，妹妹只好先瞒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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