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娘娘？如今兰娘娘虽然身体欠安，可宫里有太医诊治，蔺相请安心。”
蔺沧澜摆手道，“我不仅仅担心这个。更是担心兰儿在宫中的处境。我知道兰儿的性子，不喜欢争。这么些年在宫里，她从没被皇上宠幸。皇上年纪也会越来越大，这宫里你年轻貌美的女子也会越来越多。兰儿应该要为自己打算。她即便不能像萧贵妃那般受宠，也至少该给自己留个皇子公主。萧公公，这后宫的事情你比我知道的多。这日后，兰儿的处境该如何凄苦，我都不敢想象。”
“蔺相是人父，奴才自然理解蔺相的这份担忧。但兰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蔺相不必担心。”
蔺相道，“既然开门见山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萧公公，你在宫里头，如今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想让你帮忙，让兰儿获得皇上的宠爱。”
我刚要说话，蔺相又继续道，“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我知道，你也有事找我。”
“蔺相这话是何意？”
蔺相道，“老夫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了。别的本事没有，但看人看能看一些。尚勇在马车上提及了妓院一事，你不惜与我浓墨重彩的描述了一番，还特意将安闲王提了出来。说实话，安闲王替太子殿下一人揽下这事，老夫敬佩他，觉得他重情重义。而且这次老夫能从天牢里出来，也是多亏了安闲王。老夫不是那种不知道知恩图报的人，但老夫也知道，也很少有人做事是不求回报的。老夫知道你曾经是彤妃跟前伺候的，后来又到了安闲王宫中，这其中的主仆情谊不言而喻。现在虽然三皇子这个太子之位尚稳坐在那里，可朝堂局势说变就变，谁也不知道这以后是谁的天下。老夫也不和你绕弯子，老夫要帮的人，不是谁更重情重义，而是谁更有能力，更适合当这个君王。所以在这之前，老夫需要一些证明。救老夫出来，这的确是一件证明能力的事情，但别忘了，六皇子也在这中间办了事。老夫这番话，萧公公可明白？”
蔺沧澜果然是只老狐狸，虽然我不用承认什么，但他已经认定我是安闲王身边的人。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古往今来，有几个是完全没有党派倾向的。站一边或许还有一半胜利的希望，若是一边都不站，或许最后会死得更惨。
“蔺相的话，奴才明白了。兰娘娘的事情，奴才也会尽全力。到时候若是需要蔺相配合，还请蔺相能及时出面。”
“萧公公果然是爽快人！”
“蔺相若是没什么事，那奴才先告退？”
“我让人送萧公公！”
“有劳蔺相！”
☆、269 最难算人心（2）
其实要帮蔺沧澜完成这个目标并不难。我自认为，略施雕虫小技，让皇上去到霁月宫，并不是一件难事。可蔺兰芷整颗心都在柳云鹤身上，根本不可能接受皇上。就算被皇上强行占有，以蔺兰芷的性子也不会直接就接受现实，而去对皇上阿谀奉承来谋求宠爱。可蔺沧澜的目标却没有这么大，他的目标很清楚，他要蔺兰芷为皇上生一个孩子，这样一来，蔺兰芷就有了依靠。虽然蔺沧澜说的只为蔺兰芷将来考虑，但孩子只是第一步。蔺沧澜定然想着如果有了一个孩子套牢了蔺兰芷，那么蔺兰芷必定为了那个孩子而去讨好皇上。
蔺沧澜已经清楚的知道我的意图，也清楚的知道如今的他对于姜烜来说有多么重要，我更是清楚这一点。如果我不能帮助姜烜招揽到蔺沧澜的支持，那么姜烜这只小虾，首先就会被那两条大鱼吃掉。
为了姜烜，我终是要对不起胡蔺兰芷。
也许蔺兰芷，柳云鹤之间一直剪不断却又得不到的情缘需要我来帮他们做一个了结。只是蔺兰芷那么待我，如今我哦也成了那种不折手段的人，甚至不惜伤害到对我好的人。
可是为了姜烜，我只能如此。
姜烜是这世上我唯一可以不惜一切守护的人了。即便痛苦，这个决定我还是要下。
我回到皇宫，走向养心殿的时候，正好路上碰到了姜辰和姜晔。姜晔这个人我也已经有四年没有见了。如今见到他，只觉得他变得深沉了许多，那眼中的阴兀之气更加让人忌惮。
我素来都不喜欢他，甚至还有些怕他。如今他回来与姜辰联手，实力更胜从前了。
“奴才给四皇子，六皇子请安！”
“小萧子？”姜晔喊我的口气有些玩味，“原先六弟和我说起你，我还不信。如今看到你，真是没想到，当初一个瘦小的小太监，老九的小跟班，如今竟然坐到了太监总管的位置，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我恭敬道，“四皇子过誉了，奴才也是运气好。”
“运气好也不是这么个好法，定然也是有些手段的。老六，你说是不是？”
姜辰淡淡一笑，问我道，“蔺相回去可一切都好？”
我回道，“蔺相毕竟是老臣了，诸多风雨也见过了。此番不过是误会一场，想必蔺相也能想通。”
“如此甚好。我看蔺相似是与你有些熟悉，还请你专门回去，可是有些别的事？”
姜辰竟试图套我的话，而且似乎言语之间与我亲近了些。
我道，“不过是因为皇上，与蔺相有过几次接触。此番蔺相能沉冤得雪，自然对皇上也是感激不敬，所以才与奴才多说了几句。”
“原来如此，那萧公公辛苦了，时常为父皇跑前跑后，日后萧公公得了空，不如去华阳宫坐一坐，我那还有些东西给萧公公留着。倒也不是什么珍贵稀奇的东西，就全当给萧公公强身健体的。”
“六皇子客气，那奴才得了空一定上华阳宫给六皇子请安。二位皇子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那奴才就先告退了。蔺相一事，奴才还得给皇上禀告。”
“好，你先去吧。”
我退下的时候，听到姜晔嚷了一句，“老六，你难道不知道这萧公公**成是老九的人。”
姜辰却未多言，许是怕我听见。
其实姜辰也猜想我会是姜烜的人，但他不敢完全的确定。所以他在试探我。现在的时机，他们自然要去拉拢一切对他们有利的人来强大自己。而我身为太监总管，除了皇上，迄今为止还未真正的偏袒谁，为谁去做事，他自然不想就这么放弃了我。
事到如今，我倒不介意做的两面三刀，让他捉摸不透我到底是不是姜烜的人。
我没有立刻回养心殿，而是去了一趟霁月宫。
我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去看蔺兰芷，只知道她身体不适，也不知道近日来有没有好些了。
我进门的时候，看到霁月宫又如同以前，伺候的宫女太监只剩了三个，估计大小适宜都是初蝶在打理了。
我进去的时候，初蝶正坐在走廊上缝着什么东西。突然察觉到我来，便立刻将手上的东西都放到了背后。她藏得再快，我也看清楚是什么。她正在缝制的是一件白衣。而谁惯穿白衣，我能想到。
“原来是萧公公来了，可是来找娘娘的。”
我点点头道，“正好今儿个得了空，便来看看娘娘，然后将蔺相的好消息告诉你家娘娘。”
“是吗？可是老爷已经放出来了？”
我点点头。
初蝶欢喜道，“娘娘在屋里头呢，萧公公先进去，奴婢给你沏杯茶去。”
“茶不用了，初蝶姑娘这里可有些什么点心，我倒是有些饿了。”
“有有有，你稍等。”
我见初蝶走了，便准备进屋，岂料蔺兰芷已经听到我的声音迎了出来。她脸色惨白的吓人，整个人消瘦了许多。那一身她惯穿的素缟如今在她身上大了许多，好像风一刮，那衣裳就能随风飘走似的。
“奴才给娘娘请安。”
“你快别行礼，快些进来，我方才听到你对初蝶说我爹有好消息了。”
我点点头，随着蔺兰芷进去，道，“今早皇上已经下旨将蔺相无罪释放。是奴才亲自去接了蔺相，并送他到了相府。蔺相虽然受了委屈，但好在在狱中也没受什么苦。而且蔺相为官这么多年，自然是大风大浪见惯了，这点事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了。奴才怕娘娘担心，特意过来与娘娘说一声。”
“爹没事就好。我听说这件事都是安闲王的功劳，我改日一定去谢谢他。”
我道，“不必了，安闲王此举也不过是不想有忠良被陷害，以免让别人得偿所愿。”
我见蔺兰芷微微皱眉，便道，“朝堂上的事情，奴才还是不与娘娘说了。倒是奴才来时，蔺相交代过，让奴才要照顾一下娘娘。蔺相担心娘娘的身体，但他自己遭了这件事也没办法来看娘娘。”
蔺兰芷眼眶一红，道，“其实是我这个当女儿的不孝，爹爹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不仅不能去牢里看他，帮他什么忙。如今他出来了，却还要为我的事情劳心劳神，实在是我不孝。”
我听到蔺兰芷这般说，便道，“其实想让蔺相开心也很简单，那就是娘娘你能在宫中过得很好。”
我的话点到即止，蔺兰芷很快明白，她道，“这如何让我在宫中过得好，你看我如今这副身子……”
我小心的问道，“娘娘难道不曾想过忘了旧情，而好好的和皇上在一起吗？依奴才看，娘娘如今已经是贵妃，除了皇上，你再也改不了的事实。而皇上不管是基于蔺相，还是对你，其实都还存着一份爱慕。与其现在你们都那么辛苦，不如放彼此一条生路吧。”
“萧公公，你为何今日说出这番话来？以前你不是时常劝我不要放弃，事情总会有办法的吗？”
蔺兰芷不是怀疑的口气，只是单纯的觉得奇怪。她这问题却将我问住，我又如何说出我的别有用心呢？
“娘娘，萧公公，点心来了。”初蝶此时走了进来，端着一个盘子。
“有劳初蝶姑娘。”
“萧公公你慢用，奴婢去屋外候着了。”
“好！”
蔺兰芷见点心端上来，便招呼我道，“萧公公，你随意吃点。其实我知道你说的对，你这般说，也是为了我考虑。我这样的决定，对我，还有云鹤都好。只是，我若是离了云鹤，又去与皇上一起，不仅我不能接受，我甚至担心云鹤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萧公公，你不了解云鹤，你别看他书生意气，文文弱弱的，其实脾气特别犟，而且认死理。我也是怕他……”
蔺兰芷的这个顾虑也让我犹疑不决。我只想着让他们快刀斩乱麻，却没想着那快刀也有可能取人性命。
所以我不得不让他们俩彻底分开，而且还要让柳云鹤不作出那般鲁莽的行为来。至于蔺兰芷得宠一事，先将柳云鹤一事解决再说。
“娘娘的顾虑极为有道理，那就要让娘娘对柳大人多加疏导了。其实娘娘有没有想过，若是柳大人也娶妻呢？如此一来，是不是可以避免柳大人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云鹤娶妻？”蔺兰芷的语气很惊讶，她的表情更是难以接受。一直以来，她兴许想得只是如何和柳云鹤在一起，又或者是劝服柳云鹤离开自己。可她从没想过让柳云鹤娶妻。蔺兰芷那么爱着柳云鹤，让柳云鹤离开她已经是痛苦万分，更何况还要让他娶别的女子？
这种痛苦我曾经尝过，痛彻心扉！
“奴才也只是一个想法，娘娘不必激动。”
蔺兰芷掩着嘴唇咳嗽了两下，神情变得十分落寞，已经将她得知蔺相无事之后的喜悦都冲刷干净。
萧栀啊，你这是在折磨她！
“我没事。”蔺兰芷擦了擦嘴角，虚弱道，“萧公公笑话了，我还从没这样想过。就算我同意，这件事也由不得我。总不能拿刀架在云鹤的脖子上让她娶别的女子。”
“奴才只是随口一提，不忍看娘娘和柳大人一直痛苦而没有结局。”
“萧公公……”
“娘娘，以后唤我阿栀吧。总听着你叫奴才萧公公，便觉得有些别扭。”
“好，阿栀。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其实我也不想过这种生活，可又害怕那样的结束。咳咳……若是我能自己承担所有的痛苦，不让爹担心，不让云鹤痛苦，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不免动容。到底怎么做才是对他们好，我没法确定。但有些事情，我却不得不做。这件事至少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避免东窗事发的一天，而保全住他们的命。
我拿起一块糕点，看着愁容不展的蔺兰芷一眼，然后垂下眼。
☆、270 最难算人心（3）
回养心殿的时候，正好看到姜烜出来，表情淡漠。
我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躬身行礼，“奴才见过安闲王！”
“嗯！”姜烜淡淡一应，便直接举步离开。
我进入殿内，皇上见到我，问道，“蔺相那里的差事都办妥了？”
我回道，“回皇上，都妥了。蔺相并无怨言，反倒让奴才给皇上谢恩，谢皇上明察秋毫，让蔺相沉冤得雪。”
皇上哈哈一笑，道，“这只老狐狸，哪是在感谢朕，他这分明是在说反话，怨朕让他白白受苦了！”
“奴才看着蔺相不像是这个意思啊！”
“你不了解他。罢了罢了，不说他，明日他上朝之后，朕也会让他来养心殿的。”
“嗻！”
“在朝堂之上，大少大臣建议老九已经封为王爷，不宜留在宫中，朕觉得也是。朕方才也问过老九的意思了，他没什么意见。所以朕准备在京城里给他建一座宅子作为王府。此事你也盯着点。”
“奴才遵旨！”
我心中想道，这举荐此事的人不知道是哪些人。但其实这件事对于姜烜没有坏处。一旦姜烜出了宫，不在姜辰姜允他们眼皮子底下，更没有皇宫的束缚，姜烜做许多事情便方便了许多。
只是唯一的一个不好，便是我不能时常看到他了。
但我却想多了，后来的这几日上朝，我才发现姜烜已经被恩准上朝议事。我站在皇上身边，便能每日看到他，心中已经满足。
如今姜烜已经越发得到皇上的信任，那我就更应该帮忙，让他获得蔺沧澜的支持，达成三足鼎立的局势，然后再想办法让其中一方或者两方瓦解。
想要达成蔺沧澜的目的，我必须要找一个人。放眼这后宫之中的妃嫔，大多已经被清除干净。这件事，萧若不屑去干，而且我也不想将姜烜的事情与她扯上关系。孟平君会去干，可她平日里话并不多，此事让她去估计还要费一番周折。我思来想去，有一个人十分合适。那便是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多的蒋梓芊。
这一日，下了朝，我便拦住了柳云鹤。
“萧公公，可是有事找我？”
我道，“奴才找柳大人，自然是因为娘娘。”
柳云鹤一听，便立刻紧张道，“兰儿她……”
我示意柳云鹤小声点，以免旁边有人听到。
“我们不如找个僻静点的地方。”
柳云鹤会意，道，“本官正想去看看姐姐。”
“奴才也有些时日没去见梦娘娘了，正好可以与柳大人同行。”
路上，柳云鹤压低了声音道，“兰儿到底如何了？蔺相不是已经放出来了吗？兰儿应当宽心了。”
我道，“如今倒是可以宽心了。可先前娘娘本就因为与柳大人一事身体不适，后来因为蔺相被关进天牢生死未卜，娘娘十分担心蔺相，身体便更加糟糕。如今虽然蔺相已经出来，可娘娘的身体却已经不好了。”
“太医如何说？我这就去看看她。”
我道，“柳大人不必着急，奴才找你也就是因为兰娘娘一事。柳大人如今不是太医，不便在宫中久留。柳大人想办法在梦娘娘那么多留片刻，等到下午，宫中大多主子都在午休，太监宫女也会想办法偷懒打个盹，那时候人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