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给裘公公请安。”我只得在裘荣海说话之前，赶紧过去请安。
“呦，原来是小萧子啊。怎么了？来辛者库所为何事？”
小青子在一旁阴冷一笑道，“不会是还怀念辛者库吧？当真是贱骨头啊，要是真想进去，也不难啊！”
我没说话，裘荣海道，“小青子，你可别得罪了小萧子。他现在可是彤妃跟前的红人呢！杂家听说，这彤妃无论去哪里可都带着小萧子呢！小青子，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你也让个主子对你寸步不离。”
小青子躬身道，“小的怕是没小萧子这个本事了。小的只要能伺候裘公公，便就足矣。小的不忘本，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就算以后再获宠，小的也都是裘公公栽培出来的人。”
我想起当日小德子对我的提醒，让我记得要孝敬一下裘荣海。我一来没在意，二来在翠微宫实在抽不开身，身上更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去孝敬裘荣海的。这事便被耽搁下来了。现如今，小青子借题发挥，想必裘荣海对我早有不满。
只听裘荣海道，“小青子你有这份心杂家很是欣慰。但有些人，杂家就强求不得。人家是红人，怎么会把咱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呢！”
“小的不敢。”我跪了下来道，“小的早就想去拜见公公，可是裘公公也知道。小的命途多舛，多次被自家的主子怀疑小的不忠，如若不然，小的也不会被打，也不会进了辛者库。小的也是出于无奈，在翠微宫兢兢业业的，裘公公如果不信，可以去问小路子。他与小的一起进的翠微宫。”说着，我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递给裘荣海道，“小的家境贫寒，在翠微宫也是如履薄冰，这是这两月的俸禄，小的一文钱都没花，全都孝敬公公了。”
裘荣海垂眼一看，许是掂量了一下分量，又将那碎银子放到了我手上，显然是没看上。他慢悠悠道，“你的心意杂家看到了。看起来，你也有心。杂家料你也不敢说谎。这些银子你留着自己花吧。以后若是杂家用得上你，你尽心尽力替杂家办事就行了。”
我忙道，“裘公公放心，只要裘公公一句话，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嗯。你比那个何公公识时务多了。一定要记着，这后宫啊，不是只有主子。在这宫里头啊，奴才不只是奴才一重身份，这里头的门道多着呢！你以为靠着主子，就能好好的在这宫里待下去了？那就错了，知道了吗？小萧子！”
“小的知道了，小的谢公公提点。”
“不过，今日你是来辛者库的？所为何事？”
不想裘荣海还没忘了这茬，我心急想着该如何回复。此时却看到一个公公火急火燎的跑过来道，“裘公公，不好了，绯月姑娘此时正大闹太子东宫呢？”
“有这等事？这真是要翻天了。皇上知道了吗？”
“皇上知道了，小的这才来找裘公公的。”
“哎呦，我的这位小祖宗。哎。快，随杂家去看看，可别伤了人才好。”
求荣孩子这一走，便将我的事搁下了。我心下一惊，这韩绯月当真是女中豪杰，竟然去大闹东宫了，也不知道事情如何了？
不过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想必我去打探萧若的消息反倒更方便，想到此，我便立刻踏进了辛者库。
管事的依旧是上次我来辛者库的那位苏嬷嬷。
“苏嬷嬷好。”
“原来是小萧子啊！还真是奇了怪了，这没进过辛者库的都绕着辛者库走，这从辛者库出去的，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听到辛者库三个字。你今儿个竟然回来了，不会又是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了吧？”
我闻言一笑道，“苏嬷嬷说笑了，看小的这般孑然一身过来，可像是被关进来的？”
苏嬷嬷看着我，摇摇头道，“不像。那你今天来是干什么？”
“小的若只是回来看看，苏嬷嬷信不信？”
苏嬷嬷哈哈笑了起来道，“当然不信。辛者库这个地方，从没人回来探亲的。小萧子你有什么事情不如直说。在这和老身打哑谜，老身可没这个时间。”
苏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了，又是在辛者库这种地方，她懂得看到的，比旁人估计还要多。我便实话道，“不瞒苏嬷嬷，小的今天来是替太子殿下问一个人。”
“你说萧若？”不想苏嬷嬷反应这么灵敏，一下子便道出了萧若的名字。
我点头道，“苏嬷嬷厉害。”
“太子殿下叮嘱过的人，老身当然要记得清楚些。”
苏嬷嬷这样一说，我便明白了，姜允确实过来叮嘱过。
苏嬷嬷又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对我老身不放心，竟又找了你来询问。不过，老身没记错的话，你可是翠微宫的人，不属于东宫。”
我忙道，“苏嬷嬷多虑了。太子殿下没有对苏嬷嬷不放心，只是苏嬷嬷也要体谅，这辛者库不比旁处。哪个在里面的人不脱层皮，幸运的还能出来，不幸的，可能就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有些不放心萧若姑娘罢了，所以让小的过来看看。小的是翠微宫的人这才更方便呀。旁人若是问起，便不会有人想到是太子殿下问的。太子殿下最近忙着册立太子妃之事，这些事情自然不能流露出去，有损太子殿下的英明，苏嬷嬷，你说是不是？主子的许多事情，咱们当奴才心里头清楚就行了，万不可点破的。”
苏嬷嬷点点头，却又意味深长的看向我道，“小萧子，你好大的本事。当日龙大人过来看你，后来又是三个娘娘过来要你，甚至皇后也在其中。而如今，你又得了太子的信任。你进宫才两月吧，竟这般本事，老身佩服佩服。”
“苏嬷嬷谬赞了，小的大概是长着一张讨喜的脸，那些主子看到，想必多了一分喜欢罢了。都是奴才，小的只管伺候好主子就行。”
苏嬷嬷看我的眼神有些赞赏之意，随后道，“萧若就在里头，太子殿下既然打了招呼，我只会让她干些轻便的活。小萧子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进去瞧瞧。”
“小的不敢，小的就远远的看一眼，回禀太子殿下就好。”
“那你看吧。”
我走到高处，朝萧若那处看了看。只看到萧若正弯腰淘洗果品。虽说这活不算重但毕竟是寒冬，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但姜允能帮到她的也只有这一点了。
萧若正好抬头，看到了我。一惊，手中的果品脱落，掉入水里，溅起的冰水让萧若冷的叫了起来。
旁边立刻有个嬷嬷上前骂道，“小蹄子，你是故意的吧？洗了半天就洗这么多，是不是在拖延时间。这里通通都要洗完，否则晚上不准睡觉。”
“是，是，嬷嬷，奴婢知道了。”萧若用手挡了自己的脸，像是怕被打一样。
就算有了姜允的关照，在这辛者库，是主子们从来不会踏足的地方，他们还是会为所欲为。毕竟奴才的命轻贱的不值一提。
纵然于心不忍，我还是收回视线，对苏嬷嬷道，“真是有劳苏嬷嬷了。小的会向太子殿下禀明的。”
“小萧子，老身有句话要对你说。”
“苏嬷嬷请赐教。”
“这萧若姑娘生的端庄秀丽，似乎还有些才情，老身觉得，她天生就不是当宫女的料，留在辛者库也是糟蹋了。眼下，这尚衣监缺人手，太子殿下若是能在中间周旋一下的话，对萧若姑娘可是好事一件。这尚衣监比起辛者库，可就轻松多了。”
我忙感谢，“多谢苏嬷嬷提点。”
“但愿太子殿下记得老身的好。”
“苏嬷嬷放心，小的一定把话带到。这是苏嬷嬷的功劳，小的半分也不会邀功。”
“那就有劳小萧子你了。”
“小的告退。”
“慢走！”
苏嬷嬷定然是无利不起早，她这么好心，定然是日后有求于姜允。日后之事，日后再说。眼下，尚衣监对于萧若来说，便是天堂一般的地方了。
上一次萧若的事情已经害了姜允，这一次若是还找他帮忙，是否可行？
姜允虽然是个多情种子，这件事有极大的把握他会同意。可是若这件事又被捅出来，岂不是又害了姜允？何况他现在正有自己的烦心事，这件事会不会他无心关照？
☆、050 攻心为上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我现在必须赶回翠微宫。以肚子不舒服出来已经有些时间了，若是张碧彤问起来，便是不好交代。
但我到翠微宫的时候，却发现张碧彤不在宫内。
院子里头只有红秀在。
“娘娘不在宫里头？红秀姐姐。”
红秀一看到我来，便起身，走到了别处，只淡淡的留了一句，“娘娘与云卿姑姑他们都去了太子东宫。”
“好，多谢红秀姐姐。娘娘可有交代什么话？”
红秀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话说，但又道，“没有，你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好。”
我便候在了翠微宫。韩绯月大闹东宫这件事非同小可，想必三宫六院都已经轰动了。这里头有多少是去看戏的。
第一个回来的是云卿，却没见到张碧彤回来。
“云卿姑姑。”看到云卿回来，我赶忙迎了上去。
“小萧子，你回来了。”
“娘娘人呢？”
“现如今娘娘正陪着太后去了慈宁宫宽慰，我就先回来了。那边有小路子还有蓝烟伺候着。”
“云卿姑姑辛苦，请先喝杯茶。”我赶紧给云卿倒了一杯热茶。
云卿坐在了椅子上，喝了一口叹道，“此事倒是让太后和皇上都难堪了。”
“皇上龙颜大怒了？”
云卿将茶盏放下道，“倒也没有。皇上喜欢绯月姑娘，又对韩家有愧，让绯月姑娘成为太子妃的确是有些勉强绯月姑娘了。”
“那皇上现在的意思是”皇上应该不会因为韩绯月这一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吧？不过韩绯月这么一闹，一定是出乎皇上的意料之外。
不是所有东西都能被算计进去，人心这个东西最难算计。
“皇上的意思是如果绯月姑娘不同意，就绝对不会勉强。太后也来了，便劝说了几句，将绯月姑娘带回慈宁宫了。”
“那现在绯月姑娘”
“其实是奴才们瞎传话。绯月姑娘也不是什么大闹东宫。后来才知道，绯月姑娘过去是和太子殿下说清楚，倘若太子殿下能打得过她，她便答应嫁给太子殿下成为太子妃，倘若不能，便就作罢。这一说，两人便在院子里比试了起来，不明所以的太监们还以为是两个人打起来了，所以惊动了那么多人。但是这么多人一起，反倒骑虎难下，太子殿下和绯月姑娘便公开都反对了这么婚事。皇后自然不说什么，只看梦婕妤要说些什么。但梦婕妤也没说什么。”
那时候太后皇上都在，柳云梦自然不敢逾越多说什么。
“皇上担心太后一人招呼不来，毕竟年纪大了。便让娘娘还有梦婕妤一同陪着去了慈宁宫，好好的劝一劝绯月姑娘。”
说到这里，我想起昨日张碧彤曾让云卿去劝说韩绯月。不知道韩绯月去找龙战是在云卿劝她之前，还是劝她之后。
“小的记得昨儿个云卿姑姑是去劝了绯月姑娘的，可有什么用处？”
云卿摇头道，“昨日我在外面碰到了绯月姑娘，与她还没说上话，她便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直接将我的话堵住。绯月姑娘何其聪明，又何其有主见，我也只能帮娘娘到这里了。”
“难为云卿姑姑了，娘娘定然是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伺候主子，光尽力是不够的，主子大多只看结果，至于过程，有几个主子会在意？”
我沉默不语。
云卿起身，道：“我去小厨房给娘娘煲汤，娘娘回来定然冷了。你在前头候着，红秀帮我就行。”
“是，小的知道了。”
云卿便喊着红秀去了小厨房，我这是站在门口候着。
外头冷，我搓着手在取暖。转过身的时候，突然看到一袭绯衣引入眼帘。
我赶紧上前行礼，“小的给绯月姑娘请安。”
“云卿姑姑在吗？”韩绯月道，看着眼睛有些通红，许是刚哭过。
“云卿姑姑在小厨房，小的给你去叫。”
我说着就要跑去小厨房，却被韩绯月喊住，“你等等。”
我站定，回身看向韩绯月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你和龙战，很熟？”
没想到韩绯月突然问我这件事，我愣了一下，然后道，“小的与龙大人不熟。”
“是吗？刚才看着可不是这样。龙战他什么性子我知道，他一向寡言，极少与人亲近。就算我与他认识这么些年，他也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我道，“姑娘误会了，龙大人与小的之间也是保持距离的。”
“你不要骗我，我相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我了解龙战，他对你就是有些不一样。”
“姑娘真是误会了。”
“那你和我一起去见龙战。”
“姑娘，这”
“绯月姑娘？”此时云卿走了出来，看到韩绯月便立刻走了过来。
“云卿姑姑。”
“来，快里头走，外头冷。小萧子，去给绯月姑娘倒杯热茶来。”
“是！”
我倒了一杯热茶送进去，云卿和韩绯月已经坐了下来。
“娘娘现在还在慈宁宫？”
“皇祖母似乎被我起到了，彤娘娘和梦娘娘正在慈宁宫安抚皇祖母。”
“太后的身体无碍吧？”
“皇祖母年纪大了，是我让她担心了。”
“太后会理解你的。不知道今天姑娘来找奴婢所为何事？”
“姑姑，我想和你谈谈。”
“好，姑娘请讲。”
韩绯月顿了一下，问道，“如果姑姑是我，愿意当这个太子妃吗？”
“于情，奴婢不希望姑娘你受委屈。但是于理，姑娘若能成为太子妃，不论是皇上太后都会开心，太后应当比任何人都希望姑娘能留在这皇宫之中，与太后亲上加亲。倘若此时姑娘能同意，那这件事也平息了。否则，第二日朝堂之上，百官定然有话要说。到时候为难的便是疼爱姑娘的皇上和太后了。”
我站在一旁听着云卿的劝说，心里暗生佩服。云卿不从太子妃的位置出发，却打感情牌，将皇上和麓甯搬出来，让韩绯月纠结。韩绯月就算在直率，在任意妄为，可是她也是有情有义，知道谁是对她好的人。这番话，又怎么会让韩绯月想到云卿是因为张碧彤才会劝说她的呢？
韩绯月垂眸不语，最后点头道，“姑姑说得对。但这毕竟是我一辈子的事情，我不愿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云卿拍了拍韩绯月的手，安慰道，“奴婢知道，这样的确委屈了姑娘了。姑娘毕竟豆蔻年华，只想找到自己所属的良人，不愿听凭他人安排。奴婢若是站在姑娘的位置，也将是进退两难的境地。其中的轻重缓急，还得姑娘自己把握。”
“我知道了。”韩绯月站了起来，道，“我再好好想想。我还是回去先看看皇祖母吧。姑姑，今天谢谢你了。”
“姑娘客气了。”
韩绯月站了起来，理了一下衣摆道，“那我就先走了。你是叫小萧子？”
韩绯月突然指着我道。
“小的是小萧子。”
“你陪我去慈宁宫吧，正好彤娘娘不是在那里吗？”
我看了一眼云卿，云卿道，“这外头又下雪了，你替姑娘撑着伞。”
“是。”
我拿了一把油纸伞，替韩绯月撑着出了翠微宫。
路上韩绯月问我道，“你和龙战是怎么认识的？”
韩绯月让我跟着无外乎就是想多打听龙战的事情。
我回道，“奴才进宫时，什么也不懂。有时候做错了事，难免遭了主子们的责罚。有回是被龙大人碰上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