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李傕为表决心,立即烧毁刚占领的大营,带上旧军与降军近万人,杀气腾腾直奔江油。正午时分,李傕军杀至江油城下,而此刻益州军后方的江油城中还是一片歌舞升平,丝毫没有准备城防,连城门都没有关闭,让李傕军长驱入城,直奔江油驻军军营,将目瞪口呆中的江油守军解除武装,顷刻间便控制了城防。
控制城防之后,李傕带军赶往江油府衙,不料却扑了一个空,这时忽又听得江油粮库一带有人厮杀,李傕忙又带兵赶去,却见江油守将和十余名益州军士兵带着火种正与十名黑衣人厮杀,李傕大喝一声冲上前去,将那手执火把的江油守将刺死,其他军士也涌上去,将那十余名企图烧毁粮仓的益州军士兵剁成血肉泥团。
救下粮仓之后,那十名黑衣人上来给李傕行董卓军军礼,为首那人道:“暗月组二十一号,携二十二号至三十号见过李将军,恭喜将军立下不世奇功,我等奉太师之令接应将军,已在江油等候将军五天了。”那人又取出腰牌,“这是我等腰牌,请将军查验。”
“什么?”李傕又惊又喜,“太师他早知道我一定能成功?”
那暗月组二十一号含笑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份公文,大声道:“大汉尚父董太师钧旨,请将军接旨。”
李傕慌忙滚鞍下马,单膝跪下道:“末将在。”
那暗月组二十一号展开公文念道:“衡将军李傕,有勇有谋,行人所不能行,偷渡阴平攻克江油,建不世奇功,特加封平南将军,官升三级,赐金币五千,食万户,赏阴平侯,其余人等,皆官升三级,具有封赏。”
“谢太师。”李傕狂喜着道谢,同时对康鹏佩服得五体投地,偷渡阴平能够成功,连他自己以前都没敢想象,但康鹏竟然能够未卜先知断定他能够成功,实在让李傕难以想象。当然,这也是康鹏所要的目的。
“恭喜将军了。”那暗月组二十一号又说道:“将军还不能休息,太师的意思是,希望将军能再接再厉,直捣成都,逼迫敌军主力与我军决战。”
“那还用说?”李傕跳起来大叫道:“弟兄们,准备出发,下一步,拿下涪城!”
四天之后,李傕军杀至涪城,涪城军民认为是神兵天降,不敢抵抗便全城投降,让李傕顺利接收绵阳,也让李傕军的部队规模扩大到一万二千人,至此,李傕军已是强弩之末,连续的急行军耗光了每一名将士的体力,李傕只得让士卒休息数日,但离益州府所在地成都已不过三百六十里,就象刀尖一样,随时可以捅进益州心窝。
李傕无奈的稍微担搁,他神兵天降的消息便被快马送到成都,送到正为贾龙企图造反的谣言担心的刘焉手中,刘焉览信大惊,慌忙召集文武商议对策,文武到齐之后,刘焉向众人出示涪城告急书信,顿时满堂大哗,无不面色发青,牙关打颤。
“诸君,数目不详的敌人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刘焉愁眉苦脸的说道:“离成都仅有三百六十里,成都危在旦夕,可益州的二十二大军在剑阁与沓中与敌军对峙,剩下的四万分布在益州各地,一时不能集结,不消数日,敌军逼近,成都仅有的两万大军该任何抵挡?”
刘焉问计,大堂之中却变得象坟墓一样安静,掉一根针在地上仿佛都能听到,良久,从事王累方才谏道:“主公,敌军虽然势大,可远来粮草不继,我军只需据沱水坚城稳守,待敌人军粮用尽,不战可破。”
“这我也想到了。”刘焉皱眉道:“可倘若坚守不住呢?我们可是连一条退路都没有了。”王累不敢说话了,他也非常清楚益州军与董卓军的战斗力有多大。
“父亲,我等不如退出成都,到南郡避难,并可借南蛮之兵,以期光复。”说这话的就是刘焉的嫡子刘璋了,他最是胆小懦弱不过,一听大军逼进就想逃跑。
“胡说八道!”刘焉大怒,训斥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道:“那前线的二十二万大军怎么办?没有后方支援粮草,全部饿死在前方吗?”说到这里,刘焉又恨恨道:“那南蛮蛮族与贾龙勾搭甚紧,那贾龙又甚不可靠,已有传言说他与南蛮勾搭,要将益州献给董贼,自领州牧,倘若传言属实,我等岂不是羊入虎口?”
“主公,不如抽调剑阁兵力回援?”费观谏道。
刘焉不说话了,皱眉沉思半晌,方才自言自语道:“好是好,可前方的兵力本就不如董贼,再抽调兵力,剑阁只怕也要危险。”
这时,张松之兄张肃说道:“主公,据家弟来书告知,少主勇冠三军,智勇双全,在前方屡破董贼,只恨那贾龙掣肘,才未给董贼致命一击。小人建议,主公将前方兵权将与少主,罢免那怯懦惧战的贾龙,命少主立即与董贼决战,以少主之能,定可击破董贼主力,再收兵回川,关门打狗全歼来敌。”
张肃话音未落,费观便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贾老将军的坚守之策才是上计,我军野战尚远不是董贼对手,不可决战。再说……”费观不敢再说了,只是心里补充一句,“再说那刘循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赵括,把兵权全部交给他,与将前线的十几万将士送上悬崖有什么两样?”
张肃与费观在大厅中僵持不下,刘焉取舍两难,正犹豫间,传令兵又送来剑阁的紧急文书,刘焉展开一看,一张老脸顿时变得比死人的脸还苍白,失声道:“贾龙与南蛮兵勾结,想把剑阁献给董贼?”
第三十章 剑阁决战(上)
在益州众人正在为是否抽调剑阁兵力回川抵御那股忽然出现的董卓军时,刘焉最疼爱的长孙却在此时给他送来了贾龙通敌试图将剑阁献给董卓的情报,无异于在油锅里撒了一把盐,一下子让这本就紧张无比的大厅炸开了。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五天前晚上的剑阁关中,监军张松巡视关墙时,发现一名少数民族无当飞军战士悄悄潜回剑阁,监军张松出于‘职责’所在,上去盘问他出关做甚,不料那名南蛮裔无当飞军忽然拔刀要杀张松,幸得刘焉私生子刘瑁的亲兵路过,救下张松,并把那名南蛮裔无当飞军杀成重伤,喊杀声‘正巧’惊动了刘焉的嫡孙刘循,刘循赶来查看时,那名南蛮裔无当飞军已经咽气,并且从他身上搜出董卓给贾龙的回信,信上董卓同意贾龙的投降献关之举,并许诺加封贾龙为益州牧,加定南侯;将南中九郡封给南蛮王孟获,愿意杀马为盟,永不相犯。
刘循与张松见信后大惊,张松立即提议暂时不能张扬此事并找刘瑁前来商量,刘循不疑有他,同意了张松的提议,命人将那具尸首偷偷掩埋,并悄悄找来刘瑁,三人一合计,决定一边快马通知刘焉,一边拿出刘循等人临行时刘焉交给他的密令,背着贾龙召集益州众将出示刘焉密令,宣布由刘循自己代理军权,先行架空贾龙,现在的剑阁关中,贾龙能实际控制的军队,仅仅只有三千无当飞军与张任的少许败军了。
“贾龙老儿,安敢如此?”刘焉又惊又怒,气得脸色铁青,全身颤抖不止,大骂道:“本公早就知道,他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这次借口抵御董卓,从本公手中骗走兵权,不过是想借机报复本公而已。”
“主公,不可中计。”益州从事王累赶紧起身谏道:“此必是董贼的离间计,目的是挑拨主公与贾老将军的关系,贾老将军公忠体国,对主公更是忠心耿耿,他若要图益州,数年之前,益州府县、兵马与钱粮九成已归他统属,而主公仍然远在南阳驻歇,他只需登高一呼,益州便属他所有,但贾老将军仍然将主公接到益州接任州牧,自己返回犍为驻扎,试问天下古往今来,如此忠臣那里去寻?”
“从事大人此言差矣。”张肃讥笑道:“从事认为这信是董贼的离间计,试问大人,那董贼怎知那封书信定然会被鄙弟发现?董贼又怎知那封书信定然会被少主与三公子截获?难道从事大人认为,少主、三公子与我兄弟三人都是与董贼勾结,一起陷害那贾龙吗?”
“我不是那意思。”王累赶紧解释道,王累也想不通,为什么刘循、刘瑁和张松会一起作出对贾龙不利的供词,如果说三人都投靠了董卓,与董卓联手陷害贾龙,那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听着王累与张肃在那里争辩,刘焉心乱如麻,他也明白贾龙在军中的分量,更妒恨贾龙那些不世奇功,早就想把这个比自己更得益州民心的贾龙除掉,只是这次董卓入侵,舍不得丢掉益州土皇帝宝座的刘焉才被迫重新起用贾龙,而如今种种情报都表明,贾龙这次新出山,并不是单单抵抗董卓入侵那么简单,还有更大的野心。此刻在刘焉心中,早就把贾龙砍成千八百块了,只是头疼一样,如果撤换了贾龙,谁能有资格、有能力来接替他的帅位?
忽然间,刘循英勇的身形映入刘焉脑海,以前在益州时,刘循就是益州第一武将,熟读兵法韬略,谈论起兵法战阵常常说得久经沙场的益州老将都哑口无言,这次去剑阁之后,更是以弱势兵力屡破强敌,若不是贾龙掣肘,只怕已经取下董卓的肥头。如果让刘循接替贾龙,或许可以完全击溃董卓主力,及时回援成都。
刘焉盘算一定,正要下令,信使又快马送来两封书信,一封是刘循、刘瑁与张松联名奏捷,原来刘循实际控制剑阁兵权之后,仅仅一天,便又大破董卓军,歼敌三万余名,自家伤亡不到两千,并再次冲破董卓军主营,迫使董卓军又撤军四十里。而另一封则是贾龙的,贾龙先向刘焉报告,益州众将不听他的命令,擅自带军与刘循出战,致使损兵折将达八千余人,仅杀敌不到一千五,又表示自己的担心,认为董卓的所谓撤退不过是诈败,目的是诱使自军与董卓军决战,而且董卓军新撤退的那四十里地都是狭长的窄道,于自军进攻不利,容易被董卓军拦腰截断,所以贾龙想向刘焉请求一道死命令,让贾龙自己约束剑阁所有兵将,再不能主动出战了。
“世上竟有人无耻至此?世上竟有人阴险歹毒至此?”看完两封来信之后,刘焉对天嚎叫一番,对贾龙的无耻阴险表示极大愤慨。
益州众人还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刘焉起身下令道:“传本公的命令与剑阁大军,命刘循正式接任三军主帅,刘瑁为副帅,张松升任行军参谋,加军师衔,即日与董贼决战,破敌后立即回援成都。”
王累大惊,忙想阻止,可刘焉又继续说道:“贾龙卖主求荣,通敌卖国,本该腰斩示众,念在他以前的功劳上,赐死!”
四天之后,刘焉的命令被紧急送到刘循等人手中,刘循又喜又惊,忙召来张松与最近关系已经与他缓和许多的刘瑁商议,二人阅信之后,刘循开门见山道:“现在的情势已经很危急,一支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敌军忽然出现在我们后方,成都危在旦夕,我们必须立即与董贼主力决战,只有消灭董贼主力,才能腾出手来救援成都,所以,本帅决定与董贼下战书,约定两日后决战,一举破敌,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刘瑁和张松偷偷鬼鬼祟祟的对视一眼,张松先拍马屁道:“少主好计谋,那董贼连败数阵,需要打一个胜仗来鼓舞士气,少主约他决战,他定然同意。”
刘瑁却心情复杂,他心中明白,董卓费了这么多力气的种种布置,就是要诱使益州军主力与他决战,而刘循的这个决定,不知将让多少益州将士送掉性命,此刻的刘瑁心中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为了我的一己之私和荣华富贵,值得让这么多无辜的将士送命吗?
刘瑁正犹豫间,刘循已经不悦道:“叔父,难道你觉得本帅的决定不对吗?”
看着刘循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刘瑁下定决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现在就算提醒刘循,刘循也不一定听从,更何况就算益州保住了,自己不是毒发身亡,也要在这个张狂的侄子羞辱下窝囊一辈子,不如赌上一把!想到这里,刘循一咬牙,强作笑颜道:“贤侄误会了,愚叔只是在想该如何为贤侄庆功,故而失神。”
刘循大喜而笑,张松也换下平时他那副持才傲物脸皮,换上一张卑微阿谀的笑脸,刘瑁也是傻乎乎的干笑,三人决定决战日期之后,刘循当即亲自修下战书,命人送往董卓军大营,又将话题转移到如何弄死贾龙的方法上来。
“少主,小人有一计,定可让那贾龙与他的党羽束手伏法。”一听要对付自己最痛恨的贾龙,张松马上来精神,提议道:“请少主今晚便设下宴席,在席间埋伏刀斧手,邀请众将,待众人入席之后,少主就当堂宣读主公命令,界时刀斧手一起涌上,将贾龙与李权砍成肉泥,贾龙一死,无当飞军群龙无首,便土崩瓦解了。”
刘循闻计大喜,立即派人去安排,当夜,刘循在剑阁大堂设宴,邀请诸将赴宴饮酒,贾龙不疑有诈,携心腹大将李权一同前往,酒过三巡之后,刘循偷偷对刘瑁使个眼色,刘瑁点头答应,起身去布置刀斧手,不料他二人的小动作被贾龙爱徒张任发现,张任也借口入厕,离席偷偷跟去。
张任跟踪刘瑁到大厅侧面的花廊,发现花廊之中竟然埋伏有数十名刀斧手,张任大惊,忙伏地爬至花廊之下,借树木的掩护偷听刘瑁的话,只听那刘瑁低声说道:“你们听好,呆会少主念完诏书,你们就一起涌上,只管去砍那贾龙与李权,还有那张任,也一并砍死,不得有误。”
听到这些话,张任如遭雷击,半天才清醒过来,当下再不迟疑,立即潜出剑阁大堂,火速召集一队老师贾龙的亲兵无当飞军,提刀持枪赶往大堂。张任再次返回大堂时,只见诸将已经拜倒在地,而刘循正拿着一封公文在摇头晃脑的念道:“整理。贾龙通敌卖主,罪当不赦,着即赐死!贾龙同党,也即处死。”
刘循话音未落,贾龙已经大叫冤枉,李权更是气得双眼赤红,已经把剑拔了出来,这时花廊之旁已经冲出埋伏的刀斧手,张任见情势危急,顾不得其他的了,忽发一声喊,带头冲进大厅,刘循措手不及,被张任一把抓住,紧接着张任的剑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无当飞军一起涌进,将刀斧手杀散,救出贾龙与李权。
“为什么?”张任血红着眼睛对刘循大吼道:“为什么?我们师徒对主公忠心耿耿,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们?”
此刻刘循早没有了战场上的威风,颤抖得象一个处在色狼群中的小女人,颤声道:“不关我的事,是我祖父的意思。”
张任抢过那封公文,只看了一眼便疯狂大笑,“哈哈哈哈……,我师傅和南蛮勾结?想把益州献给董卓?没有我师傅苦力支撑,董卓早就饮马成都了,你们都是猪脑袋吗?”
“不关我事啊。”刘循恳求道:“张任将军,你快放开我,我一定向我祖父保荐你升官。”
“呸!”张任唾道:“如果我们师徒贪图升官发财,早投降董卓了。”张任又转向已经黯然落泪的贾龙道:“师傅,主公被小人蒙蔽,企图冤杀你我,我们不能束手待毙,我们这就把他们下狱,先坚守住剑阁,再设法向主公解释。”
贾龙垂泪摇头,“不用了,早在主公入主益州那一天开始,我就猜到我将有这个下场,只是没想到,强敌未退,主公就要下手了。”
“师傅!”张任剁脚叫道:“益州除了你,谁能挡得住董贼的大军?如果他刘循统帅军马,不过是将十几万益州儿郎送到董贼的屠刀之下罢了,你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要为了益州的百姓们着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