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突兀拱起，钢板崩裂卷刃，杂物遍地，一片狼藉。
火焰滚滚，烧得炮塔内部一片赤红。军士长科内尔颤抖着从死人堆里爬起来，才发现整个炮塔内部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断碎的钢铁零件到处散落，炮塔中更是只剩下了他一个活口。刚才，在烈焰和弹片来袭的瞬间，几名德国水兵被气浪所袭，朝后倒贯撞飞，正好将他严严实实地压在了炮塔角落，因而才躲过一劫。然而饶是如此，他的腰腹仍是被一块弹片给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伤口锐痛；鲜血汩汩流出，将白色的军服染得一片通红。科内尔挣扎着站起身来，正欲离开这座火海弥漫的修罗场，然而眼角余光所及，却骇然看到一到火舌舔舐勾卷，正通过打开的防爆门朝着弹药库蔓延而去！
科内尔瞳孔骤然收缩。当前唯有放水淹没弹药库，才能够保得这艘战舰安全！他强忍腰腹间传来的剧痛，踉跄着朝着通海阀快步走去。由于剧烈的行动，他腰间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使得大脑中不由得传来了一阵阵眩晕，直欲就此跌倒放弃；然而心中那强烈的责任使命，却驱使着他一直走到了通海阀前。炽浪滚滚，毒烟扑鼻，那只带动溢流阀的轮盘早已被灼烈的火焰烤得通红，即便是在大半米开外，仍是能感受到它令人畏惧的炽热温度。然而科内尔却是没有任何迟疑，他眼中狠意一闪，随即伸出双手，直接握在了那只轮盘之上！
“呃啊！”青烟缭绕，皮肉翻卷，科内尔的双手登时传来了十倍于腰间的剧痛，使他忍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凄厉狂吼。然而他溃烂的手掌，却如同铁箍般将轮盘牢牢抓住，并用尽全部力气将其缓缓转动！
伴随着科内尔流出的眼泪和鲜血，哗啦的水声倏然从下方响起；数百吨海水汹汹涌入，将整个舰艏弹药库快速淹没。那股火焰也在随后的几秒钟内碰到海水，当即摇晃熄灭。然而科内尔却再也无法抵挡那剧烈的痛楚和眩晕，仰天栽倒在袍泽的尸体旁。
“爸爸，我等你回家。”恍惚间，科内尔听见一个稚嫩的童音，大眼扑闪的小女孩正站在一个温婉妇女的旁边。他喉中滞堵，悲喜交集，想要回答，眼前却骤然黑暗一片，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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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绝处逢生
“该死的德国人，为什么他们的船还不沉？”狮号战列巡洋舰的指挥塔中，贝蒂愤然扔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用满是惊怒之意的语气说道。在他旁边，参谋们也是满脸的焦虑恼怒，全然没有身为胜利者所应该拥有的喜悦面容。
自从英国战列巡洋舰队赶到战场以来，他们已经和两艘德国决战装巡交火了近30分钟。然而令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原本计划中只需不到10分钟就能够解决的战斗，现在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却仍然没有鼎定全功。这倒不是英国炮手的炮术不佳，相反今天他们都难能可贵的在实战中发挥了演习时的水准：装备了新式火控系统的玛丽女王号更是表现出色，频频对奔逃在前的海因里希亲王号形成跨射和命中。让英国战巡始终得势不得分的，正是德国装巡那小强般的生命力！
在这款装巡设计之初，清英就准备让它们参加到以12英寸甚至13。5英寸重炮为主角的舰队决战中去，因此它们虽然顶着“装甲巡洋舰”的名头，但却拥有战列舰级别的坚实防护。它的水线拥有一条高3。5米、厚达10英寸的主装甲带，两层水平甲板加起来也有65毫米厚，其防御力不仅超过了贝蒂舰队中最精锐的“狮”级战巡，甚至比英国初代无畏舰更为出色。而英国炮弹不仅是穿甲能力低下的软被帽穿甲弹，更存在因引信过于灵敏而提早爆炸的问题。以至于其13。5英寸大炮在德国10英寸装甲面前也显得是疲软乏力。历史上的日德兰海战中，德国战巡那大面积的9寸上装甲带，在大多数情况下面对英国13。5英寸大炮的轰击都能够屹立不倒！
“轰！”雷鸣巨响，彤光耀目，德国决战装巡上又升腾起了一团巨大的血色火球。然而令英国官兵大感失望的是，德国战舰似乎完全不为所动，仍旧以超过16节的速度向赫尔戈兰湾航行。目前，两艘德国决战装巡虽然燃起了上百米高的熊熊大火，周身浓烟喷蹿，但它们却仍旧能以一个不弱的速度向前开动。再有不到二十分钟。它们就要逃回到赫尔戈兰湾岸基重炮的掩护之下；而此刻从威廉港出发的援军。算算时间也已经快要抵达此处了！
一念至此，贝蒂再不迟疑，蓦地大声道：“传令，第一、二驱逐舰分队。立即对在逃的两艘德国发动鱼雷攻击！”
煤烟滚滚。海涛纷摇。随着旗舰狮号上的灯光闪动。一大票英国驱逐舰如同被放开了项圈的野狗一般从英国舰队中转向冲出，随即直插德国装巡而去。尽管先前的英国驱逐舰队，在以决战装巡为首的德国舰队炮击下沉伤不少。但目前仍旧有22艘完好无损的阵容。此前贝蒂以为两艘德国主力舰很快就能被消灭，因此没有让他们再冒险出击；而现在情况有变，便是这些驱逐舰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见到大量英国驱逐舰向自己杀来，马斯瞬间便明白了英国人所要采取的行动，然而当前的他，却鲜有力量能够予以反制。在此前的战斗中，己方战舰上的150毫米副炮和88毫米速射炮已经被摧毁了一大半；而己方的护航舰艇也同样是损失惨重，零星的弹雨砸入海中，却是无法阻止英国驱逐舰们突进的脚步！
“轰！”赤光怒啸，从海因里希亲王号打出的一发150毫米炮弹破风虎吼，不偏不倚，正正激撞在一艘英国驱逐舰的前甲板上。伴随着一团巨大的火球升起，这艘驱逐舰的整个舰艏都被炸得千疮百孔；海水从中奔腾涌入，整艘驱逐舰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过不多时，一发88毫米炮弹也将另一艘英国驱逐舰给削掉了烟囱，钢铁迸飞，速度骤降。然而更多的英国驱逐舰却是快速突进，很快便冲到了距离德国决战装巡不到3000码的距离！
“哧！哧！哧！”尖鸣锐响，呼啸刺耳，到达鱼雷发射阵位的英国驱逐舰们，纷纷将自己所携带的2具533毫米鱼雷快速射出。虽然英国驱逐舰更注重于常规炮战，其所拥有的鱼雷发射管数量要比专职雷击的德国鱼雷艇少上一半，但二十几艘英国驱逐舰的齐射数量，仍是形成了一副极为恐怖的场景。放眼望去，只见海上到处都是纵横前行的白色痕迹。而只要是个对海上战斗稍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如果这些鱼雷的航迹上出现了战舰的躯体；那么除了水下防护最好的主力舰之外，其他任何战舰的结果都会是如同螳臂当车一般而没有任何的抵抗余地！
面对这些快速袭来的海战终极兵器，两艘决战装巡上的德国水兵骇得寒毛尽乍，魂飞魄散，霎时间战舰上响起了无数祷告上帝的最虔诚的声音。驾驶舱内，海因里希号舰长杰拉德正手持转向盘，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战舰的航向；在他的掌舵下，这艘战舰如同翩翩游鱼，在枪尖和刀刃上跳着与死神共舞的海上舞曲。
“嗖！”两枚鱼雷如同强弩利箭，在海因里希号左舷一百多米外疾驰而过，德国官兵那无比紧张的心不由得放松了一些。过不多时，又是三枚鱼雷从舰尾接连冲过，其中最近的一枚距离舰尾只有不到20米的距离。片刻之后，海因里希号舰艏一侧浪花叠起，突然右满舵的变故让不少德国水兵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一枚鱼雷几乎是贴着船舷从战舰左侧擦过，左舷甲板上的德国水兵目送鱼雷在自己眼皮底下通过，脸色惨白，心中怦怦剧跳如擂重鼓。然而最后射来的十几枚鱼雷却是封死了海因里希号的所有闪避道路，舰长杰拉德蓦一咬牙，随即将舵往左重重一打！
“轰！”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船体狂震，海因里希号左舷舰艏部位陡然升起了一根超过五十米高的滚滚银柱，宛若白虹贯日，素龙腾空。鱼雷爆炸后所产生的恐怖冲击波瞬间撕碎了舰艏那可怜的外部造船钢板，高压海水裹挟着大量气泡弹片涌入船中，向四下狂冲怒扫。刹那间，舰艏船底的三个舱室便被撕得粉身碎骨，数百吨海水汹汹狂灌，将十余名来不及撤离的德国水兵瞬息溺毙。原本就因前部弹药库注水而有些埋首的海因里希号如今更是首倾严重，浩淼海浪波涛翻滚，已经淹没过了舰艏装甲上的第一层舷窗位置。
海因里希号的舰艏被命中仅仅是一个前奏，十几秒之后，又是一枚鱼雷呼啸而来，轰然激撞在右舷舯部，狂涛掀卷，烈火冲天。由于20节的动力舱挤占了太多的内部空间，使得该舰舯部的tds防雷纵深只有3米；91kg的烈性炸药所绽爆出的惊天威力在海水的极好传导下，瞬间便破开了那层薄薄的25毫米防鱼雷纵向隔壁，轰然冲入其后方的锅炉舱。四台锅炉在海水的大量猛灌之下瞬间停运，海水与炽烈锅炉和过热蒸汽接触后发生闪蒸，随着余势未衰的爆炸冲击波一道，尽情肆虐着四周的钢铁隔舱。过不多时，又是一枚鱼雷命中舰尾；紧握立柱、准备咬牙承受冲击的马斯少将却半天都没感觉到动静，他心中一动，才忽然意识到这枚鱼雷竟然是颗哑弹！
随着这三发鱼雷的硬抗，减速的海因里希号自然避开了剩下十几枚交错纵横而来的鱼雷攻击，然而其情况也变得骤然严峻起来。当前这艘战舰已经被灌入了超过1800吨海水，一半的锅炉停运；虽然细分的水密舱在此刻起到了巨大作用，阻止了进水的进一步加剧，然而速度仪表上那8节的最高显示，却是让马斯少将的心骤然沉到了十八层地底！
“将军，约克号完蛋了！”一名满脸血污的传令兵冲进指挥塔，用惊惶中带着绝望的语气嘶声说道。马斯缓缓转头看去，只见身后那艘战舰已经向左倾斜了35度以上；甲板上火海奔卷，不时伴随着炽烈的蒸汽冲腾而出。在刚才的攻击中，不幸的约克号直接被命中了5枚鱼雷，再好的水密隔舱和损管系统都无济于事。幸存的德国水兵身穿显眼的橘黄色救生衣，纷纷跳入已经与甲板齐平的大海中，由于先前的激烈战斗，此时的约克号上已经没有一个完好的木质救生艇了！
“将军，狮号发来信号要我们投降！”又是一名副官跑进司令塔，朝着马斯少将大声说道。一时间，指挥塔中的所有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这一张张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脸颜，马斯心中实在不忍让他们跟着这艘战舰一同送命。正欲点头答应，东南方却忽然出现了一大群气势磅礴的灰色舰影。他呆愣了片刻，忽然发疯似的大吼起来：“公海舰队，是我们的战列巡洋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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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多格尔沙洲海战中，塞德里茨号便险些殉爆，同样是仰仗一名勇敢水兵的舍身相救才幸免于难。因此上一章的科内尔，在德国海军中是有原型的~~~）
第364章撤后余波
海风呼啸，惊涛卷舞，无垠的海面上，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正喷涌着滚滚煤烟，朝西北方快速前行。巨炮长硕，烟囱如林。当中那几艘大型战舰所拥有的高大干舷和坚实三角桅，无疑彰示了这支舰队的所属阵营。
“狮”号战列巡洋舰的尾甲板上，军服笔挺的贝蒂默默凝视着那片快速远去的海域，心情复杂，久久不言。风声扑面，吹动中将军服猎猎翻飞；帽檐斜戴，但贝蒂却丝毫没有要将其扶正的意愿。
“将军，我们就这样放下了已经送到嘴边的猎物，而后仓惶逃跑了？”狮号舰长科伦森上校目光闪动，终是忍不住对旁边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贝蒂开口道，“那艘德国装巡被两枚鱼雷和十二发13。5英寸炮弹直接命中，舰首锚链已经尽数埋入水中；只要再有十分钟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将其彻底击沉！就这样放弃的话，实在太过可惜了！”
贝蒂淡淡道：“我当然知道这会尽弃前功。然而，我却是已经别无选择。这次突袭赫尔戈兰湾的行动，皇家海军只派出了5艘战列巡洋舰作为主力支援，而当时出现在东南方的德国战列巡洋舰却是有6艘；除了刚竣工不久、还没有完全形成战斗力的吕佐夫号，希佩尔已经把他的所有家当全部带了出来。最为关键的是，德国公海舰队的战列舰群很有可能也紧跟在后！在杰德河口水位已经处于涨潮的情况下，德国人肯定不会让战巡单独行动。难道你认为仅凭这5艘战巡，就能与整个德国海军正面交锋么？”
科伦森嘴唇翕动。眼中满是不甘的神色。
“除此之外。你也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真正任务。在海军部突袭赫尔戈兰湾的计划。仅仅是一场针对德国外围巡逻舰队的军事行动，并非是要进行一场主力舰队之间的决战。如果不是杰里科将军的派遣，你我甚至都不会出现在这次行动的名单当中！”贝蒂缓缓转过身来，对面前这位比自己年长十岁的海军上校说道，“我们冲入德国人的军港外围，已经是冒着被水雷和潜艇攻击的极大风险；唯一的指望便是凭借火力优势速战速决，消灭了德国舰队之后快速撤离。而在德国海军主力已经赶来支援的情况下，我方舰队顿时在兵力和局势上处于全面劣势。完全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资格。如果这场针对德国外围巡逻舰队的偷袭，最后演变成为一场损失一艘宝贵的战列巡洋舰的灾难性结局的话，那么整个不列颠都不会宽恕我！”
科伦森沉默半晌，道：“可即便是这样，我们也同样无法向国内殷切盼望的民众交代。在这场战斗中，皇家海军一共损失了2艘装甲巡洋舰和8艘驱逐舰，另有1艘装甲巡洋舰、1艘轻巡洋舰和4艘驱逐舰被重创，而德国人只沉没了1艘装巡和5艘鱼雷艇。虽然我们不知道德国人具体的伤亡数字，但从他们的沉没舰艇远少于我们的情况来看，也几乎不可能高于我们一千四百余人的死亡。可怜的克雷西号更是在一瞬间就被击沉。除了两人侥幸生还外，剩下的758名官兵中没有一人幸存！”
“这场行动的失败。其罪不在于你我，而在于前线军官歼敌心切的冒进，在于海军部中那群狗屎一样的白痴参谋。下一次，我会带上全部的9艘战列巡洋舰，绝对再不会出现今天这种被德国人赶走的耻辱局面！”贝蒂双拳握紧，恨声说道。
“砰。”一连串清脆的枪击声响彻这片海域，白烟袅袅。凡有舰员战死的英国舰艇，此刻舷侧都已经整齐列满了白色军服的水兵；他们正手持步枪、把子弹射向天空，以此作为对逝者的送行与哀恸。机械绞动，床板升起，在其上安详平躺的一名名失去了生命的皇家海军官兵倏然滑落到海水中，水浪飞溅，随即再也不见身影。这是英国海军中对战死勇士的海葬，从维京人时代一直传承至今。见此情形，贝蒂心中酸涩滞堵；他摘下军帽，右手举起，向那一朵朵飞溅的浪花，行了一个最庄重的军礼。
同一片天穹下，共一域海洋里，无数高悬黑秃鹫十字战旗的军舰同样劈波斩浪，朝着自己的基地径直航去。舰队正中，一艘首倾严重、甲板距离海面只有不到一米的大型战舰，正在四艘鱼雷艇的拖曳下蹒跚前行；浪花翻涌，将它的甲板浸润得有如潜艇。它烟囱断折，塔楼塌陷，整个舰桥都变成了崩裂翻卷的钢铁废墟，就连那座数百吨重的前主炮塔也是脱离了轴承的固定，两门主炮有气无力地向下耷拉着，一副极度落魄的凄惨场景。
伴随着柴油发动机的突突声，一艘小巧的交通艇缓缓靠在了“德弗林格尔”号战列巡洋舰的旁边。头上被白纱布缠得像粽子般的马斯少将在一名参谋的牵引下，缓缓登上了这艘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