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他上前半步,微微垂头凑近了燕长熙询问。
燕长熙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眉心微微拧起,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转开了视线,抿了抿浅色的唇瓣,说道:“在想些什么?”
“属下……在想皇上的事情。”燕长情只是笼统的给了一个答案,并没有细说。
而燕长熙如他所愿的,想到了另一个方面。
“嗯,他的事情回去再说。”她点了点头淡声说道。
没有看到燕长情那一瞬间眼里闪过的笑意。
等一回到宫殿,燕长熙在榻上靠着,燕长情替她倒了热茶,诺大的宫殿里没有一个多余的宫人。
“都安排好了?”她合上眸子,淡声问了一句。
燕长情站在她的身后,伸手替她按揉起了肩颈,闻言应了一声:“只要一声令下,这大齐便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他的语气同样很平静,似乎出口的不过是极平常的一句话,也丝毫不担心被其他人听了去。
第25章 开堂
她曾经有能力用几年时间将阿弟送上皇位,即便大燕灭亡,她同样有能力,再让这江山改姓燕!
只是,阿弟已经不在了,大燕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燕长熙闭着眼,唇角缓缓勾起细微的弧度。
不过短短时日,帝师的消息就在京城散了开来,见过燕长熙的人,自然已经有了决算,而没有见过的,大多数是好奇着,只是一些稍微能深想的,已经在揣测皇帝的意思了。
今日一大早,盛王府就迎来了一道圣旨。
等人一走,接旨的人一站起来,就都围着盛王爷。
“王爷,这帝师怎么会要查那件事?如今阿玘和阿衍都已经回来了,我们也都说好了,如梦中毒的事情就此揭过不提……现在可怎么办?”说话的是如今的盛王妃,也是盛玘的生母。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凝重,是真的在担心着。
如果帝师插手此事,就是将事情摆到了明面上来,一旦被知晓盛衍下毒毒害表妹的事情,那盛衍的名声……就真的要毁了。
盛王爷倒是没有王妃的这些担忧,他垂眸看着手里的圣旨,似乎在细想着什么。
想罢抬头看向这么多年相濡以沫的妻子,到底还是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信你真的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
就这么一句话,说完他转身就走了,留下面色有些发白的盛王妃。
而和盛王府不同情况的,是四王府和候府,在四王府接到圣旨后不久,四王妃就带着如梦郡主回了候府,进了侯爷的书房。
不久后,一脸满意的走了出来,母女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兴奋。
燕长熙的动作很快,或者说底下办事的人速度都很快。
满京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就是圣旨下来的第二天,此事就开堂审了。
燕长熙坐在首位,身侧还有个位置,原本皇帝要来的,被她拦了。
堂下跪着的是盛衍和盛玘,还有个面色略微苍白,似乎大病初愈的女子。
而盛王爷等人就分别坐在两侧,视线落在堂下的三人身上。
“去把人证物证都带上来。”燕长熙压根就没有玩重新听一遍案情的意思。
她话一落音,惹得许多视线都看了过来。
像是明白这些人在想的什么,她微微垂了眸子看着底下的盛衍,清声说道:“盛王府的两位公子可以起身了。”
她只叫了盛玘和盛衍两个起身,如梦郡主却还跪着,见燕长熙没有叫她起身的意思,顿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大人……”
“回京之前,我正是抚阳城的城主,恰好见了盛王府两位公子前去调查,这事既然与我抚阳城有关,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回京之前便已经托了人查此事,巧的是……在今日调查之前,我便已经有了眉目,今日不过是问些话,再确定一些事情,顺便……还盛王府大公子一个公道。”燕长熙不紧不慢的说着,似乎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在旁观的人里引起了怎样的骚动。
第26章 一次性说清楚
燕长熙的一番话引得堂下一片哗然。
尤其是她所说的,要还盛衍一个公道,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说盛衍之前是被陷害的。
四王妃和堂下的如梦郡主显然也没有想到燕长熙一上来说的竟然是这么个意思。
两人面色一变,对视一眼之后,如梦郡主就朝着燕长熙笑了笑,“帝师能还盛衍表哥一个公道,自然是好事的。”
“嗯。”燕长熙轻应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对你们来说……那可就不一定了。”
她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在场的自然有久经官场的,也有心思稍微深一点的,想一想,看向四王爷一家的目光就变了。
反倒是四王爷,这会儿坐着,看也没看身边的四王妃一眼,对于堂下的女儿也是不闻不问的样子。
引得盛王爷看了他好几眼,眼神意味深长。
如梦脸色变了一变,下意识地就去看那边的死亡费,对上自家母亲的眼神,心里勉强镇定下来,扯唇笑了笑,微微抬头看着燕长煕,苦笑道:“说起来,这件事情本来是我们的家事,之前也已经说揭过不提了,却没想惊动了帝师大人,都是如梦的不是……”
她说的有些委屈,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反倒有些燕长煕多管闲事的意思了,她们分明已经深明大义不再追究盛衍了,偏偏燕长煕又要重提此事。
“表妹这话说的可不对,你们说揭过不提,我和兄长可一直没有同意,此时可大可小,我此行前去抚阳城也确实查出了一些东西,是一定要还我兄长一个公道的,帝师大人肯出面,是我与兄长求之不得的。”端坐着的盛玘突然出声说道。
说话时,眼神死死地盯着如梦,说不上什么友好。
到底是被保护的太好,这时候仍旧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
不过,这时候掩不掩藏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如梦倒像是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有些回不过神,怔怔然的看着他。
而一边的四王妃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变了一变,自以为隐蔽的朝着门外的一个侍从丢了一个眼色,看着那侍从点头离开,心里这才安稳了一些。
目睹了这一切的燕长煕挑唇笑了笑,也没有叫人去拦着那个侍从。
她想,现如今,四王妃的娘家恐怕也不怎么平静的,毕竟,她叫人特意送去皇帝手里的证据足够给那个侯爷一家一个谋逆的罪名了。
皇帝最忌讳的是什么?自然是有人觊觎他坐着的那个位置了。
所以燕长煕一点都不担心四王妃让人回去通风报信什么的,当然,除了侯府的这份大礼,她送给小皇帝的,还有一份大礼。
“好了,我插手此事也是因为它确实与我有些关系,之前就说了,这事牵扯到的是抚阳城,而我,之前确实是抚阳城城主……”燕长煕懒懒的招了招手,“去叫证人来。”
说完她顿了顿,想了想,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好,索性朝着燕长情说道:“都带上来,一次性说清楚好了。”
第27章 对簿公堂
燕长情了解她的性子,招手就让外面等着人的都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大摇大摆模样的赫然就是和燕长煕当时一起回来的卫擎。
他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面,似乎所去的地方是他在海上的地盘。
可是一看到堂上的燕长煕时,他神色一凛,眉眼间的戾气和不羁就收敛了一些,而后恭恭敬敬的行礼,像是被人训服了的野兽。
对于卫擎,京中的这些人自然都是不认识的,看着他走出来,尚且一脸的疑惑,可等到卫擎身后的几个人推推搡搡的走进来时。
在场的一些人面色就已经变了。
卫擎后面跟着进来的是三个仆人打扮的,还有一个……几乎在场的人都认得的一个。
敬重御药堂的徐大夫。
徐大夫原本是宫中的御医,后来出了宫,开了一家药堂,圣上念他在公众多年,赐名“御药堂”。
能去的起御药堂里看病抓药的,莫不是京城中那些达官贵族,可即便如此,外面围观的平民百姓也都是认得这人的。
徐大夫是被他的徒弟搀扶着进来了,已经将近七十的老人,精神算是很好的,等他进来,燕长煕倒是也不客气的让人给他看了座。
“过去跪下!”一坐下,徐大夫就挥手打开了身边徒弟,呵斥道。
那徒弟面色一变,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话没有说出口,徐大夫的拐杖已经敲了上来。
“孽障!若不是因为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早在大人派人找上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亲手将你打死了!”
徐大夫的徒弟呐呐的看着他,面色有些灰败,最后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走到堂前跪下了。
除了御药堂的两个,其他三个仆人,在场的大部分人虽然都不认识,但是四王府的人却都是认识的,无他,这三人无一例外都是四王妃和郡主养在身边的人,今早还跟在两位主子面前极尽讨好,这会儿就已经是对簿公堂。
跪着的如梦郡主已经面色惨白,身体开始轻颤起来,而她能依靠的母亲这会儿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燕长煕叫到了公堂上来的人,都是和那件事情有关的人,而且,这几个人知道的可不只是关于那颗珍珠的事情。
“谁先说?”等人都到齐了,燕长煕懒懒的靠着椅背,好整以暇的扫过底下的一众人,瞧着那些人各异的神色,眼里一闪而过的无趣。
“大人,让草民先说吧。”一直低垂着头,神色灰败的人忽而抬起头,飞快的看了那边的徐大夫一眼,朝着燕长煕说道。
徐大夫面色抽动一瞬,眼里神色有些变化,可到底是忍住了什么都没有多说,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自己一时之间犯得糊涂,理应由他自己来承担。
燕长煕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
于是最先说起来的就是徐大夫的徒弟。
哪怕在场的很多人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真相,可这时候还是认真的听着,不想错过任何的细节。
看起来最不在意的反而是堂上的燕长煕了,她微微垂着眸子,不知道在看着身前的哪一处,神色懒懒的,似乎没什么精神,可就是这样,仍旧让大多数人匆匆的看上一眼,就赶紧的收回了视线,不敢再多看。
第28章 梦里梦外
也确实只有这样的人才担当得起帝师的之位。
徐大夫的徒弟是徐大夫收养在身边的,原来是他故去的友人之子,姓张,自从徐大夫老了之后很少再接诊,所以御药堂出诊的几乎就都是这位徐大夫的徒弟了,因此时间一长,京中许多人也知道了御药堂这位张大夫。
“事情其实已经有些久了……”张大夫低头回忆状,似乎打算好好地说一说,对于他来说发生在很久以前的这件事。
可这句话才一出口,就对上了其他人的眼睛,顿时一顿,改口继续说道:“也就是四王府如梦郡主生辰前半个月,有人夜里来到了御药堂拿着四王府的腰牌,说替主子来办事,草民不敢慢待,特意前去见了,熟料这人却是来替主子买药粉的,张口就是毒药……自小师傅教导,御药堂不轻易将害人之物易人,可……那时都怪草民糊涂,被这人利诱相逼,昧着师傅将毒药卖了出去。”
“找你卖药的人是谁?”盛王爷看着燕长煕没有说话,等了等,才出声问道。
很显然的,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这么一问不过是为了让后面的人接着说下去罢了。
张大夫看向了身旁同样跪着的一个人,那人在张大夫看过去的时候,身体狠狠一颤,开始疯了一样磕着头,嘴里不停地说着:“奴婢是郡主的贴身婢女,只是个奴婢,都是在听令行事……”
自称是如梦郡主贴身奴婢的侍女语速极快的将事情都抖落出来。
有了人开口,后面的人慢慢的也被揪了出来,倒是没有一点隐瞒的说着,似乎害怕自己少说了什么就会遭遇到什么。
耳边的的真相与自己所想几乎是符合的,可盛衍此时并不见得有多高兴,哪怕今日这一切都是在替他沉冤昭雪。
从进来这里,他的视线就忍不住往堂上看去,看了许久,也不明白自己是着了什么魔,只是一会儿脑海里就浮现了那次在京城外村庄过夜时。
盛玘说的那句话。
“哥,你是不是喜欢她?”
喜欢吗?不太像是喜欢……
心口隐隐的悸痛让她喉中干涩,似乎有些事真的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了,其实他谁都没有告诉,早在那晚被盛玘那样问过之后,他就时常梦到一些事情。
堂下的人说着话,堂外不时的响起吸气惊呼的声音,无一例外的是在震惊这一场四王妃和如梦郡主导演的好戏。
可燕长煕心思似乎已经是在这件事情之外。
只是在盛衍看着她出神的时候,她许久才像是察觉到一半,抬眼往盛衍看过去,瞧见是他,微微挑眉,扯唇加大了嘴角的笑容,可眼里的神色却让盛衍原本因为她回视而跳跃的心口,缓缓地沉了下来。
她的眸子很冷,幽暗一片,在眸色的深处像是沉溺着什么,迟早会出来,将他吞噬。
没有疼痛,却让他窒息的感觉。
燕长情瞥了一眼盛衍忽而变得难看的脸色,眸光闪了闪,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多说。
第29章 侯府的野心
而在场的其他人瞧见了,也只当他是被塘厦人口中所述说的真相给打击到了,毕竟那如梦郡主可是两兄弟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表妹。
指不定若日后是要嫁进他盛王府的。
等到卫擎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有些没回过神来,正是这时候,堂下又是扑通一声,那四王妃竟是跑了过去,脸色发白的跪下了。
这一下可真的不轻,听着都觉得疼。
“大人明察,我们四王府与盛王府是什么关系,京中谁不知道?如梦又是阿衍和阿玘一起长大的表妹,怎么可能会去陷害阿衍,请大人明察!”四王府跪在地上,声音悲愤,不知真情的人,恐怕就真的要以为她是受了多大的冤屈了。
这时候一直愣着的如梦郡主也已经回过了神,连忙抬头看着燕长煕,哭诉道:“请大人明察,我与两位表格一同长大的情分,若说真的要陷害大表哥,也总得有个理由吧?”
“表哥,莫非你们也信了这些刁奴吗?”如梦忽而转向一边的盛衍和盛玘,一脸的不可置信,演技比起她的母亲,也不遑多让。
盛衍只是一眼看过去,没有说话,却已经足够她失了声,只得将目光投向了盛玘,隐约带着哀求之意。
可惜,盛玘的态度并没有比盛衍好到哪里去。
就在四王妃转向盛王爷的时候,一直低垂着眸子,没什么表情的四王爷,突然就出声说道:“你们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吗?如今这不过是其中一件被拿到了人前,就让你们这样百般辩解?震荡在场的人和本王一样瞎?”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放在他手边的茶杯就被一通扫落,砸碎在地上,那随便正巧四处溅落,惊吓得四王妃和如梦郡主都瑟缩了一下。
可回过神来之后,就是更加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四王爷,大概是没有想到,四王爷也知道了她们的所作所为吧。
“王爷……”四王妃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