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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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 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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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茶叶为例,西洋人由于饮食关系,茶叶是他们的必需品,可西洋人懂茶叶吗?

根本就不懂,要不然也不会往里面加糖,加牛奶,弄得乱糟糟的。

对西洋人来说,龙井和铁观音是没有差别的,可放在大明就不行,如果市舶司主要推销铁观音,种植龙井的就会受损,反之亦然。如果市舶司握在了七大姓手里,他们就可以利用权力,吃完了龙井茶商,再去吃铁观音茶商,两头饱赚。

其实这种事情,他们轻车熟路,这些年他们垄断了海上商路,掌控了走私渠道。也就是靠这种手段,狠狠咬了东南各大世家一口,也正因为如此,各大世家对开海十分有热情,为的就是摆脱他们敲骨吸髓式的盘剥。

但是,如果把市舶司交给了他们,岂不是等于给了他们合法盘剥的途径,付出一点税银算什么,他们可以从别的地方十倍百倍地捞回来。

没有人能比唐毅看得更通透,可是呢,这帮人抓住了唐毅的一个致命弱点,就是急于求成,打商战可以,采取霹雳手段也成,大不了就把庆云庵封了,把人都抓了,可又能如何呢?

弄得一地鸡毛,今年的生意就别想做了,而后这些人会用一年的时间,慢慢泼脏水,慢慢污蔑唐毅,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当年的朱纨就是这么倒台的。所以在他们看来,唐毅就算明知把市舶司交给他们是一杯毒酒,他也必须饮鸩止渴。

此时唐毅的处境,和当初的陆炳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陆炳还能指望着唐毅,可唐毅又该如何呢,他有办法破局吗?

第405章一笔大生意

寒冬腊月,离着过年还有五天时间,唐毅接任泉州知府,也仅仅过去了十天,泉州已经彻底乱套了,几万人嗷嗷待哺,整个城市就像是一个沸腾的大铁锅。随时都要爆发一般,据说好些言官已经具本弹劾,要给唐大状元一个好看。

这一天,细雨蒙蒙,阴冷冰凉的雨水落在身上,让人不寒而栗,何心隐戴着斗笠,手里紧握着宝剑,押运着几十驾马车由远而近。

何大侠就像是一个愤怒的狮子,怒火在胸膛里乱窜要炸开了一般,他在过去的两天,不眠不休,拜会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士绅,他们多数都是心学一派,何大侠就像是要小钱儿的,好话说尽,得到的还是白眼。

最后只弄了几十石粮食,还有少得可怜的布匹。何心隐在那一刻,真想一怒拔剑,把这些混账都杀光了。

到了最后,何心隐被逼无奈,他只好把目光放在了几伙山贼的身上。数年之前,他参与剿灭白莲教,有几个白莲教徒被何心隐的气度折服,主动投靠官府,帮着朝廷做事,结果论功行赏的时候,不但没有得到赏赐,相反,陈学博还要杀了他们,斩草除根。弄得何心隐一怒之下,和陈学博闹翻了。

他暗中帮着几个人逃走,辗转到了福建落草为寇。

不到万不得已,何心隐是没脸见人家的,为了危急之中的泉州,他找到了几个土匪头子。这几个人见何大侠来了,二话不说,把手头上的一千多石粮食都拿了出来,还准备了马车,一起送到泉州。

何心隐虎目含泪,仗义每从屠狗辈,和他们比起来,那些士绅商人,简直就是驴粪球,外面光溜,内心腌臜,顶风臭三百里!

押运着粮食物资,车队离着泉州越来越近,突然从道路两旁冲出无数的汉子,手里拿着兵器,将去路截住。

“不要走了,赶快把东西留下,拿银子走人!”

何心隐一见这帮人,眼睛都红了,好啊,总算是跳出来了,爷爷等得就是你们!

他二话不说,提着宝剑,飞奔上来,这帮人还愣神呢,何心隐手里的宝剑宛如灵蛇出洞,只见寒光闪动,两个打手的咽喉后多了一条红线。

“死!”

何心隐仿佛一头凶悍的猛兽,杀入人群之中,血光迸溅,叫苦连天,后面的明军也不是善茬子,直接冲了上来,没有半个时辰,拦路的打手全都被干掉。

鲜血顺着雨水,流进了两旁的田地之中,浓重的血腥气再也化不开了。

何心隐提着血红的宝剑,迈大步向着泉州城进发……

城中的李贽同样不轻松,他连续跑了十几家,把读书的学子都叫了过来。

“时间紧迫,开门见山,我李贽有什么本事,你们多半也有所耳闻。我不敢说学问天下第一,可八股文的造诣能超过我的寥寥无几,不是说我写得好,而是我琢磨的透。有人要问,朝廷开科取士,乃是选贤举能,凡是考上科举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李贽眨眨眼睛,笑道:“谁要是这么想,谁就是蠢蛋加三级!如果真凭着学问,那为何唐伯虎,归有光,文征明,徐渭……他中进士了不算,就说那些才名满天下的前辈,为何屡试不第呢?是他们学问不够,还是才情不足?都不是,而是他们没有弄明白考场八股文是怎么回事。就拿乡试来说,十几天的时间,就要阅几千人的卷子,每个人又要考三场,加起来的八股文数以万计,就算写的花团锦簇,也没人有功夫看得明白。”

李贽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看下面的读书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他才笑道:“所以说啊,科场八股,最根本的就是不犯错,字迹,用词,用典,一点错都不能有,只有四平八稳的文章,才有可能中举。”

有人不服气,问道:“先生,我们该如何知道自己的文章四平八稳,无懈可击呢?”

“哈哈哈,这话问得好,你要是有唐六首的本事,无论什么考试,都可以从容应付。不过可惜啊,千年以来,科场上的怪物也就那么一位了,以大多数人的水平,苦读一辈子,也做不出标准的八股文。”

在场的学子一下子遭到了暴击,全都垂头耷拉脑。

李贽笑骂道:“你们啊,就是死心眼,前人珠玉在前,只要把经过考官确认的程文背下来,写上去,不就万事大吉了。”

大家伙眼前一亮,可是又都摇头了,还以为什么高明的办法呢,简直臭不可闻,抱怨道:“李先生,那么多程文,我们哪能都背的下来。”

李贽笑道:“这就要看我李贽的本事了,实不相瞒,经过我的苦心研究,仔细判断主考喜好,朝廷动向,各种忌讳,已经能做到只背三百篇文章,就能从容应付乡试!大家伙想想,你们苦读一辈子,为的不就是锦衣玉食,声色犬马吗?只要能考中举人,就是老爷一枚,想干什么不行。”

李贽就像是一个教唆犯,把这些读书人忽悠得五迷三道,他笑嘻嘻说道:“你们只要听话,老实去知府衙门帮忙,等到开海之后,我李贽免费奉送应考秘笈,不过你们要是不听,那就只有看着别人金榜得中,搂着颜如玉,住在黄金屋了!”

这些学生的心气都被撩拨起来了,急吼吼说道:“先生,我们这就去衙门。”

漫天的雨水之中,何心隐带着车队进入了泉州,翘首以盼的百姓眼中热泪滚滚。何大侠刚毅的面孔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他亲自帮着分发大米,得到粮食的百姓欢声雷动,甚至有人跪下来磕头。

泉州的人口不算多,一千多石粮食,足够应付五天时间,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何心隐一点主意也没有。他烦躁地在廊檐下走来走去,李贽跑了过来,嬉笑道:“夫山先生,我刚刚把十几名读书人送到了赵大人手里,好歹能顶点用。”

李贽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却发现何心隐眉头拧成了疙瘩儿。

“夫山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唉,人都说荆川先生学究天人,可是我看他看人还是不成。唐毅身为知府,他就一直躲在衙门,不能想点办法,如此人物,怎么能撑起心学的未来!”

李贽倒不这么认为,“夫山先生,唐大人也要他要忙的事情,我听他的师爷说,唐大人还准备着年前市舶司要正式运转,想来他正忙着联络商人呢!”

“什么?”

何心隐的眼珠子差点掉下,做梦没醒啊,还有五天就过年了,市面上乱哄哄的,各地商人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物资也运不进来,开市舶司,开玩笑吧!

“走,去问问唐毅。”

这二位气势汹汹,穿过正门,直奔二堂而去。他们刚走进来,还没来得及通禀,却发现有个人黑着脸进来了,后面有人举着雨伞,这位懒得打,一挥手,差点把后面那位给推了一个跟头。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海瑞,他也不用通禀,直接往二堂里面闯,何心隐和李贽都在后面跟着。

唐毅正坐在上面,微笑着喝茶,面前还放着一碟相思梅。

“呵呵,是刚峰兄来了,坐下,尝尝相思梅,回头弄点烧酒,咱们喝一杯。”

海瑞脸色一变,突然冷笑道:“大人,您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那是,一番苦心筹谋,总算开花结果了,后天市舶司就要营业了,从今儿晚上开始,各地物资都会陆续运进来,一场危机也就算化解了。刚峰兄居功甚伟,本官一定向朝廷请功。”

海瑞咬了咬牙,吐出三个字:“不需要!”他突然抓着头上的乌纱,狠狠摔在地上。

“府尊大人,你的所谓化解,就是把什么都让出去吗?”

何心隐和李贽也走了进来,一听这话,顿时脸都拉长了,疾步跑进来,李贽焦急问道:“是怎么回事?”何心隐脸色也很不好看,盯着唐毅。

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海瑞嘴唇铁青,用手点指着唐毅。

“府尊大人,海某还叫你一声大人,我本以为你会和那些人不同,没想到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没有什么区别!我这几天在城外好容易将土地征收完毕。下午的时分,就有一群人拿着你亲笔签署的约书,说是从今往后他们负责市舶司事宜,征收的土地都归了他们。”

这话就好像炸雷一般响起,何心隐顿时气得抓住了剑柄,李贽急忙按住了他的胳膊。

“夫山先生,或许有什么误会。”他又转向了唐毅,近乎哀求道:“大人,是不是那些人假传命令,败坏您的名声?”

唐毅抓起相思梅,吃了一粒,笑道:“有些事情啊,就像是这相思梅,刚吃的时候,酸,酸死个人,回味起来,却是奥妙无穷,妙不可言。”唐毅看了看愤怒的三个人,说道:“没错,我的确是把市舶司给卖了,我还是名义上的提举,具体的事情都由他们来管,我只管收钱,第一年给五十万两银子税银,还有五十万两是进我个人的腰包,明年,税银涨到七十五万两,后年是一百万两。对了,港口的那块地他们也出钱了,二十万两,加起来今年就有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入袋,我可是做了笔大生意啊!”

刷拉!

何心隐再也按捺不住了,将宝剑一抽,怒吼道:“小奸贼,我要杀了你了……”

第406章两个市舶司

“大胆!”

何心隐亮宝剑的一刹那,突然有人从旁边蹿出来,铁一般的胳膊揪住了何心隐的手腕,何大侠武功高绝,可竟然比不过这位的力气,竟被夺下了宝剑,气得他破口大骂:“好一条汉子,为何给这个小奸臣当走狗?”

“放屁,唐大人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岂是你能非议的?”

唐毅连忙说道:“元敬兄,大家都是自家人,不要闹脾气,有些事情我没有说清楚,的确是我的不对,事到如今,咱们也该把谜团解开了。”

李贽喜得拍手叫好,“我就说唐大人不是那种人,夫山先生,误会,都是误会!”

何心隐狠狠瞪了李贽一眼,怒骂道:“谁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你把市舶司都给卖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闽浙大姓以往是暗中走私,现在可倒好,他们摆上台面了,光明正大的走私!为了区区几十万了的税银,东南的百姓就被卖了?唐毅,你扪心自问,对得起师长的教训,对得起阳明公在天之灵吗?”

唐毅把茶碗一放,呵呵笑道:“夫山先生,本官的确不算是君子,可还对得起知行合一四个字!三位若是想弄明白怎么回事,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一切自然明了。”

何心隐冷笑道:“不会是把我们带到没人的地方给咔嚓了吧?”

唐毅摆了摆手,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出上百名士兵都提着兵器,对着三个人。

“何大侠,论起功夫,你连元敬兄都打不过,我至于废那个心思吗?”

何心隐被噎得没有话说,李贽连忙打圆场,“走走走,咱们去看看不就都知道了。”连拉带拽,唐毅带着海瑞三个上了马车,在士兵的保护之下,从衙门出来,穿过好几条街道,一直到了南关,唐毅才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指着一座宽阔的宅子说道:“卓吾兄,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李贽闪目看去,不由得惊骇道:“这不是蒲寿庚的旧宅吗?”

“是啊!”唐毅负着手,长叹连声。

蒲寿庚这个名字,代表着一段血色的历史……蒲寿庚是阿拉伯商人后裔,在南宋末年,迁居泉州,从事香料贸易,积累巨额财富。

宽宏的宋人没有因为他异族的血统而歧视他,相反,还让他担任安溪县主簿,后来升任承节郎,把持中外贸易。

后来蒙古人打破临安,陆秀夫、张世杰等忠良保护着两位幼主南下,经过泉州的时候,蒲寿庚卑鄙地将宋端宗请进城中软禁,并且暗中勾结元兵,等到元兵南下,蒲寿庚将泉州献给元兵,并且对自己的故主展开了屠杀。

南宋的宗室,泉州的士绅,惨死在此獠手中的有数万人之多。

此人的兽行远没有结束,他把船只都献给了元兵,协助元兵追杀南宋君臣,直到崖山,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蒲寿庚虽然生在大宋,却对这片土地没有一丝的感恩,是一头彻头彻尾的白眼狼狼。

讽刺的是他非但没有遭到报应,还因此飞黄腾达,深得元朝皇帝重用,前后把持市舶司三十多年,并且官至福建行中书省左丞,蒲家终元一朝,都显贵无比。直到元末农民起义,大杀色目人,蒲家才衰败下去。

蒲寿庚是不折不扣的异族败类,是凶残的恶狼,是不知廉耻的屠夫……可以给他无数的头衔,但是又不可否认,蒲寿庚执掌市舶司的三十多年,也是泉州成为世界第一大港口的辉煌时刻,耻辱和荣耀,就这么奇怪地交织在一起。

身为一个泉州人,李贽当然清楚蒲家的宅子,他还曾经跑进去,在地下挖出了一尊佛像,换了十两银子呢!

只是他想不明白,唐毅为什么把他们带过来,带着满腹的狐疑,三个人跟着唐毅,进入了蒲家的宅子,走进来就能感到浓重的异域风情,不同于东方的砖木结构,蒲家用的都是大理石建材,虽然历经两百多年,无数战火破坏,百姓也时不时过来搬走一些石块,但是根基还在,庞大的院落,残垣断壁上面有花花草草,几何图样,清晰可辨。

唐毅带着他们穿过头两层院子,一直到了正厅,才挺住了脚步,用手一指上面的牌匾,微微含笑:“三位都看看吧。”

“泉州通夷总商会。”李贽眉头一皱,不明所以。海瑞和何心隐怒气未息,也看不明白。

正在这时候,大门一开,吴天成从里面走了出来,到了唐毅近前,笑嘻嘻躬身施礼。

“师父,弟子幸不辱命,已经将商会弄了出来,后天就可以开张营业了。”

“呵呵,辛苦你了。”

吴天成忙说道:“师父您老人家还客气什么,再说了开海可是头等大事,弟子哪敢怠慢。”

他们一问一答,可把海瑞三个弄得一头雾水,唐毅笑道:“天成,你去和三位说一说吧,算起来为师还瞒了人家,要给人家赔罪呢。”

吴天成连忙躬身施礼,陪笑道:“您三位就是海瑞海大人,何心隐何大侠,和李贽李先生吧?这事情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咱们进来慢慢谈……”

要说起来,唐毅在天津开海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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