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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花椒来说,白芹或许已经不单单是一种满足口腹之欲的特色蔬菜了。突然重新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白芹,已经成为了她的梦想。或许在她还不自知的时候,更已经成了她对于亲情、乡情的一种寄托了。
虽说花椒前世也只看过别人壅制白芹,自己从未上过手,整套的湿土一次性深壅土软化技艺更是只闻其名,只知道大概的七道工序,根本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可她却想壅出高品质的白芹来。
而顺利度过了植伤期已然成活了的芹菜,自然不亚于给她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费了半晌的工夫将这一行芹菜的缝隙合好,花椒知道,成败也就在此一举了。
只不过花椒也知道,芹菜白化和嫩化的过程对土壤和壅土技术的要求是非常高的。壅制白芹的土壤必须保水、保肥、透气性更要好,而土中的芹菜既要避免缺氧死亡腐烂,又要能正常生长,不被冬季得严寒冻死,并不容易。
可花椒更知道的是,她今年也不过三岁而已,一年不成,她可以尝试两年,两年不成,哪怕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她总会一直尝试下去的。
匆匆洗了把手,花椒又同香叶出门了。
既是能活,她决定再多壅一些芹菜。如此一来,样本也能多一些。
只可惜现在的她不但不识数,更不认字,没有办法做记录。不过家里还有这么多哥哥姐姐,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花椒深吁了一口气,领着香叶开始挖芹菜。
不过这回花椒已是有了经验,挖芹菜来自然也就有了要求了。虽说她并不知道什么样的种苗适合培育芹菜,可世间的道理总是共通的,所以便只把那些个茎秆粗壮粗细均匀、叶大色深、节间密、无病虫害的芹菜挑选出来。
到底已是有了经验了,提了半篮子的芹菜回去菜园子,碎土、湿土、分行、木板固定、壅制,不仅是花椒,就是香叶也已心里有数了,根本不消花椒怎么提点,已是做的有模有样的了。
如此一来,自然不比那日一行芹菜就壅了半晌,今儿这五行芹菜的壅制,不到日头西下,已然配合默契的漂漂亮亮的完成了。
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抱在一起咯咯地笑个不住,家里人却俱是一摸两只脚。
又种下了这么多芹菜还罢了,这把之前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芹菜又彻底埋在土里算怎么会子事儿?
一个传一个,所有人都过来看。
又问两个小东西。
如何湿土如何固定如何壅制,香叶都说的头头是道的。可再追问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壅制,香叶就只剩下摇头了。再歪着脑袋好好想一想,却是挺了挺小胸脯,一本正经的告诉大家:“芹菜就得这样种啊!”
说得大家伙哭笑不得,哑口无言。
而花椒更比香叶还要茫然,哪怕憋笑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面上却是分毫不显。
见也问不出什么来,像是二伯娘四婶娘同几个小哥哥姐姐们也只得作罢,再想一想,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罢了,既是闹着玩,还不是想到一出是一出的,哪有什么道理可说言的,转身也就抛到了脑后了。
可夜里头秦老爹回来听说后,倒是很感兴趣,翌日一大清早没有急着出门,先就去了后院菜园子看两个小家伙壅下的芹菜。
蹲在当地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说不得自家这两个小丫头还真就折腾出了点子名堂来了。这和那些个菜农大冬天的种植韭黄,不也是差不多的道理么!就是不知道这芹菜这样种下去,是不是也会变黄的。
抱着花椒和香叶呵呵地笑:“祖父等着吃我们香叶和椒椒种的芹菜呢!”
香叶眯着眼睛连连点头,花椒也呵呵地笑,却是不知道祖父已是大致看出了其中的道道来了。
送走祖父,花椒又掰着指头细细的算,培土后三四十天,应当就能收获了。
却是正好赶上过年那一茬。
花椒决定再多壅一些芹菜,领着香叶风风火火的忙了半日,到了中午吃饭了,才发觉大伯娘二伯娘同大堂姐竟都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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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打趣
这些天花椒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芹菜上,白天都和香叶围着芹菜团团地转,满脑子想的都是芹菜的壅制技艺。夜里又同茴香一道睡,或是白天太费心思的缘故,总是沾枕就睡,一觉睡到自然醒。
甚事儿不知,也不知道耳朵是什么时候关上的,眼睛是什么时候闭上的,竟开通了自动屏蔽模式了。
之前从来未曾察觉,直到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和这个家脱节了。再往上想,除了日常,她能想起的最近的事儿,好像还是从城里回来的那天在哥哥姐姐们那听说的,关于秦连彪挨打的后续。
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道他又闹事儿没有,身上青紫绿黯的硬伤消了没有……
莫名的心慌,整个人都云山雾罩的恍惚起来了。
待吃过饭,没有同往常一样去看芹菜,而是赶忙拉着姐姐茴香问:“姐姐,大伯娘二伯娘和大姐姐哪去了?”
茴香却有些诧异,自家这个妹妹年纪虽小,记性却一向很好,今儿这是怎么了?不过看着迷糊中还带着两分急切的小脸,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忙搂着她,道:“大伯娘她们今儿去礼诗圩了,有事儿呢!”
花椒更是诧异:“二伯娘也去了吗?”
茴香点了点头:“她们一道去的。”
花椒这就更为诧异了,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事儿不大对头啊!
自家祖母是个难得开明的婆婆,从不会禁着媳妇们回娘家,或是孙男娣女们回外家。除了一年几节婚丧嫁娶和农忙时节,平日里但凡伯娘婶娘们想回娘家了,只要不轮着料理家务,真是抬脚就能去的。
倒是这年头,却是没有出了门子的姑奶奶三天两头回娘家的道理的。就是娘家父母兄嫂的不忌讳,亲戚邻居也要言三语四的,莫不是婆家容不下了?
所以虽则大伯娘二伯娘的娘家都在崇塘,离着周家湾俱是不过三五里的路程,二人也鲜少回去的。
而在花椒固有的观念里,回娘家去外家根本就不算个事儿。让她觉得稀奇的是大伯娘既是回娘家,带了大堂姐怎么会不带三堂姐的,就算不带三堂姐,可二伯娘怎么会跟着一道去的?
这可是自来没有过的事儿。
不过花椒前世好歹也是过来人,略一思量,已是明白了两分了。
忙颠颠儿地跑去探三堂姐丁香的口气,可丁香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抱怨:“不肯带我去呢!”
而且花椒没有印象,丁香却是知道的,其实这已经不是头一遭了。自打那日里姨丈姨娘来过一趟后,母亲已是去了好几趟外祖家了。前两回就不曾带她去,不过当时她也没觉得怎么着。可这一回却是不同。姐姐也一道去,却是不肯带她去。而且这话儿她也不过说了一半罢了,其实不带她去还罢了,关键是她母亲觉得她不懂事儿又不大守规矩,深怕她坏事儿,才不肯带她一道儿去的。
丁香颇为不解,不过是去外祖家罢了,她能坏什么事儿。可就是一向什么都依着她的姐姐这回也不帮她说话了,她也没辙。
只不过这样的话,就不好当着妹妹们的面说了。
也就不大想说这个,转而拉着花椒的小手问她:“你们还要种芹菜吗?要不要我给你们帮忙?”
花椒就笑着连连点头,拉着丁香去找香叶,路上还要给她“洗脑”:“不是种芹菜,是壅芹菜!”
丁香就故意逗她:“为什么是壅芹菜?又是哪个壅?”
花椒就扬着小脑袋,一脸“姐姐真笨”的神色,道:“就是壅芹菜呀!壅芹菜的壅!”
……
丁香性子虽跳脱,可干活确是一把好手。又灵慧的很,不过看了一遍,就全学会了。有她帮着碎土开沟砌墙,花椒和香叶几乎只用打下手就行了。中途茴香又过来搭了把手,四个小丫头花了半个下午的工夫,壅出了将近一塬地的芹菜来,这才暂且罢手。
花椒看着这一行行齐齐整整的芹菜,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她已经看过了,后院里还有许许多多的边角地,足够她壅芹菜的。不过已经埋在芹菜上这么多天了,今儿却是打算休息休息了。况且她五官这样灵敏,家里气氛又明显不大对头,她还是很关(八)心(卦)的。
把自己洗涮干净,花椒挽着香叶坐在门口等着大伯娘她们。
倒是赶在日头西下之前,三人就赶回来了。
隔着老远,花椒就手搭凉棚去看她们的身姿。待她们走近后,又去看她们的神色。
就见两位伯娘俱是红光满面的,脚步神色煞是轻松,跟在后头的大堂姐却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心中就是一定。
三人看到花椒和香叶两个小东西守在门前,二伯娘当先就笑道:“咦,你们两个怎么没在种芹菜?”
二人就齐齐道:“已经壅好了呢!”
香叶还要比划着给她们看:“壅了这么这么多呢!”
花椒却歪着脑袋望着莳萝,眯着眼睛不住地点头,又嘻嘻笑道:“大姐姐真好看!”
香叶听着就瞪大了眼睛朝着莳萝的脸上望去,大伯娘和二伯娘已是笑起来了。
其实说起来莳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花椒究竟是何样心思的,怎奈她自个儿心里却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的,所以不过一句寻常话儿,还是羞得她小脸儿通红,就去揪花椒的圆鼻头:“小丫头,你知道什么!”
声音却细弱的很,没有半点底气,一副外厉内荏的模样。
花椒就嘻嘻笑着去抱大伯娘的大腿:“我知道,大姐姐就是好看呀!”
大伯娘忙笑着把花椒抱了起来,二伯娘则是捏着花椒的耳朵笑个不住:“这小人,怎的这般精怪。”
莳萝羞得不行,再不敢说什么,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快步进了院子。
哪知香叶朝着她的脸上看了半晌,又朝花椒点头,还要告诉她:“大姐姐脸儿红红,嘴儿红红的,真好看!”
童言童语,就更把莳萝臊得没地儿站了,一溜跑回自己的屋子,竟是再不好意思出来了。
秦老娘知道后搂着两个小孙女,呵呵地笑:“你们这样夸你们大姐姐,大姐姐可不得害臊么,快去哄哄她吧!”
香叶就连连点头,拉着花椒就往外跑。花椒却是知道祖母这是要把她们打发走了,好说体己话呢!却也不好说不,一蹦一跳地跟着香叶一径去了莳萝屋里。(。。 )
☆、第五十九章 同堂
花椒家三代同堂大大小小二十余口,直到如今依旧合食同居,并未分家。
而且直到眼下,也依旧没有哪个家庭成员有流露出一丝半点想要分家的蛛丝马迹来。
只不过花椒还不大了解的是,虽然在崇塘在莲溪,或者说在这个时代,如礼诗圩姚氏这般雍雍穆穆同居共财、累世同堂的大家族也并不少见。
可随着家族人口规模逐渐增长到一定的程度,各房的次中心利益日益突出,家政难于统领;人口浩繁,日给艰辛;各房无责任感、无积极性,依赖成性,坐吃山空;各怀嫉妒,人心离散……重重矛盾日积月累之下,兄弟反目,甚至是叔侄交争的局面也就随之出现了。
更为重要的是,同居共财大家庭的生产资料是土地,过的是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子孙世代躬事农桑。由大家长率领子孙合作生产,并统一安排消费。生产生活中的一切都在家长的主持下以家庭为单位来进行,大家庭自然容易维持维系。
可随着商品经济的进入,虽然还是家庭成员一起经营劳作,却与自然经济下以“家庭”为计算单位不同,商品经济下以“个人”为计算单位的,收入和消费彼此都看得很清楚,自然容易比较高下,自然而然也就会产生是否“合算”的想法,产生离心因素。
尤其又是在手工业尤其发达、商贸往来鼎盛的地界,有些累世同居的大家族不出百余年,即逐渐走向分裂解体,也就成了不得已而为之的必然结果了。
虽说历朝历代多有律令限制父母在而子孙别籍异财,可别籍、异财却是两个概念。同时由于世代礼法融合的特点,有时候“法”也不一定就是严格的规定,就像别籍异财,法令的作用就并不是强制执行,只不过是一种号召提倡,最多也只是一种舆论上的限制。只要不是祖父母、父母亲告,就不必定罪。
如此一来,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这些大家族经过分家析产,分裂成若干仍以各种形式保持联系的小家庭,也就成了如树大分叉一般的自然规律,成了大家所认同的习惯。长而久之,民间百姓异财之后或是单立户口,或是继续与父母合籍的,数不甚数。
而像周家湾,通常都是父母在时,儿子们便随着成年成家而陆续与生养家庭分开,另立户头传承门户了。但是基本上每个儿子所分的家产数量都会略小于其应得的平均数,之后再父母年迈或者去世之后,还会再分一次最后分清。这样一来,留下来与父母共居的一般都是未成年的子女,是为真正的“子壮则出分”。
至于这家产到底如何析分,祖产和续置财产,包括田房茅厕、树木家什、鸡犬畜产、农具米粟,甚至于家庭债权到底如何析分,一般在诸子均分的前提下,却是各家各户因着各种缘由不尽相同的。
有的家庭长子或长孙可以酌提遗产,有的人家有未嫁女在家的在奁田之外也要酌提遗产,还有的因着父母的偏心或是兄弟的强弱,却是很难在实际操作中力求平均做到精确的。
只不过花椒亦是不知道的是,其实老早之前秦老爹秦老娘也是思量过分家的。
树大分叉,儿大分家,老两口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同居有同居的好,分家也有分家的好。
早日把这家产分清楚,也免得百年之后他们兄弟再为了析产而离心。若真有那一天,却是死不瞑目的。
况且老两口想的明白,不过是分家,兄弟总归是兄弟,血脉亲情总是断不了的。只要他们明白这个道理,这家就散不了。到时候住得略近些,有事儿招呼一声就成。说不得没了这点子本就不值当的惦记,兄弟妯娌之间反倒还能亲热一些的。
只这话一出,当时已然成年的秦连虎和秦连熊两兄弟俱是不同意,甚至于还非常抗拒。
日子过得好好的,做什么要分家。
孝不孝的先不说,其实这都没甚可说的。供养父母本就是他们为人儿女的本分,那些个或是不肯分家恨不得从娘老子骨头缝里炸出油来的,还有分家之后叫娘老子巡门就食的儿孙哪里配为人子女的。
只说他们秦家本来就是外来户,下头三个弟弟或许不大记得了,他们兄弟两个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就为着他们在这周家湾人单力薄没有援手,打小受了多少欺负挨了多少打骂。
那些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下作东西私底下作弄他们的还少了?高兴起来自是什么都好,可但凡一个不高兴,臊眉耷眼的就连门前的溪埂都不许你踏一步。滴水成冻的数九寒冬,只许你从水里过。
苦熬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他们兄弟俱是长成了,发了好几回狠,等闲没人再敢拿捏,再一分家,这家里还有何声威好言的。
这哥俩说什么都不肯分家,再等秦连豹、秦连龙兄弟两个相继成年,也没有一个肯分出去的。
更何况一道住了这么些年了,兄弟之间互为援手,婆媳妯娌之间从未红过脸,孩子们也都玩得到一起,日子越过越红火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