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馨宜一脸可惜地绞帕子:“我前儿小日子还是来了,心急得不成。但林大牛说了,有时候越是心急反倒越不成事,让我放宽了心顺其自然。但我就是着急啊。”
初宁对这个话题向来都是郁郁的,跟着在那儿叹气:“你这还有个盼头呢,我却没有的。”
徐砚每回都做了防护,根本就是不想让怀身孕的意思。
以前她总在意,现在倒也不是太在意,觉得两人和和美美的就好,但一有人提起还是心痒痒的。
于是两人就同坐在一块儿叹气,吴馨宜又约了她过些日子去一处求子极灵的庙里去。
初宁没去过这样的地方,双眼发亮的应下了。
“灵通寺?”徐砚来接她家去的时候,在马上车就听到她说要去寺里上香的事,“这个寺倒是很多妇人去。”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初宁脸颊微烫,是被看穿了窘迫。但看穿了他又能拿她怎么样?
她抬着下巴,一点也不怯地回道:“怎么,我也是妇人,我去不得?”
徐砚失笑,伸手去掐了掐她脸颊:“去得,当然去得。我那天会陪你去。”
陪她去?
那来来往往都是女子的地方,还是求子的地方。
徐砚瞅着她吃惊的表情,笑道:“求子可不是你一人的事。”
没有他,她可不能如愿。
初宁被他就臊了一下,嗔怪地看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
她乖巧地窝到他怀里,拿手指头在他胸膛上点了点:“嘉珩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呢?过几个月我就满十六了呢。”
她难得在清明时候这样喊他,声音软软的,人也软软的倚着他,像面团一样。微扬的眼角都是媚色,又含羞带怯的,一个眼神就能叫人心尖发酥。
徐砚为她这模样倒抽口气,身子绷了绷,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然后靠着车壁很冷静地说:“到时日了,自然就要了。”
但现在还不行。
她去求子也不行,她使美人计也不行!
初宁再度豁出去得来的又是白努力,她哼哼两声,暗中去掐他的腰,直掐得皱眉头也不松口哄她。
然而,等到了晚上,某人想哄也哄不动了,还被她抱着被子砸在身上,让他自己一床被。
徐砚哭笑不得。
再宠下去,他这乖乖是不是要上房揭瓦了。
但他就喜欢她这种恣意,肆无忌惮的样子。
灵通寺位于京城北郊,因为求子极灵而闻名,来往的不泛高门大户的媳妇,香火极旺。
林大少爷得知徐砚也会陪着来,特意跟同僚换了更,也陪着一块儿,不然他家这小祖宗得闹得他不得安宁。
何况同是男人,他也不能只让徐砚抢了风头不是。
于是一行人到灵通寺就成了寺里另一道风影线,极是亮眼。不少带在帷帽的妇人见到英俊的两人都捂嘴低笑,匆匆从他们身边过。
徐砚和林大少爷被笑得浑身不自在,心里都想着,这样的地方,再来一次还愿就不要再来了。
灵通寺依山傍水,方仗也极有一套,就在临瀑布边上设了一溜的屋舍,供客人歇息用饭。
这处风景极好,众人从喧闹的京城里来,倒也是放松的好去处。
众人在这儿游玩用过午饭才回京,路过一处的时候,初宁听到了有人喊了声雯姑姑。
她脚步一顿,不但是她,连林大少爷也停下了脚步,闻声看朝边上的屋舍看了过去。
里头有两位正时屋去的女子,其中一位是初宁和林大少爷都见过的。
——周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叫雯儿那个。
因为这名儿不算常听,但却叫人映像挺深的,所以初宁才会第一时间愣了一下。
而林大少爷也常在君侧,周贵妃身边的人时不时跟着来送东西,他自然也识得。
徐砚发现两人神色有异,问道:“那两女子有什么不对?”
“那个叫雯姑姑的,是周贵妃身边的大宫女。”
此话一出,徐砚就知道哪里不对了。
周贵妃的大宫女,到求子的地方,不用想也不可能是那宫人,而是来给主子办差的。
那这是求子还是求过应了,来还愿的?!
周贵妃再有身孕了?!
徐砚和林大少爷相视一眼,带着妻子各自归家。
自这事后,徐砚和林大少爷都留意着宫里的消息,周贵妃那里却一直没有动静,而明德帝也照常到她宫里去。
两人对此事关注也少了一些,这事总还有皇后那儿在盯着。
很快到了端午的时候,庆贤长公主还没有从绍兴回来,安成公主那头又兴起了举办龙舟的事,初宁也跟着凑了个热闹出了些彩头。
到了端午那日,河岸上早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由于今年还有科举,各地的举子也早早先来到京城。这年的端午居然比往年都要热闹。
初宁和吴馨宜陪在安成公主身边,高兴地各种为阵营,先打起了谁家赢的赌注。
一众人就等着明德帝到场开始赛事,结果按着原定时辰也没有见到帝王御驾,不多会,就有一名内侍匆忙来到安成公主跟前说:“殿下,陛下今儿来不了,刚刚太医诊断,贵妃娘娘有喜了。”
周贵妃有喜了?!
初宁也诧异看了过去,都没来得及遮掩自己吃惊的表情。
安成公主面上还是淡淡然,问道:“有喜了怎么皇兄就不能来了?”
那内侍看着了眼这喧闹的地方,然后神色不太好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安成公主当即神色一变:“皇后娘娘如今人呢?太子殿下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徐砚:老蚌怀珠?要给我找麻烦吗?
初宁:拿出小本本,记仇!
第116章
皇宫里; 一应侍卫与宫人内侍都在乾清宫殿外垂头立着; 外边是节日的喧闹; 此时候的内宫中却是死一般寂静。
皇后站在大殿中; 身姿笔直,神色愤怒又倔强。太子跪在她身侧; 正与君父为母后辩驳:“父皇; 母后不可能会去推周贵妃下台阶,别说是母后不知周贵妃怀了身孕,这宫中谁人又知?既然不知,又何来故意推人至滑胎一说?!”
明德帝脸色铁青; 沉默不言,侧殿有宫人端着热水自庭院穿过,一位太医此时满额是汗走进来跪倒。
“陛下,微臣已尽力。贵妃娘娘先前胎像不稳,如今又重跌,实在是保不住,还对贵妃身子损耗极大。”
太医来禀报的话无疑是给皇后雪上加霜。
谁人也想不到,原本周贵妃只是给皇帝来送冰饮; 说是用过后再出宫看龙舟,这一路来也好不受暑热。结果送皇帝离宫跟着下台阶的时候,被皇后暗中推绊; 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皇后听到说胎儿保不住,闭了闭眼,随后清亮的眸光再度看向高坐上的帝王。
明德帝把手中的鸡血石串珠一把就摔在地上; 手绳断裂,珠子也失去牵绊四处滚落,帝王之怒伴着珠落地声音在殿内响起:“皇后!”
皇后就知道帝王势必要再盘问自己,仍旧站得笔直:“陛下,这后妃的子嗣少吗?且不说成年皇子,即便未成年的也还有四皇子五皇子,公主更不要说,臣妾何故要去推周贵妃?如果要推,那就没有如今的三皇子了吧。”
周贵妃身边的宫人都一口咬定是她所为。
明德帝盯着她看,额间青筋跳动,对她这已经大不敬的话是生气。
太子忙又说道:“父皇,母后这么些年来一直管理后宫,从不与其它妃嫔们发生冲突,不管谁人有孕,都是第一个先赏,并派人细心照料。这里头肯定是有误会。”
“陛下。”
母子俩正为此事清证,锦衣卫林指挥使走了进来,得到帝王首肯后,来到他身侧细声说了几句话,让明德帝神色又一变。
“把人带上来!”
很快,一名贵妃身边的宫女被锦衣卫拖了进来,显然是受过刑,手指头和衣裳上血迹未干。
那位宫人已经奄奄一息,但看到太子的时候却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爬了过来:“殿下,太子殿下救救奴婢,奴婢搞不好已经怀上殿下的孩子了,您让奴婢打听的事情,奴婢全都打听了啊!”
一个宫人,说怀了太子的孩子,这叫太子抬脚就是朝她心窝里一踹:“哪里来的贱人诬蔑吾!”
那宫人被踹得直接滚到一边,连呼声都没有,就晕了过去。
明德帝此时又扬声再让人喊来太医,让太医给那宫人把脉。太医把了又把,最后战战栗栗地给帝王禀报道:“陛下,这宫女有身孕了,应该是将将两个月余,脉象极弱。”
此话一出,太子倒抽一口气,下刻就是看向帝王,焦急道:“父皇,儿臣不识得这名宫女,又怎么会跟她有首尾!”
明德帝为这一系列的变故额头青筋直跳:“你怎么和她有关系,朕上哪儿知道去!但她招认,是你许她日后给她份位,让她监视着周贵妃一举一动,周贵妃怀了身孕一事,朕是事先知道了!”
皇后听到这话突然就笑了。
笑声低低的,清亮的双眸也染了哀伤。
明德帝早知道了,却不曾告诉她这个中宫?
然后导致了周贵妃算计她,还算计她的儿子!
周贵妃这连环计用得真是妙啊,叫他们母子百口莫辩!
“皇后笑什么?”
明德帝望着发笑的皇后,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声音很低,无比压抑。
太子也抬头看母亲,只见皇后笑中带泪,突然就跪倒在地上:“陛下,是我推的周贵妃,但这个宫人却不是听令太子,而是听令于我。她怀的也不是太子的骨肉,是与一个侍卫有苟且,我以此威胁她,让她探听情况。至于她为什么非要咬上太子,臣妾不知,但那个侍卫,臣妾可以现在就让他出来作证。”
事情一波三折,曲折离其,即便是善于查案的林指挥使都听愣了!
太子忙去拉母亲,让她不要乱说话,把这罪名以一已之力扛到身上。
可是皇后根本不顾儿子的阻拦,竟还真的说出了那名侍卫的名字,明德帝耐着性子再叫人去查,结果那个侍卫已经先行自宫,失血过多奄奄一息。
禁卫军里多是官宦之后,私通宫女是重罪,但若是自戕更是要连累家人,如今这人却是自宫了。如若没有不见得光的事,肯定也不会做到这一步。
明德帝这会功夫已经由愤怒到心寒再到愤怒。
皇后所言是实话,那这个宫人诬蔑太子也是用心良苦了,这背后是什么人指使,根本不用深想就能猜到。
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帝王反倒冷静了,直接让皇后回宫自省,还在侧殿的周贵妃也被抬回她自己宫里去。
“太子替朕出宫主持。”
明德帝最后丢下一句话,并没有迁怒到太子身上。
太子握了握拳,磕头领旨意,带着人马出宫。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高坐上的明德帝突然捂嘴咳嗽几声,刚才端直的坐姿一下子就靠倒在椅背后,仿佛是失了力气。
太监总管喜公公忙捧了茶上前:“陛下,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汤药来,周贵妃送来的那些东西,您就不该喝的。”
明德帝挥挥手:“不喝如何能看清他们用心险恶,左右是一时半会毒不死,解了也就好了。”
喜公公担忧地看着帝王,在他疲惫的面容上看出了悲意。
一国之君,操生杀大权,如今却要伤着自己龙体去布局。
喜公公退下,暗叹着转身到殿后亲自煎药,然后再回到前头,伺候明德帝喝药。
明德帝把温度正好的药汁一口气喝尽,苦得直皱眉,双眼看着殿外虚虚地出神。良久,喜公公听到帝王幽幽一叹:“皇后和太子恐怕是怨朕了,可不这样,太子再是德才兼备,但狠劲上比老三还是差一点,朕放心不下啊。。。。。。”
而他的皇后从来也不会叫他失望,釜底抽薪一着,就把太子给摘出来了,再把矛头指像周贵妃诬蔑储君。只要他这边认可皇后这抓出来的人,就能用这事来堵住周贵妃和周家的嘴。
说起来,他也被皇后将了一军呢。
明德帝坐在龙椅里笑了笑,旋即神色就冷了下去,也不歇息,着人摆驾周贵妃宫里。
他还得再去堵周家人的嘴。
明德帝一路来到周贵妃宫里,脚踩在这松软的织锦地毯上,入目尽是这宫中奢华夺目的摆件,华丽得堪比皇后的坤宁宫了。
明德帝扫了几眼,眼底有着讥讽,但见到躺在床上的周贵妃时已是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周贵妃惨白着脸,见到明德帝便嘤嘤直哭,声声哀泣自己的孩子没有了,要明德帝要给她做主。
不想明德帝却叫随同来的禁卫拖上私通的宫人与侍卫,神色淡淡地一指,和周贵妃说:“是你来问这两人怎么回事呢,还是让朕跟你说?”
周贵妃看到两人的时候,脑子里先是嗡的一声,本是敷白了脸此时是真的白里透着青了,眼里都是惶恐!
侍卫下身都是血,奄奄一息,而那个宫女此时已经清醒,除了发抖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陛下?”周贵妃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抬起一双水眸,做出茫然又无辜的样子去看明德帝。
明德帝直视着她,眸若寒星,那样的眼神落在人身上,就像是能刨开人心的利刃,能洞悉你藏在心里一切!
周贵妃对上这样的眼神,心惊胆颤,握着手止不住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她知道明德帝已经查清这宫人是有她指使!
但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就被挖出来了,明明是要叫太子那头辩无可辩的。
恐惧就从周贵妃心底窜起,头皮一阵一阵发麻,整个人仿佛掉入了冰窟里。
明德帝那头已经站起来,对哑口无言的周贵妃说:“看样子贵妃想起什么来了,那你就好好养伤吧。朕念你刚失了胎儿,这诬蔑储君的罪就暂先抵了,但你下回再敢把手伸那么长,就别说朕不念你我间的情份了。即便老三在,也救不了你。”
说罢,明德帝离开,那两人再被禁卫拖了下去。
周贵妃在他出了寝宫才想起来要喊冤,但哭喊还没出口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不能喊,也不敢喊!
这个时候再喊,不是火上添油?!
她眼神茫茫然地扫视了一眼四周,不知怎么想到去岁自己受了冷待,那种深夜孤寒的感觉又在骨髓中游走。
周贵妃怔怔看了会,眼泪就落了下来,但很快,她眼中的害怕转化作成阴骘。
她突然下床一脚踹向边上的雯儿:“你这废物!怎么能叫皇后翻了身!还又连累本宫!”哪里有一点刚小产后的虚弱。
雯儿被踹得惨叫一声,又听到她中气十足骂道:“本宫布局那么久,还特意让你去灵通寺给他们透出假消息,太子那头是关注上我了,结果最后却是功亏一篑!你要叫我怎么饶你们!”
雯儿吃疼,却又不敢喊,只得把头磕得碰碰作响一直喊娘娘息怒,除了这句,她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周贵妃又再踹了她一脚,这才算是把明德帝威胁的怒气解了一些,重新再回到床上,咬牙切齿地说:“再给去殿下留在宫里头的人送消息,告诉殿下此事败露,陛下那头恐怕又得针对周家了。事情宜早不宜晚!”
雯文这才如获大赦,爬起来偷偷去与人接头了。
周贵妃一人躺在床上,双眼盯着织着孔雀羽毛的帐子,照进来的阳光落在上方,折射出华丽明艳的光泽。
她受够了!她一定要叫皇后和太子都跪倒在地她跟前求饶!
而太子那头刚出了宫,就有人从后边赶来,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是在禀什么跟踪到人了一类的汇报。
太子闻言目露寒光,知道自己没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