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一声铿锵有力的歌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军歌嘹亮步伐整齐”
这一句歌声刚落,紧跟着,足有上百人的歌唱声同时响起:“军歌嘹亮步伐整齐。”
“大唐军队有铁的纪律。”又是一个人的唱音。
“大唐军队有铁的纪律。”上百人的歌声再次紧跟而响。
武库别署内,已经睡下的人们,都被这深夜中突然而来的歌声吵醒了。
不少人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望向歌声传来的方向。那里,正是尉迟宝林所部的营地。
“外围翊卫是不是疯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唱歌”说话的,乃武库别署的采购管事杜构。
“杜兄,他们这哪里是在唱歌,分明就是在教歌嘛”杜构身边站的着,是武库别署的制造主事房遗直。
“尉迟宝林是不是有病,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杜构气呼呼的表达着对尉迟宝林所部的不满。
房遗直道:“我们去跟署令大人说说吧,让他去干涉一下。”
就在这时,阎立本走了过来,说道:“二位不必动足了,我已经去赵大人房间看过了,大人不在。”
“那署令大人去哪儿了”杜构诧异道。
阎立本微微一笑,道:“你们听这歌声,曲调节奏分明、极有力度,大异于时下我大唐的曲调。我琢磨着,这种曲调,除了赵大人,咱们和整个武库别署再无人能作出了。”
房遗直狐疑道:“阎大人的意思是说,是赵署令在教外围翊卫唱歌”
“然也”阎立本点头道。
杜构挠了挠头,道:“赵大人这是在搞什么啊,教歌什么时候不行,偏偏要选在深夜”
阎立本一笑,道:“署令大人行事,向来出人意表。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说完,阎立本就对那些在院子里翘首张望窃窃私语的武库别署属员喊道:“大家都不要紧张,是外围的翊卫夜间操练。大家都回屋睡觉吧。”
那些属员听了阎立本的话,便都纷纷进屋了。;杜构和房遗直也向阎立本道辞后,各自回了房间。
教唱歌曲的声音仍在继续。
阎立本站在院子中,饶有兴趣的听了一阵后,自言自语道:“这种曲调的歌曲,倒是适合军中之人的口味。昂扬、激奋,让人听之热血沸腾啊”
感叹一番后,阎立本也回房睡觉了。至于睡不睡得着,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夜的歌声,足足响了大半个时辰才停止。武库别署之人,很多人都被歌声所扰,他们都不停的咒骂尉迟宝林以及尉迟宝林的部队。据说,那天晚上尉迟宝林所部的很多人都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而这一出戏的始作俑者赵云泽,却一个喷嚏都没打。
第二日一早,武库别署的人就都忙碌了起来。清洁卫生、布置场地,准备着迎接李世民等人的到来。
武库别署的操场上,已经搭起了一个台子。台子后方挂有幔布;台子上面,则摆放着香案;香案后的幔布上,挂有两幅画像,一为衙神萧何,一为火神祝融。
平常衙门开衙,只祭祀萧何一人;武库别署因为是制造火器的衙门,赵云泽便把火神祝融也搬了出来一块儿祭祀。
武库别署的人忙碌近一个时辰,才做妥了开衙的诸般准备事项。
之后,各就各位。除了负责迎宾的、服务的、警卫的人员之外,别署其余属员,全都在操场上列队,等候着李世民的到来。
尉迟宝林所部,也有一百人进入了武库别署,列队于操场之上。他们分成了两队,于操场两边站立,跟武库别署的队伍组成了一个“u”字形。“u”字的开口,正对那个台子。
赵云泽带着武库别署的高、中层官员,来到武库别署一里之外的那座牌坊底下,等候着李世民等人的到来。
将近巳时,李世民等人终于出现在了赵云泽他们的视野中。
今日来此的,除了李世民,还有高士廉、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于志宁、温彦博、李靖、程咬金、尉迟恭、秦琼等一干大佬。这些陪同李世民一同前来武库别署的大臣,全都是李世民最亲信臣子。
众人进入武库别署后,先是到正堂内喝了会儿茶稍作休息。之后,便一起来到了武库别署的操场。
一见到李世民到来,操场上所有人都同时向李世民跪拜。李世民让众人平身后,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勉励众人要用心做事。
之后,便是祭祀衙神的仪式。阎立本担任唱礼官,赵云泽以署令身份陪同李世民主祭。
祭祀一结束,操场上立即响起了九声响雷。那是赵云泽安排人燃放的竹筒火箭。那些火箭,都是武库别署在准备开衙的这段时间内赶制出来的。
因为是用于庆典,火箭的火药都是用厚厚的红纸包裹的,并无杀伤力。燃放时,又是对着天空,那些包裹火药的红纸被一下炸开,四散飘落,倒是颇添了喜庆的气氛。
之所以燃放九响,是寓意大唐立国九年。
由于在正堂时赵云泽就将开衙仪式的一些情况提前告知了李世民等来宾,所以当火箭炸响时,众来宾也没有受到惊吓。
不过,那爆雷一般的声音,还是将第一次听见这种动静的几个文臣大大震撼了一番。
祭神仪式后,便是今天最压轴的阅兵式了。
赵云泽安排人撤下台子上的香案,同时将两位护衙之神的画像也移到了别署中专门设立的神堂供奉。
之后,赵云泽便请李世民等来宾上了台子。他自己则跑到操场正中,喊着口令调整队形,亲自主持阅兵仪式。
工匠和使驿的队伍退到了操场最边上,参加阅兵的四个方队,在赵云泽的口令中站成了一线。
“稍息,立正”
下达完“立正”口令,赵云泽向后转体,跑到李世民面前敬礼,李世民则学着赵云泽的样子还礼。
“大唐皇帝陛下,武库别署众属员列队完毕,请您检阅”
“开始吧”李世民点头道。
“是”
再次互相敬礼后,李世民走下了台子,由赵云泽陪同,检阅那四个方队。
每当走到一个方队前面,方队的领队便下达“敬礼”的口令,方队众人同时偏头朝向李世民和赵云泽行注目礼,并且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队众人的目光,随着李世民和赵云泽的脚步而缓缓移动。当李世民、赵云泽走过该方队,领队又下达“礼毕”的口令,方队众人又同时收回目光。
很快,四个方队检阅完毕,李世民走回台子。
“分列式开始,各方队调整队形,标兵就位”
赵云泽下达完口令,便也上了台子,站到了武将一侧的最末尾。
鼓声响起,标兵就位,各方队也调整好了队形。一切,都在按照之前的合练动作进行着。
第一个方队踩着鼓点,用齐步动作走到了距离台子不远处。这里,在操场边上站有一个标兵。此处,就是改齐步为正步的位置。
“向右看”第一个方队的两名领队苏定方与秦怀玉下达了改变步法的口令。
方队中的胡江,也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与那四名鼓手约定的,就是在此时打乱鼓点。
口令声音刚落。忽然,尉迟宝林所带领的站于操场边上的两支队伍,一齐唱起了歌。
“军歌嘹亮步伐整齐,大唐军队有铁的纪律”
这首歌是赵云泽从后世军队传唱的军人道德组歌里挑出的一首,歌名为严守纪律歌。赵云泽将歌词稍加改动,于昨晚教唱给了尉迟宝林所部挑出来的一百名官兵。
这首严守纪律歌,节奏是进行曲的速度,刚好适合在队列行进时配合步伐歌唱。
赵云泽就是想用这首歌,来取代鼓点指挥方队的行进节奏。
唱歌的那一百人,都是大嗓门,歌声一出,直接把鼓声掩盖住了。而且,歌声又比鼓声更加吸引人的注意力。方队中的人,不自觉的就按照歌声的节奏踢起了正步,步伐丝毫不见混乱。
更有意思的是,那四名原本被胡江交代要在此时打乱鼓点的鼓手,竟然也不自觉的配合着歌声,依然保持了正确的鼓点节奏。虽然,有那么两个人回过神来,强行又将鼓点敲乱了,但相比起歌声和另外那正确的鼓点声,只两面鼓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就起不到作用。
胡江也不自觉的跟着歌声的节奏踢着正步,他很想故意使坏踢乱步伐。可是正步不同于齐步,一旦踢起来,想改变步伐的节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胡江只能跟着这个节奏往前行进。他心如死灰了。
第144章 蒸酒与净盐(中)
武库别署一间工坊内,赵云泽正在指挥几个工匠忙碌着。;。。阎立本和程处默站在一边好奇的看着。
房间中,砌着一口大锅。大锅上倒扣着一个漏斗形的铁盖。铁盖与锅口连接的位置,涂着一层胶泥;铁盖顶端,插着一根薄铁皮卷成的细管。那细管向下弯曲,延伸到灶台之外。细管的出口底下,接了一个木桶。
一个工匠在往灶中不停的添着柴禾,风箱那有节奏的“呱嗒”声,很是悦耳。
锅中,煮的是从外面买来的米酒。米酒煮沸后,米酒中的酒精便蒸发出来,遇到那根铁管受冷,又化作液体。不一会儿,就见到那根细铁管的出口处,有水滴滴落进了木桶中。
“火再大点”赵云泽命令那烧火的工匠。工匠忙加快了添柴的速度,拉动风箱的频率也加快了起来。
不一会儿,那铁管的出口水滴便连珠而下。很快,那木桶底下就攒了薄薄的一层“清水”。
“好浓烈的酒香”阎立本抽动着鼻子说道。
赵云泽拿起一个碗,把木桶中积攒的“清水”倒进了碗里。
端着碗,小小的啜了一口,赵云泽抿了抿嘴唇,道:“嗯,就是这个味道。”
“阎兄,这就是我说的白酒。尝尝吧”赵云泽又把那碗递给了阎立本。
阎立本先看了看碗中的酒液,说道:“清透如白水,的确可以叫做白酒。”
说完,他也学着赵云泽的样子小泯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赵云泽问阎立本。
“酒味真浓,入肚腹如火烧一般。”阎立本说道,“就是略微有点苦涩。”
赵云泽道:“刚蒸出的酒带点苦涩之味很正常。盛到酒坛中封起,或埋到地下,或于酒窖中藏段日子,苦涩之味便没有了。”
程处默眼巴巴的望着那碗白酒,道:“阎大人,让我也尝尝呗。”
阎立本把碗递给程处默,刚想叮嘱他一下,谁知程处默端过碗就喝了一大口。
“咳咳”酒刚入喉,程处默就猛烈咳嗽起来,一张脸也憋得通红。
“这酒,咳咳劲真大咳咳咳”程处默边咳嗽着边说道,“就跟咳咳,就跟烧红的铁条一下从嘴里捅到肚子里似的。火烧火燎的”
“哈哈哈,谁让你那么心急的你当是喝米酒呢”赵云泽见到程处默那痛苦的样子,顿时幸灾乐祸道。
刚蒸出的酒,尤其是最先流出的酒头,酒精浓度能达到七十多度,这么高的度数,程处默当喝凉水一样,不遭罪才怪呢。
“我刚想提醒你慢点喝。”阎立本也轻笑起来。
缓了一阵,程处默舒服了一些。他又小口的喝了一口,然后一脸陶醉道:“这才是男爷们该喝的酒呢。舒坦舒坦”
“还男爷们你下边毛长齐没”赵云泽打击程处默道。
“早就长齐了,万芳楼的姑娘,我都睡了好几个了”程处默很光荣似的说道。
“咳咳”见这对师徒又没正形了,阎立本连忙尴尬的干咳两声。随即他又问赵云泽:“赵兄,用这蒸白酒的法子,就能提纯硫磺吗”
赵云泽点头道:“硫磺遇热即化,再加热便能蒸发,遇冷又化作水状,继而凝结。用这个法子,便可得到较为纯净的硫磺了。只是,提纯硫磺时不要加水,直接用干锅加热,火势也要控制住,免得不等硫磺溶化,就直接燃烧起来了。另外,提纯硫磺用的管子,也要粗一些。硫磺粘稠,不像白酒这般容易滴落。”
阎立本点了点头,道:“有了赵兄提供的思路,我带人多试几次,总能寻摸出最佳方法。”
“那一切就交给阎兄了。”赵云泽说道。
程处默在赵云泽和阎立本说话的时间里,不停的小口喝着那碗酒。很快,那半碗酒就全进了他的肚子。
酒意上头,程处默的舌头也有些大了。“师父,这蒸出的白酒,您打算怎么处理啊”
赵云泽看了看程处默那已经如红布一般的脸膛,没好气道:“怎么处理全灌到你肚子里,醉死你个兔崽子”
“嘿嘿,师父这是说气话呢。”程处默倒不傻,“我知道错了。以后,白天我绝对不喝酒。”
“算你还有点数。”赵云泽说道。
程处默又道:“师父,你不会是想蒸酒来卖吧”
“不卖难道全便宜你们不成”
“那那还是跟我家一起开家酒坊吧。”程处默很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觉悟。“这酒味道浓烈,咱们关中这边的人本就好酒,拿来卖,一定能赚不少钱。”
赵云泽想了想,跟程咬金合作开酒坊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一来,两家已经有家具厂的合作项目了;二来,程咬金这家伙鬼精鬼精的,唐初历史上那么多次政治动荡,老程啥事都没有,趋吉避凶的本事不是一般的高。而且,这家伙身体也好,传言他是过百岁高龄才去那边报道的。跟他合作,起码不担心生意会受到影响,或者是老程一下嗝屁生意就没法继续做了的风险。
而且,有程咬金这棵“官场不老松”罩着,生意做起来也能顺风顺水。
“嗯,等我琢磨琢磨再说吧。”赵云泽含糊道。
阎立本这时也凑趣道:“赵兄,你若是开酒坊的话,我们阎家也参上一股如何”
“阎兄对做生意赚钱也感兴趣”赵云泽诧异道。
阎立本不好意思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正当途径得来的钱,谁也不会嫌多呀。”
赵云泽点点头,道:“那就等我跟程公爷商量一下再说吧。要是真开酒坊的话,少不了阎兄的份子。”
“阎某先谢过赵兄了。”阎立本朝赵云泽拱了拱手。
程处默见赵云泽把阎立本也拉了进来,连忙道:“幸亏今天别人没来,要不然,那酒坊的份子还不知道要分成多少份呢”
赵云泽没好气道:“跟你爹一样贪财有钱大家一起赚不好吗依着我的想法,干脆把酒坊的股份全分下去,让武库别署的兄弟们每人都占一点。”
“千万别”程处默赶紧阻止赵云泽这个想法。
阎立本一笑,道:“处默不用紧张,你师父是说笑的。做生意不比别的,哪能雨露均沾呢”
赵云泽诧异的盯着阎立本看,心道:原来阎立本这位大艺术家也是财迷呀
第145章 蒸酒与净盐(下)
在让工匠做出蒸馏器具蒸酒,借以向阎立本演示硫磺的提纯方法的同时,提纯硝石的方法,也在试验中。
跟提纯硫磺一样,赵云泽和阎立本没有直接拿硝石做试验,而是先用食盐来给工匠们练手。这也算是一举两得的法子。
而且,相比起提纯硝石只用于提高火器的威力来说,提纯食盐的意义更大。
唐初,食盐还属于一种紧缺物资。尤其是关中地区,食盐的来源主要依靠矿盐和井盐。
相比起海盐来,矿盐和井盐所含的杂质非常多。有很多杂质,还属于有毒矿物质。人们又没有掌握有效的提纯方法,因此,很多盐矿和盐井开采出来的盐,根本就无法食用。
海盐相对于矿盐和井盐来说纯度虽然高了那么几分,但也有很多杂质。因为含有杂质,即使是海盐,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