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安静后。柳璇玑笑了,似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偏就这样的表情。反更加令人移不开目光。她的美带着很浓的侵略性,成熟,妩媚,妖娆,如盛放的蔷薇,身上带着浓烈的,对异性的吸引力。
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是仅仅拥有美貌的女人,她是大香师,同白广寒和百里翎一样,他们拥有同等的地位。
安岚尽量控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将眼睛落到柳璇玑身上,然后又悄悄地看了白广寒一眼,但此时白广寒已经将目光移到百里翎身上。
终于,白广寒开口:“这么闯进来,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百里翎松开安岚,神色自若地走过去:“解释什么?你有说不能让人进来吗。”
柳璇玑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似笑非笑地道:“百里先生,这是来找我,还是来找广寒先生?”
“别对我假笑,满脸皱纹,我今晚还想睡个好觉。”百里翎翻了翻白眼,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柳璇玑不喜,似乎这个女人那颠倒众生的魅力在他面前,起不到丝毫作用。
柳璇玑眯了眯眼,哼了一声,便扭过腰身,也不同白广寒告辞,就直接往外走,走到安岚旁边时,她停了一下:“小丫头,你送我出去。”
安岚怔了怔,下意识地往白广寒那看了一眼,只是她才转头,柳璇玑就伸出一根手指将她的脸掰了回来:“看他做什么,难不成送我一趟还需要他的同意?想不到广寒先生养了只这般乖巧的宝贝,不像我身边那丫头,一得空就往外跑,还从来不跟我说。”
脸上的触感柔腻微凉,不讨厌,很意外,但随之安岚心里就是一惊,柳先生是暗指金雀?这话是对金雀不满的意思?还是拿金雀来敲打她?
白广寒没有反对,她自然是不能拒绝,于是在柳璇玑旁边微微欠身。
“你跟百里翎走得很近?”出了凤翥殿后,柳璇玑又看了安岚一眼,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安岚一怔,却没有回答,只是不解地看着柳璇玑。
她现在还不知道柳璇玑是站在哪一边,特别是,依柳璇玑同谢云的关系,今夜却忽然来找先生,又是何意。所以,在没有确定之前,无论对谁,她都不会透露任何事情。
见她迟迟不开口,柳璇玑又笑了,打量着安岚道:“这么快就对我有敌意了?”
“安岚不敢。”安岚垂下眼,声音恢复平静。
“白广寒,真是找个了好宝贝啊。”柳璇玑又伸出食指在安岚脸颊上轻轻划了划,“真是聪明又谨慎,叫人看着都心疼。”
安岚不喜欢自己的脸被她这般逗弄,只是迟疑了一下,终是没有退开,依旧那般恭恭敬敬地微垂着脸立在一旁。
柳璇玑又道:“你知道崔文君如你这般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儿的?”
不想她会忽然提到崔先生,安岚诧异地抬起脸,难道柳先生也知道她和崔大香师之间的关系?
“她以前,不喜欢对人笑,却喜欢对着花笑。”柳璇玑自她脸上收回手,“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在她面前表现出对花的喜爱。”
安岚愣住,柳璇玑轻轻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那动作是说不出的万种风情,随后她低低一笑,就抬步离去。
安岚走回白广寒的房间,正好百里翎告辞出来,这次百里翎倒没有让她送,只是也同柳璇玑一样,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才从她身边过去。
安岚悄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抬眼,便见白广寒从榻上起身。
第259章 恼意
安岚忽然间有些紧张,偏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紧张什么,只是在白广寒起身后,她即有些心虚地垂下脸,于是之前本是要同先生说她方家一行的情况,此时却有点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不开口,白广寒也未见出声,沉默的气氛令她心里越加忐忑,正要抬起眼时,就听到白广寒清冷的声音传来:“发什么呆。”
她抬起脸,便见白广寒自己脱了罩衣,她一怔,才想起这该是她的活,赶紧快步上前。正月的夜里很冷,长香殿又是在山上,即便寝屋里烧了地龙,却还是能感觉得到丝丝透骨的凉意。而只要不是涅槃发作的日子,白广寒的御寒能力也与常人没有太大差别,因而这一层一层的衣服脱下来,多少有些繁琐。他又是个挑剔的人,特别是不允许屋里有一点儿乱,有个人在旁边伺候,自然要方便许多,并且马上就能收拾整齐妥当。
将厚重的罩衣和棉袍脱下后,安岚即给他换上宽松绵软的道袍,为他仔细系好衣带,然后将换下的衣服小心挂好,随后眼角的余光看到白广寒重新回到榻上坐下时,抬手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那动作,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带着一种道不明的伤感。于是有那么一瞬,他看起来有些感性,只是一眨眼,那种感觉即消失了,他整个人看起来依旧那么孤高淡漠,复杂多变,又带着神秘,这种种交杂在一起,便成了他身上的魅力。
安岚转头,有些发怔地看着光影摇曳之下的那个身影。直到白广寒转过脸,看向她时,她才回过神,便垂下眼,走过去倒了一杯茶。轻轻放在他跟前的小几上。
“坐。”白广寒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时,看到她还站在那,便往自己旁边示意了一下。他坐的榻上摆了张小几,他让她坐,自然就是坐在自己对面。
安岚迟疑了一下。微微欠身,然后才坐下。她不是第一次进白广寒的寝室,但今夜,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让她觉得有些拘谨,只是即便如此。她却也没有顺势告退出去。
小几很小,所以两人即便是隔着那张小几在榻上坐下,也是离得很近。小几下面放着一个掐丝珐琅的熏笼,散着暖烘烘的热气,在这样的夜里,人往这一坐,便会自然而然地往小几上靠。安岚垂下眼,看着小几上的天然花纹。心里却想着,刚刚柳璇玑大香师,是不是也坐在这个位置?这样靠过去。只要微微探身,几乎就能碰带先生的下巴了……
白广寒又问:“怎么不说话。”
安岚赶紧收拾心神,将之前在方家时同方大老爷说的事都道了出来。白广寒听后,并未马上开口,只是看着她,寒潭一样的眸子里。不知藏着多少事。
片刻后,安岚迟疑着道:“可是我做得不妥?”
白广寒摇头。却问了另外一句:“为什么不答应百里翎?”
安岚一怔,却跟着脸色微变。张了张口:“先生,是想让我……答应百里先生?”
难道是她会错意了,同她比起来,先生其实更加看重百里先生的帮助?!
“不是。”白广寒又摇头,见她直直看着自己,嘴里噙上一丝笑,接着又添一句,“他当然比不上你。”
安岚顿时松口气,然后道:“我没有理由要答应百里先生,而且,我还不能相信百里先生,真的会完全站在先生这边。”
白广寒有些讶异:“为何这么认为?”
安岚想了想,却又摇头:“我说不出来什么理由,就是觉得百里先生那样的人,太随性了,让人分不清……”她说到这,似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便停下,然后看着白广寒,“先生,觉得百里先生可信吗?”
白广寒沉默了一会才道:“之前就已排除了净尘,崔文君的可能性也不大,如今再除去柳璇玑,便剩下百里翎,谢云,还有方文建三人了。”
安岚诧异,想起刚刚在这里看到柳璇玑时的那一幕,便问:“先生为何忽然相信柳先生了?”
白广寒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有我的理由。”
安岚迟疑了一会,又问:“是因为柳先生今夜过来的关系,只是刚刚百里先生也过来了,百里先生会猜到什么吗?”
白广寒道:“他会怎么想,无关紧要。”
安岚垂下脸,却是长久的沉默。
白广寒伸手轻轻捏了捏她小巧圆润的下巴:“怎么了?倒像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难不成刚刚柳璇玑欺负你了?”
安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抬起眼,问了一句:“柳先生是不是喜欢先生?”
白广寒捏着她下巴的手没有松开,似乎也不意外她会问出这句话,只是微微挑眉,道了一句:“算是吧。”
这样直接就承认了,安岚反倒愣了一愣,于是怔怔看着他。
白广寒唇边忽然带上一丝笑意,低声道:“小丫头……”
柳璇玑的万种风情在留在她脑海里,因而此时这三个字听在安岚耳朵里,便像是在拿她跟柳璇玑比一般,于是她几乎是反射性地撇开白广寒的手,将脸转到一边,微微蹙着眉头道:“我已经不是小丫头了,再过几年,我也……”
白广寒收回手,看着她的侧脸:“你也什么?”
冬天的衣服都很厚重,所以,很多少女穿上冬装后,大多只能看得到腰身,什么诱人的成熟曲线,那多半都是自己在做梦,当然,柳璇玑是个例外。漂亮又成熟的女人,向来知道如何展现自己最美丽的一面,所以,即便是冬天,柳璇玑只要脱了斗篷,不仅是男人,就是女人也会忍不住将目光停在她身上。
安岚垂下眼,看了看自己,就抿着唇,不说话了。
白广寒忽然低低笑了出来,他发觉,他真的很久没有觉得这般有意思过了。
安岚面上顿时一热,她知道他明白她什么意思,但他既然都知道了,竟还就当着她的面笑了出来,这让她心里真的生出了几分恼意。于是她一下子站起身,却不慎碰到了旁边的小几,白广寒放在几上的那杯茶翻了,茶水即洒到他身上。
安岚微怔,却见他脸上的笑意还未退去,于是就没有上去给他擦,只是看着他。
第260章 暖粥
白广寒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再又看向安岚,以往总是透着三分冷意的眼神,此时却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更偏向于长者对于小辈的疼宠,是他看到自己关切的对象作出令他有些意外的反应时,感到有趣,所以忍不住心生愉悦。
因为知道她心悦于他,所以,只是单纯地想要逗弄她。不是,之前柳璇玑在这里时,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旖旎。
安岚沉默了一会,便行了一礼,一本正经地道:“时候不早了,先生早些歇着吧,安岚明日还要主持春宴,就先行告退了。”
白广寒眸光微暗,看着她绷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蛋退出他的寝殿后,不禁摇头失笑,低声道了一句:“居然长脾气了。”
他说着就站起身,也没有唤人进来,自己去找了件新的道袍换上,然后将换下来的道袍随手挂在衣架上,看到她刚刚为他挂好的衣服时,便轻轻一叹,分明那般聪慧,却……还真是不懂风情的小丫头。
因为看清她的同时,包容了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全部欲求,所以,她便在他面前拥有了任性的权力。
戴了七年的面具,将自己完完全全当成另外一个人,同时又需随时转换角色,神色言谈必须完全不一样,如此谨慎的每一步,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的情绪,所以刚刚那样心生愉悦的感觉,陌生得令他自己都惊讶,甚至连心都变得柔软了。
未能被理解,似乎有点失望。白广寒无声一笑,是他期待太多了,毕竟才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白广寒走到殿外的露台上,负手而立,冷漠地看着头顶的苍穹。他宛若夜色中的独行者。圆融、平静,虽行得不易,却无需任何人的怜悯,安然地接受永远的孤独。
只是,夜渐深,将歇息时。清冷的空气里忽然多了几分暖香。
白广寒回头,便见那小姑娘手里捧着个托盘,端着个青花食盅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他,许是今晚的夜色分外迷离,所以那双漂亮又清澈的眼睛里并无天真和懵懂。
白广寒眼里闪过诧异。片刻后才道:“那是什么?”
安岚道:“听说先生晚上吃得少,我便去厨房给先生煮了一碗鸡笋粥,我尝过了,味道尚可,先生吃一点吧。”
白广寒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还真有点饿了。”
他回了寝屋,重新在榻上坐下,她站在一旁。为他盛粥。
她只拿了一个碗过来,白广寒没有说什么,慢慢吃完。又喝了茶,然后才道:“要求有什么事?”
安岚一怔,重复他的话:“求什么事?”
白广寒微诧,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安岚遂明白他的意思,便垂下眼道:“是我想给先生煮碗粥。我虽愚钝,却也明白该明白的。只是有些事我如今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样的寒夜,我能给予的。不过是这么一碗粥。”
同样是在长夜里前行,同样是心有渴望,同样是将自己放在一个不能后退的位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又怎么会,不能理解那样的孤独。
白广寒看着她良久,微微一笑:“倒是我错了。”
……
正月十九,是个晴天,只是依旧很冷。
春宴被设在寤寐林的桃花源,地方倒是不错,只是,这个季节桃花都没开呢,所以许多人对此心里多少有些嘲弄,觉得安岚果真不懂得如何设宴,想往好了办,却反而是东施效颦了。
只是被邀请来的客人本着礼貌,要先去见一见此次宴席的主人,可结果却告之,安侍香临时有事,不方便会客,已经安排了天枢殿几位侍香人暂时负责宴席上的一切。其实往年的春宴,就是勋贵们挑个日子聚在一起玩耍,交流感情,说白了,就是维持住这个社交圈,以便有什么事大家互通有无而已。宴会的主人无需时时在旁陪着,只需安排好玩乐的事项。要说特别的,就是每一位宴会的主人最好都能设一出压轴的戏码,结束之时给大家一个惊喜,如此,极容易获得多数人的认可和好感。当然,想不出新鲜的点子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只是平庸的人想要在这个圈子里占点分量,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特别是,身为首宴的主人,若没点本事就急吼吼地抢占这个机会,极可能不仅得不到大家的认可,反而会变成笑料。
当然,若是做得好了,日后所有人都不敢忽略你,并且往后每一次春宴,大家都会拿来同首宴做个比较。所以,一开始的印象,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在众人心里加深。因而只要春宴的首宴给大家一个良好的印象,那么仅需要一个春季的时间,安岚不仅可以进入这个圈子,并且成为可以影响他们的人。
“不会是不敢出来见人吧。”甄毓秀是同方玉心结伴过来的,听说安岚没有出来会客,只交代了让大家自个玩乐,便嗤地笑了,“我就说她不仅心思狡诈,还一脸的小家子气,仗着天枢殿和景炎公子这两大靠山,什么都便宜都想占,偏她又却没本事撑起这个脸面。”
方玉心没有搭腔,她本是要同方玉辉一块乘车过来的,只是方玉辉却自个先走了一步,所以她进了桃花源后,就不停转头,想找自己的哥哥。今日这场春宴,本该是由她哥哥主办,她亦知道,为着这场春宴的压轴戏码,哥哥准备的很长时间,本是打算在这里大放异彩的,结果,这个机会却被安岚给抢走了!
为什么她那么优秀的哥哥,偏偏遭遇如此不公之事,爷爷和父亲为何要退让?对此事,但凡是方家人,没有布恼恨的,方玉心犹是。
但是老太爷下了令,他们今日不得失礼,只管看着。
“四少爷指定是去找那些玩伴了,一会儿问问便知道了。”甄毓秀晓得方玉心此刻的心情,善解人意地安慰道,“你别难过,就凭她不敢出来见人这点,便知道她是心虚了,等着吧,这次春宴,她定会出大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