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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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香师-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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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她借用的是世情。”白广寒看着她道,“桃花夫人没有大香师之才,却懂得此法,既然让你碰上,也算是你的运气了。”
    安岚敬声道:“是。”
    白广寒又道:“不用打草惊蛇,今晚你便留在这里。”
    
    第299章 夜谈
    
    夜渐深,连花香也淡了下去,似满园的桃树都跟着入眠了。
    “究竟是受了影响,还是顺势而为?”桃花夫人听了下人过来告之白广寒那边的情况话后,起身走出房间,看着客房的方向,低声道了一句。
    她身后缓缓走来一妇人,与她看着同一方向,有些嘲弄地道:“不管怎样,这都证明那些传言是真的,那两人果真是生出了情意,哼,只要是男人,真没有一个不是利欲熏心。只是却不知白广寒是打算另选传人,还是打算日后就这么不明不白,逍遥快活下去?”那妇人说到这,就嗤地一声冷笑,转头看桃花夫人,“不过,就算他想,长香殿也不会让他就此蒙混过去。”
    桃花夫人收回目光,看了那妇人一眼:“依我看,白广寒在此事上能如此肆无忌惮,那些所谓的规矩怕是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兴许早有对应的手段,你我还是莫在这上费心,不如多想想明天的事,若能在崔文君过来之前稳住那丫头,让她顺利死在崔文君手里,玉衡殿和天枢殿就绝无结盟的可能。”
    那妇人阴沉沉地哼了一声,才开口道:“鹬蚌相争渔翁获利,但愿你我只做那渔翁,可别不长眼当了那相争的鹬蚌。”
    “我夫君同那白广寒并无大的过节,谢家亦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而我在桃花坞住了这么些年,已然习惯此处的生活,早就不想回去面对那些琐碎死人的规矩。只是唇亡齿寒,我夫君若真有个万一,我即便是在这里。也一样要被牵连,因而如今决定同方家联手对付白广寒,也不过是为求自保。”桃花夫人面带诚恳地看着薛氏,“而我也知道,你方家同我谢家不一样。前段时间方大香师被白广寒所伤,此等大事,我当时听了还有些不敢相信,后来得知是真的,着实是吓了一大跳。莫说是方大香师了,即便是你我这样的人。遇到此等屈辱,断没有平白受了的道理。再一个,我膝下尚无一子一女,而薛姐姐的辉哥儿如今已入长香殿,所以事成之后。那天枢殿谢家绝不会惦记,我们老太爷的亲笔信你不也看了,薛姐姐还能不放心的么。”
    原来同桃花夫人谈话的这个妇人是方大老爷的夫人,亦是方玉辉的嫡母。
    说起来,之前因方玉辉一时大意,从安岚手中将那个丫鬟领回方家,结果让景府找到对付方家的借口,方文建一怒之下。差点将方玉辉逐出摇光殿。当时为方玉辉这事,最着急上火的,不是方大老爷。而是薛氏。因此,一直以来这个遵规守矩的女人,似忽然间受了刺激,说话做派等全都活络了起来,这一次甚至主动请缨来桃花坞。
    旁人或许以为,薛氏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豁出去了。但只有薛氏心里明白并非如此。方玉辉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而是他丈夫和儿媳搞出来的孽种。可当年这样的丑事却要让她来收拾,并且还因此让她大儿子对她生了怨。
    她是方家长媳。可一直以来她就不得丈夫喜爱,也难得婆母欢心,后来甚至连亲儿子都跟她离了心。这么多年,那一点一滴积起来的怨,使得她即便不是过得如履薄冰,也是战战兢兢,煎熬难耐,偏又无处发泄亦无路可逃。直到方玉辉被方文建大香师选中后,所有人都意识到,她将是下一任大香师的嫡母,因而方老太太对她的态度才有了明显的改善,就连丈夫对她也多了几分笑容。所以,能进入长香殿的方玉辉对她而言,代表着什么,她如今是再明白不过了。
    “谢老太爷的意思我是知道了,只是谢大香师的意思呢?”离开方家,出了长安后,薛氏觉得自己似一下子脱去了桎梏,心里的阴郁似也可以尽情地发泄了,“妹子独居久了,怕是不知道,男人比女人还要善变,更懂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别受了蒙骗,却还以为自己是占了便宜。”
    桃花夫人并未同谢云大香师合理,但却为什么离开长安,独居在此,薛氏并不知道。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自己所看到的,因此这话说得有些尖酸,但桃花夫人却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面露尴尬,而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薛姐姐大可放心,我夫君向来是以方家为重,既然老太爷都表明了态度,夫君他自然就不会对天枢殿存任何心思,再说,收拢拿下玉衡殿并非易事,哪还有多余的力气去对付天枢殿那么大的摊子。我相信,薛姐姐过来之前,方老太爷应当同姐姐你分析过此事。”
    薛氏看着她,迟疑了一会,才慢慢道:“是说过,只要你莫暗中耍弄什么心眼,我自然配合。”
    桃花夫人道:“岂敢。”
    ……
    安岚看着那跳动的烛火,一动不动,刚刚白广寒让她留下,她便留下,就连盥洗都在这屋内进行,未见丝毫忸怩之态,只是眼下夜已深,她却依旧坐在那灯下出神。白广寒则微垂着眼安静地坐在一旁,只是每隔一刻钟,便会微微抬起眼,同她低语几句。偷偷站在外头的丫鬟伸长了耳朵,却依旧听不到白广寒究竟都说些什么,只偶尔听到几个让人串联不起来的字眼,如入境,如烟火。
    灯油燃了一半后,白广寒便道:“你已连着起了两次香境,够了,接下来好好回想体会便可,不可勉强。”
    安岚顿了顿,才道:“是。”
    白广寒站起身,安岚跟着起来,如在天枢殿时般伺候他更衣,只是当白广寒在床上坐下后,她却只是走过去放下一边的帐幔,并无要上去的意思。
    白广寒看出她的意图:“难不成你打算在榻上坐一宿?”
    安岚道:“之前在源香院也有做活做一整宿的,先生别担心。”
    白广寒沉默地看着她许久,安岚终于觉得面上有些热了,说到底,这房间对她还是有些影响。桃花坞不似天枢殿那般空旷和冰冷,这里到处都充满了世俗的味道,所以依恋的情绪反而不如在天枢殿时那么容易表达。
    就连广寒先生,瞧着也不似在天枢殿时那般冷漠孤高,有时候甚至看出景炎公子的感觉,虽然她知道他就是景炎公子……
    
    第300章 疼爱
    
    安岚表情有些局促,白广寒看着她沉默良久,然后垂下眼,笑了。他笑的那一瞬,整个人都变了,似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倜傥,还有点儿坏。那一笑,使得他面上的冰雪之色尽数褪去,眼里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戏谑之色。
    安岚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他在她面前从一个角色换到另外一个角色。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就仅仅是很细微的表情变化,但他却不再是白广寒,清楚明白得绝不会让人认错。
    “丫头。”他抬起眼,看着她开口,声音有些懒懒的,“你在紧张什么?”
    “公子!?”安岚有些愣怔地看着他,她分明没有紧张,却不知为何,当这话从他嘴里道出来后,她觉得自己的心跳真的变快了,不同于刚才的局促,她此时真的在紧张,连呼吸都在加快。
    “你是……”景炎看着她,眼里虽带着笑,但那笑容后面却藏着一种极为认真的探究,“怕我?还是不信任我?”
    “我,我没有啊。”安岚僵硬地摇头,“我怎么可能会不信任公子。”
    “是吗?”他伸手,将她拉到跟前,手掌顺着她的手腕,慢慢移到她胳膊处,不轻不重地握住,“既然不是不信任,那在紧张什么?怕我?”
    分明是她熟悉信任依赖,甚至是爱慕的人,但此时此刻,这样暧昧的气息,却令她觉得异样的陌生,因为陌生。所以真的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她觉得自己的胳膊也在跟着僵硬,可嘴里却下意识地回道:“我,没有紧张。”
    “你的心跳,呼吸都在变快。”他一手包住她的手掌,令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他的脸离她很近,垂下眼,目光正好落在她胸口处。
    安岚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控制住没有让自己的胸口出现距离的起伏,因而,她不得不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他微微挑眉:“已经快一年时间了,还不习惯?”
    安岚控制不住自己心跳的频率,于是不自觉地躲开他那近乎实质化的目光,眼神游移,脸颊发热。
    他一手移到她背后。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轻轻抚摸:“之前在天枢殿,未见你如此时这般不习惯,为何?”
    “公子,广寒先生从未这般……”她下意识地开口,却说到一半后,忽的顿住。
    景炎又笑了,笑容依旧懒懒的,散漫的。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丫头。你……”他放在她后背的手移到她的脖子上,让她低下头,他的呼吸几乎贴在她脸上,“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公子,我——”她即要开口解释,只是声音却被他吞了进去。
    这是个不同于白广寒式的吻。白广寒是个表面冷漠内心温柔的男人,性格冷静而自持。感情再浓也会自留三分。
    而景炎,本就是个俗世里的贵公子。背景容貌手段能力皆属上乘,才情心气亦是比天高。生平第一次失败,让他痛失手足,因而他代对方活下去,所以没有急着去确认那个人是谁。这件事最终结果无非就那两种,他要等那个人自己走出来,这个游戏刺激得让他既期待又不舍。
    狂风暴雨中,安岚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不知这味道从何处来,于是怀疑这是一场幻觉。身体被强悍的力量包裹,手和脚都被困住,曾经所学完全无法应付此时情况,她没有功夫呼吸,脑子开始缺氧,从而觉得意识逐渐模糊。
    在她晕过去的那一瞬,景炎才终于结束了那个肆无忌惮的吻,抱住已瘫软下来的她转身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她旁边,俯身看着她,等着她慢慢转醒。
    她神魂回体,却更加不敢看他,于是依旧闭着眼睛,可睫毛却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呵……”他在她耳边低笑,让她终于支撑不住,睁开眼,看向他。
    景炎在她外面侧身躺下,一手支着脑袋,眼睛对上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
    他的手指在她微肿的唇上轻轻点了点,这动作,总似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喜欢吗?”
    若是白广寒,绝不可能事后还故意问这种话,安岚没吱声,只是眼中有些茫然。
    景炎也不再开口,片刻后,便将手轻轻放在她眼睛上盖住,低声道:“睡吧。”
    不知为何,安岚忽然觉得黑暗中这一刻的温柔,让她的鼻子猛地一阵发酸,她闭上眼,侧过身,小心缩在他怀里,片刻后,伸手抱住他的腰。
    心脏似乎也跟着缩成一团,她却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景炎手放在她肩背上,轻柔地抚摸,此时他的眼神很安静,不复之前的漫不经心,安静中还带着几分思索和了然。
    ……
    次日醒来,睁眼一看,便见床下站着个颀长的身影,她起身,他回头,她心里猛地一紧,却看到他面上一派淡漠的表情后,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只是心头随即又生出几分茫然。
    桃花坞的下人早已候在外面,她一出声,即有三四个丫鬟捧着棉巾热水等盥洗之物进来服侍。
    “先生,我们一会就去告辞?”用早膳的时候,桃花夫人那边却还是没有传来什么动静,甚至连一句特别的话都没有,安岚甚是不解,便问,“桃花夫人究竟想做什么?”
    见她只顾吃碗里的白粥,白广寒便给她夹了一点咸菜:“无非就是留你我几日,一会过去就知道了。”
    “可是,她想留,就能留得住吗?”安岚更是不解,“即便要强留。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可,而且,单先生带着的几名殿侍,亦非一般人能对付。这桃花居虽占地不小,却也不过是普通民宅罢了。连护院都不见几个。”
    白广寒倒是不急,吃完碗里的粥后,就放下筷子:“无需想这么多,一会便知道了。”
    安岚点头,不敢让先生等自己,也感觉对付她碗里的粥。
    霞光微露之时。白广寒和安岚便随桃花居管家一路行到桃花居后院,安岚没想到桃花居的占地竟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并且那所谓的后院,分明已在围墙之外,入眼处。竟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桃林。
    桃花夫人似专门在此等他们,待他们走近后,先是给白广寒行了一礼,然后打量了安岚一眼:“鄙处简陋,安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安岚面上一热,此时她最不愿听比人提起昨晚,偏桃花夫人就是看透了她心里最不自在之处。
    于是她顿了顿,才道:“这里自有一番妙处。并且夫人之细致入微,叫人难忘。”
    桃花夫人笑了,这才看向白广寒。直接问了一句:“这么一大早,先生是来辞行的?”只是不待白广寒回答,她又接着道,“可惜不巧,前面那座桥坏了,先生和姑娘要走。怕是只能换一条路了。”
    意料之中的变故,安岚看了白广寒一眼。刚刚用完早饭后,先生就同她说过此事。因而她即开口问:“那桥既然坏了,没让人去修吗?以往那些要过桥的人怎么办?”
    “正在修呢。”桃花夫人微笑着道,“着急的,就换条路走,不然修好之前,只能等了。”
    “要等多久?”
    “五六天应该就能修好了。”桃花夫人一脸和气的笑道,“总归姑娘也觉得我这地方不错,就当是在我这玩几天,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再说,你我也不算是外人,姑娘也无需同我客气,只管安心住下就是。”
    “等不了五六天。”白广寒开口,“夫人不妨直言,说说谢云和方文建的意思。”
    桃花夫人打量了白广寒一眼,却见他神色安然,面上找不到丝毫或是焦急或是不屑的神色,那样沉静,沉静到反让她觉得深不可测。
    “好吧。”桃花夫人叹了口气,一脸诚恳地道,“既然广寒先生说开了,我也不在先生面前绕弯子了,说到底,我就是个妇道人家,一直以来也未参与长安城里的事,只是夫家如此交待,我不好违背,若是对广寒先生有得罪之处,还望先生莫与我一般计较。”
    白广寒依旧一脸漠然地看着她,桃花夫人暗惊,心道此人果然如传言中那般,叫人看不透。只是这样的诧异她并未表现在脸上,轻轻柔柔地说了那番话后,就指着自己身后那片桃林,然后对安岚道:“虽说夫君的话不可违抗,但我亦清楚,如广寒先生和安姑娘这等人,强留的话,只会留下仇怨,所以,我给姑娘一个机会。”
    安岚也看了那桃林一眼,然后询问地看着她,等着她下面的话。
    桃花夫人道:“我在那林子的三株桃树上分别系了一条手绢,只要姑娘能找到那三条手绢,送回我这,那我当即就送广寒先生和姑娘离开桃花坞。”
    安岚微诧,想了想,便问:“这桃林如此之大,我若是找不到那三条手绢呢?”
    “找不到,五六天后,那桥修好了,姑娘和先生自然也能离开了。”桃花夫人一脸和善地笑着道,“姑娘也不用觉得有压力,就当是进去林子里玩,若是正好碰到我系手绢的那株桃树,就解下来。若是玩得累了,也可以回去歇着,只是有一点,广寒先生不可帮忙。”
    白广寒自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看那片桃林,这会儿才收回目光,淡淡道:“想不到,夫人还会设迷宫。”
    桃花夫人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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