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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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香师-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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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天,这日天气极好。又正好外头没什么事需要她跟着,安岚用完早膳后,去唐正那说了会话,回来时往白广寒那院看了一眼,微风拂起他院内的垂柳。他的院门依旧紧闭。
    安岚站在自己屋檐下沉默,微微蹙眉,片刻后进了房间,收起杂乱的心思,坐稳,将已研究了一半的香谱和各种单品香取出。
    一直到下午太阳将落山时。她才从房间内出来,手里捧着个小巧的香盒和一本香谱,也不让丫鬟跟着,独自走到白广寒的院前,敲门。
    门开了。她沉默地走进去,他依旧坐在那张临窗长塌上,手里握着一本诗集,身子闲散地靠着个石青色的大引枕,一样未束发,一样神色淡淡。
    安岚忽然想起前几日看过的一句诗词——任是无情也动人。
    用在他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先生。”她垂下眼,上前行礼。然后如往常一般坐在他对面,将这几日所思所学所感都道了出来,接着再提出自己的疑问。
    她是一点即通。并且在香道和香境上,她往往可以举一反三,即便真有心久留,她也很难故意装不懂,再三追问。一个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白广寒将时间控制得刚刚好。安岚知道。这个时候她若再不起身告辞,他便会给她安排加倍的事情。
    但今天。她虽是站起身了,却没有顺他的意告辞,而是走到他跟前,道了一句:“先生,安岚还有不解之处。”
    白广寒看了她一眼,眼神温柔,只是随即就垂下眼,他似知她会有此一问,神色依旧淡淡:“何处不解?”
    安岚看着他,缓缓开口:“自那晚后,先生为何不再理我?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问出这句话,她到底是经不住心跳快了好些,胸口微微起伏,那表情,似含着委屈,亦似忍着怒意。
    白广寒沉默了许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抬起眼看着她,目光融融:“不是你做错什么,是我做得不够好。”
    安岚一怔,不知怎么,刚刚生出的恼意,竟一下子退了大半。
    看着她娇嫩润白的脸,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有个词,叫食髓知味,你可了解?”
    安岚顿觉面上一热,食髓知味这四个字,那晚之后,她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其中深意。特别是过后的头两日,她无论是吃饭喝水还是睡觉,脑海里总不自觉的跳出那些画面,身体亦隐隐翻出当时的感觉,甚至,连她在辨香的时候也会如此。
    “坏丫头……”他握住她的下巴,拇指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轻轻摩挲。
    这般年轻又娇嫩的身体里,装着的却是个倔强又凶猛的灵魂,盛着火一样的热情,执着,敏感,心思剔透,天赋难得。她不知道,拥有这些特质的她,对他有着什么样的吸引力。之前因守着那条线,尚且能忍,如今食髓知味,再忍,对他就是极大的折磨了。
    他无法拒绝她,但她年纪终究还小,他可以带她进入情爱的世界,却不能诱她沉沦于此,令她分心。而且,他更怕,自己亦会跟着难以自拔。
    若不是他已然退不得,他何曾不想将她呵护在手心,无需她日日研究那些书山词海,无需她随时关心天枢殿的庶务,无需她理清景府的人脉……只需她好好待在他身边,让他疼着,任他宠着,不问凡尘俗事。
    但是,他可以给她一切尊荣,唯独给不起岁月静好。
    他亦明白,她绝不会是他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是雏鹰,他指引正确,他日她便可翱翔长空,心之所向,即可扶摇万里。
    今日他若真那般宠着她,便等于是折断了她的翅膀。
    白广寒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或许,折断鹰的翅膀,只留鹰之魂,对他而言更加有利,但他终究是舍不得。她是他选中的人,亦是他付出真心的人,他定要给她一个机会,给她真正取代他的机会。
    但若她无法取代他……
    “我,喜欢先生。”安岚忽然开口,脸上微红,眼神却是坦坦荡荡,里面写着明明白白的爱恋。
    白广寒怔住,那一刻,他觉得心脏似被什么包裹住,暖暖的,却又有些酸酸的。
    “先生应当也是喜欢我的。”她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见底,直指他内心。
    出身源香院,跌跌撞撞一路行来的她,并非是只沉浸在自己感情里,单纯又无知的傻姑娘。若非她察觉出他对她亦有情,她绝不敢在他面前这么大胆。特别是那晚后,她甚至隐隐觉得,先生对她的感情,或许比她以为的,还要深得多。
    
    第366章 二次
    
    “先生。”屋外忽然传来易殿侍谨慎的声音,“长香殿的消息。”
    白广寒收回抚在安岚脸上的手,淡淡道:“送进来。”
    门帘被掀起,易殿侍垂着脸进来,将手里的信递给白广寒,然后微微欠身,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安岚看着那封信,心头忽的一跳,可是出了什么事?
    信很简洁,白广寒扫了几眼就看完了,见安岚一直盯着,便将手里的信递给她。
    香师夜宴的时间居然定在中秋,安岚心里微诧,就往年来说,香师夜宴是长香殿的盛事,香殿每年都会邀请长安城的勋贵前来添彩,因而日期的选定,便会有一定的讲究。中秋是团圆日,照惯例,每年中秋节皇上都会大摆团圆宴,长安城内但凡能上得台面的皇亲国戚,都会入宫赴宴。而那些未能沾上皇恩的勋贵,自家也有团圆席……这是百里先生和谢云先生特意选定的日子,只是为什么?
    安岚再往下看,另外一个消息是关于丹阳郡主,玉衡殿的传人终于是定下了,对此她倒没觉得意外。崔家千里迢迢将郡主送来长安,再送进长香殿殿,而崔文君大香师也未拒绝郡主入玉衡殿,可以说,这是迟早的事。
    “只剩三个月的时间。”白广寒接过那封信,搁在一旁,看着安岚道,“你唯有拿到长香殿的香师玉牌后,我授你天枢殿大香师印时,另外几位大香师才无法出面干涉,你可明白?”
    虽说每位大香师都有权直接指定自己的传人,但是为了避免大香师怀有私心弄出鱼目混珠之事。长香殿有一条定死的规矩:凡未得香师玉牌者,若被直接授予大香师印,其余几位大香师皆可对其考验,未能通过考验者,大香师印收回。
    安岚点头:“明白。”
    “香师夜宴每年都有。照理说,凡有意长香殿香师玉牌者,即便今年不慎失手,但只要能找到合适的人举荐,来年还是可以参加。但对你来说,这样的机会却只有一次。只有一次,这次你若失手,那么等待你的不会是明年的机会,而是另外几位大香师最严苛的考验。只要我直接授予你大香师印,他们也便会知道。我已是强弩之末。”白广寒看着她,缓缓道,“而如果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你也就等于没有机会了。”
    落雁谷一事后,为何蓝衣人决定离开,就是因为他做了这么多试探后,依旧不能确定白广寒究竟还留有多少实力。如果他知道白广寒此时已到强弩之末,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安岚再次点头。只是听到他说到强弩之末这四字时,她脸色微变,不由往前一步。定定地看着他,眼圈微微有些红,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却透着一股决绝之意。
    白广寒唇边却噙着一丝笑,眼神温柔:“不过,玉衡殿那边,你其实还是有一定的机会。”
    安岚微怔。随即明白白广寒指的是什么,遂摇头:“先生多虑了。崔文君大香师已经指定了丹阳郡主,不可能会有别的可能。”
    白广寒垂下眼。握住她的手,轻轻捏着她的手指:“真相已被时间掩埋,而只要是关系到那个孩子,崔文君任何事都做得出来。”
    安婆婆已不在玉衡殿的消息,他在桃花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因不想安岚为此担忧,他并未告诉她。而关于安婆婆的去向,他虽还未查出,但心里明白,定是跟安岚的身世有关,他甚至有种感觉,那个男人定是已在长安现身。
    “先生……”安岚亦垂下眼,低声问,“是担心我会离开吗?”
    白广寒抬起眼看着她,唇边依旧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他未回答。
    “先生……”安岚再往前一步,低下头,声音里含着一丝小心,还有一点儿别样的情绪,“舍不得我?是不是!”
    她步步接近,已触到他的身体,那熟悉又亲密的感觉即同时自两人心底涌现,她闪动着双眸,看着他紧抿的唇,鼓足勇气,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可以,亲一亲先生吗?”
    那样缠绵,只要尝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白广寒微怔,她却已微微弯下腰,将自己的唇轻轻印在他的嘴角。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被繁复精美的窗棂箭成无数光斑,洒落在她和他身上,照亮整个房间。
    他的唇比那晚要凉,但依旧柔软,她的心跳得很快,虽是贪心,却还是不敢过于造次,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离开了。而他依旧那么坐着,神色淡淡,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她怔了怔,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心里有些涩涩的,忽的生出几分拘谨,咬着唇等了一会,却还是不见他开口。
    她心中黯然,只好道:“那,先生好好休息,安岚告辞。”
    只是她刚转身,他就站了起来,从后面抱了她满怀,声音沙哑:“留下吧。”
    她生出几分委屈,垂着眼,低声道:“安岚愚钝,不明白。”
    不明白他为何是这样忽冷忽热的态度,她终究年少,初涉情事,想得简单,要得也简单。不足二八年华,心思再玲珑剔透,也参不透一个男人隐忍近十年,抱着舍弃一切赌上所有,终于成功摆出这盘生死棋局,却忽然发现,竟还是低估了情之一字时的复杂心理。
    他收紧双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所有的复杂的情绪,都化成一声低叹:“安岚……”
    夜里,他扶着她的腰,在她柔软的小腹上落下细密的轻吻,修长的手指绕过她纤细的腰肢,顺着臀部的线条慢慢往下,缓缓探入,时轻时重地挑弄,弄得她娇喘不止,颤抖的呻吟洒了满床,洁白的脖颈仰出迷人的弧线。
    她急切地抓着他的胳膊,迷乱地开口:“先生,我……”
    他挺腰进去时,低声道了一句:“裁决之刃在你手里。”
    只是此时的她,已被情欲冲得神思散乱,除了被动地接受他的给予,别的都无法留意。
    依旧只点着一盏纱灯的房间内,男人沉喘的呼吸,久久不歇。
    
    第367章 等待
    
    酣畅淋漓的缠绵后,身心皆获得满足,她很快就入睡了。只是才刚刚进入梦乡,就隐隐觉得腰下有些酸,下身的感觉亦有点儿怪异,迷迷糊糊睁开眼,就隐隐约约看见先生自她身下取出一方帕子,他未发觉她已醒,还仔细替她拉好被子,然后转身下了床。
    他身上只随意披了件单衣,柔软的衣料将他身体的线条勾勒出来,在昏暗的光影下,那暧昧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
    安岚动了动被子下光裸的双腿,轻轻起身,很快白广寒就返身回来,掀开帐子时见她坐在床上,微怔了一怔,随后柔声道:“怎么醒了。”
    安岚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问。
    白广寒却也未解释,重新上床后,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睡吧,这些天都要早起。”
    “先生……”她终是忍不住开口,“刚刚在做什么?”
    白广寒微顿,若非此时光线暗淡,她便会看到他面上难得闪过几分赧色。
    “没什么,睡吧。”意外的,他回避了这个问题。
    安岚疑惑地看着他,拥着被子,胳膊放在被子外面,此时她身上还是赤裸着。
    白广寒看了看她那两条纤弱的胳膊,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拉到怀里,盖住被子,温热的手掌轻缓地抚过她柔腻的肌肤,低声道:“你年纪还小,这个时候不适合受孕。”
    她年少不更事,只顾凭着喜好横冲直闯,对己身难免思虑不周,他却不能跟着装糊涂。十五六岁的女子。身体才刚刚舒展,虽已具受孕能力,但还远未成熟……其实,他也是想得多了,很可能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他只是习惯了凡事都要考虑到方方面面。
    安岚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刚刚取走的那条帕子,上面沾的东西是……她面上顿时一热,想到他刚刚在她下面拭擦,腿间遂有了湿意。
    “是医书里提到的避孕之法,希望有效。”既然说出来了。他便恢复坦然,手掌有意无意地在她小腹附近来回游走,欲往下,又忍住,“以后要记得你月信的日子。嗯。”
    “不是有避子汤么。”她被他揉弄得声音里都含着三分春意,“以前在源香院,倒见过好些姐姐煎这个。”
    “那是伤身之物,不碰为好。”感觉到自己腹下已蓄起热意,欲念隐隐复苏,竟又生出将她压在身下狠狠欺负的念头,白广寒遂停了手上的动作,改在她后背安抚地轻拍。“睡吧,夜深了。”
    这情爱之毒,一旦沾染。怕是穷尽一生都难以解除。
    ……
    六月的玉衡殿,应当是一年当中,最美的时节,姹紫嫣红的山茶开得漫山遍野,就连侍女们的衣裙也都染了花香。金雀早早就等在玉衡殿殿外,却不是为了进去赏花。她打听到丹阳郡主昨日下山,今日回来。因而一早就过来这等着。
    未安婆婆的下落,她找了丹阳郡主几次。不想丹阳郡主都避而不见,却也因此让她更加怀疑丹阳郡主定是知道什么,因而不见上一面,她决不罢休。
    “郡主,又是她!”秀兰远远就瞧着金雀的身影,一下子皱起眉头,“都说了郡主不见她,怎么还这般阴魂不散,郡主先等一会,容奴婢去将她打发了。”
    丹阳郡主远远看着那个翘首以盼的身影,再看一眼自己身边的丫鬟,沉吟一会,便低声交代:“她虽只是个侍女,却颇受柳先生的喜爱,连净尘先生待她亦有几分特别,又是安岚姑娘的闺中密友,你们日后即便不敬着她,也莫要与她交恶。”
    一直沉默的秀梅遂应下,秀兰先怔了一怔,才有些迟疑地道了一声“是。”
    “你们在这等我。”丹阳郡主又交代了一句,然后抬步朝金雀走去。
    “郡主如今已是崔先生的传人,何须对一个侍女这般客气!”丹阳郡主走远后,秀兰才有些不忿地开口,“不过是个卑贱的丫头,这要是在清河,早叫人打出去了。”
    秀梅瞥了她一眼:“好了,这里可不是清河,你最好收收你这见风就是雨的性子,不然总有一天郡主留不得你。”
    秀兰正要反驳,秀梅接着道:“你也不想想,连郡主都要待她客客气气,你凭什么能趾高气扬!”
    秀兰被噎住,好一会后才道:“郡主心善,这恶人自当是咱们当丫鬟的来坐。”
    “那也分什么事什么人。”秀梅知道郡主将她和秀兰留在这,就是要让她好好敲打一下秀兰,便耐心解释,“咱都是跟着郡主身边的,心里都明白,崔先生为何一直等到现在才指定郡主为玉衡殿的传人。若不是之前发生了方家那事,夫人又费了那么多的心思,依我看,郡主这事怕是还有得等。”
    秀兰脸色微变,低声道:“姐姐难道也以为,天枢殿那位是崔先生的……”
    “我以为什么不重要,崔先生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才是最重要的。”秀梅一边看着丹阳郡主那,一边道,“郡主心里也明白,这传人之位,崔先生随时都有可能收回去。所以眼下但凡同那位有关的人和事,郡主能不沾就不沾,否则谁保得准崔先生会对郡主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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