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泪听到里头的打闹声不绝,赶紧冲进去,眼睛直盯着里间,只见珠帘晃动,床榻上两个人在厮打。
她猛地将珠帘掀开,只见徐知远将自家娘子压在床榻上,在挣扎之下,衣襟被被扯开,露出一半雪肩,和内里水红色的肚兜,那个该死的男人还在她脸上乱啃,红泪气血上涌,目眦尽裂,提剑上前,怒吼了一声“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放开我家娘子!”
说着一剑直刺过去,徐知远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见红泪锋利的长剑直指向他,他猛地清醒过来,往旁边一躲,红泪看到他闪躲,长剑一偏,照样朝他身上刺,徐知远一慌,连忙从床榻上滚落下来,可终究没能逃脱,红泪回手一剑,将他的手臂割了一道口子。
徐知远发出惨叫声,狼狈的捂着手臂,在地上疼的打滚。
红泪不再多管他,赶紧走到床榻边上去,替楚璎将衣襟拉上来,扶着她坐起身子来,只见楚璎鬓发散乱,脖子上有一两点红痕,红泪忍不住落泪
“娘子,是奴婢不好,没有将娘子照顾好,让他欺辱了娘子!”
楚璎刚才挣扎着,一张脸涨得通红,眼角带着泪光,饶是她从小性子坚强,可刚才是真的被吓怕了,此刻脸上还带着惊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徐知远踉跄着站起身来,往外跑出去,在院门口的时候,刚好撞见往这边赶过来的太夫人。
太夫人看到他头上的玉冠歪在一旁,一只手臂被鲜血染红,血犹自顺着袖子往下滴落,太夫人面露惊骇之色
“知远,你怎么了…为何伤成这副模样!”
徐知远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捂着伤口仓皇的离开了。
太夫人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带着身边的几个婆子往里头进去,等她到了屋内,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楚璎安然无恙的坐在房中喝茶,红泪站在她身边,手里头还提着一把被血染过的长剑。
张嬷嬷同样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两人,怎么红泪…她还能这般好端端的站在眼前?
她明明就在她的汤药里加了点料,可以让她睡上一整天都不会醒来,…她怎么会?
楚璎看见太夫人进来了也不拜,她平平静静的坐着,看着太夫人的脸色瞬息万变,她冷笑道
“祖母,你看到我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是不是很失望?”
太夫人的手瞧瞧在袖里紧了紧帕子,料想楚璎定然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个阴谋了,她毕竟见惯了风雨,此刻脸上仍然保持平静,道
“孙媳妇,你这是怎么了,祖母当然希望看到你好端端的,你若是不好,祖母该要伤心难过了,你知道平日里,祖母可是最疼你和疏影了”
楚璎见这个时候,太夫人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她疼爱自己,越发觉得可笑,她往日里怎么没看出来,这个老婆子虚伪阴沉,对自己包藏祸心。
楚璎冷哼一声道“祖母,你就别装了,这些事情孙媳原本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可惜祖母让孙媳太失望了,你知道我一直待你如同亲祖母,在府中三年,事事顺从你,可你却只是将我当做一颗可利用的棋子,如今你知道徐知远要争夺侯府爵位,所以,你就设下这个阴毒的计谋,先是让柳枝故意拿错下了毒的点心,让红泪和翠袖中毒,好让她们二人不能跟在我身边,等我带着柳枝出去之后,你们又在两人的汤药里下毒,让她们昏睡一整天,若不是红泪乃习武之人,天生底子好,你恐怕就要得逞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祖母的计划当真是好,连孙媳妇都忍不住惊叹了!只可惜祖母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被楚璎当众说出来,太夫人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见楚璎还要开口,她赶紧呵斥一声
“别说了!”
楚璎停下来,表面上气定神闲的,实际上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指尖嵌入肉中,一阵刺痛。
太夫人身子晃了晃,她的眼神在一点点的溃散,然后语气竟然软下来,她说道
“阿璎,不是祖母非要这么做,实在是没有办法,你又不肯留下来,让城儿过继到你的膝下,祖母不希望侯府的爵位落在二郎的身上,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阿璎,祖母这么做,都是逼不得已,你一定要原谅祖母啊!”
楚璎听后,越发觉得好笑了,太夫人当真是不择手段,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想让她原谅她,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底气,楚璎站起身来,她淡定的走到太夫人身边,脸上带着一丝讥讽之色道
“祖母,孙媳的确是想要离开徐家,可是孙媳一直没走的原因,便是要安顿好徐家的老小,甚至孙媳都打算,让爹爹去跟圣上求情,封望城做世子,往后祖母将他教养好,成年以后继承爵位,长大了立一番事业,徐家不愁没有希望,可惜你却对我做这种事情…你既然把这种手段用在我身上,我也没必要为你徐家着想!”
太夫人听后,惊骇不已,她怎么也没有料到楚璎心中竟然还有这样的打算,相国是孙子的岳丈,若是他求皇上,皇上定然会看在相国的面子上,赐封望城,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顿时,连肠子都悔青了,她赶紧拉下脸来说道
“阿璎,好歹祖母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便帮帮祖母吧!”
她知道这个孙媳妇是个仁义的,她在府上待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对她没有一点感情。
说着,上前将她的手一把握住,楚璎将她的手嫌恶的甩开,冷声道
“别碰我,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这般陷害我,看在我亡故夫君的面子上,我便不追究了,不过,我终究是个外人,待在徐家也多有不便,明日我便带着我的人回娘家,祖母好自为之吧!”
张嬷嬷见楚璎执意要走,便往她身前一跪,低着头道
“少夫人,这一切都是奴才的主意,和太夫人没关系,您要怪就怪我吧,不要怪太夫人,老奴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只要少夫人消消气,别走,留下来吧!”
楚璎低头瞧着她,冷声道“够了,别演戏了,你平日里就没做过半件好事,往后若是继续这般撺掇太夫人,这徐家迟早要毁在你们手上!”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太夫人心里头叫苦不迭,然而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带着奴才从晨曦院中离开。
等人一走,楚璎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红泪赶紧上前扶住她,不住的心疼道
“娘子,你这又是何苦呢,平白的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让自己难受”
楚璎目光望着前方,深深的吸了口气,隔了一会儿,内心的一团怒火才慢慢的平息下来,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道
“我待她如同亲人,可她实在让我失望透顶”
她颓然的走了几步坐在海棠花式三开光嵌珐琅绣墩上坐着,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去看看翠袖,给她找个大夫过来看看,等她醒来了,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吧!”
红泪轻轻的点点头,见楚璎不想继续多说,便默默的退下了。
次日一早,丫鬟们便帮她收拾好了行礼,楚璎在府上待了三年,若不是这些年将嫁妆几乎全部用了补贴家用,如今要搬家恐怕也不是容易的,现在也只剩下几口箱子,收拾起来也还算容易,等她收拾完了,便让府上的小厮抬到外头去。
她从主屋里走出来,翠袖已经在她身后将门关上了,几人正准备要走,徐疏影便从外头提着裙子跑进来了,她气喘吁吁的走到楚璎面前,疑惑的望着她
“嫂嫂,为何说走就走,你在府上不是待的好好的么?”
楚璎对这位待她始终充满善意的小姑子倒是没有任何怨恨,既然她这般问出来,昨日的事情也断然是不知道的,楚璎也不打算告诉她,温和的笑道
“疏影,你哥哥走了,嫂嫂一个人留在这个空荡荡的院子里感觉孤单的很,还不如早日回娘家,和家人作伴,心里头也好有个安慰”
嫂嫂一直待她不错,徐疏影舍不得她,眼眶一湿,险些就要落下泪来,她哽咽道
“嫂嫂,难道我们不是你的家人吗?”
楚璎望着她的眼,认真说道“你永远是我的妹妹,可是…”
徐疏影似乎想到些什么,猛地打断她的话,将脸别过去,似乎不忍在看着她,闷声道
“嫂嫂不必多说,疏影心里知道了,既然嫂嫂执意要走,疏影也不强留,只要嫂嫂心里头,一直有我这个妹子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仙女们的留言,你们期待的回娘家终于来了,远离这奇葩的一大家子。
谢君淮:我的机会终于来了!!1
第16章 回相国府
徐疏影将楚璎一路送出去,行经老夫人寿仙院的时候,小姑子拉着她的身子顿了顿,楚璎不解,疑惑的回头,便见她眼眶微红道
“嫂嫂,不进屋去给祖母道别么?”
太夫人是绝不会让徐疏影知道自个做了那等丑事,所以对她一直瞒着没说,这不徐疏影还被蒙在鼓里,这样,楚璎就更加不会将事情告诉她了,若是说出去,定然会坏了这祖孙之间的感情,她淡淡一笑道
“不去了,太夫人年纪这般大了,免得说话的时候感伤”
徐疏影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似乎能明白楚璎的心情,只得跟着楚璎沉默的往前继续走。
送到门口,楚璎上了牛车,与徐疏影挥手道别后,放下帘子,赶牛车的红泪挥鞭打在牛背上,“驾”的一声,驱赶着牛往前走,车轮轱辘,缓缓前行,一转眼,牛车便驱出很远,徐疏影望着渐行渐远的牛车,脸上露出一丝怅然,嫂嫂走了。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牛车在相国府门前停下,红泪掀开帘子,扶着楚璎从里头出来。
相国府在东湖巷,离宫门外宣德楼不远,门口长白街可以通向御道,楚璎下了牛车,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大匾,依然是熟悉的家,稍踟蹰了一会儿,红泪和翠袖两个早就想回相国府了,见主子还站着不动,便笑着催促道“娘子,还等什么,快点进去吧”
楚璎点头,带着两个丫鬟往里走。
门口的小厮见是大娘子回来了,顿时高兴的不得了,赶紧先跑进屋去通知老爷和小郎君,另一个在红泪的吩咐下,带着人出来搬行礼,楚璎和两个丫鬟走进去。
绕过影壁,走上抄手游廊,相国府不像徐家那般,奢豪大气,歇山顶,府宅成群,相反十分精致典雅,仿佛江南的小院,粉墙青瓦,亭台楼阁秀气玲珑,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走,目光所及,只见庭院中栽种了不少菊花名品,秋阳下开的十分灿烂,看着那盛开的菊花,楚璎心情也好了不少。
盖因楚璎的生母卫氏出生江南豪族,十五岁上下才嫁到京城来与楚松龄为妻,因此当年楚松龄为了取悦妻子,便建了这座江南风格的宅子。
楚璎刚入正堂,楚松龄便从书房急匆匆的就跑过来了,他进来之后,见到女儿站在堂内,将她迅速的打量了一眼,茜色绣芙蓉花蔓草纹大袖褙子穿在身上显得十分宽大,小脸清瘦,一双大眼水润发亮,想到女儿死了丈夫,伤心难过了这么久,顿时就心疼起来。
楚璎看见亲爹,只见他一身右衽广袖袍,头戴巾帽,依然是她所熟悉的一副文士打扮,楚松龄虽然年过四十,可生的面白无须,五官极为俊美,墨眉长眼,直鼻薄唇,兼之风度谦和,举止潇洒,完全不像一个在官场打拼多年,曾经权倾一时的相国。
她屈身下拜“阿爹”
楚松龄心疼还来不及,赶紧走过去,将女儿的手臂一扶,声音温和道
“孩子,回来就好”
楚璎年过十七,年纪虽然不小了,可自小被亲爹宠着长大,在最亲的人面前,难免放下一身的倔强坚强,想到徐知遥死后,自己经历过的种种委屈,鼻子发酸,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似得往下掉
“阿爹…”
楚松龄在官场上玩弄权术,私底下却是个豪迈潇洒之人,平日里倜傥风流,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只要见到女儿哭,他两道眉毛便拧起来,看到她落泪,心也跟着揪起来了,孩子他养的娇,从小到大如珠似宝的捧在手心里,最见不得她伤心难过,他知道女儿这些日子过得不好,也怪当初,他不应该早早的就让女儿嫁过去,若是再等几年,也不至于如此年轻就死了丈夫,
抬手替女儿抹掉眼泪,轻声的哄道
“别哭,往后就住在府上,有阿爹护着你,谁也别想欺负你!”
楚璎点点头,冰冷冷的心仿佛被暖融融的热流趟过,轻轻的“恩”了一声。
楚珞不知从何处听来消息,也来到了正堂,看到阿姐终于回来了,眼睛一亮,高高兴兴的叫了声“阿姐!”
然后大步走过来,嘴角往上翘了翘,说道
“阿姐要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阿弟好亲自去接你回来!”
楚松龄看到儿子过来,刚才还温和的面色顿时严肃起来,锐利的眸光在儿子脸上划过,这小子明年参加春闱考试,不好好读书又从学堂里跑出来,本来要说上几句,瞧着儿子见到阿姐的那种高兴劲儿,便没有开口训斥他,见这姐弟二人关系亲厚,心里头也感到一丝丝欣慰。
他妻子虽然过得早,可留下这么一双宝贝儿女给自己,也足慰藉余生了。
正在这一家三口共叙天伦的时候,相国的姨娘们也都过来了。
二姨娘陆氏带着女儿楚琳,三姨娘白氏带着女儿楚瑶,和年龄最小的四姨娘张氏都来了。
几房姨娘看到大娘子回来了,脸上皆露出惊讶之色,只片刻的功夫,便转为笑脸,陆氏和二娘子楚琳最先上前来,陆氏一张鹅蛋脸,五官美艳,苗条纤细,三十五岁年纪,这些年相府养尊处优的日让她看上去仿佛只有二十来岁,挽了一个芙蓉髻,鬓边带着赤金牡丹嵌红宝石簪子,一身艾绿色缠枝蔷薇纹褙子,并八幅长裙,笑着对楚璎说道
“大娘子回来就好,免得相爷在府上日日挂心”
她身边的楚琳也过来给楚璎行了一礼,斯文又规矩,言行举止都符合大家闺秀的标准,她嘴角含着笑,声音柔和叫了一声“大姐”
楚璎目光轻轻的瞥了这对母女一眼,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也不多说话,她并不喜欢这个口蜜腹剑的二娘还有这个假惺惺的庶妹。
楚琳不端着一张小脸,却不见楚璎又任何反应,抬头看楚璎一张淡漠的脸,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滞,从前楚璎高傲,瞧不起人也就算了,现在她不过是一个嫁过人的寡妇,还这般目下无尘,真是可笑,楚琳心里头暗暗的讥讽,同时又有些心酸,她也是阿爹的女儿,为何在阿爹的眼里,她总是没有楚璎重要?
这时,三房白氏也过来了,拉着还只有十岁大的楚瑶,白氏是的最知进退的女人,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为人也守本分,不争宠,也从不在私底下教导女儿和嫡姐来比,先是跟楚璎打招呼,然后又让女儿给楚璎行礼。
楚瑶年纪还小,扎着花苞头,一身粉红色的小褙子,搭配碎花细褶裙子,性子也单纯,仰起头乖乖的叫了声“大姐”
楚璎见小妹一双大眼睛清澈纯粹,不由得笑了笑道
“阿瑶又长高了,倒是越□□亮了!”
几个姐妹里,就属楚瑶直率没有心机,她又是庶出的孩子,容貌和资质都比较平庸,在几个姐妹当中,她最不得楚松龄喜欢,她却没有什么上进心,也没有被人嫉妒的命,每日里自得其乐,过得无忧无虑
她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大姐姐,抿了抿小嘴,由衷的说道
“谢谢大姐,大姐才好看呢”
楚琳听在耳中,望着楚璎一张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