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抹去了张素素眼角旁的泪水,陈蓦郑重地说道,“啊,因为这是一生的誓言!”
“嘻嘻,”张素素顿时破涕为笑,她这才意识到她的姿势,这让她羞地有些抬不起头来,将头深深埋在陈蓦怀中,临末嘟着嘴怯生生说道,“小蓦,素素好冷……”
“你啊!”陈蓦没好气地摇了摇头,犹豫说道,“要不再去找些柴火来点一堆篝火?但愿那个打火石还能用……”
“素素已经没力气了……”
“那去就可以了……”
“不要!”张素素朝着陈蓦的方向挪了挪,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身躯紧紧贴在陈蓦身旁,继而抬起头,可可怜兮兮地望着陈蓦。
“还是好冷……呜呜……”
“喂喂,别……别哭啊……”
“可是真的好冷啊……唔,抱紧我,小蓦……”
“哦,哦,这样么?”
“嗯……”
……
望着那跳跃的火苗,张素素在脑海中回忆着当初的往事。
忽然,身旁传来了陈蓦那倍感惊愕的声音。
“你……你怎么哭了?”
“哭?我么?”张素素愣了愣,不解地望着陈蓦,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颊,这才发现手上竟有几分湿润。
“你怎么了?”陈蓦面容古怪地望着眼前这位女人,在他看来,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实在太过于诡异,先是呆呆望着篝火发呆,随后又莫名其妙地流泪,更叫他惊愕的是,竟然连她本人也没意识到。
或许是注意到了陈蓦脸上的古怪表情。陈蓦不动声色地用袖口擦去那两道不知何时留下的泪水。牵强地解释道,“可……可能是被风吹的,我从小就这样……”
“是哦……”陈蓦勉强地点点头,看他表情,显然不是很相信张素素的解释。
见陈蓦望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古怪,张素素心中苦笑一声,搓了搓双手岔开话题说道,“说起来,这篝火是不是被方才弱了许多?”
虽说张素素是为了替自己开脱,不过话说回来。这堆篝火烧到现在,确实是被方才弱了许多,是故,倒是顺利地移开了陈蓦的注意力。
“这样啊。那我去那边的林子拾些木柴回来,不然待会会很冷……”
“不要!”张素素下意识地抬起左手,一把拉出了陈蓦,死死扯着他的衣袖。
“……”陈蓦一脸愕然。
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张素素缓缓松开了左手,低声说道,“熄灭也没有关系,你不要离开,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在这里到天亮的……男人许下的承诺。不应该是用一生去守护的么?”
“那……待会会很冷哦!”
“嗯!”
“……”深深望了一眼张素素,陈蓦重新坐下,心中却倍感惊异。
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座右铭?
巧合么?
隐约间,他隐隐有种很怀念的感觉,就仿佛以前在什么地方也发生过这样类似的事似的。
而就在他回忆之时,突然间,他的脑袋传来一阵仿佛触电般的剧痛,那毫无征兆的痛苦,叫陈蓦痛地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然而就在他为此不解之时,却忽然感觉一股沁人的幽香。一抬头,却见张素素满脸担忧地望着自己,连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
“……”
在相视了整整数秒后,张素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松开手,紧紧抱着双膝。将目光望向那队篝火,不敢去看陈蓦。
而陈蓦则是揉着被抓地隐隐有些作痛的手腕,莫名其妙地望着张素素。
“你,其实认识我?”
听闻此言,张素素心中一震,也不抬头,低声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按理来说,你我不过是初次相识,你没有理由对我这么关心?你到底是谁?与我有什么关系?”陈蓦皱眉追问道。
也是,虽说他眼下失去了记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变得傻了,哪里会看不出其中的不对劲?
“不要问……”张素素连连摇着头。
“为什么?”
“不要问……”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问?”
“求求你,不要问……”
陈蓦呆住了,因为他望见眼前这位女子的脸上满是泪水,望着那恳求的目光,不知为何,他心中一软,在张素素震惊的目光下,很是随意地抬起手,擦拭了张素素脸上的泪水,随即用无可奈何地语气说道,“怎么又哭了,我不说说过不会丢下你么……”
当最后一个字说完时,陈蓦呆住了,张素素也呆住了。
倘若说陈蓦因为是惊愕于自己竟然对眼前这位女子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更说出不会丢下你这种话来,那么张素素心中的震惊,无疑是因为陈蓦竟然还记得当初的话。
怎么可能?
小蓦怎么可能还记得?
自己明明已经用妖术抹去了他所有的记忆,为什么?
惊恐交加的张素素下意识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陈蓦,却见正莫名其妙地望着自己的右手。
她的心,怦怦直跳……
她很清楚万一陈蓦回忆起了所有的事后会导致的结果……
啊,他永远不会原谅她……
回想起当初在燕城时,闯进宴席的陈蓦望向自己时那冰冷而充满愤怒与仇恨的眼神,张素素只感觉心中一片冰凉,双膝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膝,由于用力太大,以至于手指间的关节呈现出几分青白之色。
不要……
不要小蓦想起来……
绝对不要!
说什么也不要!
想到这里。张素素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继而,大量的妖力被凝聚到双眼,很显然,这是她施展魅惑之术的征兆。
好不容易抹去了陈蓦的记忆,希望能在与他在一起的张素素,如何会让陈蓦回想起来,回想起那件她亏欠他的事?
啊,那件事,张素素愿意用自己是所有去偿还,可以说。无论陈蓦想要什么,她都能满足他,哪怕是陈蓦想要女人……
要知道,以张素素的嫉妒心而言。那可是比杀了她更痛苦的事,但即便如此,她亦不愿意让陈蓦回想起一切……
因为,她真的不想陈蓦再用那种令她绝望的眼神看她,倘若一次尚能承受,两次,她会崩溃的……
然而,正在张素素准备施展魅惑之术迷惑住陈蓦,并再次施展妖术将他记忆抹去一回时,却发现陈蓦正用担忧的目光望着她。
“很冷吗?”
“……”望着陈蓦眼中的担忧。不知为何,张素素双目中凝聚的妖力渐渐消退了。
魅惑之术?就是用这个迷惑了董卓么?
嘻嘻,小蓦生气了……好啦,别生气了,素素才不会出卖自己的身子呢,那种家伙,只要用幻术就足够对付了,素素呀,是小蓦的女人呢,嘻嘻……
咳……那个。很厉害啊,那什么魅惑之术,什么人都能迷惑么?
嘻嘻,当然了,只要对素素的美色动色心的……小蓦也能哟!
我……我?
看你吓的。骗你的啦,素素无论如何。也不会用这种妖术来迷惑小蓦的……
真的么?
自然,小蓦可是素素的男人呢!那有用妖术迷惑自家丈夫的女人呢,就算要迷惑,也不是用妖术……
那用什么?
小蓦要知道么?咯咯咯……
算了……我已经猜到了……
咯咯……
终究,张素素还是未忍心打破当初与陈蓦玩笑间所立下的誓言。
啊,纵观天下之大,她张素素用妖术来迷惑、甚至控制任何一个人,但唯独不会是陈蓦,唯独只有他,她不会那么做,尽管她好几次那么想过,想过用妖术控制陈蓦,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那样的陈蓦,还是她心中的小蓦么?只不过是一个傀儡?
或许是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张素素终究没有对陈蓦施展迷惑之术,仅仅只是在心中祈祷陈蓦莫要想起那一切。
因为在心底有个声音多次提醒着她,一旦她这么做了,那么,她心中那份思念、那份感情就会变质,那时候,她才算是真正的失去了一切……
而陈蓦显然不知张素素此刻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见张素素不说话,还以为是张素素出于矜持,不好开口,遂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披在张素素身上。
“……”猛然间,张素素浑身一震,呆呆望了一眼身上披着的外套,继而难以置信地望着陈蓦,望着他眼中的担忧与关切。
她抬起右手捂着嘴,强忍已久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她忍不住无声啜泣起来。
“喂……喂?”本以为是做了一件好事的陈蓦哪里料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顿时手足无措,就在他方寸大乱之际,张素素忽然一头扑在陈蓦怀中,死死抓着他衣襟,放声痛哭。
“喂,你……”见一位记忆中并不相识的女子扑在自己怀中痛哭,陈蓦一动不敢动。
“抱我……”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哭声,张素素用梗咽的声音说道。
“我……”陈蓦挠了挠头,尴尬说道,“我有妻室了,这……”
“抱我!”
“哦,哦……”望着张素素满脸的汗水,陈蓦顿时惊慌失措,犹豫着抱住了张素素。
“抱紧我……”怀中的丽人又说道。
生怕对方再哭下去,陈蓦无奈之下只要照做。
渐渐地,哭声停止了,张素素静静地趴在陈蓦胸膛上,一如当初在汝南时逃亡时的往日。
不得不说,此刻的陈蓦可以说是心惊肉跳,甚至屏着呼吸不敢去闻张素素身上那淡淡的处子幽香,生怕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对不起张宁的事来,然而那张素素却显得极为平静与安详。
或许,这是她四年以来最感觉平静、安详的时候,什么天下、什么荆州、什么曹操、什么刘协,在这一刻,都变得无足轻重。
这里,才是我的的归宿……
感受着陈蓦胸膛上的温暖,感受着那份久违的祥和,张素素竟不知不觉睡熟了……
恐怕也只有在陈蓦跟前,她张素素才能感到这般安心。
听着怀中丽人发出的弱弱鼾声,陈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算什么事啊!
无可奈何的陈蓦长长叹了口气,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星辰。
他不敢低头,因为一低头,便会闻到怀中这位女子那淡淡的幽香,那种仿佛会让他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的幽香。
“……”忽然,陈蓦愣了愣,猛地低下头,皱眉望着在自己怀中睡熟的张素素,随即略感痛苦地捂了捂额头。
时间悄悄流逝,也不知在何时,陈蓦也抵挡不住困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而等他再睁开眼睛时,他这才发现天已大亮,而那位女子却消失了,昨晚盖在她身上的外套,此刻也好好盖在他自己身上。
疑惑之下,陈蓦站起身来,望了眼四周,可是四周哪里还有那位女人的踪迹,尽是一片荒凉。
“莫不是真的见鬼了?”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不美好的东西,陈蓦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嘴唇上微微有些湿润,下意识地伸舌头一舔,却隐隐感觉到几丝淡淡的甜味。
而与此同时,在江对岸的林中,在陈蓦看不到的角度,张素素背靠着一棵树的树干,缓缓抬起右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嘴唇,继而露出几分会心的笑意,仿佛是坠入爱河的十七八岁的女子那样。
忽然,张素素深深吸了口气,眼中露出浓浓杀意。
“无论如何,也要解决掉那个碍手碍脚的仙人!不惜一切代价!——等着我,小蓦……”
第三十四章 曹刘之盟
--建安四年八月十九日,襄江口刘备军营--
鉴于张素素这些日子止步于长江、未曾挥军南下,刘备等人不敢有丝毫松懈,毕竟在他们看来,对方既然这么做,想必是有所图谋。。
而就在刘备等人苦苦思索那张素素何以久久不强渡长江时,军营中却来了几位客人。
“玄德,好久不见!”
“大哥……”
不得不说,当曹操与关羽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刘备是又惊又喜,他既震惊于曹操出现在此地的目的,又大喜于自己的结义二弟关羽脱离牢笼。
“你们怎么……”
“刘使君,我等不如入帐细商?”与曹操、关羽一同前来的贾诩微笑着提醒道,毕竟此刻众人还站在帐门以外。
“哦,对,对,请!”刘备一伸手,请曹操与贾诩入帐。
碍于曹操与贾诩的身份,仅仅只有左将军衔的刘备自然不好意思高居主位,是故,他在帐内当中摆下三张桌案,三面而立。
毕竟曹操与贾诩那是代表着两个势力,前者除了曹操自己外,来的人还有许褚、典韦二人,而贾诩则是自己一个人,也并不曾带有侍卫,他所代表的,是天子刘协。
是故,无论如何刘备也不敢自己厚颜高居上位。
“请!”刘备抬手说道。
“请!”拱手抱拳,曹操与贾诩二人俱入席就坐。
望了一眼曹操身后的许褚、典韦二位侍将,又微微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关羽、张飞。刘备犹豫一下,抱拳率先开口道,“我二弟得以脱困,想必是曹公加以援手。刘备在此谢过!”
“玄德客气了,”曹操轻笑一声,摆了摆手,随即指着贾诩说道,“此事要多亏贾大人,若不是贾大人,云长与曹某恐怕此刻尚陷身在许都,难以脱身……”
“曹公言重了!”贾诩微微一笑。
在寒暄了几句后。叫士卒中军营中的库房取来一些酒水招待曹操与贾诩二人,刘备犹豫了好久,这才试探着问道,“敢问曹公此来。究竟是……”
或许是注意到了刘备眼中的戒心,曹操摇头一笑,也不隐瞒,自嘲说道,“当不起曹公之称。曹某如今多半乃朝廷通缉的要犯,玄德称呼我表字孟德便是……”
“这个……”刘备有些迟疑,倒不是说他不敢称呼曹操表字,只是碍于当初二人对立的关系。如今却以表字相称,终究有些不自在。
曹操显然明白刘备心中的芥蒂。也不说破,在犹豫了一下后。沉声说道,“此前想必玄德也有所耳闻,如今曹某已失势,大权皆为那张姓之女所夺……”
“……略有耳闻。”刘备迟疑地点了点头。
“大概在四年前吧,”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曹操惆怅说道,“我与袁本初交兵于官渡,历经数败,终得一胜而扭转乾坤,将袁本初百万大军击溃,将其治下四州收入囊中……在世人眼中多半是这样吧。”
“莫非事实上并非如此?”虽说多少听说了一些传闻,但刘备终究不知其中具体。
“唔!”曹操点了点头,叹息说道,“事实上,在击溃袁本初大军之后,我麾下兵力已不足,当时那张素素主动请命,驱其麾下青州兵乘胜追击,那时我虽疑她有异心,但终究不甘心放过这反攻的大好机会,以免袁氏东山再起,是故,我应允了此事,却没想到,这一番任命,致使冀、并、幽三州尽皆落入那张素素囊中……”
“可是据备所知,那张素素乃曹公从军……”
“啊,”曹操苦笑着点点头,叹息说道,“徐州时与那张素素合谋诛吕布,岂会想到她日后竟然敢反噬其主……”
“凭得没用,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张飞嗤笑地撇了撇嘴。
话音刚落,非但曹操面色微变,他身后许褚与典韦二人更是满脸怒色,齐声斥道,“张翼德,你说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对么?”张飞冷笑说道。
“翼德,闭嘴!——还不向曹公致歉?!”刘备连忙出声呵斥,随即歉意地望着曹操。
不得不说,曹操终究是曹操,胸中器量实非常人所能及,只见他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