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陈蓦为人处世向来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从未亏待别人,更别说什么恩将仇报,但是为了杀董卓、为了张素素,为了早日结束这种他并不情愿的日子,陈蓦不得已而为之。
终究,陈蓦抽出了腰间的短剑,架在了胡轸脖子上……
“……”胡轸显然是傻眼了,举着酒盏满脸诧异,半响之后,这才缓过神来,醉意顿时退了七八分,望着陈蓦愕然说道,“这……陈老弟莫不是和老哥哥玩笑?”说罢,他勉强笑了几声。
陈蓦歉意地望了一眼胡轸,压低声音说道,“恕末将得罪了,敢问胡将军,虎符何在?!”
见陈蓦表情严峻,不像是玩笑,又见他问起虎符,胡轸心中一惊,顿时酒醒,缓缓放下酒盏,勉强笑道,“陈老弟,万事好商量,老哥哥记得不曾怠慢过陈老弟,这是……”
只见陈蓦微微一移手中短剑,惊地胡轸当即坐直了身体。
“虎符何在?!”
“莫……莫要冲动,”胡轸摊开双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锋利短剑,望着剑刃上森然的戾气暗暗吞了吞唾沫,低声,“虎……虎符?莫不是京郊御林军的虎符?”
“正是!将它给我!”
“这……陈老弟莫要开玩笑,虎符之事干系甚大,你要虎符做什么?”正说着,胡轸好似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惊,低声说道,“陈老弟莫不是要造反?”
“给我虎符!”
“好、好,虎符且在我卧居,我领你去……”说着,胡轸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到了这会,他也明白了:吕布与陈蓦要造反!
毕竟陈蓦是吕布的副将,他若要造反,背后一定有吕布。
被陈蓦用短剑架着走出了厅中,胡轸暗暗思考对策,反抗?
要知道陈蓦的武艺比他高的多,那可是沙场上冲锋陷阵的猛将,汜水关时,单凭一柄剑戟、八柄短剑不知斩杀了多少敌将,如此猛将,如何反抗?
用短剑抵着胡轸的后背来到了他的卧居,陈蓦使了一个眼色叫周仓与裴元绍注意府内动静,随即跟着胡轸走了进去,看着他从一个锦木盒子里取出半块黑玉虎符。
陈蓦接过虎符看了一眼,确实是真的,因为天下虎符都是竹木所制,只有大汉京师的禁军、御林军这两支军队的虎符才用黑玉所制,毕竟在早年间,这两支是当朝天子御下兵马,直至皇权旁落才被他人掌控。
交出了虎符后,胡轸心中也是忐忑不已,生怕陈蓦一刀把自己宰了,直到陈蓦说了一句话,他绷紧的神经才暗暗放松下来。
“且委屈胡将军数日,还请胡将军恕罪!”
“哦,哦……”胡轸讪讪地点了点头,陈蓦的意思他明白,无非是要软禁他几日,并没有害他性命的意思,毕竟陈蓦的为人胡轸还是信得过的。
陈蓦低声说道,“胡将军,得罪了……”
胡轸苦笑着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瞥到陈蓦一记手刀砍在自己脖根,顿时失去了知觉。
其实到了这会,他心中也轻松了几分,毕竟陈蓦不曾逼着他一同造反,虽说要过几天的闷苦日子,但至少事后可以撇开干系。
若是吕布、陈蓦成功了,按着陈蓦的秉性,他必然会向自己赔罪,即便丢了官职,至少能保住性命,而且只要陈蓦得势,他胡轸也不会落地太惨;倘若吕布、陈蓦不慎失手,日后董卓追究起来,胡轸也好辩解,就算是错信了陈蓦,失手被擒。
一手扶住倒下来的胡轸,陈蓦转头望了一眼周仓、裴元绍二人,二人顿时会意,从怀中摸出绳索来,将胡轸绑了个结实,临末又找了一块白布塞在胡轸口中,找了一个偏僻的房间将胡轸关在房内。
临走之时,陈蓦回头望了一眼倒在屋内墙角的胡轸,犹豫一下,手中短剑甩出,正中胡轸身旁的墙壁,沉入半截。
“小蓦……”旁边周仓看得真切,一脸诧异。
陈蓦摇了摇头,关紧房门,与周仓、裴元绍二人离开了胡轸府邸。
牵着自己战马黑风还没走多远,陈蓦便瞧见吕布骑着赤兔马迎面而来,身旁跟着李肃与吕布麾下部将郝萌,只见李肃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长吁短叹,见到陈蓦从胡轸府中出来,心下一愣,随即仿佛明白了什么,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温侯!”陈蓦抱了抱拳。
吕布点了点头,凑下身去,压低声音说道,“如何?”
陈蓦遂从怀中摸出那半块黑玉虎符交给吕布。
“好!”望着虎符连连点头,随即,吕布转过身将虎符递给心腹部将郝萌,紧声说道,“按计行事!”
“诺!”郝萌接过虎符放入怀中,掉转马头望城西校场奔去。
望了一眼郝萌的背影,吕布深深吸了口气,捏了捏手中方天画戟,低声说道,“走!”
陈蓦翻身上马。
“诺!”
--与此同时,相国董府--
董卓正与张素素在园中欣赏歌姬舞姿,忽然有士卒前来禀报。
“报!颍川、汝南、青州各处黄巾贼反,陛下与司徒急请相国入朝商议!”
“黄巾贼?张角那厮一死,这些家伙还能有何作为?”董卓愣了愣,轻蔑一哼,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张素素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朝中那些老家伙,整天就知道勾心斗角,挤兑本相,碰到麻烦事,还得本相前去……”说着,董卓站了起来,笑呵呵对张素素说道,“本相去去且回!”
“恭送相国!”
张素素满含笑容送走了董卓,随即冷哼一声,回到自己房中,换上自己平日穿的衣衫,径直出了相国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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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长安之变
且不说张素素回房换了平日穿的衣饰径直离开了相国董府,联络城内黄巾,且说董卓听闻天子召唤,乘坐车辇缓缓朝着长乐宫而去。
也不知怎么,就在董卓将要乘上马车之时,他忽然听到前面拉车的四匹马齐齐扬蹄嘶叫,看上去异常暴躁不安。
“相国恕罪,相国恕罪!”赶车的两名西凉军士卒一见,慌忙叩地请罪。
“……”凝神皱眉久久凝视着那四匹马,董卓微微点了点头,也没怪罪,登上马车,待安稳坐下后,沉声说道,“去皇宫!”
“诺!”
不知为何,方才从府里出来时,董卓的心情还是非常愉悦,但是自从坐上了这辆马车,他便感觉到自己的右眼皮止不住地跳,期间,甚至没来由地感到阵阵心悸,那丝丝凉气如同毒蛇般顺着脊梁骨蔓延上来。
“啪啪!”
董卓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随手从身旁的小几上取过一杯茶水,喝了几口定定神。
马车咕噜咕噜行驶到长安大街上,董卓忽然听到车外不远处传来一阵哭声,心下诧异,遂撩起马车帘子向外瞧却,却望见在一个坑旁,有一民妇瘫坐在在地嚎嚎大哭。
待马车经过那坑时,董卓瞥了一眼坑内,皱眉见到坑内的积水中漂浮着一头死猪。
按理说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此时正值二月,冬去春来、冰雪消融,那头猪不慎踩到了逐渐碎裂的冰层掉入坑中淹死了,但是董卓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寒意,因为他的生辰便是在亥时。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行着行着,董卓忽然听到车外街上有孩童唱歌谣。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听着那歌谣,董卓不由浑身一阵战栗,冰冷的寒气顺着脊梁骨止不住地往上冒。
被那一段歌谣搅地心神大乱的董卓撩起帘子正要呵斥,却又瞧见街上迎面走来一道人,青袍白巾,手持长竿,竿上左右各挂着一丈白布,上面写着一个“口”字。
董卓正暗暗诧异时,马车转过一拐角,只见拐角处有一幢房屋,大门敞开,传出朗朗诵读之声,声音颇为杂乱。
“……陈力就列;,不能者止……陈鱼而观之……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吾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
正当从未读过先贤圣典的董卓要细细琢磨时,马车径直朝着长安宫门奔去,那朗诵的声音越来越轻。
那一道宫门,董卓这些日子不知来回过多少次,但是今天,离着这道宫门越近,他心中便愈发的不安,隐隐地,他感觉好似要出什么事。
抚了抚胸口,董卓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勉强平静下来。
“放行!”
马车径直穿过宫门,晃晃悠悠地行驶在宫廷青砖之上,但是董卓的心中却愈发感到不安,他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停车,原路返回,回相国府!”
但不知为何,车外的两名西凉军士卒没有任何回音,董卓此刻正是心中烦乱,一怒之下起身撩起车帘,拎着那两名西凉军士卒吼道,“本相之令,焉敢不从?!”
话音刚落,董卓脸上的恼怒之色凝滞了,因为他愕然看到,自己所乘坐的马车竟然宫门内一块空旷之处来回打转,根本就没有继续朝前一步。
“竟然戏耍本相?!”董卓又惊又怒,怒声呵斥那两名士卒,却见他二人缩着脑袋,一脸畏惧,浑身战栗不止。
望着这二人畏惧的模样,董卓心中咯噔一下。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董卓依稀听到四面八方传来齐刷刷的咔嚓、咔嚓声音,四下一望,惊怒地发现无数兵甲手持刀盾、弓弩,列成方阵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
董卓的眼睛眯了一眯,拎着双手缓缓放开,任凭他二人连滚带爬地跑向远处。
此刻的董卓,心中反而安定了下来,因为他已经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有些晚了……
“唰!”
“唰唰!”
那无数兵甲在距离董卓一箭之地停下了,列成方阵,排开阵势,前面一列刀盾手齐刷刷屈膝举盾,身后弓弩手搭箭举弩,引而不发,粗粗一数,竟有不下四五千人,将附近围得水泄不通。
“东园禁卫……”董卓嘴角挂起几分冷笑,下了马车环首四望,看着看着,他的表情逐渐沉了下来。
“西园禁卫……”
董卓微微一颤,几丝哀伤悄悄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将军跨马提刀而出,不是李肃又是何人,只见他举刀大声喊道,“董卓,你把持朝纲,祸乱宫廷,屠杀贤良、祸害国民,其罪当诛!我等上顺天命,下应民意,除奸邪、讨不臣,倘若你半点良知,便自刎此处,我等上奏陛下,还可留你全尸!”
“呵呵,”董卓不怒反笑,望着李肃哈哈大笑道,“皆是一丘之貉罢了,李肃,本相可待你不薄啊,当初你……”
“住口!”生怕董卓当众说出自己往日龌龊之事,李肃大喊一声打断了董卓的话,抬起左手,将提在左手上的一颗头颅丢掷于地,厉声喝道,“车骑将军董旻,助纣为虐,已被我所杀,如今便轮到你了!董卓,还不速速伏首受死,更待何时?!”
“……”
定睛瞧着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董卓心中悲痛不已,虽说当他看到西园禁卫时便意识到自己的胞弟董旻多半已惨遭不测,但即便如此,当他亲眼得见时,心中仍是倍感哀伤。
“叔颖……”浓浓哀伤之情,在董卓脸上转眼便逝,只见他死死拽着拳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当他再睁眼时,满脸煞气。
“李肃!!”
见董卓举步向自己奔来,李肃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一挥手,回顾身旁士卒道,“尔等还愣着做什么?放箭!”
数千弓弩手齐刷刷举起了手中弓弩,将数千支锋利箭头对准了董卓,即便是董卓,也不由停下了脚步,面带虎威扫视一眼四周禁卫,厉声吼道,“尔等欲造反不成?!”
一声厉吼如同惊雷,惊地那四千禁卫心中惶惶不安。
李肃又急又气,狠狠一击马鞭抽在一名士卒身上,厉声喊道,“尔等还等什么,放箭!放箭!”
话音落下,四千弓弩手抬手齐射,一时间,无数箭矢如同暴雨般将董卓罩在其中,连绵不绝。
“……”
凝目望着越来越近的箭雨,董卓一把扯下身上锦袍,搅在一起,四下挥舞,竟然将大部分的箭矢挡下,即便有几支箭矢命中,也无法伤董卓分毫。
“铛铛铛铛!”
整整一炷香的工夫,直到董卓身旁地面掉满了箭矢,箭雨终于渐渐缓了下来,因为有些禁卫已经射完了他们箭囊中的箭矢,但即便如此,董卓依然毫发无伤。
李肃万万没有料到貌不惊人、体型臃肿的董卓竟然有这如此令人咋舌的武技,一时间惊地说不出来,在看那些禁卫,面面相觑,心中惶惶。
就在这时,仿佛有一道红光越过那排排士卒跳出了场中,众人定睛一看,却瞧见吕布手持方天画戟,坐跨赤兔马,傲然立于董卓面前。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忽然有一股惊人的杀气笼罩过来,董卓转头望去,皱眉望见靠近宫门处的禁卫分两旁散开,陈蓦右手倒持剑戟,一步一步走到阵前。
望了一眼吕布,又望了一眼陈蓦,董卓仰头大笑,指着李肃对吕布说道,“果然是我儿在背后搅事,否则,那匹夫安敢反我?”说着,他随手将手中锦袍丢掷于地,面色一沉,冷声说道,“古训道'养虎为患,终遭反噬',果然不假!当初我收你二人时,便知你等日后必反……”
吕布冷哼一声,一甩画戟厉声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董卓,我吕布乃人上之资,岂能屈居你帐下?”
“我儿野心甚大,为父早早便知,”淡笑一声,董卓回过头望着不远处的陈蓦,沉声说道,“陈蓦,本相可是待你不薄,赐你金银、府邸,宝器、美姬,若不是本相当初手下留情,你岂能活到如今,与那唐姬相处朝夕?如此,你亦要反我?”
说实话,陈蓦的武艺董卓并不是很上心,但是他那诡异的命格之力与令人咋舌的击杀之技,却令董卓异常忌惮,毕竟对方本来就是一名了不得的刺客,曾经搅地雒阳满城风雨,尤其是经过吕布的细心教导,陈蓦武艺一日千里,又岂是当初可比?
为此,不到万不得已,董卓也不想同时面对拥有至上凶兽命格的吕布与陈蓦二人。
董卓的话,让陈蓦眼中杀意一滞,毕竟除去某些缘由,董卓确实待他不薄。
“陈蓦!”仿佛是看出了陈蓦心中的犹豫,吕布大喊一声,喝道,“当初誓言何在?!”
陈蓦默不作声,凝神望了一眼吕布,随即对董卓抱了抱拳,沉声说道,“相国,恕陈蓦得罪!”
董卓诧异地张了张嘴,要知道在此之前,陈蓦从未这样喊过董卓,也从未以姓名自称,但是如今,在董卓几乎身陷绝地之时,陈蓦却用相国称呼董卓,以自己姓名自称,其中缘由,董卓在明白之余亦是心生感慨。
“好,好!”缓缓解下腰间作为佩剑的七宝刀,抽出内中利刃,随手将镶嵌珍贵宝石的刀鞘随手丢在一旁,望了一眼吕布,又望了一眼陈蓦,沉声说道,“既然你等有此等自信,那么……为何不动手?!”
话音刚落,吕布猛地一夹胯下赤兔,双手挥舞方天画戟冲向董卓,与此同时,陈蓦右手倒持剑戟,疾步朝董卓奔去。
转眼间,吕布与陈蓦便逼近董卓,手中持戟重重劈下,只见董卓用左臂为盾挡住陈蓦剑戟,右手七宝刀挡住吕布手中画戟,二人那千钧力道,以一敌二的董卓倍感吃力,右膝不由一弯,竟是硬生生被吕布与陈蓦死死压制。
“砰!”一阵石屑弥漫,董卓脚下青砖块块碎裂。
董卓心中暴怒,一刀逼退吕布,随即左手拽住陈蓦剑戟,右手七宝刀挥了一圈,奋力砍向陈蓦,陈蓦当即举枪便当。
要知道董卓手中七宝刀那可是绝世神兵,是王允的传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