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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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 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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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见她并不责怪,事情且明白了,才放松道:“母后,我先前来的时候,怎么听人说……你派人去取那牡丹花?”
  武后道:“不妨事,已经风平浪静了。”
  武后安抚了太平,正要打发她去,好召见武三思,忽然高宗来到,原来他也听说了牡丹之事,便来询问详细。
  坐谈之时,外间又禀奏道:“大理寺丞狄仁杰求见。”
  因涉及朝政,太平起身先告退,高宗因是才来,便坐了未动。
  不多时狄仁杰进见,对二圣行礼后,狄仁杰道:“之前臣奉命追查当初张柬之弹劾梁侯之案,此刻已有结果。”
  武后道:“哦,是怎么样?”
  狄仁杰将手中卷宗呈上,牛公公接了过来,先送给高宗。
  高宗略看了几眼,皱眉又转给了武后。
  武后飞快看罢,脸色阴沉:“狄卿,你所呈卷宗中所写,句句是真?”
  狄仁杰道:“除了周国公一案存疑外。括州前刺史张勱所贿赂仰仗之人,的确正是梁侯,先已将梁侯派出负责联络的一名陶姓心腹捉拿归案,也搜出了往来的书信账簿数份,绝无作伪,且之前朝廷拨给括州的救灾款项粮草等,也被梁侯跟张勱两人联手侵吞,之前在括州拿住的一些外派官吏也招认确有此事。”
  高宗在旁一声不吭。
  武后忽地又想起先前武三思声泪俱下说自己在崔府吃亏,且传旨太监跟李贤都说了武三思急着要去拿那牡丹……牙关紧咬:“传梁侯!”
  武三思先前演了一出苦肉计,听命退下后换了一身衣裳,又叫御医把被玄影咬伤之处收拾妥当,正在养神,就听宦官来请。
  将到殿前,才知道武后已经召见过了李贤跟崔晔,且并未发落两人,只叫出宫去了。
  武三思正觉不妙,又听说此刻在里头的是狄仁杰。
  当踏入殿中,不经意看见武后脸色的刹那,就好像在瞬间乌云盖顶,电闪雷鸣。
  ………
  那边崔晔跟李贤出宫,李贤道:“还是老师想的周到,若非老师早有教导,这一次一定要被母后责骂了。”
  崔晔道:“娘娘最恨忤逆她的人,殿下明知将不利自己,还是挺身而出,这份胆识叫人钦佩。”
  李贤摇头笑道:“什么胆识,老师过誉了,只是我该做的一点事罢了。”
  李贤因要去看望太子李弘,便同崔晔告别。
  才分别,崔晔便见狄仁杰往宫门处而来,两人隔空对视,崔晔向着他微微垂首点头,狄仁杰不动声色地还礼。两人并未走到一块儿寒暄之类,所有一切都在这顷刻对视之间罢了。
  忙碌了整夜整天,一直到此刻,担子稍微卸下,身体才觉出了疲倦。
  天际云气纵横,寒风凛冽,路上行人如织,不时又有炮仗声响,从哪个巷落传来,夹杂着孩童的嬉笑之声,年味越来越弄了。
  崔晔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心底却想着跟老太太的那一番对话。
  当时老夫人叹息般问:“晔儿,你不觉着太迟了吗?”
  良久,崔晔才回答:“不,不迟。”
  其实,他以前也觉着不可能。
  就像是因为被陈基所伤就觉着再不可能爱别人的阿弦一样,从他亲手送走卢烟年的那一刻起,崔晔也觉着这人世间的情或许也不过如此,从此心如止水,倒也干净。
  又怎么会想到他的心也会被一人牵绊,纠结无法解脱。
  眼前不觉有出现那副他亲手描绘又差点亲手撕毁了的画像,是在去括州之前,他曾想过要掐死这份令他自己也觉着恐惧的情感。
  阿弦身入黄泉,他虽不知究竟,神魂却本能反应。
  或许是从在苦海中握住了她的手那瞬间开始,终于决定不再逃避。
  那一口吐出的心血,倒像是签字盖章绝无反悔一样。
  “不迟的,祖母。”双眼潮热,崔晔道:“我还有这条性命在,还有一口气在,但凡如此,我就不想放下阿弦,我不想让她再孤苦伶仃,我想……时时刻刻都看到她的笑,守着她的笑。”
  “我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这样,我知道会很难,”他的眼中有什么在闪烁,温声说道,“但不管多难,我都不会放弃。”
  

第244章 同甘而共苦
  且说崔晔回到府中,却得知阿弦早半个时辰前去了。
  崔升又问进宫情形如何; 崔晔道:“已经没妨碍了。”
  “哥哥; 那、那棵牡丹如何料理?”崔升迟疑着问。
  崔晔不答反问:“明崇俨已经走了么?”
  “是,”崔升趁机忙道:“我们问他牡丹是怎么回事; 他说告诉了哥哥了。另外……”
  “怎么样?”
  崔升犹豫着将明崇俨带走降龙木一节说了,道:“后来我跟阿弦打听; 原来她跟明崇俨去过母亲房中,似乎……也是在他们去过之后; 母亲就醒了,还说头也不疼了呢。”
  崔晔的脸色微冷,冷然无声。
  崔升试探问道:“哥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崔晔却并没有跟他畅诉心曲的意思; 只淡声道:“你不必管了; 我现在去见老太太。”
  兄长去后,崔升略觉失望之余; 忽地想起一事:“我怎么忘了问哥哥,明崇俨说什么挡灾; 又是什么意思?”
  他思来想去,喃喃道:“当初哥哥在怀贞坊看护了阿弦一夜,回来后就高热不退; 也病了足足三天,这总不会……是应了明先生那句话吧?”
  ………
  之前送别了明崇俨,阿弦便去后院找玄影。
  却见玄影趴在虎奴的房中,身上虽并无外伤,只是给武三思打了两拳; 又给侍卫刀背捶伤了,见了阿弦,便挣扎着要爬起来。
  阿弦心头发疼,忙上前将它抱入怀中。
  袁恕己跟崔升在旁看着,各自感慨。袁恕己上前道:“它身子沉,我来抱着吧。”
  当即便从阿弦手上将玄影好生接了过去,崔升道:“玄影都伤着了,不如在这里多休养两日再走,不必这样着急。”
  阿弦道:“多谢二哥,不用啦。对了,老太太跟夫人那边儿,劳烦你帮我说一声,我就失礼不去见了。”
  三人走出房中,却又听见隐隐地虎啸。
  玄影挣动起来,阿弦会意:“我们去看看逢生。”
  当即有转到虎山,却见逢生正惬意地躺在院中,眯起眼睛晒太阳,察觉有人来到,回头看了眼后,便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地往此处而来,步伐轻灵而优雅。
  玄影呜了声,逢生垂着脑袋,也咻地一声回应似的。
  袁恕己虽好奇,却到底跟逢生不熟,眼见猛兽威势如斯,心中警惕。
  而阿弦看着逢生,感慨良多。
  她先前是那株牡丹花的时候,武三思一心要拔除,玄影受伤,那时候逢生现身,阿弦以一棵牡丹的目光打量着逢生,——奇怪的是,那一刻她丝毫恐惧之意都无,反而觉着突然出现的逢生,这样威武而高贵,美丽且庄严,像是天神一般。
  真是物类主人呀。
  当时逢生也看了阿弦一眼,奇怪的是,对上逢生的眼神,阿弦有一种感觉,逢生是认得自己的,所以才跟玄影一样,奋不顾身地维护。
  望着面前的逢生,阿弦眼神柔软,忍不住伸出手来,在他的下颌轻轻地挠了挠,柔声道:“谢谢你呀,逢生。”
  逢生“唔”了声,低头,长长地舌头在她的手上舔过。
  又疼又痒,惹得阿弦差点笑叫出声。
  ………
  崔升给阿弦备了车,袁恕己抱着玄影随之同行。
  马车离开崔府后,一路往前来到朱雀大街,阿弦回身掀起车帘,目光越过街上潮涌似的人群,落在那巍峨的大明宫顶上。
  此时崔晔就在那里。
  心里忽然有一种无端的冲动,想要立刻见到他。
  她心头很多疑问,想要当面问他,又或者不想问他什么问题,只是想立即见到而已。
  袁恕己却道:“方才明崇俨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人为你挡?”
  阿弦垂头不语。
  袁恕己道:“你别瞒我,他指的是不是崔晔?”
  阿弦道:“我不知道。”
  袁恕己盯着她瞧了会儿,忽地笑道:“你莫非是在难过么?叫我看来,若这是真的,倒是极好。”
  阿弦道:“少卿你在说什么。”
  袁恕己道:“我记得在很久之前,我跟他曾经说起过……我曾说你对我跟对他之间差别极大,比如有些话你不肯对我说,却肯对他说,你猜当时崔晔回我什么?”
  阿弦眨了眨眼,袁恕己道;“他居然说你把我跟他区别对待,是因为你叫他‘阿叔’,我当时还不平来着,如今且看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若真的如明崇俨所说,岂不是他的报应?这才不辜负他曾经抛出来打我脸的那句‘阿叔’呢。”
  阿弦啼笑皆非:“少卿,你倒是记得清楚。”
  袁恕己道:“不记得才怪,说的跟你不知道我的诨号是什么一样。”
  他那诨号……阿弦哈哈而笑,心头的阴霾暂时扫清了不少,便问道:“少卿你说,阿叔跟沛王殿下进宫,会怎么样?”
  袁恕己抱起双臂:“不碍事,我一点也不担心。”
  “为什么?”阿弦伸手,轻轻地抚摸玄影的肚子。
  袁恕己道:“从昨儿你在府里晕厥不醒,他就不许人透露,但是你留宿崔府的消息却是藏不住的,按照正常来说他该把你‘病倒’的消息尽快传出,才要压制那些流言蜚语,但他偏偏反其道行之,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密谋,兴许他早将所有都计算在内,早有预料了呢。”
  阿弦笑道:“少卿,你倒是很相信阿叔,比我更信任他么。”
  袁恕己道:“我好歹也跟他同甘共苦、斗智斗勇过的……知己知彼,这是基本的。”
  虽如此说,神色却悻悻地。阿弦笑道:“同甘共苦就罢了,斗智斗勇是什么。”
  袁恕己看她笑的烂漫,把那些不顺耳的话咽下,抬手在她肩头上轻轻拍了拍,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做他想了,只想你……就如现在一样常常笑笑,别总是三灾八难的,如果崔晔真的能替你挡了灾劫,那我也认了。横竖别叫我看见你受伤!可知道昨儿看你躺在那里人事不省的样……真叫人……”那种焦心如焚却偏无能为力的感觉,才是最可怕的。
  阿弦喃喃道:“少卿……”
  袁恕己叹道:“罢了,不说了。你啊,以后警醒点,虽然他对你好……但如果有个万一之类的,你也别傻乎乎的,知道吗?”
  阿弦似懂非懂:“哦……”
  袁恕己看着她明澈的双眼里一丝懵懂,哑然失笑。
  送阿弦到了家门口,袁恕己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虽不知结果如何,倒要先让你知道。”
  阿弦便问何事,袁恕己道:“先前大理寺不是接了张大人弹劾武三思的那案子么?近来已经有了结论了。”
  阿弦一震:“是么?都查明了?”
  袁恕己道:“除了周国公的那一件无从定论,其他的都已板上钉钉,还有几件卖官鬻爵的罪行也都坐实了,只要皇后这次不偏袒家里人,一定能治梁侯的罪。”
  阿弦只觉悲喜交加,袁恕己并未入内停留,只仍乘车去了。
  虞娘子正在派人,想让去崔府打听消息,见她抱着玄影回来才算安心。
  阿弦暂且按下心事,左右张望,却不见康伯的身影。
  问虞娘子,她道:“昨儿回来说你留宿崔府后就出门去了,我想多问他两句都不成呢。”
  因知道康伯身份特别,虞娘子也不好多问,又对阿弦道:“无缘无故怎么就歇在他们家里了?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儿吧?先前听人说,宫里派了人去崔府取那棵开花的牡丹呢,你知不知道?”
  阿弦道:“知道,我看了热闹才回来的。没什么事儿。就是有点饿了。”
  虞娘子笑道:“奇怪,你是去贺寿坐席的,怎么没吃饱就回来了不成?”
  阿弦笑:“我在人前斯文的很,不敢大吃大嚼,尤其是在他们家里,去的都是些娇贵小姐,当然不能丢阿叔的脸啦。”
  虞娘子故意叹道:“难得你肯斯斯文文的,可见天官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又问她要不要洗澡,却正中阿弦下怀,正好洗一洗身上那晦气。
  阿弦洗澡的时候,虞娘子因问玄影如何受伤,阿弦就只回答说因宫里的人去取那牡丹,玄影跟他们起了冲突,如此而已。
  虞娘子心有余悸道:“你怎地不好生看着?那些人素来高高在上惯了,哪里会把玄影放在眼里……一不小心就……幸好没有大碍。”
  忙又叫厨下炖肉,要给玄影补一补。
  阿弦吃饱之后,抱着肚皮鼓起的玄影睡了一觉。
  醒来已经入夜。
  虞娘子送了一盏热茶,小声道:“你可要找康伯么,他先前回来了。”
  阿弦一怔,便点了点头。
  虞娘子出外喊了声,不多时康伯来到,站在面前垂手道:“您唤我。”
  虞娘子甚是精灵,却不曾跟着进来。
  面对康伯,阿弦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想了想:“伯伯,我知道您是世外高人,阿叔请你来看护,对您而言大材小用,对我来说却承受不起。”
  康伯挑眉:“你想说什么?”
  阿弦道:“我向来很敬重康伯,一来是因为您是高手前辈,二来,也是因为您是阿叔的人。”
  康伯不语。
  阿弦索性道:“您是讨厌我么?”
  “说不上。”老者的脸上波澜不惊,淡淡地看向别处。
  阿弦苦笑:“那么,康伯可不可以实话告诉我,为什么说我……是一枚棋子。”
  烛光之下,康伯脸色微变,抬眸看向阿弦,似乎在疑惑她是怎么知道的。
  室内,两人沉默相对,良久,康伯忍不住道:“你,是从何处知道……”他当然相信崔晔绝不会主动多嘴跟她说这些话,但当时他们谈话之时,花园中再无旁人。
  阿弦不答只道:“在您看来,好像我对阿叔很是妨碍,您的意思是说,我是阿叔的棋子吗?”
  康伯眼神闪烁,双唇紧闭。
  阿弦暗中咽了口唾沫,目光平静:“怎么,不能告诉我么?”
  四目相对,康伯目光暗沉,终于说道:“你的确在妨碍他,甚至……有可能害死他。”
  ………
  将年底,休班的日子也逼近了,先前因过年账目众多,又加上要调整新的财政之策,所以户部人人焦头烂额,忙的分身乏术,不可开交,到近来总算过了那最艰难的时期,公务逐步恢复了正常。
  又因休班在即,公事闲散,有一些官吏便请假的请假,偷懒的偷懒,户部上下充满了新年将至的喜悦轻松气氛。
  而在年前的这段日子里,有一件大事不可不说。
  就在崔府牡丹事件过后,大理寺查明了梁侯武三思贪墨,卖官鬻爵等大案,天后震怒,下令削了武三思的爵位,贬出长安,发配韶州任职。
  此事引发轩然大波,但是更多的人拍手称快。
  因梁侯的名声着实有些狼藉,从戕害卢照邻开始便败坏到极点。因此听说梁侯被贬斥,长安百姓人人欢呼雀跃,趁机多放了几次爆竹。
  但几家欢乐几家愁。
  在武三思被贬官削爵的同时,户部的武懿宗却被封了进忠伯,连带陈基也官升一级。
  武懿宗在户部也早非昔日可比,之前还有些人敢当面嘲讽他,现在围在身旁的,却都是些谄媚阿谀之辈,就算是有些人不齿拍武懿宗的马屁,但也不敢当面得罪。
  这日,阿弦有事去见许圉师,走到半路,忽见几个官吏围着武懿宗,满面堆笑地不知在说些什么,阿弦只隐约听见“一定会到”“不胜荣幸”之类。
  阿弦不以为意,正要走开,谁知武懿宗叫道:“女官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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