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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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 第3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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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猛然一震:“她?”
  武后的眼前却出现阿弦血淋淋地手臂,以及母女之间那短暂却交心温馨的相处,她的口吻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温柔:“是,若不是她舍命相救,母后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太平愣愣地听着,却也听出了武后变化的语气。
  武后敛神,重对太平道:“所以,当天官告诉我,你被他捉了去,你总该明白母后心中是何等的忧虑。你还觉着让人遍搜长安,是兴师动众小题大做吗?”
  太平摇了摇头。武后眼神变化,终于握住她的手:“你老实跟我说,你跟萧子绮是怎么认得的?昨日又是如何相处的?”
  太平咽了口唾沫:“我……我跟他原先是在宫外见了一面。”
  太平知道武后仇视萧子绮,若再提起第一次相见是在宫中,只怕会加重萧子绮的嫌疑,让武后更为愤怒,于是撒了个谎。
  “宫外?”武后皱眉,“宫外哪里?”
  太平本来还想扯谎,但她出宫的次数有限,去的地方也有限,仓促中说不出完美的谎话,只好实话实说:“在太子哥哥的府里,见了一次。”
  “太子?!”武后满眼震惊,“贤儿?”
  太平话一出口,隐约觉着不对,但是这会儿再改口已经晚了,硬着头皮道:“是,当时他是偷偷潜入太子府的,我看他面容和蔼,不像是坏人,谈吐也有趣,所以……没有疑心他。”
  “那会儿他还没有告诉你他叫萧子绮吗?”
  太平又咽了口唾沫:“他说他叫无愁。”
  “哈……”武后冷笑,停了停又问道:“然后呢?”
  太平道:“然后他就走了,没有别的了。”
  武后负手,来回踱步,片刻问道:“那昨天又是如何?”
  太平道:“昨天也没什么,就像是我方才说的,他拦着我,带我去了曲池坊,我在那里过了一夜……”
  武后道:“那么,武攸暨是怎么受伤了的?”
  太平一顿,继而道:“阿暨觉着他是坏人,想带我离开,动手的时候……”
  武后长长地叹了声,默默地看了太平片刻,说道:“好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太平眨了眨眼,终于答应了。才回身要走,武后道:“太平。”
  太平回过身来,武后望着她,终于说道:“你总该知道,母后是绝不会害你的。”
  等太平公主出殿,武后难以遏制心头怒火,俯身将桌上的奏折等推倒在地,听到那哗啦啦地一声响,才又停了下来。
  牛公公从外进来,见状忙来收拾,又道:“娘娘怎么动这样大肝火,公主幸而无事,昨晚上又化险为夷,本该高兴才是。”
  “无事?”武后喃喃自语,哼了声:“我就怕这样的无事。”
  牛公公不解,武后回到桌后,慢慢坐了,她举手按着额头,武后并不是蠢人,她当然明白,以萧子绮那诡诈性情,绝不会无缘无故把太平“请”去好端端地留了一夜,他一定对太平做了什么,而太平这反常的应答,也印证了她的猜疑。
  只是他到底对太平做了什么?偏偏无从知晓。
  跟随太平的宫女语焉不详,在刑责之中竟然身死,武攸暨本是个极精灵的,偏受了伤被隔离开来,更加无法供述。
  想到昨夜梦中所见那人,以及那句“你的亲生骨肉也背叛你”的话,武后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她心里隐隐明白,昨夜自己是真的命悬一线,如果不是阿弦及时赶到,也许那梦,就会变成“真”。
  抬手抚过眼睛,那种鲜明的巨痛感似乎还在,武后听到自己咬牙的格格之声:“无愁……萧子绮,本宫已经要将你千刀万剐!”
  ………
  太平回到了寝殿。
  她愣愣地坐在胡床上,想着方才武后跟自己的对话。
  忽然太平嘀咕:“说什么多亏了阿弦……若不是母后一心要去怀贞坊探望她,又怎么会遇到危险?”
  据太平所知,这十几年来武后谨慎自俭,从不曾有这样微服出行的举止,何况是在夜间,这唯一一次破例,竟是因为“她”。
  太平心烦意乱,举手揉了揉胸口,但却揉不散心底那团忧闷。
  她举手托着腮,眼前所见,却都是萧子绮似笑非笑的容颜,太平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萧子绮的确对太平承认了他的身份。
  昨日,太平因无意得知武后将去怀贞坊,便也起了意,她的确是去求过高宗,高宗虽不忍心拒绝小女儿的恳求,但却也知道武后只怕有些体己的话跟阿弦说,这会儿带着太平去不大妥当。
  于是他劝太平暂且隐忍,以后有的是机会。
  高宗对此事并未上心,谁知太平造拒,更加不快,眼见高宗歇息,武后又出了宫,太平便假称得了高宗的许可,也要出宫去。
  她特意只带了一个听话的贴身宫女,谁知武攸暨发现了不妥追了上来,拗不过太平,又不能真的把她硬带回宫,只得随她而行。
  走不多时,就遇见了萧子绮,太平对他有天生的好感,自然喜不自禁,萧子绮问明她去哪里,太平说要去怀贞坊。
  萧子绮笑道:“我知道了,最近沸沸扬扬地说女官是皇后亲生的安定公主,你必然是要去一探究竟的了。”
  太平道:“这次你可猜错了,我不必去探什么究竟。”
  萧子绮笑道:“难道公主早就知道结果了?”
  太平道:“我才不跟你说。”
  萧子绮不以为忤,只道:“不跟我说无妨,不过今晚上公主还是别去怀贞坊了。”
  “为什么?”
  “因为……”萧子绮的眼中满是诱惑的笑意,但太平看不出来那诱惑之意,只觉着这双眼睛实在好看之极,仿佛看一辈子也不觉着厌倦。
  她像是一只将要咬钩的鱼,呆呆地向着那叫人垂涎欲滴的鱼饵靠了过去:“你说啊,为什么?”
  萧子绮凑近了,才轻声吐气道:“你答应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太平本要装作无事的样子,但发红的两颊已经出卖了她。
  那宫女垂头不语,武攸暨却看出不妥,上前道:“你是何人?”
  萧子绮道:“我?我是公主的故友。”
  武攸暨警惕道:“故友?公主有这种故友我怎么不知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在下号无愁,”萧子绮虽是回答武攸暨,眼睛却看着太平,道:“本姓萧,萧子绮。”
  太平诧异地看着他,但同时心中又忍不住想:“这个名字可真美,又这样好听。”
  武攸暨听到一个“萧”,心念转动:“哪个萧?”
  太平已经不耐烦他的询问,便回头道:“怎么我的朋友你也要管?让你不要跟着,你偏要跟着,让你跟着我可不是让你问东问西的。”
  武攸暨道:“殿下……他……”
  太平本来有些迟疑,不想轻率地跟着萧子绮去,可是被武攸暨问了两句,心里反而逆反起来,因不耐烦说道:“你要是再啰嗦,就回宫去好了。”
  萧子绮道:“他也是尽忠职守,为了殿下您的安危着想,怕我是坏人,会吃了你呢。”
  太平挺胸道:“你敢么!”
  萧子绮扬首一笑:“我有心,但是没有这般胆量。”
  太平心里怦怦乱跳,隐隐又有一丝窃喜,却偏哼道:“我就知道,对了,你要带我去哪里,是去你家吗?我还不知你住在哪里呢。”
  武攸暨叫道:“殿下!”
  太平怒视他,萧子绮道:“我的家住的有些远,是在曲池坊。”
  太平叫道:“曲池?明大夫也住在那里,你们会不会是认得的?”
  萧子绮点头道:“我跟谏议大夫是相识的。”
  太平便得意洋洋地回头对武攸暨道:“你听见了么,明大夫是母后宠信的人,他认识的人,你总该放心了吧?”
  武攸暨忧心忡忡,越看萧子绮越觉着可疑,但他知道太平的性子,越是不叫她做什么,她越是非做不可,再执拗下去,也许她就真的硬赶自己离开,于是干脆一言不发,只静观其变。
  一行人到了曲池坊,萧子绮的居处却是一座看着不大,却布局玲珑景色别致的小院,太平十分喜欢,在里头转了一圈,问道:“现在你该告诉我,为什么不许我去怀贞坊了吧?”
  萧子绮道:“因为我知道今天怀贞坊会发生一点事,所以不想公主前去。”
  太平怀疑他指的是武后前去见阿弦这件事,但又觉着这种机密他不可能知道,因问:“什么事?”
  萧子绮道:“公主别问,总是我是为了公主好,担心公主因此受伤。”
  他的声音实在太过温柔体贴,太平望着他,心里竟有一点酸软:“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萧子绮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公主,就像是见到熟悉已久的人一样,不舍得你受丝毫伤害。”
  他说了这句,面上露出些自嘲之色:“当然,殿下一定不稀罕,是我自作多情了。”
  太平忙叫道:“不是!”
  萧子绮垂眸看她,太平怔怔地望着这双眼睛,降落的夜色给这双眼睛平添了些魅惑,太平情不自禁,张手将他紧紧地抱住。
  ………
  夜间,萧子绮有事离开片刻,太平被那宫女陪着,等了半个时辰,突然记起武攸暨来,问那宫女,宫女道:“侍卫先前不肯吃饭,闹着要走,现在在前院呢,不知道回宫了没有,让奴婢去看看。”
  太平索性道:“不用理他,让他自己闹去。”
  又等了半晌,萧子绮回来了,让太平震惊的是,萧子绮却受了伤,脸色惨白。唇边带血。
  太平大惊,萧子绮拉着她到了内室,安抚她不要担心:“我只是做了点想做的事情。”
  太平问道:“谁伤了你?”
  “这个你不必问了,”萧子绮笑笑,道:“重要的是,我心里有个秘密,现在也该是跟你坦白的时候了。”
  太平不解,萧子绮道:“殿下,你可知道我的姓氏,意味着什么吗?”
  太平道:“说什么?”
  萧子绮道:“殿下可记得当年……惨死宫中的萧淑妃吗?”
  太平先是怔然,继而大惊,她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萧淑妃?你……你难道……”
  萧子绮惨笑:“是,我就是萧淑妃之弟。”
  太平步步后退,心里惊惧。
  萧子绮道:“殿下不要惊慌,我若要对你不利,又何必告诉你这些?”
  “那你、你想干什么?”太平颤声问。
  萧子绮低头:“殿下你当然知道我姐姐的遭遇,实不相瞒,我这次回长安,其实是想向皇后报仇的。”
  太平心里知道自己该快点逃走,但是双腿却仿佛背叛了身体,立在原地不动,似潜意识地渴望听他解释。
  太平道:“你、你……”她到底是个聪明的孩子,“今晚上怀贞坊……”
  “是,我在怀贞坊做了一点事。”
  太平忘了惧怕,冲上来抓住萧子绮:“你对我母后做了什么?”
  萧子绮道:“殿下不要惊慌,皇后好端端地,我没必要跟你说谎,毕竟皇后若要出事,立刻天下皆知了,而且你看我的样子……已经无能为力了。”
  太平心里稍安,又想着快些回去看看武后是否安好,正要转身,萧子绮咳嗽了声,竟嗽了一口血出来,太平猛然止步:“你……”
  萧子绮道:“殿下要走就走好了,我今夜留你,只是不想你牵扯其中……我……”
  太平呆了呆,半晌道:“你想报复母后,为什么还对我这样好?”
  萧子绮看她一眼,眼神里是令人怜惜的无奈:“我若是舍得伤害殿下,第一次见面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若我能真的狠心从你下手,又怎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太平心中震动,瞬间犹豫,萧子绮又道:“但是我忘不了姐姐被害的惨状,我不明白皇后同为女子,怎会做出那种骇人听闻的事……”
  泪从眼中滚滚落下,同嘴角的血融合滴落,萧子绮忍泪低声道:“我本想跟她一样,狠毒冷酷,六亲不认,但我竟无法……连对你下手都没有办法。”
  ………
  桓彦范丘神勣赶到曲池坊的时候,萧子绮已经不知所踪,院中只有太平,武攸暨跟那宫女都被点了穴道,昏迷不醒。
  但当时,在怀贞坊跟郇王李素节会面的阿弦却不知道此事。
  郇王听了阿弦的质问,十分惊疑:“我不知此情。我才来到长安,就只顾找虞姐姐了。”
  屋外虞娘子端了茶,正要入内,闻声忙又止步。
  阿弦看着他急切的神情,压住心中的急恼:“殿下总该明白,无愁山庄里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今日所有做准备,昨夜他几乎就谋害了皇后……当然,也许对殿下来说,这也是殿下所希望的……”
  李素节脸色惨白,倒退一步,重又坐下:“我……我不知道。”
  涉及那桩惨烈旧事,阿弦心情复杂,一时也无话。
  两个人默默相对中,虞娘子从外端茶走了进来,她先把茶端给阿弦,迟疑了会儿,问道:“明大夫可好么?”
  阿弦回过神来:“他所遇虽然凶险,但已经没有大碍了。”
  虞娘子点了点头:“你饿不饿,我叫人准备些吃食可好?”
  阿弦本来要说不饿,突然发现虞娘子瞟了一眼李素节,阿弦便道:“那好,去做一些来吧……家里有客,就多做些好了。”
  虞娘子松了口气,却不再看李素节,只把茶放在他跟前,低头走了出去,郇王的眼光却是一直都在她的身上,直到人出去了还呆呆地只顾看。
  阿弦暗中叹了口气,心情越发难以言喻。因为无愁山庄,因为萧子绮,因为昨夜的事以及太平,她本该讨厌李素节的,但是想到郇王的身世,了解他的遭遇,感受到他对虞娘子的心意,却又无法做到对他彻底的厌恶。
  两个人默然相对半晌,阿弦道:“殿下回长安的时机实在不好,但是既然回来了,难保给人知情,这会儿再悄悄地走开,更加显得欲盖弥彰了。”
  郇王笑了笑,他探手把桌上的茶拿了起来,道:“我这一生也没按照自己心意做点事,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做了这一次,偏偏又撞上这种情形,也许这是我的命,是福是祸,我自领受了便是。”
  郇王举杯吃茶,阿弦看了他一会儿,道了声“失陪”,起身出外。
  阿弦来到厨下,见虞娘子正在亲自煮饭,锅里是新做的面片汤,热气腾腾,虞娘子俯身翻搅,一边抬手拭过眼角。
  阿弦看了会儿,道:“姐姐。”
  虞娘子一惊,匆匆把眼睛擦了擦,回过身来:“你怎么……来了这里?是不是饿了,一会儿就做好了。”
  阿弦靠在门口:“姐姐,你是真心喜欢郇王吗?”
  虞娘子有些慌张,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我……怎么忽然又说这个?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谁也不喜欢,就想留在你的身边就好。”
  阿弦笑了笑:“姐姐,我已经成亲了呀,如果姐姐有个好姻缘,难道我不高兴么?郇王这一次为了你冒险回到长安,又加上昨夜出了事,如果给皇后知道,一定会迁怒于他。”
  虞娘子惊得手中的勺子丢了都不知道:“阿弦,这、这怎么好?”
  阿弦道:“所以我来问姐姐,姐姐若是真心喜欢他,他也是真心相待姐姐,我可以为他想法子,希望能免除郇王的罪过,又能成全你们。”
  虞娘子红着双眼,泪打着转,又掉下来:“阿弦……别的我不想,只要、只要能保他无碍就最好了。”
  阿弦走到她跟前儿,抬手把她脸上的泪拭去,道:“姐姐别哭,我知道了。”
  ………
  下午时候,阿弦知道太平无碍回到宫中,悬着的心总算放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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