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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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明珠-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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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配?”沈卉喃喃念了一声,她看着沈令月,忽然就笑了起来,“若真是良配,父皇又为什么要拒婚?三姐,你又为什么不肯嫁过去,要我来替你?”

    沈令月笑道:“傻妹妹,这不是我早已经心有所属了么?若是我尚未有心上人,这个好事还轮不到你呢。”

    沈卉忍不住冷笑起来:“三姐说的是真心话?”

    “自然。”沈令月道,“赐婚的圣旨在几日后就会送过来,不过八妹放心,你尚在病中,母后是断不会让你就这样远嫁他国的,至少得等你病好了才会嫁过去,现如今不过是定个婚约。你若是愿意,也可和苏力金王子见上几面,培养培养感情,也免得到时嫁过去了都不知道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模样。”

    沈卉低着头,没有说话。

    沈令月就这么坐在榻边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含笑道:“八妹?”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虽还脸色苍白,却已经没有了半分还在病中的模样:“我不信!父皇母后不会让我嫁过去的,绝不会……”

    “为什么?”沈令月道,“难道还能是我嫁过去不成?”

    “不错。”沈卉惨淡一笑,却是意外的神情坚毅,“我的确没有三姐那样讨父皇母后喜欢,若是孟邑王子求娶的那个人是我,父皇怕是当场就会应下这门亲事,不会像现在这样力排众议,只为你能够开开心心地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只是父皇既然为你拒绝了联姻,就绝不会再把一个大夏公主嫁出去,这样一来,只会对你的声名有损,对父皇的声名有损,父皇绝不会这么做,便是想,母后也不会允许的。”

    沈令月莞尔一笑:“八妹倒是对母后当真了解。不错,便是为了我一人的声誉,大夏也不可能换一个公主与孟邑联姻,但若是孟邑王子亲自提出呢?”她凑近沈令月,轻声道,“若是他对父皇说,于皇宫一角偶遇八妹,顿时惊为天人,一见倾心,非卿不娶,你说,父皇会不会允?母后会不会允?”

    沈卉猛地揉紧了身上的丝被。

    她看着沈令月,与她四目相对。

    沈令月笑容清浅,成竹在握。

    她眼含惊慌,面有不甘。

    她很清楚,沈令月不是在吓唬她。

    “不,你不能这样做……”她绞着身上的丝被绞得指尖泛白,神情苍白地喃喃念了几句,就猛地掀被下了榻,跪在了沈令月跟前,颤声道,“三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当初是我鬼迷了心窍,这才起了歪脑筋的……我给你赔罪,给你磕头,是我错了,求你,求你……”

    沈令月垂眸道:“八妹倒是能屈能伸。只是八妹,当初你既然有心想要与我做对,如今又何必跪在我跟前呢?”

    沈卉只道:“是我错了,是我糊涂,望三姐能看在我们姐妹俩往日的情分上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三姐,我真的知错了……”

    沈令月冷眼看着她。

    都说人有贵贱之分,但她怎么瞧着,她这个妹妹和当日的惜容没有半分差别?

    “八妹。”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56章 不甘

    沈卉睫毛一颤,低下了头:“是啊; 早知今日; 当初……我就不该……不该……”

    她深吸口气; 再重新抬起头时已是泪盈于睫,双颊晕红,更显娇柔病弱:“三姐; 是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求你放过我这一回; 从今往后; 我愿固守闺中,再不出房门半步; 不碍你的眼; 也不和你作对,妹妹真的只是一时糊涂,绝不是有心的……”

    沈令月看着她情切的神色轻轻笑了:“八妹; 当我得知是你污了我的画卷时; 虽然惊讶气愤; 却也对你有所改观,想着到底是被母后教养过几年的; 就是和别的公主不一样,既不对我阿谀奉承,也不过分谦逊、生怕惹了谁的眼。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虽说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可也要比胆小怕事要来得好多了,你让我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说不耿耿于怀是假的,可也的确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不再认为你是那个只会跟在我身后要糖吃的妹妹,你也有自己的心思,也有自己的算计。”

    “可是现在,你却让我失望了。若是你宁死不屈,即便走投无路也不对我下跪,不对我假以辞色,或许我还会高看你一分,认为你手段虽然下作了一点,但心气还是有的,可惜啊,你没有。”

    沈卉一怔,笑将起来:“三姐,真是对不住,让你失望了。我也想一身傲骨,宁死不屈,让你对我束手无策,可是我和你之间实在相差甚远,你只需轻巧的一句话,就能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你说,如此云泥之别,你让我如何不屈,如何坚持?”

    沈令月静静道:“你既然知道我和你之间是云泥之别,当初又为何与我作对?你该知道,一旦我发觉是你在背后捣鬼,是决计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的。”

    这一回,沈卉没有立刻回答,她怔怔地望了沈令月许久,直到眼中溢出几分不甘之色,才道:“……我不甘心。”

    “不甘心?你不甘心什么?”沈令月道,“不甘心我受宠吗?”

    沈卉不语。

    沈令月也懒得等她开口,这雨竹轩燥热得很,沈卉受得住,她可待不下,遂道:“八妹,咱们长话短说吧,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沈卉轻笑:“三姐这是要审问我?”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沈令月道,“但你要知道,你联不联姻,嫁不嫁去孟邑,全凭我一句话。”

    沈卉低头一笑:“我错……我错在哪里呢?三姐,若是我认错,你是否就愿意放了我?”

    “这要取决于你的回答。”沈令月道。

    沈卉缓缓开口:“……画卷一事,是我鬼迷心窍,我当时昏了头,只想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就算你临时换了贺礼,也不会有原来的那一幅画卷来得惊坐四方,所以……我就偷偷地在画卷上洒了墨……”

    初初发现画卷被毁时,沈令月是震怒的,但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因此再听到这事时,她的心底毫无波澜,只是有些疑惑:“我不是第一年给母后献礼,也不是第一年重用惜容了,为何你却偏偏选在今年动手?”

    “……因为谢将军,我不想让他对你改观,认为你有才华、有孝心。”经过了刚才的心潮起伏,沈卉也平静下来,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叙述着当时的想法,“他才从青州回来,若是只听闻他人夸你贺礼新奇、却在宴会上见到了一份平平无奇的贺礼,定会以为这些都是用来讨好你的说辞,也会以为你是个娇纵蛮横、不学无术的公主……这样一来,他喜欢上你的可能性就会更低……”

    她果然喜欢谢初。

    早在麟德殿外见到谢初和沈卉相对而立的那个晚上,沈令月就意识到了沈卉对谢初抱有男女之情,可意识到是一回事,亲口听她承认又是一回事,虽然她知道这只是沈卉的一厢情愿,谢初也对她毫无感情,可还是有些烦躁起来,看向沈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不善:“孟邑来使的那个晚上,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回沈卉回答得很快,话中罕见地透着恳切:“三姐,不管你信或不信,那一晚绝非妹妹有心使然。当时,我是真的想出去透透风,随意走走,没想到却在那里遇到了谢将军……三姐,这真的是一个意外,我便是有通天之力,总不能连谢将军去哪都会事先知道,我是真的没想到竟会遇上他……”

    沈令月似笑非笑:“凤兰阁离麟德殿那么远,你一介病体,居然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吹风?好,就算你是无心的,可之后呢,难不成我来了后你对谢将军说的那一番话也是无心的?”

    沈卉沉默了。

    半晌,她抬起头看向沈令月,眼中含泪:“三姐,你根本就不了解……你是母后的亲生女儿,是大夏唯一的嫡公主,父皇母后把你奉若掌珠,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生活……是,那一晚,我是故意那么说的,因为我不甘心,明明先遇到谢将军的那个人是我,先注意到他的也是我,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你和他成了好事?”

    她定定地望着沈令月道:“我不甘心。”

    “你若是不甘心,大可在长林宴上也和父皇分说明白,指明了要他当你的驸马。”

    沈卉轻笑:“三姐,我不傻,我怎么敢和你争?”

    “那就怪不得我了。”沈令月幽幽道,“你既然没有那个胆子和我争,就别怪我比你命好了。”

    沈卉轻出了口气,看来把一切都摊到明面上说让她轻松了许多:“是啊,你是命好。若你不是从母后肚子里出来的,你现在的处境未必能比我好到哪里去。我不服,我不甘心,明明都是公主,都一样是父皇的女儿,为什么你我二人的境况却是天差地别,所有人,无论真心假意,都只会在意你一个,只夸奖你一个,从来没有人在意过我们这些其他嫔妃所出的公主。”

    “三姐,你可知这凤兰阁中有多少人对你心怀嫉恨?她们面上对你笑颜以待,私底下却是各有心思,根本就没有人真心待你好,想和你做姐妹,我不过是把她们不敢做的事做了而已……”

    沈令月神情不变:“没想到你竟把自己看得这么低贱。我本以为,身为母后的养女,你会心高气傲一些的,毕竟这宫中不是每个公主都能够被母后抱到芷阳殿中去抚养,成为母后的养女的。”

    “是啊,我也曾经是这么以为的。”沈卉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恍惚笑道,“可后来,事实告诉我,就算我是唯一被母后抱到宫中去抚养的那个,在他人的心中,也依旧是一个妃子所出的公主,一个庶女,与你……依旧天差地别……”

    “你与其他人,也是天差地别。”沈令月道,“在这宫中,鲜少有人能像你这般身为母后养女,在芷阳殿中长大,和我姐妹情深,算起来,在父皇的女儿之中,你也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你这么嫉恨我,就不怕也有他人嫉恨你,用相同的法子来对付你吗?”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沈卉喃喃了一遍,忽然笑起来,“三姐,你是真心的?你竟真的觉得我过得很好?都是虚言!什么皇后养女,什么姐妹情深,不过骗骗外人罢了!就像现在,母后不过一句话,我就得深居养病,你一句话,我就要远嫁蛮荒之地,这就是你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令月道:“母后敲打你是因为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来警告你也是如此,你若不犯事,现在还是我的好妹妹,又怎会沦落到如此田地?”

    “你以为我从前在你面前卑躬屈膝的时候就过得很舒心吗!”

    沈令月扬眉:“原来你从前都是在忍辱负重地和我姐妹情深?”

    沈卉低哼一声:“你以为呢?母后喜欢端庄女子,我便得在她跟前做出一幅端庄贤淑的模样来;父皇……父皇从没有把我们这些公主放在心上,在他眼中,只有你才是他的女儿,我只得时刻谨言慎行,生怕一句无心之言惹得他不高兴;又要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来讨好你,和你共谱一曲姐妹情深的佳话,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宫中立足,有一席之地。”

    她看向沈令月,嘲讽道:“这种日子,若是换了你来过,你会觉得舒心吗?”

    沈令月慢慢道:“我竟不知,皇室公主居然这般难做。其实,我今日来此,并不是为了画卷一事找你算账的,毕竟是我技不如人,没有看好自己的宫女,既然没出什么大事,母后也敲打了你,那这件事就算了。我今日找你,是为的另外一件事。”

    “因为谢将军?”沈卉道。

    “不错。”沈令月道,“你不该对他动心思的,就算你和他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事,他对你也毫无感情,我也依旧无法容忍。八妹,从小到大,你总是这样,装出一幅灿烂的笑脸来试探我,想要拿走属于我的东西,便是我不在意的小玩意儿,你也千方百计地要拿到手,我不知道这是你心有不甘还是想要彰显我和你的姐妹情深,但也到此为止了。”

    沈卉望着她,睁大了眼眸:“三姐,若我发誓,从今往后永不再起歪念,你可能放我一马?我……我不想嫁到那么远的蛮荒之地去。三姐,孟邑王子求娶的人是你,你应当能感同身受才对,求求你放过我这一回,我保证,以后永远不会再动这些心思……求求你,三姐……”

    沈令月敛眸,长长的睫毛投射下一片阴影:“太医令说你需要静养,瞧我,只顾着和你说话,竟忘了太医令的嘱咐。既然如此,你就好生休息休息,三姐也不打扰你了。”

    她说罢就起身走下榻尾,绣文精致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花。

    沈卉跪坐在地,怔怔地望着那一袭浅色轻薄的裙摆,思绪飘荡,恍惚间就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下着细雪的腊月之夜。

    那一晚,月影朦胧,暗香飘浮,梅香混着白雪一同朝她涌来,构成了她此生最难忘的一幅画景。

    不过惊鸿一瞥,那个碧涟池旁的身影却深深地印入了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头一回,她感觉自己心跳如小鹿乱撞,心悸和心慌同时从心底涌上,让她不知所措。

    她凝望着那个身影立在原地,绞着帕子咬唇纠结,几次想要迈步,却都被理智压了下去,这是不合礼数的,她不像沈令月,不受宫规约束,她必须得规规矩矩的,才能得一声称赞,让皇后对她多加照拂,给她……一个不算太差的终身大事。

    她本来都快要认命了,想着皇后温婉公正,从不会刻意苛待他人,便是素来与其不对盘的淑妃,也从来没有不给面子过,她又是皇后养女,不说一生无忧,福禄安康总是能有的,关于她的终身大事,皇后虽然不会像她的亲女那样上心,但总会给她挑选一个品行端正的驸马,让她衣食无忧地过完这一辈子。

    她曾经想着,这样就好,这样过一辈子……也不差。

    可就在那一天,她遇到了那个人。

    不过拍去肩头的雪花罢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让她怎么都挪不开眼。

    静谧的夜中缓缓落下细小的雪花,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以为她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要不然,为什么别人都没有来这里,就她和他来了呢?要不然,为什么别人都没有遇见他,就偏偏是她遇到了呢?

    花前月下,才子佳人。

    他们……本该是天生一对。

    没错,本来该是这样的。

    虽然她始终没有鼓起勇气走过去,但这算不了什么,宫中大宴,能与宴的只有勋贵人家,只要她打听清楚这是哪家的公子,然后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对他的心意就行。就像二姐,只不过隔着楼阁远远望着定国公世子红了红脸,母后就注意到了,让父皇下旨赐了婚,成就了一段姻缘。她只要也和二姐一样,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的心思……那么,母后也一定会把自己许配给他的。

    他们之间一定也会像定国公世子和二姐一样水到渠成的。

    她是这么想的,也因此,在恋恋不舍地望了那个身影几眼之后,她就转身披上了兜帽,在宫女的撑伞之下冒着细雪去了麟德殿。后来,她也的确打听清楚了,其实根本就不用她费心思去打听,她一见倾心的那个人正是父皇最近看重的臣子,宫宴才开了没多久就得了父皇好几句夸奖,她也因此弄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

    原来,他正是母后的侄儿、她名义上的表哥,长安城中最炙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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