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百宴和卢玄应声称是,随即并肩出了府。
“想必你们都猜到了,南宫制怒那里出了问题,不然,按照南宫制怒的速度,也应该到尘关了!”
柳伐目送二人走远,叹了一口气,又想到青云飞与辛和还坐在厅中,随即就又回过头来,淡淡的道。
“将军,南宫将军在南狱威望极好,怎么会出这等事,况且南狱刚刚平定,又有什么人会阻拦南宫将军的去路啊?”
辛和一听,知道自己猜的应该差不多,不过他心里还是非常疑惑。
“辛先生说的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青云飞点点头,也是十分不解。
柳伐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有些琢磨不透的道:“你们,还记得安秋生吗?”
“安秋生?”
二人对视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
柳伐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又看向了莽原的方向,心中忧虑更甚。
……
如同柳伐猜测的那样,南宫制怒现在的处境并不好,他受伤了,在冲城坚守数月,很少有人让他受伤,如今,他受伤了。
“将军,我们现在无处可退了!”
亲卫如同影子一般,站在南宫制怒身旁,为他包扎着伤口,低声提醒道。
“无妨,对了,柳夫人他们呢,现在情况怎么样,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南宫制怒摆摆手,随即又想起了叶若昕,随即又问道。
亲卫点点头,马上道:“将军,柳夫人他们安然无恙,外面有弟兄们守着,里面有十个厉害角色,断然不会出问题的,只是,可惜了那批粮草了,唉!”
“呵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我的,我迟早回拿回来,咳……”
南宫制怒冷冷一笑,却引动了伤口,吃痛之下,又咳出一口鲜血出来,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肋部,一道深深的血痕还在不断的流血,亲卫看到血又流出来,随即又找出药膏,洒在上面,微微一叹,并没有说什么。
“这两个日夜,真是漫长啊!”
南宫制怒看着自己的血滴滴答答的还在流淌,突然心中生出许多厌恶出来,此时看到这些鲜血,身上格外的冰冷。
一切都要从那一夜说起,三个信使拿了信件就走了,只是就在那一夜,南宫制怒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弟兄们可能都累了,让他们早点休息吧,巡夜的人手,必须安排好!“
南宫制怒很快便吃完了饭,这几日的功夫,他也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对他来说,这样押运粮草,甚至比他坚守冲城还要吃力,坚守冲城的日子,虽然每日面对着死亡,但是不必担心会被人背后捅刀子。
但是现在的南狱,早已不是从前的南狱了,此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押运粮草这样的小事,秦文还指定自己去做,还需要自己亲自来押送,杀鸡焉用牛刀,此时看来,秦文实在是太睿智了,若是换做别人,这批粮草,或许就留在莽原城了,南狱的危机,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
天气越来越冷,冻破石头,很快夜幕降临,整个大营笼罩在黑暗之中,大营之中,静悄悄的,谁也没有精力扯嘴皮子,整日的忙碌,使他们疲惫不堪。
风雪不止,黑暗之中有些尚未休息的动物还在活跃,时不时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声。
与黑暗交接的天边,近在咫尺,一处矮矮的山坡之上,一支黑压压的铁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仿佛镇守着大夜。
“哗哗哗……”
一杆大旗在风中飘动,为首的人身穿银甲,手持钢鞭,看起来威武之极,大旗招展,一个安字在黑夜之中若隐若现。
正是安世贤,此时的安世贤哪里还有半分老迈,一族之主,又岂是什么废物,南宫制怒面前肝胆俱寒的安世贤,此时此刻,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今夜三更,破南宫制怒,焚毁粮草!”
甲胄之下的安世贤,一脸冷意,看着星火点点的南宫制怒大营,安世贤眼中闪烁着诡异。
他安世贤的粮草,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拿走的,自己的东西,就算自己拿不到,也不会轻易让别人拿走的,麾下众将听到安世贤下令,只是抱抱拳,并不言语,现在距离南宫制怒实在是太近了,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南宫制怒就会察觉到的,这几日他们一直在盯着南宫制怒,看到他们每天忙碌无比,为了打通道路,更是起早贪黑,直到很晚才会休息。
一百六十八章 黑夜
安世贤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他也没有安东野想象的那么没用,或许他有些不容安东野,但是对于安东野的许多建议他还是会听从的。
“大哥,南宫制怒北上之后,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打通官道,以便于尽快将粮草运到尘关,此时若是派一支队伍前去偷袭,定然会有奇效,即便南宫制怒不死,这数百车的粮草,也必须毁掉。”
“我自然明白,虽然尘关现在可能情况并不太妙,但是难免柳伐会想出什么鬼主意,若将这批粮草全部焚毁,也算是断了柳伐的后路,我就不信了,他会有多么逆天的运气。”
安世贤摇摇头,马上又觉得身子一冷,已是快到子时了,南宫制怒,你到底,会有多么厉害?
“都给我小心点,看一下各自的马匹,可曾用布裹严实了?”。
三更已到,安世贤压低了声音,对着麾下众将士寒声道。
此时乃是关键时刻,万万不能出半点岔子,虽然他麾下的兵马远胜于南宫制怒,但是这是他自己的家底,损失当然是越小越好,凡事谨慎一点,总不会错。
月立中天,尾部却掺杂着一丝血红,实乃大凶之兆,此时此刻,南宫制怒大营之中,一片宁静,数百兵士根本没有想到,就在这周围,还有数千铁器虎视眈眈,正是为了他们而来。
数千铁骑,所言不虚,莽原之中半数精锐皆在此处,安世贤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他不想出半点差错,南宫制怒今夜必须留在这里,他麾下的数百兵丁也不会例外。
今夜无眠,注定是一场血腥的屠杀,大夜过后,一切都将归于平静,一切都没有发生,南狱的天仍旧是那么南,天气也依旧会那么冷。
“南宫制怒大营周围的巡骑,给我全部铲除,莫要发出太大的动静!”
安世贤转过头,不知道是在给谁说,麾下众将却是脸色一凛,黑暗之中,传来一片低沉的应诺之声,紧接着,月光下,数十道漆黑的影子动了,他们仿佛就不存在与光明,不见天日。
黑衣卫,他们是安世贤的黑衣卫,虽然他们在莽原城失败了,但是不得不说,他们还是很可怕的,他们也是安世贤的依仗。
“驾……”
大营周围,南宫制怒的巡骑手持火把,在方圆十余里的地方,走来走去,脸上虽事布满疲惫,但是他们却始终不敢闭上眼睛,他们要做的,就是查探周围的情况,若是大意一瞬,说不得他们就会变成一具具死尸,久经战火的他们,又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即便他们不为大营之中的袍泽着想,他们也必须为自己着想,因为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他们能活下来,自有他们的过人之处。
“走,这里一切正常,去下一个地方!”
一个骑士哈了一口气,随即手又按在缰绳上,一张脸冻得有些发白,声音也有些沙哑。
“驾……”
后面跟从的众兵士只是点点头,此时他们也是懒得说话,彼此之间,也是十分的熟,再加上整日都在马上,早已是疲惫不堪。
“有点意思?”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中,更可怕的是,这个声音距离他们并不是太远,只是他们听不到而已。
安世贤看着这几个巡骑散漫的骑在马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看的出,这几人虽然看起来很是散漫,但是他们的队形很有意思,至少无论是谁想攻击其中的一个,他近前的一个都会看得到,除非,攻击他们的人,他们看不到,或者他们的速度很快。
“嗖……”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隐隐带着一丝血腥,为首的那个骑士还在慢悠悠的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什么,但是突然觉得脖子有些痒痒的。
此时后面马上的一个人却打了一个激灵,他脸上一热,有股热流溅到他的脸上,有些甜,更有些咸。
“敌袭!”
他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这是血,这是血腥的味道,他心中一惊,随即就要从马上跳起,突然他背心一痛,再在跳不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后已经坐着一个人,他刚刚想转一下头,那个漆黑的人影又抓住了他的头。
“安息吧!”
一声如同呓语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心头涌上一种无力,随即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似是骨节的响动。
剩下的几人听到这一声怒喝,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们毕竟也是久经战阵的人,对于这种煞气还是很敏感的,只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什么人,出来!”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咯噔,咯噔……”
为首的那个骑士似乎在沉睡,或者他还没有反应到发生了什么。
“噗通!”一声,为首的那骑士突然从马上跌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动静。
“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
剩余的五个人满脸的愤怒,他们七个弟兄一路什么样的战阵没有见过,杀敌无数虽然说不上,但是从数千蛮子之中,他们也能安然无恙,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个弟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死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了。
“有趣,这些蝼蚁,竟然有这样的反应!”
安世贤冷冷的看着这剩余的五人,嘴角隐隐有一丝玩味的笑意,黑衣卫也不算弱了,这几个巡骑能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只死了两个人。
要知道,黑衣卫最擅长的就是隐匿遁形,他们习惯了黑暗。
五人相互把后背留给身边的袍泽,手中的刀紧紧在手中握着,心中却是一阵无力,暗中的到底是什么,他们不相信鬼神,他们只相信手中的刀,但是现在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一切都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只有北风轻轻吹动。
“呱……”
不知道哪里的寒鸦,仍旧没有睡去,如同哭泣一般,五人头皮一震发麻,这声音真的太刺耳了。
这一声哀鸣让他们的注意力微微一松,还未来得及反应,又起风了。
“哗……”
没有想象之中的扬尘,没有风雪,只是这夜才刚刚开始,月微明,风微清。
“怎么办?”
几人警惕的看着周围,随即又对视一眼,不只是谁开口问了一句。
“兄弟们,我们死了无所谓,可是若真是有人袭营,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把消息传出去!”
站在最前面的人压低了声音,嘴角微微一动,若是不注意看,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他竟然实在说话。
“好,小七,你去,我们为你打掩护!”
另一个人不经意的点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瞥了一眼年纪最小的那人。
“我……”
那年纪最小的,瞬间眼睛就红了,他明白,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逃出去,或许还有几分生存的可能。
“少废话,别墨迹,一会听我指令,我们之中,总要有人回去,家中父母就交给你赡养,若是敢有辜负,九泉之下,我兄弟几人也不会原谅你的!”
站在最前面的那人眼中隐隐有些不耐,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生与死,区别真的不大!
月似乎是更加的明亮了,皎洁如同白玉一般,远在天边的地方,隐隐有些浮动的乌云,好像不断的在朝着这里接近,一眼望去,似是片片瓦砾,或许在这天上,真有崩塌的殿宇,真有堕落的神灵。
这南狱本就是一片放逐之地,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不能再拖了,听我口令,一同上马,聚在一起,为小七打出一条路来!”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兵士看到那片乌云正在不紧不慢的朝着这里飘过来,心中一凛,知道必须马上走了,等到乌云蔽月之时,就是想走,又怎么可能?
“听我口令!”
那人捏紧了手中的刀,咽下一口唾沫,看着这吞噬人的大夜,又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动静的两个弟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转瞬即逝。
“走!”
他暴喝一声,随即首当其冲的朝着座驾奔跑过去,心却在不断的往下沉,腿也觉得有些发软,有些无力。
其他的三人紧紧的贴在小七身边,按着手中的刀,视死如归的朝着坐骑走过去,仿佛那里就是自己的坟墓。
黑暗之中,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偶尔传来一声鸣叫,虽是寒冬之际,仍然会有生命的波动,或许这是一种生命的共鸣,即便这种共鸣只有一瞬。
乌云,近了,朝着这**月吞噬过去,参差不齐的瓦砾,摇摇欲坠的宫殿,朝着月宫,飞驰而去。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走啊!”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再一次暴喝,握刀的手也是更加紧了,或许只有怒喝才能掩饰他心中的恐惧。
其余四人咬了咬牙,马上翻身上马,马鞭一挥,又是一声怒喝,马儿吃痛,哀鸣一声,随即朝着大营的方向去了。
一百六十九章 诡死
“垂死挣扎,可怜呢,蝼蚁!”
安世贤看着这几人,心中突然有些同情,随即又为自己心中仅有的这一分同情而感到可笑。
“早死早超生,多好!”
安世贤闭上了眼睛,手按在扳指上,微微转动着这翠绿玉扳指,乌云盖在他的头顶,遮住了他的身影,也掩盖住了他身后的数千将士。
月立中天,已是子时。
“将军,三更已到!”
柴文全走近了安世贤,低声提醒道。
安世贤垂着眼睑,眉毛也不动一下,如同睡着了一般,柴文全心中一凛,随即又退下去了。
“嘘……”
跟前的几个将领还想说什么,却被柴文全一把拉住,柴文全摇摇头,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他已经明白了安世贤的意思,他还在等。
“走啊!”
那片乌云行走的不快,至少看起来,飘动的特别慢,只是转瞬间,这片云已经飘到了月亮下面。
这支小队之中暂时的领头人感到天色一黯,随即感到一股绝望,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疾风呼啸,这五人却是一头的大汗,马儿似乎也是感觉到了不好,烦躁的嘶鸣着,不肯在前行了,这才走出了几十步啊!
“驾,驾,畜牲,走啊!”
众人心头如同火烧,死亡就在眼前,一种窒息的感觉让他们无比压抑,他们甚至生不出一丝抵挡的想法,绝望,已在众人心中缠绕。
“哗……”
不知怎么的,马儿又肯走了,众人心中一喜,还未来得及驾驭,突然,天色完全暗了下去,那月,已被那片乌云所盖,什么也看不到了。
“快走!”
领头的那人突然背后一寒,随即马上就是一声暴喝,手中的刀,也开始朝着后背划过去,刀急如风,带着无边的杀意。
“杀!”
一声怒喝,并没有想象中的事情发生,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此时他的眼睛有些红了,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啊,不……”
一声不甘的声音,从他身边响起,他听出来了,是老五,他心中一凛,随即便朝着老五的方向看过去。
“老五!”
刚刚喊出了两个字,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惨白,乌云并没有停下,月尾已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