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伐摆摆手,“我不买刺绣,我找十口。”
他说的莫名其妙,掌柜地脸色微变,上下打量了柳伐一眼,“客官可有一文铜钱?”二人对答的蹊跷,杜如晦、林可卿相顾愕然,不解其意。
柳伐伸手入怀,掏出一枚铜钱递给了掌柜。掌柜不动声色的接过铜钱,仔细的看了半晌,又还给了柳伐,轻声道:“三位客官请到后堂说话。”
他前头带头,柳伐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后堂颇为雅致,掌柜让人奉上清茶,让左右退出后堂,这才沉声问,“这位先生,不知道可有什么吩咐?”
还不知道掌柜贵姓?”柳伐饮下一口茶,随即不紧不慢的问道。
掌柜恭敬道:“敝姓陆,陆几道。”
熊家俊大奇,心道柳伐不识得掌柜,看样这掌柜也不认识柳伐,怎么这么听柳伐的话?柳伐伸手一指熊家俊二人,微笑道:“陆掌柜,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要去湘阴,想请掌柜你帮忙……”
掌柜问道:“先生,还不知道你是否急迫,若是紧急,我可当下安排车马送他们前去。若是不急地话,可明日随商队前往湘阴,应当稳妥。”
柳伐点点头,终于放下心来,淡淡笑道:“那就明日跟随商队好了,他们也不算太急。我把他们交给了你,劳烦陆掌柜费心。”
陆几道一直没有坐下,闻言恭敬道:“先生言重了,这本来就是我地本分之事。”
柳伐长身而起。“如此最好,我还有事,不能耽搁,熊兄,就此告辞。你若信得着我,听从陆掌柜的安排就好。到了湘阴,去找一个叫蒋百宴的人,他现在在湘阴,见到他后,就说是我让你来的,唔,我为你写一封信,不然也是不太方便。”
说着柳伐又传唤下人松开笔纸,沉思一瞬,终于落笔,很快写完,又用火漆包裹,随即又交到了熊家俊手中。
“拿好这个东西,交于蒋百宴,他会明白的!”
熊家俊满头雾水,搞不懂柳伐和福兴记到底是何关系。柳伐转身想走,突然又是止步,伸手从怀中掏出锭金子,塞到熊家俊的手上。
“熊兄和可卿要结连理。我无以为贺,这锭金子权当祝贺,还请熊兄不要嫌弃粗俗。”杜如晦惭然道:“那个……你……实在太过客气,我是无以为报。”
他为人谨慎,见从头到尾,掌柜只是称呼柳伐为先生,并不问名姓,也就不称呼柳伐的名姓。
柳伐微笑道:“熊兄才是过于客气了,好了。我不能再耽搁了,暂且告辞,他日再会,不用送了。”
他说完后,大踏步地走出了后堂。陆掌柜送他出去。也不多话。熊家俊、林可卿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等了片刻。陆掌柜回转,含笑道:“两位请随我暂时休息一晚,明日启程前往湘阴。”
他前头带路,带二人到了颇为幽静的一间庭院,告退出去,不一会的功夫,丫环送来了盥洗之物,也是周到恭敬。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熊家俊、林可卿二人死里逃生,历经磨难,只觉这里和仙境仿佛。林可卿疑惑问,“家俊,这柳将军豪放过人,武功盖世不言而喻,还不知道他去南方有何要事,只希望他一路平安就好。”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熊家俊摇摇头,轻叹道:“柳将军非常之人,行事简直神鬼莫测,非我能想像。他救你我的性命,又厚礼相赠,不图感恩,实在是少见的贤人,我若到了湘阴,当竭尽所能为他效力,也盼柳将军早日安然回转才好,可见他去地匆忙,只怕有极为重要险恶的事情……”
“柳将军孤身一人行事,未免太过凶险。”
林可卿忧心问。熊家俊却笑了起来,“柳将军虽孤身一人,可你看这潼关地福兴记就应该明白,他路上绝非单身,他做事最为妥当,你放心好了。”
“还不知道福兴记和柳将军有何关系?”林可卿轻声问。
熊家俊摇摇头,“可卿,不是我等应该询问的事情,也就不要妄自猜测。”
林可卿点头,依偎到熊家俊的怀中,轻声道:“家俊,你自负学问,却一直不被重用。我等早闻柳将军之名,你也早想投奔柳将军,只盼在他这种人物手下,你能一展胸中所学。”
熊家俊点头,一时间神采飞扬,虽说不要妄自猜测,可心中却也在想,柳伐到底去南方做什么,莫不是南狱出了什么问题,亦或者是西南的什么要事,这些他都无法知道,就目前为止,他也弄不明白柳伐和福兴记又有什么关系?
十口为叶,福兴记亦是叶家的基业!
柳伐此刻已经出了小城,径直赶赴金水,熊家俊猜的没错,柳伐现在要做的事实在是十万火急,这时候叶家连同同盟地士族豪门的势力若隐若现,柳伐享受着前所未有地便利。
只是说福兴记,西南各地均有分号,方便不言而喻,可却少有人知道,只凭叶家给的一枚特殊铜钱,就可调动西南的福兴记。
虽然西南平南府是沐家的地盘,但是四姓势力错综复杂,若非是叶枫提起,他也是很难想象,在这平南府,也有叶家的基业,果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福兴记,若要联系到叶家之人,当然除了铜钱,还需要暗语,两者都对,就可以吩咐福兴记的掌柜做事。柳伐虽是入主湘阴,可并不代表尘关就没有他的势力。
他在明里,叶枫暗中却是发挥了商人的精明和人脉,不停的对西南各地进行渗透,当然他地渗透并非势力方面,而大多数以生意为主。不但是阳府,甚至过西南,多少也有接应地地点,柳伐想出飞禽传信方法,再加上四姓联合同盟的士族豪门,无论柳伐到了哪里,都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便利。
现在他得了熊家俊,也不知道熊家俊是个怎么样的人,只是心里对他很有好感,到了湘阴后和蒋百宴联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柳伐摇摇头,不再去想,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二百零一章 翻船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离了熊家俊,柳伐也放下心来,看着琴素峰的方向,挥了挥马鞭,心中复杂万千。
时隔半载,很多事都改变了,很多事,却是依旧如同以往那般。
“哗哗哗……”
北风呼啸,枯黄的败叶不断的粉碎,还有不少枯藤老树只是摇摇欲坠,并无半点生机。
“呜呜呜……”
夜,深了。
琴素峰上,隐隐有灯火亮起,一座朴素的寺庙前,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帐篷,夜风中,偶尔穿过声声痛苦的呻吟,以及若有似无的呜咽。
佛度有缘人,药医不死病!
不死医,仍旧是如往日那般,并不在意寺外生灵的死活,偶尔,他也会出去,救治那么几个人,只是他们在接受治疗中得到的,是更大的痛苦。
“嘣!”
幽昏的灯台下,一个白袍人坐在一副棋盘前,手执白子,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终于无奈的放在棋盘上,中宫气数已尽,一条大龙已成。
在他的对面,仅仅是一个茅草做的蒲团,上面却并没有坐人,原来他只是闲敲棋子。
“痴儿!”
不死医站在门外,听到屋子里的声响,只是暗叹一声,并没有进去,南宫制怒乃是他的徒弟,更是他从小带大的,南宫制怒想什么,他自然也是最清楚不过了。
“当……”
钟声悠悠,传遍整个琴素峰,南宫制怒一愣,看着满盘棋子,眼中泛出一丝苦涩。
“去休息吧,很晚了!”
不死医终于移动了步子,隔着一扇门,不死医摇摇头,淡淡的道。
南宫制怒一惊,心中委实惶恐,他过于入神,竟不知道不死医就在门外,他慌忙坐起,刚刚推开门,门外哪里还有人影?
“师傅……”
南宫制怒喃喃低语,看着一座简陋的禅房,默然无语,那禅房门窗紧闭,房中更是不点烛火,不死医已是睡下来了。
“唉……”
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勇气去见不死医,回过头,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那散乱的棋盘,南宫制怒眼中闪烁着复杂。
这哪里是一副棋盘,说来,这根本就是一副周天星辰大图!
在他眼下,正对着的,不是那一只勺子,北斗七星,又是什么!
“砰!”
他眼中闪过一丝锋利,摸出一枚白子,带着一丝厌恶,决绝的扔了出去。
扔了那一枚棋子,南宫制怒的心里微微一松,又看了看棋盘空白的位置,有些怅然,有些无奈,终于回过头,回到了榻上。
“呼……”
房间变得晦暗,那盏灯台已是飘起了丝丝青烟。
月光透过纱窗,落在棋盘上,一条大龙断了身子,一柄勺子折了一截。
天上,一团乌云飘过,遮住月光,漫天漆黑,夜幕彻底压在山上,伸手,不见五指。
“驾……”
晓行夜宿,西南局势瞬息万变,柳伐不敢在路上耽误太多的时间,他不想放过安世贤,安世贤又何尝会放过自己。
此时他还不知道,南狱,暗流汹涌,正如这大夜,已被沉重的乌云所笼罩。
金水,流过西南与南狱,自荆江始,归于东海,西南的路已经不通了,想去琴素峰,再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哗哗哗……”
纵马金水,柳伐看着滔滔江水,眼中一片惘然,能走的路,只有这一条了。
站在金水旁,看到船来船往,倒也热闹。
陡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在不远,“客官可要坐船吗?”柳伐扭头望过去,见到一船娘凝眸浅笑地望着自己,不由一呆。船娘不大,十五六岁的年纪,轻挽裤管,露出白白的两截小腿,如藕似玉,赤着脚,纤足秀美。
如今已到了寒冬时节,今年虽是暖冬,可西南还是有了寒意,可她看起来还是热气腾腾的浑身上下充满健美的气息,丝毫不觉得寒冷。
“客官,要乘船吗?”船娘美目流盼,又问了一句,或许觉得柳伐呆呆的样子可爱,笑容更浓。柳伐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道:“不需要。”
他知道西南水利便利,有金水,谷水和伊水三大自然水系注入城中,加上朝廷又以金水为基修建了许多渠道,无论交通运输都是有着极大的方便,城中有坊,坊中过河,河渠相通,纵横陌。
河水渠道运货是一个方面,有的人到了西南,不会骑马,也会乘船游历城中的美景,船娘也就应运而生,为客商引路,赚些生活所需的费用。船娘是不少,像眼前这种美貌的船娘柳伐也倒是少见,见到她眼中一抹失望之意,于心不忍,心中一动,随即又挥手道:“姑娘,稍等一下,不知这里能不能到琴素峰?”
船娘开心地笑起来,“客官难道是头次来到西南府吗?”
“头次算不上。”柳伐心道半年前来过,只是自己是昏迷着过来的,也不知道还是算不算?
“船资几何?”
船娘愣了下,柳伐暗想他们说的市井俚语,自己说的古文太文雅了,“我是问,坐船多少钱?”
船娘微笑道:“看路程远近,也可以算时辰,不过到琴素峰也用不了太久的!”
柳伐点点头,感觉价格适中,搭个跳板上去,发现船不算大,船上一个小红泥炉上一个小锅,煮着什么东西,喷香扑鼻。
船上还有个小孩子,坐在船舱里,脸还干净,不过一身衣服倒是脏兮兮的。小孩子目光从柳伐身上略过,又盯到锅上,垂涎欲滴。
见到柳伐略微疑惑的目光,船娘有些歉然道:“客官,这是小弟,我一直带着他出船,如果客官不喜,我可以让他上岸等候……”见到船舱不大,还有被褥,柳伐已经明白,这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以船为生,对他们倒有一丝同情。
“没有关系。”柳伐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我就是随处走走,多一人也热闹。”
他心里虽然很是着急,但是看到这个小孩,也是心中有些暖意,不觉又想起了柳傲。
船娘大喜,谢过柳伐,已经扳浆前行,只是几下,船走顺水,离开了岸边。“姐姐,可以吃饭了吗?”
小孩子并不畏惧柳伐,只是盯着那个锅。船娘点头:“可以了,小弟,你自己拿吧,别烫着。”
转首望向柳伐道:“客官,你饿了吗?这里有几个红薯,倒可以充饥,不算钱的。”
柳伐见到小弟已经迫不及待掀开锅盖,锅上蒸的红薯有如小弟一样瘦弱,微笑摇头:“我不饿,你们吃就好,姑娘贵姓?”
他是无话找话,随口一问,没有注意到船娘神情犹豫下:“客官可以叫我小婉。”
柳伐看了看这个自称小婉的女子,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片刻又道:“这里距离琴素峰,有多远?”
“也不是很远,几个时辰就够了,不过现在天气很冷,水路也不是特别好走,若有浮冰,速度也是会慢下来的!”
看到柳伐眼中有些焦急的味道,小婉展颜一笑,随即轻声道:“公子,我会尽量快一点的,你放心好了!”
柳伐只是点头:“如此最好。”
他形貌俊逸,一身华服也是极显富贵,他虽然闭着眼,但是总能感觉到小婉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贫困女子自然羡慕高官的地位和宅院,看起来小婉也是一样,柳伐随遇而安,并不介意。小婉扳浆虽不有力,但是小船顺水而下,颇为快捷。水面上这种小船和游鱼一样繁多,来往穿梭,颇为壮观。
突然,一大块冰从前方漂过来,速度很急,小婉正在卖力的划桨,只是擦汗之余抬了抬头,随即马上变了脸色。
“冰,冰……”
偌大个冰块落在水中,不偏不倚,只是朝着小船漂过来,小婉只是想要划的越远越好,手上用力,没提防一股波浪侧拍了过来,只来得及叫了声‘哎呦’,船儿倏然倒转,竟然翻了。小婉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胆俱裂,骇然惊呼道:“小弟!”
她水面上生活,船翻了当然不怕,可是弟弟幼小,如何能挡得住东流地金水?
眼看冰块撞过来,柳伐已经知道不妙。不等船翻,已经凌空跃起去抓小弟。
小婉专心划桨,他却知道小孩子极容易落水,伸手一抓,船身一倾,柳伐抓了个空,小弟已经落入水中,转瞬就要被河水冲到下游。
柳伐应变疾快,右手抓空,左手一探,已经抓住小船的缆绳,运力挥过去。
‘噗通’一声响,柳伐也是落入水中,只觉得河水冰凉,侵人骨髓。
‘砰’的一身大响,船舷已经重重的击在他的后背,柳伐运劲顶住,只觉得手上一沉,心中一喜,知道套住了小弟。
借着船舷的一砸之力,他已经鱼儿一样冲过去,用力带绳,右手一揽,已经把小弟抱在怀中。这几下兔起鹘落,等到小婉游过来看到小弟获救,不由喜极而泣。
“走!”
柳伐看了一眼小婉,随即沉声道,不觉又喝了一口冰水,有苦又涩,小婉也不迟疑,现在最要紧的是性命,其余的都可以放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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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二章 星运
“船……我的船……”
刚刚上岸,小婉便又朝着金水跑去,只见那流散的冰块已经刺到小船之上,冰块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冲的划开,小舟也是摇摇欲坠,一个巨大的洞从船边显出来。
“哗哗哗……”
一道细小的水珠从甲板上冒出来,紧接着砰的一声,船一大块甲板从水中暴起,下面水花飘了上来。
“别过去……”
柳伐看到小婉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一把抓住了小婉,此时水上十分危险,他虽是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