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聂阴霾的双目打量了喜一下,淡淡地道:“我听说昨日喜大人在陛下身前痛哭流涕,慷慨陈辞,不知说的什么啊?”
喜闻言猛然吃了一惊,心中急速转动:“难道昨日之事已然泄露?不会啊,我当时仔细察看了四周,除了远处有一些郎中侍卫之外,附近根本没有发现旁人!那么聂此次突来,想必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前来投石问路的!”
喜服侍少武卿已久,能在聂卵翼下安安稳稳地呆上二十多年,实在也有其过人之处,大脑急速转动之时,脸色丝毫未变,恭敬地回道:“回大人!昨日陛下因行路艰难,心生感念,担心福寿无多,而且非常想念逝去地皇后!奴婢见陛下伤悲,心里也是有些哀伤,所以不禁潸然泪下,努力开导陛下!倒让聂大人见笑了!”
聂阴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喜的脸宠和眼睛,想从中寻找出一丝异样来,只可惜一无所获,只得淡淡地道:“噢,那你是如何劝解陛下地?”
喜不露声色地回道:“奴婢说,陛下不必担心福寿之事,有聂大人督促那些真人、术士,必然能够很快凑齐仙药,炼出仙丹来,陛下只管安心等待便是!”说着喜压低了声音,佯作谄媚之状道:“聂大人,听陛下话语里面地意思,好像对卢生在东海一去数年、一无所获甚为不满啊。而且有流言传到陛下耳朵里,说是卢生在东海根本没有去寻仙药,反而一心为自己谋财,聂大人对此还须留意啊!”
聂吃了一惊道:“此言当真?”
喜认真地道:“绝无虚假!不过奴婢对陛下说这些话完全是造谣之言,绝不可信,聂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所用之人又岂会对陛下长生不老之事懈怠玩忽,肯定是有些宵小、中伤聂大人!”
听到喜的话,聂此时对喜疑心尽去,满意地问道:“那陛下如何反应?”
喜笑道:“在奴婢一番涕泪横流、慷慨陈辞之下,陛下当然是相信了!其实。就算奴婢不说,以陛下对大人的宠信,也不会对那些流言信以为真的!”
二百零四章 乱始
“如此甚好!”
聂阴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看的笑意,点了点头道:“很好,喜大人跟随某多年,日后只要忠心办事,某也不会亏待与你,陛下也不会亏待与你!”
喜连忙跪倒,大表忠心:“聂大人为陛下最亲近的人,陛下年事已高,照料陛下之事,还需要大人的鼎力相助,太子殿下已经开始为陛下做事了,聂大人为太子殿下之师,不久之后,太子殿下即位定然更加飞皇腾达,届时聂大人身为帝师,还请大人多加照顾!”
聂起身笑道:“好说。好说,天色已晚,某还须去服侍陛下,那就告辞了!喜大人不送!”
“聂大人慢走!”
送走了瘟神聂,喜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有些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内衣竟然完全湿透了!
“陛下,那么早就批阅奏章了?您要保重龙体啊!”
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如同方才喜对着他一般。
南书房内,一个豪华的软榻之上,身体虚弱的少武卿正仰躺在榻上,努力地批阅着奏章,手边还堆放着一些卷宗。
聂悄悄来到聚精会神的少武卿身旁,恳切地道。
少武卿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聂,南书房内现在也只有聂和喜进出无须禀报,忽想起昨日喜的一番言语,于是装出一副偶然想起地表情道:“唔,聂,朕现在觉得身体是一日一日不如一日甚一日了,那最终大成地仙丹究竟何时可以炼成?”
聂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小心翼翼地回道:“陛下,应该快了,卢公去寻找仙药多年,一向勤勤恳恳,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少武卿闻言皱了皱眉头道:“朕昨日偶看到一篇奏章,说卢生根本不是在东海寻药,他拿着朕给他的楼船和物资在东海沿岸港口做生意牟利,聂,这不会是真的吧!”
他这一说,便把喜撇得干净了,聂自不是笨人!
聂心中一惊,心道:“昨日我不在宫中,难道那些心腹截留奏简时将这篇不利地奏章漏了过去?这些该死的废物,我一日不在,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面上却是十分委屈地道:“陛下,这纯粹是造谣,前几天奴婢还刚收到卢公的消息,他说寻找仙药已经有些眉目,不多日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传来!”
“噢——!”
少武卿顿时大喜,顿时将对聂的怀疑抛得无影无踪,急道:“是吗,你这狗才,为什么不早些禀报于朕?还有,到底什么时候能有确切的消息,朕实在等不及了!朕刚才还想,卢生这狗才,要是再找不到仙药,朕必定他九族!”
说着少武卿一把掀翻桌上的奏章,眼中闪出如同虎狼一般的眼神,一代帝王,霸道之意,如同往日一般,直到此时,聂才真正的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是少武卿,是一代枭雄,他的脚下流淌着的,是无尽的鲜血,他是踏着无数人的尸体走上去的。
聂闻言心中顿时不安起来:“看来少武卿虽然没有怀疑我,但已经没有耐心了,要早作决断了!”
心中虽然转得飞快,但面孔上却是十分地恭谨道:“回陛下,卢生虽然有消息传来,但没有确切的消息奴婢不敢告诉陛下,万一有误,岂非是蒙骗圣听。不过,奴婢想卢生办事一向稳重,他说有有了眉目。应该会很快的,陛下只管安心等待,说不定这一两月间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少武卿顿时大悦道:“太好了,聂,还是你办事最合朕地心意!你立即派人催促卢生。叫他务必给朕快一些。否则朕的身体恐怕等不及了!”
聂连忙恭谨地道:“是,陛下,臣马上催他去办!”
“嗯,去吧!”少武卿点了点头,随即挥了挥手,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起来!
看到少武卿脸色骤变,聂心中一动,也不点破,只是悄悄的退了出去。
“父皇,身体竟差到了这种地步?”
东宫之中,少武恒勇端坐在榻上,一旁暖炉还在冒着淡淡的烟雾,聂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默默的伏在地上,揣摩着少武恒勇的意思。
“殿下的意思是?”
少武恒勇淡淡的瞥了一眼聂,宦官就是宦官,怎么会明白他的深意,他淡淡一笑,并不回答聂的问题,只是微笑着问道:“卢生在哪里?”
聂心中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卢生的藏身之处,原来卢生根本没有去什么东海寻找仙药,他一直都在帝京,在少武卿的眼皮底下!
“父皇,老了!”
少武恒勇听到聂慢慢说完,沉默许久,终于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烛光之下,他的脸色很是古怪。
“哗哗哗……”
终于又起风了,东宫的灯火渐渐的稀了,整个帝城也变得命令起来,唯有巡游的宫中侍卫与宫人在漆黑阴暗的帝宫之中穿梭着。
不过数日的功夫,帝京突然下雪,帝京愈发的冷了,聂突然喜孜孜地来见少武卿道:“陛下。天大的好消息!”
少武卿刚批阅完奏章,疲惫之极,正躺在软榻上假寝,忽听聂这一嗓子,先是一愣,刚要发火,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惊醒道:“嗯,聂,何喜之有?”
聂一脸兴奋之色道:“陛下,卢公那有消息了:卢公已在东海一处小岛上找到了必须的三种配药,正火速派快马六百里加急送来帝京,就在这一两日便可到达帝京!”
少武卿闻言大喜。便欲起身,谁知连挣了两三下竟然都没有坐起来,可见其身体已经虚弱到何种地步。
聂看见。抢在两名宫女之前连忙将少武卿扶起,在背后掂上一块软垫。让少武卿坐得舒服。少武卿喜孜孜地道:“太好了,朕长生不老终于有希望了。你速速告诉侯生、石生、韩终等人,卢生仙药一到,火速给朕炼出真正的仙丹来。朕要尽快服食!”
“喏!”
聂急忙领命!数日后,下午,南书房,少武卿此时已经没有多少精力、也没有多少心神批阅奏章了。一心只等待着仙丹尽快炼成。就在此时,忽然聂兴冲冲地奔进室内,笑味味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仙丹已成!”
少武卿大喜,急忙道:“快,扶朕起来,朕要服食仙丹!”
两名宫女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少武卿扶起,聂则将手中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呈给始皇观看:便见碧玉装饰的锦盒内,一颗红色的丹丸正静静地躺在其中,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少武卿一时欢喜得全身都有些微微发抖,聂赶忙道:“这一粒仙丹,可谓来之不易,服下后这仙丹便会为陛下割骨洗髓,可能初时会不些不适,但三日后,陛下仙体便成,便可长生不老了!”
少武卿忙道:“好好好,取茶水来,朕马上服下!”
“快,取茶水来!”聂也上窜下跳地勤快吩咐着。
很快,茶水取来了,少武卿连忙拿起这粒所谓的‘仙丹’,小心翼翼地放到嘴里,和着茶水将其吞下。看着少武卿吃下丹药时,聂阴蛰地双目中不禁冷过一抹寒光。
聂吃完了,聂连忙勤快地道:“陛下,服食仙丹后,割骨洗髓之时切忌有闲人人等打扰。这三日里便由臣亲自侍候陛下一切起居,不许外人靠近如何?”
少武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你持朕‘天子剑’”守卫宫门,不许任何闲杂人等打扰,待朕仙体一成,必会重赏爱卿!”
聂心中冷笑,嘴里却是应道:“恐怕你没机会再赏我了!”
脸上却一副欢天喜地模样道:“谢陛下,那陛下安心休息,奴婢告退了!”
少武卿点了点头,便自睡下了。聂为少武卿盖好被子,挥了挥手,两名宫女也随之退下。
聂来到宫门外,手持‘天子剑’”厉声道:“你们都给本大人听着,陛下这两日身体不适,正在修养,除本大人外,严禁一切人等入内。有擅闯者,本大人定会用陛下亲赐‘天子剑’,斩之!听见没有!”
……喏!”
殿外侍立地虎贲军、郎中、宫女们大声应喏,无人敢有半点疑问!刚转过身来,聂便悄悄唤过一名心腹宦官,低声道:“刚才随我而出的两名宫女,马上让她们从世上消失,记住,马上就办,干得利落些!”
“喏!”
宦官弯腰退了下去!
看到这宦官走出去,聂心中一喜,看了一眼背后的宫殿,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就又朝着东宫去了。
“父皇,请!”
帝京城中,一座破落的寺庙之内。
一个脸色苍白的翩翩公子跪卧在地,给眼前的一人认真的斟茶,虽然很是疲惫,但是却始终没有放松手中的茶盏。
“起来吧,你身子不好,无需如此多礼!”
那人饮下一口茶水,润润嗓子,随即淡淡的道。
他身穿一身朴素的长衣,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高贵自傲的感觉,不是少武卿又是何人!
他能在这皇位上坐这么久,自然也是有他的本事,若是那么容易就去相信别人,那他也不是少武卿了。
二百零五章 星坠
“父皇要怎么做?”
少武恒安听到少武卿的话,有些不解,说实话,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看懂过他的这个亲生父亲,很多的时候,规矩和威仪淡去了亲情。
少武卿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多病体弱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没有答话,只是抓起案上的茶盏,又浅酌了一口,闭上了眼睛。
“父皇,孩儿知错了!”
少武恒安不是傻子,当他开口的时候,他马上就后悔了,有些事,是可以问的,有些事,他不应该知道。
因为,此时坐在他面前的的,不仅是他的父亲,更是一国之君,大夏天子。
少武卿叹了一口气,看着少武恒安,眼中说不出的复杂,少武恒安表现出来的本事要比太子更加出色,只是……
“你身子不适,退下吧!”
他挥挥手,不愿意多说什么,这几日,他也是疲惫不堪,如今西北战乱,多地沦陷,西南又是一片混乱,异族,士族门阀,还有大理,他真是有些头疼。
他这个皇位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只是大楚皇室向来一脉相承,柳伐又早早的被送出宫去,纵然很多人有心,也是没有办法。
他戎马半生,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不断的镇压造反的异族,与士族妥协,数十年过去,士族越来越强,战乱越来越多,他越来越感到疲惫了。
“聂,可有什么动作,青石坊周围,可有什么动静?”
少武卿伏在席上,似是自言自语一般,香炉里不断的喷出淡淡的香烟,烟雾后面的少武卿,让人看起来,愈发的虚无缥缈了。
“禀报皇上,太子并无异动,聂好像很不安分,城中大军似有调动的迹象,青石坊周围这几日以来一直有不明人士活动,应当是天杀卫!”
大殿之中一个角落,一个漆黑的人影跪伏在地上,如同一副雕像一般。
“如此毒牙,还想捏在手中,哼!”
少武卿冷哼一声,脸色变也不变,只是有些若有若无的嘲讽。
“保护好恒安,对了,那个柳……柳涣现在在哪里?”
那个人影微微一顿,眼中疑惑一闪而逝,随即又道:“回皇上的话,柳涣大人现在就在青石坊,与公子颇为亲近!”
“朕知道了,退下吧!”
少武卿沉默半晌,随即挥挥手,揉了揉鼻梁,实在是有些疲倦了。
西南。
白雪皑皑,琴素峰上一片欢闹,并无往常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山顶寺院门口,一口大锅被吊起,底下是熊熊的火焰。
大锅之中不知道煮着什么,热气翻滚,周围围坐这一大圈人,他们皆是想求见不死医的人,只是因为不死医的坏脾气,他们很少有机会见到不死医,更不用说,有治病的机会了。
此时此刻,他们一身冻疮,耳朵更是冻烂,看起来十分可怜。
“来,都来!”
一个小和尚也是冻的脸色发紫,一边搓着手,一边大声的喊道。
一旁,南宫制怒身穿一声素袍,不紧不慢的放着碗筷。
众人听到小和尚的话,先是一怔,随即不约而同的跑上来,看着锅里煮着的东西,又是好奇,又是兴奋。
那小和尚听从不死医的吩咐,盘上大锅,就是为了给这些人治冻伤。他把羊肉、辣椒和去寒的药材放在锅里,熬到火候时再把羊肉和药材捞出来切碎,用面皮包成耳朵样子的下锅煮熟,然后再分发给山上的所有人。
众人简直是不敢相信,这在琴素峰上,真的可以算得上开天辟地头一遭了,众人之中还有想争抢的,只是看到南宫制怒,马上又开始规矩下来了,人的名,树的影,南宫制怒在西南,也是头号的杀才,他的往事早就被西南诸郡县所熟知,面对这么一个杀才,所有人都不得不收敛收敛。
“人人都有!”
南宫制怒话不多,只是说了四个字,一边舀着,头也不抬,显得很是认真。
陆陆续续,所有的人都乘了满满一碗,开开心心的坐在一旁吃起来了,南宫制怒擦了擦头上的汗,又瞥了一眼见底的锅,转头就要进寺院。
“还有么,我也来一碗!”
远远的,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喘着粗气,脸色苍白,显然是被冻的不轻,只是听他说话,还是中气十足,苍劲有力。
南宫制怒听到这个声音,嘴角一撇,随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来人,皱皱眉道:“你来晚了,喝汤吧,柳将军!”
正是柳伐,他辞别小婉姐弟之后,随即便朝着琴素峰走去,只是缺少代步的马力,如今的西南又是纷乱无比,走过许久,也是看不到太多的人烟。
他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