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当时十分高兴道:“是啊,你入宫数年。在联身前当差,你的一举一动朕也看在眼里,的确不愧为我少武家的人,好,哈哈哈,好!朕现在有一件重要地东西要托付于我,万一近阶段朝中有所不测。天下不安,就将这件东西秘密交于喜大人!你可办到!”
小将当时连忙回道:“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是,陛下便将一个竹筒交付于我。命我秘密保管,千万勿要大意!当时,我的心情是十分兴奋的,能得陛下相托一事,是何等的荣耀啊。只是,没过几天,陛下却突然驾崩,小将悲痛交加之余猛想起陛下身前的嘱托,便秘密潜来,将此物来交于大人!”
喜大吃一惊,急忙接竹筒接过,拧开竹塞,里面赫然是一卷黄绫圣旨!
喜有些颤抖地打开圣旨,颤抖着念了起来:“朕有感近日朝中政局诡异,恐有奸臣当道,为祸天下。为安天下计,特预立秘诏于你,有敢谋逆叛上、祸乱天下者,你当令兵部炎公道……即持此诏诛之,以正天下!”诏书未尾,赫然是一个大大的玉玺痕迹!
喜和少武玉见状大悲,喜大呦道:“陛下啊,陛下,可怜您一代圣主,却屈辱地死于小人之手,悲哉,哀哉!”
少武玉也恍然大悟,悲愤交加地道:“难道陛下是被聂这奸贼所害?天啦,聂此贼竟敢弑君谋逆,混蛋,我必取他狗头!”
说着少武玉红了眼眶,随即就要拔出腰间的长刀,喜连忙抓住少武玉的手,随即低声道:“禁声,禁声!喜某数日前曾向陛下冒死进言聂等的乱国之举,只可惜陛下似乎似信未信,正深以为憾间,猛然传来陛下暴毙的消息,这不是聂等人下的毒手又是何人!?但现在,聂与太子等人一手遮天,我等势单力孤,稍有不慎,便会祸及九族啊!”
少武玉一愣,随即也明白此中厉害,闻言也大悲道:“聂老阉贼,我少武玉和你誓不两立!对了,喜大人,陛下既然一直相信聂奸贼,为什么却突然秘密付于我这道秘诏?”
喜面现敬色道:“这就是帝王之道!陛下前日经我提醒后,虽然仍聂比较信任,但心中必然已经存了一丝疑虑!以陛下谨慎、万全之习性,面临未知的危险时,必然会预先设下暗手,以备万一之变。只可惜,恐怕陛下自己也想不到,这秘诏竟然真地会派上用场!”
少武玉也悲泣道:“喜大人,陛下付我二人如此重托,我二人自当万死以报。只是小将年轻识浅,实不知该如何区处!请大人示下!”
喜急忙想了想道:“这秘诏事关重大,可以说天下社稷皆系于此,只要其到得炎公道大人手中,大楚天下即可重复朗朗乾坤!但现在,我等必须以死护此秘诏,等待适时机潜出帝京,将秘诏送至炎大人手中!”
少武玉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喜大人放心,无论面对何种险境,某必然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个字!”
喜点了点头道:“目前秘诏的事情倒不能太着急。毕竟现在赵高等人控制宫禁甚严,还得另找机会才能将此安全送到武安君手中!但有件事,却是不能再拖延了!”赢理忙道:“请喜大人吩咐!”喜连忙道:“无论有没有此秘诏,聂与太子等人必欲除二皇子而后快,而王爷现在留在青石坊的家眷更是危险!若我所料不假,恐怕等陛下灵枢一旦下葬,聂便会对王爷以及家眷下手!所以事不宜迟,你立即趁换班之机,潜到青石坊,求见王爷。告诉王爷,事不宜迟,赶紧火速逃离青石坊,只是,这秘诏的书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否则万一他出逃不成,这秘诏便会落到聂与太子等人手中!你能办到吗?我的身份比较明显,就只有靠你传递消息了!”
少武玉忙道:“喜大人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便是!我马上就去!”
“千万小心!”
少武玉点了点头,来到房门前,透过虚掩的虚棂,向外窥视了一番。没有发现异状。便悄悄打开房门,向喜点了点头,消失在夜幕中!
喜看着少武玉远去,心中又觉得有些不妥,这份密旨颇为古怪,不说二皇子,只是让炎公道去正天威,实在是有些让他疑惑,但是那上面的印玺却又不是作假,绝对是真的,他怎么也猜不到,此时,少武卿已经在朝帝宫赶来了,只是速度很慢,他需要做的,还有很多,这一盘大戏,才刚刚开始而已!
“少秉呢,去哪里了?”
炎府之中,灯火通明,炎公道坐在大堂之上,头痛欲裂,烦闷的看着闪闪的火烛,心中愈发冷冽。
一个仆人走出来,正是炎府的管家,管家走到炎公道身边,随即赔笑道:“公子与柳大人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哼,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去,你快去青石坊把他给我找回来!”
炎公道一听炎少秉不在府中,竟然还在外面,心中烦闷更甚,摆摆手,匆匆的把管家赶了出去,管家苦笑,随即深施一礼,抄着灯笼,带着几个仆人出了府,径直朝着青石坊跑去。
街上冷冽,风雪一停,天气愈发的冷了,皇帝大行,五军换防,数十年没有宵禁过的帝京,迎来了数十年来第一个宵禁的夜晚。
“怎么了,看你愁成这样?”
看到炎公道一脸苦笑,他的夫人也是从厢房中走出,又为他斟上一杯热茶。
只是此时炎公道哪里有一点心思,皇帝走的蹊跷,若是说就这么走了,他自己绝对是不会相信的,活了数十年,他也能感觉到一点东西,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做到现在这个位子上!
二百二十九章 前夜
炎公道看了一眼陪伴自己多年的枕边人,没有说话,心中愈发沉重,又想到那个不能让自己放心的儿子,又是愁,又是烦闷。
“没什么,很晚了,早点休息去吧,我找秉儿还有些事!”
他摆摆手,也不想多说什么。
炎夫人看到炎公道的样子,知道他烦闷,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沉默一瞬,随即出了大厅,厅中灯火通明,孤孤单单的,仅仅只有炎公道一个人坐在那里。
“呼呼……”
北风刺骨,每一刻,似乎都要刮到少武玉的骨头里,一股针扎一样的感觉让少武玉不竟缩了缩身子,硕大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昏黑,寒冷。
青石坊的路并不难走,毕竟是少武恒安居住的地方,怎么可能建造的那么敷衍,工部的人也是十分细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般勋贵的府邸还是不能和少武恒安的居所不同的。
“终于到了!”
少武玉擦擦头上的汗,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不远处的街角,一对白玉石狮屹立在一座府邸面前,府门口冷冷清清,只有两个灯笼挂在上面,透过灯光,很明显可以看到上面的少武二字。
一百步,只有一百步的距离……
“咯噔,咯噔……”
百步的距离,看起来不长,但是少武玉却停下了脚步,这眼前虽然一片光明,但是这一条路,却给他一种噬人心魄的感觉,他的头皮不竟有些发麻。
“呼呼呼……”
风声呜咽,不知是没有扫干净的树叶,还是被刮吹下来的,随风在地上飘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如同指甲扣在上面,格外刺耳。
少武玉咽了口唾沫,随即慢慢走了过去……
帝京,东宫。
夜已深沉,太子的书房里仍点着灯。聂恭谨的站在少武恒勇身旁,半垂着头,眼角的余光暗暗观察着少武恒勇的表情,一句话也不敢说,大气更是不敢喘。
少武恒勇面色沉静,一双浑浊的眼睛出神的注视着书桌上那盏摇晃不定的油灯。聂慢慢伸出手,将油灯里的灯芯稍稍拨亮了一点,整个书房显得明亮了不少,也将少武恒勇那张布满阴云和复杂的脸照得更加清晰可见。
借着灯光,少武恒勇的脸色更加扭曲了,少武恒勇毕竟少武恒勇,一瞬的功夫,他马上回过神来,一张脸变得平淡多了。
聂在心底默默叹息了一声,看到少武恒勇的脸色,心中又有些忐忑起来,少武恒勇的性子让他琢磨不透,若是说少武卿是大海,那少武恒勇绝对是一座深渊,永远让他看不到底。
“今天的情况如何?”少武恒勇首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问得很含糊,也许潜意识里他很反感“谋反”这个词儿,虽然紧锣密鼓的在谋划着这件事,但他一直不愿说得太直白,仿佛这样便能得到些许安慰,至少表面上维持着一个“孝子”的体面,类似于一种掩耳盗铃的心理。
“回殿下的话,门下近日暗中拜访了朝中靠向我们这一系的四品以上官员三十七人,悄悄试探了一下他们的态度,发现完全忠于殿下的有二十八人,剩下的九名官员皆是含含糊糊,摇摆不定。”
少武恒勇捋着胡须,自负的笑了,他没有料错,天下官员,还是有多半人是支持他的,他乃一国储君,太子者,将来,不,他马上就要成为一国之君了。
“殿下,此时事还未成,您别忘了,二皇子,病郎君!”
聂淡淡的咳嗽一声,随即低声打断了少武恒勇得意的笑。
少武恒安虽然不是太子,但是他在大夏名声很好,也是这个原因,以至于如今大夏很多官员只知,而不知有皇帝,有了如此强大的士族基础,少武恒安的确是有不小问鼎的几率的。
“那些世家门阀怎么说?”
少武恒勇眉头一皱,笑容很快便收敛下来,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离成功越近,就代表着越凶险。大夏与所有的封建王朝一样,统治阶级壁垒分明,有通过科举跃过龙门的寒门士子,也有世代为官的官宦家族,更有一些为数不多,但势力庞大的世家门阀,这些世家平日处事低调,与当朝的统治者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但在无论在朝中还是在民间,他们的能量都是不可小觑的,盛世之时埋头积累人脉和财富,乱世之时这些世家完全有能力登高一呼,兴风作浪,聚民成兵,窥伺神器。潘尚书现在最在意的,不是朝中那些不服从他的官员,而是这些平时看着蔫头蔫脑,但关键时刻却有能力给予自己致命一击的世家门阀们,他们的态度决定着自己能否坐上那张人人为之疯狂的宝座。
“回殿下的话,那些世家门阀态度不一,有的事不关己,有的冷眼旁观,有的也表示,江山姓什么不重要,只要不影响到他们的家族,他们无所谓。”
看了看少武恒勇欲言又止的表情,聂赶紧补充道:“殿下放心,门下接触的都是这些世家中能拿事的核心人物,而且话说得很隐晦,断然不会泄露出去的。亏得太子殿下多年来与他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不少世家都很看好太子殿下的。”
少武恒勇的表情明显轻松下来,半靠在椅背上,满意的闭上了眼假寐。聂嗫嚅了几下嘴唇,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太子殿下与军中那几位将领……”
“呵呵,聂大人,办好你自己的事就行,其他的,孤自有主张,不必多言。”
少武恒勇眼睛都没睁开,呵呵笑道。
聂眉头一挑,随即恭声应是,他明白,尽管如今与少武恒勇绑在了同一条船上,但以少武恒勇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毫无保留的,哪怕是他最亲信的人。
忽然,少武恒勇睁开了眼,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沉声问道:“恒安和炎家的那个小子近日在做什么?”
聂一愣,没有立即回答少武恒勇的问题,他一直很奇怪,病郎君倒也罢了,为什么会少武恒勇如此关注炎少秉这样一个皇上面前的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的人的动静,一个无关大局的小卒而已,有何值得重视之处?
“他们最近在做什么,我的皇弟,还有炎少秉?”
看到聂有些失神,少武恒勇皱皱眉头,随即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有些不耐烦的道。
聂连忙回过神来,躬身跪倒,刚要请罪,被少武恒勇摆摆手,打断了,聂有些尴尬,随即咳嗽一声,想了一瞬,心里有些不屑,嘴上仍旧恭声道:“传来消息,二皇子近日身子不适,听闻皇帝陛下亡故,几次吐血晕厥,现在似是不问世事,对目前京中局势仿佛一无所觉。至于炎少秉,门下已派人盯紧了他,此人每日吃喝玩乐,流连于柳畔金池,实在不知……”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喀啦”一声,聂暴起身形,警觉的大喝道:“外面是谁?”
声音刺耳,阴柔古怪无比。
接着传来狗吠声,一队巡逻的护院敲着锣由远及近,纷纷大喊道:“抓刺客!”
聂回过头来,却大吃一惊,平日素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太子殿下,此刻如同一个被人当场逮住的惯偷似的,脸色苍白,冷汗淋漓,一双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怖之色,口中喃喃道:“……谁?此人是谁派来的?莫非我等密谋之事已被他察觉?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二百三十章 迷途
接着少武恒勇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行动之敏捷,根本没有了往日儒雅的那个君子形象,他厉声吩咐道:“快!快!一定要抓住此人,死活不论!万万不可让他逃出府去,天杀卫,天杀卫何在?”
此时的少武恒勇如同发了疯一般,显得歇斯底里,眼中布满血丝,睁得大大的,就像犯人临刑前看着即将落下的鬼头大刀一般,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聂心中一凛,两条腿也是有些发软,眼看连站也站不稳了。
他知道刚才与少武恒勇商议之事若是泄露出去,将会惹来多大的弥天之祸,来不及行礼,聂急忙跑出书房部署护院去了。
少武恒勇如同瘫软了似的,坐在椅子上,身子不停的颤抖着,恐惧渐渐笼罩心头,他失神的注视着书桌上的油灯,刚刚拨亮的灯芯,一经燃烧,光亮又渐渐弱了下去,室外忽然拂过一阵微微的夜风,小如黄豆的灯光,奋力摇晃了几下,终于抗不住夜风的轻拂,熄了。
黑暗中的少武恒勇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忽然失声大叫起来。叫声在深夜的东宫上空回荡着,一如关在笼中的困兽,凄厉而绝望。
“乱臣贼子,弑君……”
一个个鲜红的字眼从少武恒勇的脑海中浮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一张英俊的脸阴沉的有些发黑,他咬着嘴唇,眼看有些发白,已经快要滴出血来,他突然有些后悔他所做的了,但是,他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
秋星稀淡,月色无光,晚风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在空旷的青石坊上肆意呼啸。
少武玉缩了缩脖子,浑身打了几个冷战。今儿可真是典型的月黑风高之夜啊,这么冷的天气,本来就不应该出来,更何况,这段时间,帝京并不平静,只是,有些事,只能由他去做,他摸了摸怀中的圣旨,眼中再无一丝挣扎,看着少武恒安的宅院,径直朝着里面走过去了。
八十步,六十步……
越走越近,少武玉心中的不妥愈发强烈,突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显得很是急促。
少武玉心中一凛,随即摸紧了手中的刀,回头一看,见两个太监模样的人赶上前来,见到方铮,二人面色一喜,赶紧叫道:“少武大人,少武大人请留步啊!”
那二人手中各执一盏宫灯,眼看是宫中之人,少武玉心中一紧,警惕更甚。
装作若无其事,少武玉缩着脖子,朝手上呵了口热气,然后搓了搓冻得有些麻木的手,问道:“干嘛?”
两名太监已走到少武玉身前,陪着笑道:“少武大人,幸亏您还没走远……喜大人现在很是焦急,找大人进宫,说有要事相商……”
少武玉心中一凛,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