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制怒大吼一声,也迎了上去。
“死来!”
话音一落,南宫制怒猛的一鞭抽下,战马吃痛,向前狂奔起来,南宫制怒身子半伏于马鞍之上,手中长戟平端,冰冷锋利的大戟直直指向叶十七。
叶十七见南宫制怒来势甚急,哈哈一笑,眼中升起无限战意和杀机,暴喝道:“我征战多年,亦算一代名将,岂惧你哉?”
说着柴叶十七也催马上前,手中挥舞着一柄丈余长的长槊,毫不退缩的迎向南宫制怒,两将策马,越驰越近,很快,长戟与刚槊相碰,发出震耳的锵声,接着二人便各自在马上施展生平本领,激战在一起。双方的将士这时也停止了厮杀,缓缓往后退去,给激战中的将领空出一块宽阔的空地。二人大战约百余回合,却是不分胜负。
忽然南宫制怒一戟刺出,角度刁钻的斜刺向叶十七肋下,叶十七骑在马上一闪身,避过这一枪,待到他扬起长槊劈向南宫制怒时,却见南宫制怒原来是虚晃一枪,拨马转头往后撤去。叶**喜,狞笑道:“怎么?风色不对,想逃了么?你能逃到哪里去?”说罢叶十七催马便追。
南宫制怒将身子伏在马鞍上,见叶十七催马越追越近,南宫制怒嘴角微微一扯,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待到叶十七与他只剩一个马身的距离时,南宫制怒忽然抛镫闪身,以其高超的骑术,将身子藏入马腹之下,同时口中暴喝一声:“放箭!”
话音刚落,叶十七瞪大了眼睛,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他还来不及反应,却见一阵快若流星的箭雨向他铺天盖地般射来。
他露出一个微笑,终于要结束了吗?箭雨来势甚急,已然来不及了,只听得“扑扑”几声闷响,眨眼间,叶十七高大的身躯便中了数箭。放箭的尘关士兵似乎不想放过他,还没等他痛呼出声,又是一轮箭雨射来。
叶十七只觉得身上的力气随着伤口一起迅速的倾泄殆尽,他双目圆睁,死死的瞪着前方藏身于马腹下的秦重,拉着缰绳的左手缓缓松开,坐在马上的身躯摇晃了几下,然后倒头便往地上栽去,栽倒的同时,又有无数支利箭射中了他的身躯。
沉重的落地声令南宫制怒终于从马腹下钻了出来,扭头一看叶十七已落地,浑身插满利箭,跟刺猬似的,南宫制怒急忙勒住马,然后拨转马头,脸上一阵兴奋之色。
“叶十七已死,还不投降!”
柳伐来回策马,在阵前兴奋大叫道,同时充满杀机的目光悍然盯着对面三四千匆忙成群的叶十七所部。
尘关将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顿时士气高涨,高兴的大呼道:“叶十七已死!叶十七已死!”
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中,柳伐面若寒霜,扬剑往前一指,暴喝道:“还不投降!”
莽原城下的百姓脸色更加恐惧,大呼小叫着,都扔下手中的兵刃,随即朝着尘关这边逃了过来,残余的莽原将士一脸默然,他们不是百姓,他们是战士,血战沙场,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事,百姓可以逃,他们不能。
三四千残兵脸上皆露出决绝之色,看着对面如洪流般滚滚杀来的骑兵,一名领头的副将悲壮大呼道:“战是死,不战也是死,弟兄们,战不战?”
“战!”
众人齐声大喝。
“那我们就战!”
副将悲烈长笑,抽出长刀,往前虚指,大喝道:“杀!”“杀!”
三四千残兵策马冲杀,像扑向烈火的飞蛾,决然且义无返顾。无关正义与邪恶,有勇气为了生命而战,都是值得尊重的。
“全部剿杀!”
如此兵马,不能为己所用,势必为己所害,柳伐虽是心里敬佩,但是他不得不下达命令,尘关的大军一步步逼近莽原的士兵,莽原的士兵也不甘心龟缩在那一个小小的角落,随即疯狂的冲了上去。
此时已近中午,天上突然飘起蒙蒙细雨,城下的战事愈见惨烈,平原丘陵上触目所及,满是尸首和残肢断臂,四处燃起的火堆,有的被雨淋熄,化作滚滚浓烟,弥漫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使得这场极其残酷的战斗愈加朦胧,一如将士们浴血拼杀时的心境。
这场战争,到底为了什么?一名莽原军的副将耗尽全力,将手中的钢刀狠狠刺进了一名尘关军士兵的胸膛,鲜血迸现,当士兵睁着惊惧的双眼,无力的倒在地上,浑身不停抽搐时,这名莽原军将领又飞快的抽出刀,毫不留情的划过士兵的脖子,然后他迅速转身,扑向了另一名尘关士兵。
凭着一腔血勇,奋力击杀数名敌人后,这名副将站直了身子,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扶了扶头上的头盔,睁着迷茫的双眼,扫视着四周已渐凋零低落的厮杀声。
激战已经进行了半日的功夫,双方将士的体力早已不支,可他们仍然死死咬着牙,瞪着布满血丝的通红双眼,毫不退缩的高举着手中的兵器,你来我往,寸土必争。
在这里,将士都已变成了野兽,向敌人亮出了狰狞的獠牙,什么信念,什么荣耀屈辱,全都抛到了脑后,唯一支撑着他们虚弱身躯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敌人就必须要死!身经百战的将士们都知道,战场上的恐惧,非但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帮助,反而会加速自己的死亡,唯有奋力的拼杀,才能给他们带来生机。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有谁比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更明白这个道理。
不管是自己激发出来的勇气,还是被逼着迸发的勇气,对一支正在冲锋进攻的军队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杀!”
莽原一个副将长刀一指,大喝一声道:“儿郎们,随我冲啊——”
他手执长刀冲在最前,随手撂倒两个尘关军,满面胡须根根竖起,望着便像是黑面的张飞,气势迫人,好不威风。
跟在他后面地是一群莽原残兵,他们年纪虽轻,手上却不含糊,长刀翻飞,眨眼已砍翻数个尘关的军士。
跟随在他们身后的,是叶十七特意训练的精兵,以莽原军为基础,混合莽原兵中的佼佼者,二人分为一组,互相配合,是莽原军营里战力最为强悍的一票人马了。
“狂妄!”
青云飞听到这副将的声音,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落得如此境地,还敢如此狂妄,青云飞出离的愤怒了,他心里暗暗发誓,今日他要是不把莽原的兵士们杀个片甲不留,他就不叫青云飞。
“第兄们,给我把他们全部杀了,好好给老子打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在老子面前,还没有人是无敌的!”
“向前,向前!”
青云飞麾下的将士们沸腾了,知耻而后勇,他们有一个军人应有的骄傲。
尘关军士原本是一个包围剿杀的态势,如今竟然有点被莽原军反压的感觉,实在是让他们憋屈,他们征战南狱,打下无数硬仗。
活下来的,没有一个孬种,看到莽原的士兵如此的狂妄,尘关的士兵们也怒了,他们是骄傲的,在惊天的喊杀声中,他们也毫不犹豫的朝着莽原的士兵们发出了猛烈的冲击。
两军接触之下,刀枪相撞得巨响,两军将士的呼喊,一起映入耳膜,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凄厉的惨叫,一个年轻的尘关兵士和一个莽原军士同时倒了下去,鲜血汩汩流下,染红了大地。
二百九十七章 平定
倒下去那兵士的同伴,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见昨日还在一起说笑的兄弟,眨眼便倒在了刀剑之下,脸上还挂着惊恐与不甘,他似是发了疯般,满目血红,啊的大叫一声,空门大开,手中长刀不顾一切的向对手扑去,将那莽原军砍倒的同时,眨眼便已被对手砍倒在地。
在副将的召唤下,麾下的数千将士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山崩地裂,声震九宵。将士们如潮水般冲杀而去,手中平端长矛,矛尖的精铁散发出血腥幽冷的寒光,似一只只等待嗜人饮血的怪兽,阴冷的注视着尘关军士兵的胸膛和脖子。
“哧!”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出的冷箭,深深的插入了冲在最前方副将的胸膛,副将身躯摇晃了几下,终于一头栽倒在地。
青云飞和叶洛杀在最前,青云飞迎面碰上两个莽原的兵士,他一挥手间。长刀带着一阵劲风,便将那两人的脖子活生生地砍断,一股鲜血冲天而起,洒落在他的战袍之上。
见着了这鲜红的热血,青云飞浑身轻颤,正见眼前的一个年轻的军士,一下刺穿敌人胸背,自己却被敌军一刀划破肠肚,鲜血与肠子汹涌而出。
“啊……”
青云飞大叫一声,狼牙铁棒急挥,便已将偷袭的敌军砍为两断。
叶洛与手下众将士见青云飞如此勇猛,顿时大受鼓舞,战力倍增,虽是才上战场的新军娃娃兵,却也与敌军杀了个难解难分,双方的伤亡直线上升。一时之旬,鲜血遍地,将这般山湖染红了一片。手下虽是不弱,但是莽原的士兵皆是不畏死的向前冲,还不到半个时辰,莽原残余的兵士便已损耗过半,便是尘关的兵马,也有巨大的损失。
望着年轻的躯体一个个倒下,望着他们不甘的双眼和痛苦的脸庞,青云飞浑身剧烈的颤抖着,阵阵热血直往脑门冲,他觉得自已快要爆炸了,那一股燃烧的兽血,让他再也想不起任何东西,肚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
“将军!
一名偏将赶上前,跪在副将面前,满是硝烟尘土和血渍的脸上霎时遍布泪水。抖索着伸出手,合上了副将不瞑的双眼,偏将垂头狠狠擦了一把眼泪,伸手接过副将手中的战刀,站起身来暴烈大喝道:“副将战死,本营由我来指挥,弟兄们,冲!”
“该结束了!”
柳伐慢慢闭上眼睛,摸了摸手中的许久没有出鞘的渊刀,指头扣在上面,轻轻的敲击着,渐渐的,声音小了下去。
声震云天的战鼓擂响,喊杀声如山崩海啸般,灰色的人海迅速移动,汇成一股滔天的大浪,无情而激烈的向莽原城下席卷而去。
如同潮水一般,莽原城下的残军败将终于全部被剿杀,血流成河,莽原城下,一片血红。尸体堆积如山,还有一些人眼看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却仍旧不甘心的将手伸向空中,这是一种对生命的渴望。
莽原城下,一个小头领手舞利剑,正带领着麾下将士与尘关的军士进行殊死的拼杀。由于伤亡过大,他们的的防线已被冲垮,尘关大军们已经彻底围住了他们,莽原将士们此时各自为战,城下的空地上血流成河,双方阵亡的将士尸体堆积如山,而且尸体仍在不断的增加,战斗异常残酷惨烈。
莽原军的兵力已不足一千,其中两百人死死的撑着,血流不止,眼看就要倒下,但是他们始终屹立,不使尘关军越过一步,其余的人则在城下与如潮水般不断涌上来的尘关军们激烈厮杀。
统领死死咬着牙,他浑身浴满鲜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脸上从额头到下巴被划出一道狰狞恐怖的刀痕,满脸鲜血直冒,使得他看起来就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嗜血魔王,令人颤栗惊悚。利剑刺出,一名尘关军士兵哀嚎倒地,他的胳膊上又是多了一个血窟窿,统领擦了一把脸上不断冒出来的血,扫视着捉对厮杀的空地,脸上泛起几分绝望和壮烈之色。
莽原军的将士,现在只剩这么一点了,其他人都已战死,活着的兄弟,还能活多久?
“兄弟们,加把劲儿!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咱们就赚了!”统领豪迈大笑,如同死前最后留下遗言。
“杀!”
尽管身心疲惫得快倒下去了,可莽原军的将士仍然士气如虹。叶洛身着一身暗红色铠甲,握着长枪站在高处,望着战场上激烈拼杀的双方将士,他眼中充满了复杂。
“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叹!”
投降的百姓们茫然的看着战争结束,他们被这种血腥所震惊,为了活着,死了这么多人,值得么,他们不懂,他们只是为了一天的三餐所劳动,闲时话桑麻,忙时嘟囔几声,每个人都在庆幸,死的不是自己,日子总是要过,或许在死去的兵士之中还有他们的家人,只是此时连收尸,都变成了一件不太现实的事,很多人已经面目全非,谁也辨别不出来了。
“值得么?
柳伐自嘲一笑,随即看向了莽原城,莽原城头上已然升起一杆大旗,崭新而高大,上面书写着一个柳字,颇为霸道。
“吱呦!”一声,莽原城门被打开,莽原,终于到了柳伐的手中,恩怨情仇,都将了结在这小小的莽原城!
“安某恭迎将军入主莽原!”
安东野站在城门下,脸色平淡,如同看不见这城外的厮杀,满地的尸体,丝毫没有愧疚感,或许,他要是打开城门,一切都会不一样,但那只是或许。
“辛苦了,安家主!”
柳伐嘴角微微一扬,抓了抓马鞭,还未来的及多说,安东野已然为柳伐牵住了马,很自然的道:“将军请!”
柳伐笑了,安东野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做事,就是让人舒畅,这个牵马无疑是在向柳伐表明,安东野,乃至整个安家,都将以柳伐唯首是瞻。
没有骚乱,没有敌视,整个莽原,只是陷在一种低沉、哀伤之中,清明雨上,青山处处埋忠骨,引魂幡在山上飘荡着,满城烟雨中散发着香烛的味道,纸钱飘飘,扶摇直上,落在不知名的山岗。
二百九十八章 夜枭
南狱,章野城!
秦天昭在章野城下已然半月有余,几次都要攻下章野,却又被骆行天咬牙守住,章野城上,一片血尸,城下的尸体更是堆积如山。
“什么,莽原被破了?”
中军大帐中,一个有些诧异的声音响起,那人猛地转过头来,一张脸布满阴霾,跪着的那人身子一抖,咬咬牙,又说了一遍。
“真是个废物!”
秦天昭狠狠地甩了甩手中的短鞭,心头生起一腔闷火,无处发泄,他刚刚取下南狱大半的郡县,没想到现在柳伐又开始打南狱的主意,要知道,这南狱,本来就应该是他的,柳伐不过是一个外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他真的很想调转马头,直扑莽原,可是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把一个骆行天放在章野,如同给他的心里扎上一根拔不掉的刺,这对秦天昭来说,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传令,今日给我务必攻下章野!”
轩辕武刚刚进入大帐,就看到了秦天昭的背影,秦天昭冷冷的下了一道不可推辞的命令,轩辕武微微一叹,抱抱拳,沉声道:“是!”
说完大步走出了大帐,看着眼前破败的章野,轩辕武眼中露出一丝厉芒。
既然要破莽原,那么,今夜就决一死战吧!
天色渐晚,月色昏黑,城里城外的军营忙碌着,升起袅袅炊烟,筷子击打在土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动,兵士们哼唱这着不知名的歌子,如同刚刚下田回来,悠然中满是惬意。
谁不都不知道这样平静的生活还有多久,他们早已厌倦了战争,厌倦了自己的袍泽死在自己眼前的日子,他们或侥幸,或内疚,或许他们有着不同的理想,但是此时此刻,他们都希望这场战争早点结束。
一两年来,南狱的土地大片荒芜,人民在战争中度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他们都在默默承受着,希望可以看到和平到来的那一天。
“咯噔……”
在盔甲撞击与摩擦的声音中,一个憔悴的人影走上城头,他拄着剑,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正是骆行天,仍旧在坚持的骆行天,他知道这座城快守不住了,他坚持不下去了,能坚持这么久,都是一件不敢想象的事,他真的尽力了。
“都给老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