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坚持这么久,都是一件不敢想象的事,他真的尽力了。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松松垮垮,成什么样子!”
骆行天依然是破口大骂着,听起来中气十足,城头上的士兵们看到他还能骂人,心里也是一振奋,骆行天就是他们的军魂,能听到骆行天爆粗口,对他们来说,不仅是一种习惯,更是一种激励。
城头上一片欢呼,原本站的很直的士兵们,现在看起来显得更加挺拔,如同一棵棵苍松一般。
盔甲之下的骆行天,大伤小伤足足有几十余处,但是他不得不站出来,他必须让城头上上的士兵们知道,他还活着,还能站起来。
“将军,回去吧!”
一旁的亲卫看到月光下骆行天的脸色格外苍白,不由有些担心,万一骆行天要是翻倒在城头上,到时候章野就真的乱了。
骆行天微微摆摆手,随即大步走了下去,他没有让亲卫去扶他,尽管他已经摇摇欲坠,眼看已是难以支撑了,他有他的骄傲,他是骆行天,独一无二的骆行天!
渐渐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城头上的大旗在风中摇曳,如同大浪之中的一叶扁舟,微风起,略微有些凉意,秦天昭坐在大帐之中,摸着一个小包,脸色复杂。
“这种东西,真的会有用吗?”
他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把这小包放下,有些质疑的看着轩辕武,就凭这么一小包东西,会有什么用?
轩辕武点点头,抓起这小包,眼中露出深思之色,半晌才道:“这个东西,来自莽原,是以前安世贤手里的,凭着这东西,差点杀了南宫……制怒!”
听到轩辕武的话,秦天昭眯了眯眼睛,开始有些重视起来,安世贤毕竟曾在南狱驰骋多年,手中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足为奇,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南狱,本来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多。
“试一试吧!”
秦天昭点了点头,随即又定定的看着轩辕武,轩辕武抱抱拳,捏紧了手中的小包,随即又沉声道:“公子,还少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
“日月!”
……
今夜月缺,又起了云雾,章野城下,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城头上,士兵们来回巡查着,由于天气冷,他们还是又不少人躲在城墙的箭垛后面。
就在城头上的章野军还在警惕的巡查之中,一道如风的身影已然躲过了严密的封锁,悄悄的走到了章野城下。
“咚……”
如同石子落入泉水,那道身影又消失在了护城河里,城下的南狱军大营里,秦天昭与轩辕武并肩而立,默默的看着,脸上浮不起一点涟漪。
“你为什么会选择帮我?”
秦天昭看着远方,心,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何以见得我是在帮你!”
轩辕武嘴角一扬,显得颇为古怪,只是秦天昭却看不清楚,丝毫看不清楚,在轩辕武古怪的眼神中弥漫着一丝悲伤。
“你没有选择帮我父亲,这就是在帮我!”
秦天昭的脑海突然出现了一道消瘦的身影,那个人,为南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因为他是错的!”
轩辕武斩钉截铁的说出了六个字,随即直勾勾的望着远方,心里激荡着的,是无尽的愤慨。
“哦,是吗……”
看着“日月”已经从护城河中出来,已经摸到了章野城下,秦天昭突然有些索然无味,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错觉,攻破章野又如何,平定南狱又如何,坐拥天下又能怎样,他真的会快乐么?
“对了,你知道我娘吗?”
难得轩辕武今天话这么多,秦天昭突然想问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困惑了很多年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机会像别的孩子那样,可以有自己的爹娘陪他玩耍,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娘,甚至,他连秦文的面都没见过。
“你娘死了……”
轩辕武身子一冷,随即很快说出了这四个字,不待秦天昭多问,他又看向了城头,目光变得冷冽起来,沉声道:“看看城头上!”
秦天昭如梦初醒,来不及问他母亲的事,随即将目光对准了章野城。
“日月”默默的靠在城墙上,和那城墙融为一体,如同他本来就是一面城墙,他闭着眼睛,默默聆听着城头上的脚步,呼吸,以及若有若无的风声。
“咯噔……咯噔……”
灯火渐亮,他纹丝不动的靠在城下,心里却在计算着时间,渐渐的,脚步声小了,他摸了摸早已准备许久的小包,用火折子微微一点,随即已经扔到了城头上。
这东西不是石头,轻飘飘的,落地也没有太大的声音,城头上的士兵们整日神经绷紧,此时都已是疲惫无比,在城头上多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并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没有这个精力。
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南门城头上已经不知不觉多了几个小包,没有人去注意地上多出来的东西,更何况,也没有那么多的灯盏可以放在城头上。
“还有多久会起作用?”
秦天昭再一次打起精神,看着城下的“日月”就那么定定的靠在城下,动也不动,他自己反倒是有些着急了,天气慢慢变得长起来,夜也变得越来越短,要不了多久,天就会亮了。
若是这东西要几个时辰才会有效果,那他岂不是要等一晚上,天要是一亮,一晚上的努力只能算是白费了。
“自然不会,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城上必然会有动静!”
轩辕武看着远方昏黑的章野城,心里也有些忐忑,他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现在拖不起了,没有时间了。
就在他们紧张的关注章野城上动静的时候,城头上已经在悄悄的发生一些转变。
章野城上的士兵们看到骆行天平安无事,也是放下了心思来,随即也都不想那么许多了,大家说笑的情绪顿时高涨了几分,可这些士兵们又说笑了会儿,就觉得困顿之意涌上,怎么也压抑不下。
就在章野城墙上,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城头上飘起,北风一吹,散发的更远了。
为首的一个头领坐在箭垛里取暖,却有些犯困,他还以为是因为火把的原因,随即出去吹了吹风,冷风一吹,原本应该稍微清醒一点,只是他却打呵欠更重了,实在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从前捶夜,总要等到天色快亮的时候才会犯困,怎么今天却如此不顶用了?
就算是连日辛苦,体力消退太多,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啊。
二百九十九章 破城
他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两下,却听见黑暗之中,周围的说笑声巳经小了下去,不时的传来吞欠连天的声音,那小头领心中隐隐的有些担忧,笑骂了两句,提醒大家打起精神来,但是自己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觉得头昏脑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轻轻的打起了鼾声来。
“看,这不是到时候了!”
轩辕武难得露出一丝微笑,随即策马朝着城下赶去,“日月”之中的其他人也开始动了,他们的速度很快,转瞬间已然摸到城下。
攀钩铁索在他们手中飞速的卡在章野城上,章野城,危矣!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骆行天在城下的宅院中始终睡不着,心里总是有些不好的感觉,他很难想象,这章野城落在秦天昭手里的后果。
“来人,来人!”
骆行天终是有些放心不下,随即大声喊道,舍外的侍卫刚刚闭上眼便听到骆行天的呼喊,也是一惊,随即飞快的走了进去。
“将军有何事?”
“咳,去看看城头上的动静,老子放心不下!”
骆行天抬抬手,有些虚弱的看着这手下的侍卫。
“是,将军!”
……
半夜的时候,这个小头领在梦中只觉得全身寒脊,却是被冻得清醒了过来,才睁开眼睛,就听见旁边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声音传来。他扭过头来,就借着朦胧的光线,看着旁边角落里自己手下的将士都巳经裹在毯子里睡着了,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他又回头一看,却看见旁边的墙头上,一个铁钩子巳经从城墙外探了进来,仅仅的钩在了墙跺上,下面垂着绳子,巳经有一只粗大的手抓着,从外面翻上一个人来!
这场景落在眼里,这个小头领顿时全身一寒,一声脊汗就出来了,下意识就张口要叫,可是嘴巴张开,却无论如何也不出一个字的声响!
放眼看去,黑暗之中,这一片城墙外只怕有不下二三十个铁钩子巳经从城外甩了进来,一个一个黑影子从城墙外翻了进来,每个黑影都是身手矫健,口中咬着一柄锋利的刀子!
这个小头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就要跳起来,口中出“格格”的声音,可才起身,还没有来得及拨出自己的佩剑,旁边巳经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扯了下去,他还没来及挣扎,一柄锋利的剑就巳经从他的脖子狠狠狠的刺了进去!
这些翻上来的人,人人都是一身皮质的紧身衣,头湿漉漉的,显然都是趁着夜晚泅渡外面的护城河过来的。这些人一上了城墙,立刻就四处散开!一时间,空气里顿时就散开了浓烈的血腥气味!那些城墙上昏睡的守军士兵,睡梦之中,就被割断了脖子!
有的药性巳经衰退,有所察觉的,也还没来及叫出声音或者起身反抗,就被两三个人压住,刀子直接捅进了心!
高手,他们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日月”无庸人!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身手高明矫健,下手狠辣迅速,片刻的功夫,这段城墙上的接近两百守军就巳经没有一个活的了!
随即这些家伙也不声张,只是都伏下身乎来,将尸体上的章野军队的铠甲装束扒下来,往自己身上套去。动作敏捷,丝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早巳经练熟了的。
那个小头领不断的流着血,仍然没有死去,眼看面前这场杀戮,两百人吭都没吭一声就全部死绝,纵然他心中早巳经有数,但毕竟生平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得心中也是冒着寒气。
“呜呜呜……”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嗓子如同被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是这些黑暗之中的杀神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偶尔射过来的眼神,都是凌厉而带着杀气,就在这个时候,终于,一个身影从城墙外翻了上来,几个敏锐的家伙立刻将这个新上来的人紧紧护卫在了中间。
“速度快点,去开城门!”
一个阴沉而寒冷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是点了点头,随即就消失在黑夜之中,这小头领一脸的不甘,仍旧挣扎着,就在此时,终于说话的那人看到了还有一个残存的人,随即大步走了过来,一只手放在这小头领的脖子上,另一只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安息吧,兄弟!”
只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骨裂声,他已经再一次的站了起来。
城门口,一群兵士站在夜风之中,目光冷冽,他们是守城门的人,亦是最辛苦的人,天色虽是大晚,但是他们还是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没有了城门的阻挡,他们只能死在战乱之中。
“也不知道能守多久?”
一个士兵抱着手中的长戈,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周围一起站岗的兄弟,一个士兵打了个哈欠,随即不满的道:“操心那么多干嘛,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的人顶着,骆将军能带我们守这么久,自然也能守更久?”
另一个士兵本来也是在装睡,听到他们开始唠起嗑来,也睡不着了,弓起身子随即道:“你们听说了吗,骆将军已经给柳将军发出了救援令,估计要不了多久,柳将军就会来了!”
“什么柳将军?”
“自然是柳伐大将军了,还能有谁,真是废话!”
就在他们闲话的时候,突然从城内传出阵阵马蹄声,众人齐齐变了脸色,随即都朝着城内看去,只见一支数十人的队伍正急急的朝着城门的方向奔来。
“住马,住马,什么人?”
守门的小头领马上变了脸色,匆匆从地上跳起,手已经握在了刀上。
“这位大人别误会!都是自己人……”
一个士兵停下了脚步,赶紧上前,指了指自己身穿的章野军衣甲,挤眉弄眼的笑了笑,掏出几张大额的银票,悄悄的递上去。
守门的那小头领看都没看银票一眼,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道:“本将奉命封锁城门,未得命令,任何人不准出城!你们快退下!”
那个士兵讪讪的收回了银票,在心里叹了口气,最怕这种冷冰冰的人了,一不贪财,二不好色,想腐蚀他都没办法找突破口,狗咬刺猬似的,没处下嘴。
这时另一名骑在马上的士兵开口道:“我等有重要的军务,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守门的那小头领冷冷一哼:“你们奉谁的命?出城的调令和腰牌呢?拿来看看,如此深更半夜之时出城办理军务,简直荒谬之极!你们若不说清楚,本将以通敌之罪将你们拿下,交给骆将军审问。”
“都把腰牌拿出来,让守门的弟兄们看一看!”
为首的那个士兵不着痕迹的打了一个手势,后面的兵士们都是若有所思的对视一眼,随即都匆匆的摸起腰牌来。
“大人请看,这个是我等的腰牌!”
为首的士兵表情飞快变换,一步步的朝着守门的兵士走过去,守门的那人远远看着他手中的腰牌,有些疑惑,还没有感觉都什么不对。
就在此时,那小兵眼中泛起浓郁的杀机。数十个士兵牵着马,离守门众人仅两丈之遥时,忽然听到一声暴喝:“动手!”
守门的那个小头领心里一沉,刚刚听到这暴喝,随即就是一震,头发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长了出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他的脖子上已然多了一个腰牌,他很想看清楚上面的字,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扑通”一声,他马上就倒在了地上,剩余守门的人都变了脸色,眼睛在此时瞪的很大,而此时尘关门口二十来个章野城袍泽打扮的汉子抢步上前,众人配合默契,仿佛早就安排好了似的,二人为一组,每一组负责杀一人。
守门的士兵们只觉得眼前身影一闪,然后看见几道泛着森森寒意的雪亮匕首划过一道刺眼的弧线,几人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一条细小的红线,最后鲜血不可抑止的从红线处喷涌而出。
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一刀抹喉,动作干净利落,漂亮至极,剩下的一人很幸运,还没来得及拔刀,就感觉后脑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此时从城头上跳下来一个人,目光冷冽的看着众人,大手一挥,仅仅说了四个字!
“打开城门!”
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动了,看着城门,几人齐声暴喝起来,“吱呦”声中,大门缓缓的被打开。
三百章 困斗
“咻!”
一支响箭飞上九霄,秦天昭动了,城外的南狱军大营之中忽然就生起了无数火把,夜晚看去,一队一队养足了精神的南狱军士兵,举着火把开出了军营,夜晚站在城墙上看去,就如同一条一条火龙在城外的旷野之上铺陈开来一般!战鼓徒然震天般的响起,将这夜晚的寂静敲得粉碎!
高亢的号角响起之后,开出军营的大队南狱军,甚至不等队列排列整齐,就一队一队疯狂的扑向了前方的章野城防!一场夜战,就此拉开序幕!
喊杀声远远传来,由小及大,夜幕下,潮水一般的士兵纷涌向城门,毫不留情的杀戮着抵抗的守城军士,为首的将军骑在一匹黑色的马上,身旁的亲兵举着一面帅旗,秋风吹过,旗幡展开,黑底的帅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秦”字。
“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