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压低了声音,慢慢的道:“将军,看起来他们现在是放弃寻找我们的下落了,他们现在开始朝着西南的方向去了,好像是青龙峡那一块?”
“给我盯紧了,看他们什么时候走,我们一路追查过去!”
“是……”
声音慢慢的变小,夜却慢慢的深了,一切静逸的,都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只是这梦终究要醒来,人也总是要活着,为了活着,也不惜让别人去死。
想去青龙峡,首先要经过的,就是三石峰了,三石峰终年积雪不化,高耸入云,自东向西进入三石峰,天气便渐渐的转寒,初时道路尚宽阔,两旁高耸入云的油松、云杉棵棵林立,千里云海,一眼望不到边。
嫣红的樱桃、结紫的丁香、粉色的扁桃,各种独有的美丽灌木遍布山谷沟壑。层层林海色彩斑斓,与那花香鸟语、小桥流水交相辉映,风景美丽异常。
难以计数的各种岩画分布在沟谷两岸,日月星辰、牛马羊驴、狩猎、祭祀、婚娶,五彩斑斓的蛮族石壁,便是一条三石峰史的艺术画廊,这些都是以往在这里生存的蛮子留下来的东西,只是没有人去观赏。
一支百人的斥候大队在这里浩浩荡荡的出发,他们早就把寒举一行人抛之脑后,因为他们又接收到了新的命令,一切只为了去青龙峡。
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知道,就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有数十人盯上了他们,在他们的身后,不急不缓的紧跟着。
有如此美景可赏,初时还不觉疲累,大队人马蜿蜒向西,踏破岩石森林,行进甚疾。一口气前进了七八十里的路程。眼前地风景却陡然一变,森林越来越茂密,山岩越来越陡峭,沟谷中满是散落的碎石,或大或小,突兀嶙峋,战马踩在石上,不断的打滑深陷,根本无法骑行。众人唯有翻身而下,拉着缰绳牵马前行,速度顿时慢了许多。
大理军中为首的斥候抬头仰望,山高林厚,郁郁葱葱的树枝遮住了太阳地光线。林中朦朦胧胧时亮时暗,竟已分不清东西南北。山中行路,最怕的就是迷失方向,为首的斥候自然深谙此理,取出罗盘辨明南北向。见前进的方位无误,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大人,现在我们往哪里走?”
一个随从的斥候取出水囊,咕嘟着,咽了一口水,随即小声问道。眼下他们行进在浩瀚的三石峰深处,越走越偏僻,四处都是一望无际的林海,野草长得比人的脖子还高,前方早已没有了道路,战马走几步便要回头。
“直走便是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为首的斥候很明显不愿意多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问话的这人,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在了最前面。
那随从的斥候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犹豫了一下,终于又道:“可是,我们眼前没有路了。接下来要朝哪里走?”
为首的斥候深深吸了口气,眼下已到森林深处,杂草丛生,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最坏的是,无论是那地图还是沐轻尘交代过的,都没有说明下一步要如何走。
如果就像个没头苍蝇般在这森林中乱窜,一辈子到不了青龙峡不说,就连性命也要交待在这里。身为统领,心中地焦急却不能表现出来,那为首的斥候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多说什么,耳中忽有淙淙的流水声传来。抬头看去,不远处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流淌,漫过浓浓草皮,将丛林冲刷出一条浅浅小沟,几颗淡白的鹅卵石沉积水中。树林深处休息的数匹战马,伸长了脖子低头去吸那清澈的溪水,安静无比,甚至给人一种死寂的感觉。
“走,顺着水流,一定能走到青龙峡!”
一瞬的功夫,那为首的斥候便有了主意,他嘴角微微一扬,随即大步朝着前面走去,此时此刻,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寒举定定的看着这支百人的斥候,不由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和可怜。
“这些人,有一半能活着走到青龙峡,都是上天垂怜,呵呵!”
他看着大理的斥候放开步子,哪里有一个斥候应该有的谨慎和小心,不竟又是叹了一口气,自己还当真是有些高看了他们,原来不过是个一群废物,乌合之众而已!
三百七十七章 逢生
可能是大理的士兵在平南待的日子太短,也可能是大理的斥候还没有适应在大理的生活,但是寒举心里却是很清楚,因为这里是平南,虽然还不属于南狱,但是这里已经有了南狱的环境和气候。
柳傲看了一眼寒举,心中有些疑惑,但是他也没有多问,他不知为什么寒举会有这样的判断,但是他也觉得,眼前的这些斥候,未免显得太不专业了!
一个斥候,若是只有胆量,那绝对是不够的,因为你的命只有一条,如果只有胆量,这斥候当个一天,也就算是到头了,因为你自己可以不要命,但是别人不能不要,除非带兵的主将是个疯子,会选择一个亡命徒。
寒举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这里时候平南,小蜀道这里的路还并不算是很难走,而且最开始的这一段路也不全是苦,不过走到林海这一段,就已经有些危险了,原因无它,在平南,南狱,林海里面的危机是最让人担忧的,因为在这林海之中,不仅有毒虫,还有无边的瘴气,更重要的是,你不能肯定,你脚下的,是路。
“驾……”
大理的行军斥候还在不断的前行,他们似乎还不知道在林海的危机,只是在没有路的林海之中摸索着。
流水潺潺,溪水划过每一块石头,安静而祥和,寒举看着大理的斥候队不断向前,他与柳傲也是在慢慢跟随着,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他很不明白,这些人究竟是为何而来,但是他现在只能选择继续追查下去。
寒举的猜测很快就灵验了,大理的斥候确定了路线,认为这淙淙流过溪水就是最好的向寻,百余将士调过马头,循溪流而上。一路上杂草丛生、淤泥堆积,都是从没有人走过的道路,其坎坷艰辛可想而知。不时有人马陷进淤泥,众将士齐心施救,惊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三石峰广袤的原始森林。
原始森林里雾气重,又是沿着溪水前进,深一脚浅一脚的淤泥,每个人都是浑身湿漉漉的,难受之极。头一天下来,战马因陷进淤泥损失了十几匹,被蛇虫鼠蚁咬伤的战士更是多达数十人。第二日更甚,大理军中足足有一半以上的人受了伤。
事实上,寒举他们同样如此,面对这些毒虫,寒举也是没有办法避开,他和麾下的将士同样也是被这毒虫咬的有些受不了,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没有被毒虫涉及,不过这也不能阻止寒举的脚步,因为他也看到,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困难,前面的大理斥候也没有选择撤退,这更让寒举断定,在这三石峰,一定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这里不太对劲,我们速度再慢一点,不能着急!”
望着一望无际的林海,寂静如死,大理斥候也是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慌,他们在小蜀道上的这些遭遇,已然让他们警醒了起来,他们也收敛了大意和自负,开始谨慎的探起路来。
他们也并非是像寒举讲得一无是处,实在是因为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当初他们走的时候,沐轻尘是下了死命令,务必要在三日之内,把青龙峡的路探出来,所以他也只能急行军,完全舍下自身的安危,现在是柳伐和沐轻尘抢时间的时候,若是沐轻尘能快柳伐一步,或者说自己早一步把青龙峡的路况探出来,平南不攻自克。
相反,如果自己查探不出青龙峡的路,沐轻尘在平南外待的日子太久,迟迟按兵不动,则必然会让柳伐生疑,这样的话,也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大理士卒必须正面对抗柳伐军,但是正面破城,不要说沐轻尘,就是大理世子,也没有那个把握,因为守城的人,是柳伐!
“有些古怪,当真是有些古怪啊!”
为首的大理斥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他的目光焦急地四处打量着。他们似乎已经行到了尽头;眼前茂密的森林中古木苍天;腐烂的树叶松针落在地上;堆积起厚厚的一层,在这寒秋之中,显得格外美丽,只是在大理的众斥候看来,这美丽中似乎还有些死亡的气息。
大日降落;地平线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光晕,此时此刻,本应是倦鸟归林地时刻;但这树林中却有着死一般的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再也听不见一丝地响动。
的确是太静了;这么大个林子;听不见鸟叫虫鸣;看不见杂草野花;幽幽落日下;树林中竟闪烁着淡黄的诡异光芒。
“你,过去看看!”
一声战马的哼哧,把这为首的斥候从沉思中唤醒,他看了看这地下的枯叶,又指了指身旁的一个侍卫。
那侍卫脸色一抽,眼中满是不甘,但是他没有违抗命令,只是点点头,一步步朝着这枯叶层走了过去。
“嘿嘿,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远处,寒举伏在一片草丛之中,尽管脸上被咬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柳傲伏在一旁,脸上也是大大小小,满是被毒虫叮咬后留下的泡泡,他看了一眼前面的那个斥候,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于是摸了摸嘴角,随即压低声音道:“将军,这前面,莫不是……有危险?”
寒举转过头来,看着同是一脸水泡,眼看都快肿成一个胖子的柳傲,随即又咧嘴笑道:“危险,嘿嘿,你看着就是了!”
话音刚落,一声战马的哀鸣和惨叫声响起,柳傲马上瞪大了眼睛。
在那枯叶之下,哪里是什么路啊,分明就是一个死泥潭,不知道有多深,那探路的斥候刚刚走了几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啊……”
他惊恐的挣扎着,但是双腿已经陷入泥沼之中,为首的斥候眼看不好,马上大喝一声:“快,救他上来,绳子!”
说着他猛地丢出腰间的绳索,随即就扔向了这个斥候,那斥候一脸惊恐,不断的挣扎着,但是越挣扎,却是陷的越快。
“救我……救救我……”
那斥候不断的大喝着,眼中满是惊恐,眼看着那根绳子朝他卷来,他大吼着,想要抓住那根绳子,只是为首的斥候距离他是在是太远,而那绳子,也没有那么长,最让他绝望的是,那根绳子距离他,不过一尺!
“希哩哩哩……”
泥浆快要淹过那斥候胯下的战马,那战马不安的嘶鸣着,挣扎着,不知不觉中,下沉的愈发快了。
“救我……救我啊!”
那斥候如同是咆哮一般,还在挣扎着,只是泥浆已经淹到了了他的肩膀,眼看着就要被完全淹没了。
“快,拉他上来!”
眼看着自己的绳子不够长,那斥候也是着急了,他大吼一声,随即首先跳下马来,此时此刻,这些大理斥候也终于回过神来,一个个眼睛变得血红,不断的朝着那斥候狂奔过去。
“完了,完咯……”
寒举远远的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同情,而一旁的柳傲心冷如雪,眼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眼前消失,柳傲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救我……救……咳……救……”
那些大理的斥候终于没有赶过来,因为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此时此刻,那泥浆已经淹过了那斥候的口鼻,他挣扎着,刚刚说了一个救字,已经被灌进去了一口泥浆,随即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一点点的希望,只剩下绝望,因为他确定,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啵……”
一个气泡飘起,那个斥候已经完全被泥浆所淹没,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连同他的马,一起在泥浆中沉没。
为首的斥候沉默了,他的眼中满是阴沉,这是第一个死的弟兄,眼前的这一段路,实在是有些太危险。
“来人,砍树,把路给我清出来!”
过了良久,他终于低声说了一句,看着麾下还有些发愣的斥候,随即又是一声暴怒的大喝:“还不去?”
听到他的话,麾下的将士大梦初醒,随即开始砍起树来,过了许久,他们终于是砍够了树,利用这砍下的大树,一棵棵的丢在这前面的道路上,有的沉没在泥浆中,有的压出了一条道路,借着压出的道路,他们勉强通过了这里。
因为他们总是要去青龙峡的,无论怎么样,还是要从这里经过,这是去青龙峡的必经之路。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句话是一点不错,看着大理的斥候借着这大树铺出来的道路走过去,他们也开始跟在大理斥候的后面走了过去,因为有大理斥候的前车之鉴,虽然这道路已经被走过,但是寒举还是走的很小心,小心之余,他也没有忘了盯紧前面的敌人,他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
“驾……”
山野之中,不乏人来人往,特别是,在这个多事之秋!
青云飞带着麾下的将士在平南周围查探着,百无聊赖,他虽然是第一次来平南,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好奇的人,他只是尽忠职守,为了遵从柳伐的命令,来到了平南的边境。
毕竟是西南,山高林密,路途艰险,饶是他原本为山中蛮族,走的也是极慢,因为这平南的山路实在是难走的可以,而且正值深秋,许久没有人走过的山路上又湿又滑,一不小心,就会陷入险境,毕竟,这里是西南!
“嘶,我们到哪里了?”
眼看着天色慢慢的暗下来,青云飞也是有些疲惫了,他眨眨眼睛,看了看天空,突然皱起了眉头,他指了指那高耸入云的雪山,随即看着身旁的兵士,沉声问道。
“禀将军,这……这是三石峰,我们的位置是在……这里!”
一个士兵拿起一张地图,随即给青云飞指了指位置,眼中有些奇怪,今天一整天了,都没见青云飞说什么话,反倒这一会儿开口问这里的位置。
“这是什么……地方?”
青云飞看着那地图,随即一把抓了过来,他看着地图上画着的山山水水,随即又指了指地图的一角,眉头紧锁。
“这里是青龙峡!”
“青龙峡!”
青云飞合上地图,随即摸了摸下巴,沉声道:“让弟兄们速度快一点,我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青龙峡!”
那士卒一愣,马上又回过神来,心中一苦,随即下去安排去了。
此时此刻,青云飞又展开了那张地图,看着青龙峡的位置,又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仿佛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有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他不知道,就在他对面的不远处,正有一支百人的斥候队,向他这边急急的赶来。
损失了一个弟兄;大理斥候营中气氛顿时沉闷了起来;这沼泽却是通往西南向的唯一通路;非走不可,他们谨慎缓慢的向前探去;足足走了五六里地;才穿出森林;踏上厚重的黑土,这才心里舒坦了一点,只是每一次想起那个袍泽绝望的叫喊,他们的心里都是极为复杂,眼看着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死在自己面前,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承受,但是路总是要走的,谁也没有办法回头。
过了泥淖险阻已是次日地五更时分;天色仍是幽暗;那扎营的计划早已泡了汤。为首的斥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整齐队伍;一口气又前进了几十里地,这一次,他也是豁出去了,眼看着青龙峡越来越近,他心里又是焦急,又是烦闷。
“统领大人;你快看——”
来自耳边的叫声;惊醒了还在沉思中的为首的斥候。他抬头望去;只见脚下云雾幽幽;深不见底;竟是一处绝断地悬崖。
对面三十丈处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