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台墩身开口朝东,在东偏北十里左右,隐隐能看到泊峰墩模糊而高大的影子,李啸突然看到,远远地仿佛有两个人正策马向牛蹄墩疾驰而来。
“哈哈,一定是泊峰墩的古明在来了。”一旁的刘一显脸上浮现出笑容。“这家伙,又偷偷跑来找老子来喝酒了。”
第三章:出手与尊严
李啸跟着刘一显下了墩台,不一会儿,墩外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刘一显,**的快给老子开门。”
刘一显挥挥手,让一旁的刘扬壮去放下吊桥,一边笑骂着回过去:“古麻子,王八蛋叫什么叫,老子看看你带了什么好酒来。”
吊桥吱呀的放下去,两个风尘仆仆的人牵着马走了进来。然后将各自背上背的长枪卸下,并把枪斜靠在墩门处。
前面那个长着三络粗硬短须,紫黑色面皮上星星点点的天花麻子残痕,穿着一身棕黑色短打圆领布衣,一副大大咧咧样子的人,是泊峰墩甲长古明在。
他身后是泊峰墩墩军,古明在的亲信崔友,身形矮小,细眼尖腮,两撇鼠须,一脸谄媚的奸笑。他骑的马上,马鞍处斜斜地挂了一坛红泥封口的烧酒。
刘一显大笑着迎上去,用力拍拍古明在的肩膀:“古麻子,你又偷偷跑来,小心百户大人责你。”
古明在双眼一瞪,语气硬硬地回道:“哼,刘一显,你小子别不知好歹。老子好不容易从日照城弄来这坛行云烧,舍不得一个人吃,想着带过来也给你尝尝鲜,你这么说,老子就带回去了,**的一滴都别想喝。”
他作势要走,刘一显赶紧拦着他:“你这古麻子,想想咱俩什么交情,以前一个墩里爬上来的,当年那么多弟兄,现在只有咱俩还在这里了。。。。。。哼,开个玩笑都不成么。你要走可以,酒留下。”
一边的崔龙连忙笑着打圆场:“刘甲长,古甲长与你是过命的兄弟,何必斗上嘴了。古甲长今天来,也不光只是喝酒,还有件事要对刘甲长你说。”
古明在依然不满地嚷嚷:“算了,算了,不对和你这个鸟人说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
刘一显拉下脸来:“古麻子,什么鸟事嘛?还说了白说。”
古明在斜了他一眼,以一种戏谑的语气回答道:“黎应笙千户大人有令,招左千户所直属夜不收哨骑一众,本千户所内所有户所,墩台有能力者皆可去应试,先于各百户所简选,再由千户大人亲自面试,通过者方可入选。我听说,入选者每个月的月钱有四两五钱银子呢。”
刘一显颇为惊讶:“为何本墩内一直未得此通知?”
古明在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他还未说话,一旁的崔友连忙笑嘻嘻地接过话头:“刘甲长有所不知,那消息下达自碑廓百户所后,管队官苏福大人便让自已的家丁头目王大目去各个军墩通知,那王大目与本墩的夜不收张行猛等人交好,两人难得相见,刚刚一同喝得大醉,因见天色已晚,便直接回去了,故未来你牛蹄墩通知。古甲长心眼好,又和刘甲长你有过命交情,便与我一同过来告诉您,当然了,和刘甲长您一起喝酒聊旧情才是最重要的啦。”
古明在在旁边打断他的话头,冷笑着说道:“说白了吧,上面就是看不起你们牛蹄墩,个个都是老实窝囊货,还谈什么去应试夜不收,去了也是丢人。。。。。。”
他还想再挖苦点什么,旁边一个沉雷般的声音吼道:“你说谁是窝囊货!”
古明在惊讶地回过头来,目光正遇上横眉怒目牙关紧咬的李啸。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你,你个李大傻子,今天又发什么疯病。”
一边的崔友也怒声喝道:“长官们说事,你个缺心眼的蠢货,还不快。。。。。。”
那个“滚”字还未说出口,李啸已疾步趋前,右手暴出,有如一只凌厉的钢爪,迅速捏住他的喉咙。
这只手是如此用力,捏得崔友喉骨发出让人心悸的喀喀响,崔友几乎窒息,吐着舌头,一个劲地翻着白眼儿。
“李啸!还不快住手!”一旁的刘一显看得出,李啸下手够狠,再不喝止他住手,恐怕崔友就要一命呜呼了。
李啸腾地收手,使劲挣扎的崔友一下子没站稳,扑通摔在地上,犹自捧着喉咙咳得满脸通红。
李啸冷冷地说道:“下次再敢骂我,我就弄死你。”
崔友一只手恶狠狠地指着李啸,嘴里嘟囔着,说的什么却是谁也听不清。
这时,墩内其他的墩卒与家属们已是静静地都围了过来。以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将李啸围住,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讶到难以至信的表情。
这个人见人欺的李大傻子,今天竟如此凶狠凌厉,莫非,莫非是他真转了性子不成?
“李大。。。。。。李啸,你,你不傻了么。”刘扬壮语音颤抖地问道。
“李哥,莫非你真转了性子?”一个怯怯的声音在李啸身后响起,是付铁的话语。
李啸转过身,从左至右打量过每一个人,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古明在的粗嗓子猛地嚎起:“李大傻子!你目无官上,装疯袭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的话语未完,李啸却猛地冲向墩门处,青筋虬结肌肉贲起的右手敏捷地抓出古明在刚斜放在墩门上的长枪,仰头长吼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随后后仰、拧腰、挥掷,那手中的长枪顿如闪电般掷出。
惊恐得都张大了嘴巴的众人,都能看到眼前一道带着凌厉气息的白光,几乎擦着古明在的鼻尖呼啸闪过,将三十步外的一块烂木箭靶击得粉碎!
这把长枪虽说只是由白蜡杆制成,但也至少有十几斤重,这个李啸,竟能以这样的速度掷出如此之远,还能准确击那看起来小小的箭靶。
整个墩内一时间陷入一种无可言喻的寂静。每个人那难以置信又惊恐不已的眼光都刷刷地投向李啸。
李啸敛手而立,脸色沉静,气息平稳,有如古井不波。
“你,你好大胆。。。。。。”古明在面如土色,冷汗淋漓,几乎语不成声。
这狗日的李啸,他掷出的长枪要是再偏差那么微小的一丁点,那老子的鼻子就。。。。。。
李啸的声音有如生铁般冰冷传来:“我这么做,并不是要证明我李啸有多么了不起,而是,要尔等知道,过去我丢掉的尊严与荣耀,我李啸一定要亲手把它们都拿回来。”
古明在嘴角抖索,目光仇恨,却依然只能用颤抖的手指着手啸,而一言未发。
旁边一个人按下他指着李啸的手,古明在转眼看去,是刘一显。
刘一显没有看他,却缓缓地向李啸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李啸的肩膀,声音柔和:“李啸,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现在你已转了性子,大家都看得出来,刘叔我也很为你高兴。”
众人顿觉心中一酸,这应该是刘一显第一次用这么柔和语气,和这么亲密的称呼与墩内的军卒们这么说话。
实力决定地位,在这个明末乱世,估计更是如此。
李啸向他淡淡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刘甲长,你放心,我李啸,一定要拿个头名回来。”
第四章河边格斗
刘一显脸上强忍着快慰的笑意,殷勤地拉着脸呈猪肝色的古明在和依然断续咳嗽的崔友向自已房间走去,一边扭头向妻子王氏喊道:“赶紧炒两个好菜,我与古甲长好好喝个痛快。”
王氏远远地答应一声,转身开始去自家灶台边忙碌。
围观的人群沉默地散去,不时有人偷偷回头看看李啸,但一与李啸的眼睛相接触,便立刻如触电般地缩回头去。
估计他们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接受曾经人见人欺的李大傻子转了性子,变成现在这样悍勇斗狠武勇超群的模样。
李啸回到自已屋里后,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心下突然一阵失落,墩里这些老实人,心里距离好象离自已远了。
失落情绪很快消失,李啸心下暗道:如果自已还象以前一样懦弱低能的活下去,那自已还不如自我了断算了。
现在李啸为自已所拥有的强健敏捷的身体,高超出众的武力而深深自喜,这些乃是自已在这个明末世界上存身立命的根本。李啸深吸一口气:既然不能穿越成皇帝太子,名门公侯,就让自已凭这一身武力来打拼个前程与未来吧。
男儿生当重横行,三千里外觅功名。
被突然发飚的李啸搅了胃口,古明在与崔友都没有好好吃一顿的心情,面对着不停劝酒的刘一显,两个人都铁青着脸,草草应付了事。
不多时,这顿闷酒草草喝完,两个人便告辞而去。
躺在床上的李啸首先听到放下吊桥的吱呀声,然后是马匹被牵拉时那微弱的嘶鸣声,随后是有人上马后低低的喝驾声,接下来又是拉上吊桥的吱呀声,最后是越来越远的马蹄声。
李啸起身向窗外望去,夕阳早已落山,皎洁的月光已不知不觉铺满大地,外面一片沉寂,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狗吠。
门外突然传来夺夺的敲门声。
李啸开门,一大碗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拉幹面出现在李啸面前,这诱人食欲的面碗之后,是刘一显妻子王氏那热情的笑脸。
“多谢嫂子。”李啸接过面碗,大口吃了起来。
王氏笑着:“李哥儿,你如今转了性,武艺又如此出众,今后定然前程非凡。”
李啸呼哧地吸溜着筋斗面耐嚼的面条,抬头说道:“谢嫂子吉言。”
王氏看着他吃得如此香甜,心下也颇为欣慰。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李哥儿,刚才当家的和我说,你武艺虽好,但年轻气盛,恐会遭人嫉恨,今后还是要多收敛些方好。”
李啸停住了筷子,短暂沉默了一下,随即迅速地将碗中剩面连汤带渣一扫而光,然后对王氏微笑说道:“刘叔良言,李啸记下了。”
王氏满意地收拾碗筷,出门时回头笑道:“李哥儿早点休息吧,从这去百户所有近三十里路要走哩,明天早点出发吧。”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李啸抬头望着窗外高悬的皎皎明月,月亮有如一张温柔可亲的笑脸,陪伴心绪连绵的李啸度过穿越而来的第一个夜晚。
第二天天刚露出鱼肚白,李啸便起身出发。
李啸其实没什么东西好带,由于只是一名民卒,是属于卫所临时聘用性质的工作人员,没有下发盔甲,只有一个标明身份的木牌,并且墩内武器也不能带出墩外。所以他只是换上一身干净点的褐麻布短打衫,打好绑腿,就开门而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刘一显与王氏已站在屋外等他。
王氏塞给他三个粗粮黑饼,比起以前的李大傻子早上只有的一小块来说,实在是奢侈的早餐。
李啸刚要谦让,王氏便嗔怪道:“李哥儿,你去比试不吃饱怎么行,快拿好。”
刘一显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他自已的那把腰刀,递给李啸。
未等李啸开口,刘一显说道:“李啸,你是民卒,按规定离墩不得拿用墩内武器。但你现在要去百户所比试,来回的路上也要有武器防身,我这把腰刀给你带着吧。”
李啸接过腰刀,刘一显笑了:“好好比试,给咱们牛蹄墩长脸!”
李啸重重地向刘一显点点头,将腰刀系好在腰间,又把黑饼揣在怀里,转身向牛蹄墩出口走去。
环绕着安东卫流过的绣针河在旁边哗哗地流淌,河边的田地里高梁已割尽,露出整齐的杆荏,李啸注意到已有不少土地已经翻开,现在是小冰河期,天冷得早,有人开始赶早翻地造墒准备播种冬小麦了。岸上的李啸大步走着,一面大口地啃着黑饼。他顺着河边的这条路直走,已走过东秋庄,西兴庄,小岭村,再走个十里多就能到碑廓百户所了。
李啸估计自已以这个步速走的话,辰时过后就可以到达。
行了近两个时辰,已经能远远地看到百户所那青黑色的外墙呈现一种模糊的形态。此时阳光开始变得炽热,李啸已是大汗淋漓。
李啸决定先去河里洗个澡,他刷刷几下脱掉衣服,一个猛子扎入清澈凉爽的河水中。
在溪流中泡了许久,李啸昂然站起,顿时,一具阳刚十足,健美发达的身躯映照于水面:一米八一的身高,脖颈肌群棱线粗硬结实鼓起,几与脸部同粗细,宽阔厚实肌肉峥嵘的肩膀,钢铸一般滑亮坚实的胸大肌,层次明显紧实贲起的八块腹肌……自上而下,形成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倒三角形。
李啸对着河面仔细观察自已的面容:轮廓分明的脸庞,坚毅深遂的眼神,棱角分明的嘴唇,鼻梁高挺,浓眉上扬。
好一个英俊武勇,健美刚强的少年儿郎!
很显然,李啸对自已的外形也是相当地满意。他哼着歌儿从河里出来,穿上衣服后,便欲继续向不远处的百户所走去。
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大汉叉着手拦在李啸面前。
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形粗壮脸上带着一道长长的刀疤的家伙也晃着肩膀从一旁走过来。
李啸眼神冰冷,他认得这两个人,都是泊峰墩内的夜不收。满脸横肉的家伙就是打得刘扬壮在泊峰墩内呆不下去的张行猛,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就是和他臭味相投的同伙雷傲。
这两个人也是来考千户直属夜不收哨骑的,军墩内的生活条件颇为坚苦,并且每月夜不收的月钱二两二钱银子也是时有时无,两个人无法忍受,便想着趁此机会来考入,毕竟每个月有实打实的四两五钱银子发下来,是多大的一种诱惑啊。他们骑马从泊峰墩出发,却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李啸。
两个人立刻想到了昨天那个喉咙被捏得发黑的崔友,还有他象个娘们一样,哭诉那个转了性子的李啸现在有多凶狠,多骇人。
既然今天在这里遇到了他,那就让我们这两位打遍墩内无敌手的大爷好好地消遣他一下。看看这个曾经被他们欺负殴打得不敢还手的李大傻子到底有多厉害。
两个人不声不响地系好马匹,便向正穿好衣服欲去百户所的李啸堵来。
张行猛以一种戏谑的眼神看到他,牙疼般地吸着气,冷笑道:“李大傻子,听说你昨天把崔友打了。”
李啸话语冰冷如铁:“你是不是也想讨打。”
张行猛登时大怒,他暴喝一声,迅疾挥拳直击李啸面门。
李啸敏捷地闪身避过,随即右臂勾屈,一声怒喝,手肘猛砸向张行猛暴露出的后背上。
张行猛招势已老,他是个打架惯了的,心知不妙,连忙就拧腰向旁边闪去。
谁知李啸招数迅猛,张行猛虽然闪避得快,却也来不及完全躲开。
李啸的手肘重重地砸在张行猛右肩处,一声闷响后,能明显听到让人胃酸的骨头错位碎裂声。
与此同时,是张行猛让人几乎震破耳膜的嘶吼惨叫。
一旁的雷傲脸色大变,他怎么也想不到张行猛这个凶恶野蛮的大块头会这么快地被李啸打得失去战斗力。
雷傲大吼着冲过来,飞起一脚,势大力沉地猛踢李啸胸口。
没想到李啸侧身一避,随即右手飞起,扣住他踢出的脚踝,立刻借力向前一拔,雷傲失去重心,仰面摔了个四仰八叉。
他怒气冲冲要爬起来,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一个凶狠凌厉的脚影袭来,雷傲心下暗道不好,还未来得及做出闪避,李啸的左脚已狠狠地踢在他右脸上。
冲扬的血雾伴着几颗满是鲜血的牙齿,从他口中飞迸而出,。
雷傲同样发出不似人声痛彻心扉的怪嚎。
又一记威猛凶狠的扫堂腿横击在他后背上,雷傲立刻脸朝地猛栽了个狗吃屎。
他与张行猛一样,再也爬不起来。
在他们的让人心悸的惨吼声中,李啸平静的去河边洗净手上与身上沾染的血迹。
“你们的马,我带走了,算是我今天不杀你们的买命钱。”这是李啸留给依然在地上打滚哀嚎的两个人最后的一句话。
第五章碑廓百户所
李啸骑一匹马,手牵一匹马,马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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