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吃粮,马嚼豆,对于军队来说,粮草是重中之重,如果军粮不能何证,那现在的高昂士气随时都会灰飞烟灭。
现在李啸共有不到700石米粮,如不从外面采购补充并且上面没有发下粮饷的话,按一个人一个月最少要吃半石米粮来计算,现在李啸共有的这一千几百号人,最多一个多月就能全部吃光!
李啸的粮食问题,还是处于一个相当紧张的状态。
李啸脸上没有表露出心下的忧虑,依然微笑着安慰两人,让他们卸下米粮后,就去吃饭休息。
饭后,全军回堡休息。只是在四面的城墙上,都张挂起了灯笼,安排了值夜的士兵往来轮流巡逻检视。
太阳西沉之后,还在四处视察流民家属的李啸,得到下人禀告,说堡外有人要来见他。
“这么晚了,是何人前来?”
“禀大人,此人自称是辽东军游击,吴三桂。”
第六十九章吴三桂
李啸让士兵打开堡门,将在外面等候的一拔人马迎进。
走在最前的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将领,牵一匹雄壮的青骢大马,大笑着向李啸迎面走来。
此人身穿一套华贵的细锻山纹甲,头戴精铁八瓣红缨明盔,腰系墨玉青花锃带,下穿青犀皮裹甲直缝战靴,披一件暗纹织花红绸披风。在火把的照耀下,可以看清他那白晳英俊的脸上,额骨丰隆,耳廓鲜明,浓黑入鬓的双眉下,一双亮如秋水般的丹凤眼,配上他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真是好一个雄俊勇武,姿容俊美的青年公子!
见得如此美少年,李啸心下不由得暗叹:“此人应该就是吴三桂了,明人野史中所说,白晳通侯最少年,古人诚不余欺也。”
吴三桂的著名历史,后人皆知,李啸当然也对他那段不光彩的历史颇为了解。只是,自从自已来到这个明末世界,这些人的命运,也会与原来有所不同吧。如果硬要把现在与自已同龄,刚刚当上游击将军的青年吴三桂,超越现状地当成已引清兵入关的平西王来看待,那未免犯了形而上学的可笑错误。
“总旗,这位便是辽东军前锋游击,吴三桂大人。”
李啸正欲对其行见上之礼,吴三桂连忙快走一步,笑意盈盈地将其扶起:“免礼,免礼,我等深夜叨扰,还望李总旗多多见谅。”
李啸大笑拱手回道:“游击将军此话,说得李某甚是惶愧,将军前来蔽堡,使我处蓬荜生辉啊,我等欢喜无尽,何来叨扰之说。”
吴三桂脸上的笑容更显亲切,他亲热地拍拍李啸肩膀,然后转头对后面之人说道:“之菡,来,见过李总旗。”
一声银铃般的轻笑拂过李啸的耳朵,紧接着,一张俏丽英气的美丽脸庞出现在李啸面前。
“我叫吴之菡,长白是我二哥,唉,你就是那个救了郑隆芳和姚文昌的李啸吧。”这个大胆行至李啸面前的女子,调皮地向李啸拱了拱手。
这是个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蛮腰纤然,腰间系着一把纤长骑刀,身着一身细鳞甲紧身骑装的女子。她未戴头盔,裹着红艳的一领扎头巾,却更显英姿飒爽,别有风情。她那瓜子型俏丽的脸蛋上,脂粉未著,却更显肤白如玉,两弯柳眉之下,是一双饱含骄矜之态的明丽双眸,与吴三桂相似的高挺鼻梁下,是那丰润莹泽的嘴唇,诱人双唇之下,是洁白如玉的下巴。李啸注意到,这个女孩脸上,是一脸细密的香汗,在火把映照下,闪着让人心旆动摇的淡淡金黄。
李啸能明显感觉到自已那颗年轻而健壮的心脏在激烈地跳动。
为什么自已会有这样的感觉?
见到年轻的总旗官对自已怔然而视,吴之菡掩嘴轻笑,露出亮洁如玉的两排细牙。
“之菡,怎么总是直呼各位大人名讳呢?不可如此。”吴三桂在一旁轻声责怪道。
“哼,人家李总旗都没说什么,就你管得多。”吴之菡斜了吴三桂一眼,轻声嗔道。
“吴将军,不必苟责令妹,她毕竟年轻呢,各位一路辛苦,请随我一起入帐再聊。”李啸脸上是毫不介意的微笑,伸手作了个请势。
一行人随李啸来到中军帐前,吴三桂作了个手势,让跟随自已的那些骑兵留在帐外守侯,只让妹妹吴之菡和他自已跟随着李啸进入帐中坐下。
几人闲聊,李啸方得知为何吴三桂会深夜至此。
原来这段时间,全部明军都在登州围城,只等水师从北面作好合围之势后,方一举对登州进行攻击。只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枯燥围城,让跟随吴三桂前来登州的吴之菡顿感百无聊赖,遂央求吴三桂带其去龙山打猎。吴三桂多次以军务在身,岂可擅离拒绝,怎奈吴之菡反复央求,无奈之际,只得答应。故今日带着妹子和一些亲随骑兵前往龙山行猎,因追逐猎物,不觉错过了日头,一行人乘夜色而归,因皆不熟路径,没有找到北向回归军营之路,却误打误撞地转头向东,来到了李啸的高龙堡。见此处城墙上四处张挂灯笼,吴三桂方想到前几日副总兵刘泽清已派安东卫总旗官来此守卫,故连忙行到堡前,以求借宿一晚。
“哈哈,各位到此,确是缘份啊,李某得识吴将军与令妹,何其幸甚!两位稍坐,待李啸现去安排酒食,与诸位边吃边聊。”李啸笑着起身,便欲向帐外唤人。
吴三桂起身摆手制止李啸道:“李总旗,此刻众军皆已歇息,我等就不必打扰他们了,不如将我等所获之猎物,就地烤食,佐酒而聊,亦是极好。”
李啸尚未回答,一旁的吴之菡已是拍手欢笑:“二哥此议极好,我这就去把那头我射到的最大的肥鹿带过来帐中烤食,让你们好好尝尝我的手艺!唉,李啸,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取酒和调料来呀。”
李啸与吴三桂相视大笑,在吴三桂的摇头中,李啸笑着出帐取酒,吴之菡亦随着他出帐,跑到自已的马前,取下那头硕大的肥鹿,便欢笑着倒提鹿腿一路小跑复入帐中。
此时吴三桂亦已出帐,让那些在帐外守卫冻得直跺脚的亲随骑兵们,将其他所获之猎物在帐外烤食。他的安排让亲随骑兵们个个一脸喜色,立刻开始架火烧柴烤食不提。
李啸命人同样送了些水酒与调料给那些亲随骑兵后,便提着一大壶酒、三个大酒杯与一大包各色油盐酱料复入帐中,微笑着交给了喜孜孜迎上来的吴之菡。
已脱去骑装,解下长刀的吴之菡一身紧身便服,身姿更显矫健妖娆,一脸汗水的她用一根硬直木棍穿过已剥皮刨去脏腑下水的鹿身,放在那已熊熊燃起的火堆上的木架上,一边细心地翻转烤制,一边用随身的锋利小刀给鹿身割开一道道深缝,细心而均匀地给鹿身抹上调料,很快,原本暗红色的鹿肉在火焰的舔舐下,滋滋地冒起油烟,慢慢地变成了诱人的金黄,那烤熟鹿肉的诱人香味顿时在整个帐中四处弥漫,闻之垂涎。
离火堆稍远处,吴三桂亦脱了盔甲,与一旁的李啸一样,身穿便服,与李啸盘腿围坐在火堆旁聊天。
两人都感觉这种方式的闲聊,让彼此距离拉近了许多,谈话也变得越发自然而随意。
“李啸,对于现在局势,你有什么看法。”吴三桂以一种不经意的语气问李啸道。
“吴公子,朝廷不是说了大局已定,叛贼旋灭在即么?”李啸脸色平静地回答。不知不觉中,他对吴三桂的称呼已变成吴公子,这却让两人都感觉到彼此的关系更热络了一些。
“咳,你我之间,何必说此官面之话,今日你我定要畅所欲言,不必如此拘谨。”吴三桂脸露不满之色责怪道。
“那吴公子认为局势会如何发展呢?”李啸目光直盯着吴三桂的双眼,又把皮球踢回给了他。
吴三桂低头沉吟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抬头说道:“我看,孔贼等未必会如此顺当地束手就擒,若作困兽之斗,朝廷未必可竟得全功。“
“吴公子之见,与某之意深合,然我更忧虑那孔有德非但不得彻底剿灭,更有可能窜逃入海,最终投入鞑子怀抱,此才是深为可忧之处啊。”李啸眼神中显出一丝黯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吴三桂脸上亦蒙上一层灰色,李啸这段话让他深有感触,只是他在心里却不能接受李啸如此悲观的论调,毕竟李啸说这段话,是凭着他作为穿越者的优势,才能说得出来的局势最终判断,而这是眼下的青年吴三桂所绝对不会理解的。毕竟在吴三桂看来,朝廷的4万大军已经牢牢地将登州铁壁合围,北面出海口亦有大明水师封锁,孔贼虽会作困兽之斗,还会让大明朝再受流血战乱之痛,但最终还是会全部消灭的。
只是包括他吴三桂在内,上自崇祯皇帝,下至普通士卒,都恐怕不会想到,即将发生的现实会比想象更荒谬。
吴三桂摸了摸鼻子上那道淡淡的不起眼的疤痕,他这个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李啸敏锐的目光,知道他不想再就这个话题就下去了。
史载,他这道疤痕,是他年少时,冲阵救父时被后金兵所砍所致,幸得他年轻恢复得快,疤痕也不太明显。后来,吴三桂言语不合或不耐烦之际,便会自扪其鼻,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他死去,这也几乎成了他的朋友与部下判断他心情的晴雨表。
吴三桂叉开话题,笑着说道:“我等微末之人,说之再多亦是无益。只盼天命眷顾,皇上洪福,让叛贼早灭,山东早定吧。”
李啸脸上亦是露出苦笑神情,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啸看得出来,在表面谈笑风生的吴三桂心中,其中却有无尽的苦涩与难过。
去年大凌河一战,他的父亲吴襄兵败逃回,崇祯皇帝大怒,正欲斩之,幸得大太监高起潜极力劝谏,方打消圣怒,只是投入狱中了事。而自已为了报高起潜之恩,同时也是为了博得更好的个人前程,拜了时任剿贼监军的高起潜为义父。并积极跟随他前来山东,参加这次的镇压叛军的征战,以期通过自已的英勇表现,打动上面的皇帝与官员,最终得以让父亲早日出狱。
这些事情,吴三桂永远不会对李啸说出来,只是他不知道,读过历史的李啸其实早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当然,吴三桂不谈,李啸也绝不会说一个字。
随着谈话的深入,吴三桂对这个同样英俊雄健的年轻总旗官越发欣赏,他发现李啸这人虽言语不多,但看问题每每有独到深入之处,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可能比自已更透彻而明白。
吴之菡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哇,终于熟了,二哥,李啸,都来吃吧。”
温暖的火堆旁,三人席地而坐,一起就着水酒,大吃烤得滋滋冒油外焦内嫩的肥美鹿肉,彼此谈笑,言语晏晏。
随着彼此的交谈渐近,尽管吴之菡对李啸依然言语不恭,但李啸发现她在望向自已的眼神中,其中的傲气似渐渐消失,而取而代之是一种亲近而欣赏的神色。
是夜,三人尽欢而散。随后,李啸给他们专门安排了房间入睡。
“二哥,你觉得李啸这人如何?”告别李啸后,在一起走近休息的房间前,吴之菡搂着吴三桂的胳膊撒娇地问道。
“此人英武豪迈,见识非凡,绝非池中之物。”一脸深思状的吴三桂缓缓地说道。
第七十章吴之菡的心事
第二天卯时。
随着冬天的到来,天色开始越来越亮得晚。这不,当李啸全军燃着火把,开始晨起吃早饭之际,天地间依然一片黑暗。
饭后,各队长哨长开始带队训练。这时,正在视察军队操练的李啸看到吴三桂、吴之菡一行人才走出帐篷。此时,天边的鱼肚白才刚刚出现。
走出帐外的吴三桂,立刻看到不远处那些排成笔直直线训练军姿与阵列的战兵,心下是莫名的震撼。
“鸡鸣即起,严格训练,李啸治军,却是有些狠厉之处。”吴三桂见此军容,心下暗赞,随后他想到现在那些松松垮垮浑噩度日的围城明军,两者的强烈对比,又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惋叹。
李啸注意到,相比神采奕奕的吴三桂,吴之菡似乎没休息好,她的眼皮明显浮肿,经过李啸身边时,望着他的眼神有种不可言说的神色。
吴三桂等人匆匆吃过李啸早以安排好的早饭,便随着李啸参观高龙堡。
高龙堡现经整修,城墙的漏洞早以补好,堡内各军营,马铺、医所、武库,粮仓等均初具规模,刘扬壮与关质正带着工匠们四下忙碌。此时的高龙堡,和当初李啸率军入堡时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相比,给人一种焕然一新之感。见到这一片繁忙有序的景象,吴三桂等人边看边称赞不已,偶尔还会问些相关问题,李啸皆一一简要回答。
李啸对吴三桂的称呼已改回成吴将军,吴三桂明白,这是李啸要在众人面前刻意展示对他的尊重,毕竟昨夜之聊是私情,今天的参观则可称为公事,吴三桂暗想,这倒是个心细之人。
随后,一行人先在堡内看过枪盾兵及辅兵的阵列训练,随后出堡看了番哨骑队与突骑队训练,最后登上城墙,看已将十三门炮放好在四面城墙之上的火炮部队,在赵杰的指挥下,练习射击操作。
吴三桂突然感觉内心一阵羞愧。
他原本是个自视甚高的人,嘴上虽不明言,但心中一直以军中第一青年将领自许。只是,今天在这里看了李啸的军队训练后,他突然感到自已的自信心受到了沉重打击。
这个与自已同龄的李啸,虽然军中职位远不如自已,却能把这一千二百多人的军队训练得如此严整有序,而且堡内各项工作均安排得井井有条,他的管理与统率能力,让自已不得不佩服。
自已来这里之前,根本不会想到,这个默默无闻的年轻总旗官李啸,会在这样一个曾经废弃的千户堡中,完全靠自已,将一只一千几百号人的军队练得生龙活虎,朝气蓬勃。
换了自已,他能在这样没靠山,没助力,近乎一穷二白的条件下,拉起这样一只强健的军队吗?
不能。
如果自已不是凭将门子弟的身份,不是靠认了大太监高起潜作义父的优势,光凭他自身努力,想在20岁的年纪做到游击一职,几无可能。
这些自已的优势,是完全从草根位置向上爬的李啸所根本不可能具备的。只是,在李啸实打实的成绩面前,自已的这些优势很有些黯然失色,甚至让吴三桂更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羞愧。当然,他是个极有城府之人,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之色。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吴三桂内心翻涌种莫名复杂的情绪,其中,有欣赏,有嫉妒,还有淡淡的失落与不安。
“李总旗练兵严整,管理有方,吴某实是佩服。”吴三桂一脸真诚的微笑,大声向李啸说道。
与吴三桂不同,随同参观的吴之菡,她那原本充满傲气的眼神,虽在昨天的交谈中改变了不少,但在今天的参观过程中,望向李啸的眼神,更是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崇拜之情。
这个英俊勇武,言谈得体,一脸热烈微笑的年轻总旗官,他的一言一行,仿佛有种魔力一般,让她这样一个胆大而颇有些野性的姑娘,那原本自视甚高的心灵中,有一种甘愿为之低身俯就的卑微之感。她那颗十八岁的少女芳心,砰砰敲打得有如一面鹿皮小鼓。
莫非,自已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总旗官不成,唉,害臊死了。
吴三桂等人把注意力放在观看堡内外军情与布置上,吴之菡则把全部的心思放在那个在前引路的李啸身上,只是,每每当他那饱含热情的眼神迎向自已时,自已却再无昨日的镇定,只能匆匆移开望向别处,只是为什么脸上却悄悄地泛起了燥热的感觉呢。
二个多时辰后,参观完毕的吴三桂等人,准备回登州大营。李啸原本欲留其吃过中饭再走,怎奈吴桂执意不肯,说已在外太久,恐延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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