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妾室齐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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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妾室齐三娘-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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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汉子待说完这一长串话头,才将将抬起来打量着面前这一老一小,犹其多看了两眼正不断往嘴里塞着糖豆的小包子。
  何婆子听那汉子一通说辞,却并不着急着接话,气氛一时尴尬起来,老东家忙道:“呵呵,现下这年轻人倒是主意足得狠,叫老姐姐笑话了,鸿儿也太过心急了些,快跟老夫人赔个不是。”
  那汉子又亲自给何婆子倒了怀茶水赔罪,直道自己爱慕我已久,生怕被别人抢了先机去,这才失了分寸,还请何婆子见谅云云。
  “文娘也过来坐。”何婆子朝我微微笑了笑,唤我过去坐在她身侧,那厢林小七偷偷躲在门外,从门缝里瞄着,不时朝我竖起大拇指,一脸不正经的笑。
  我将兜兜抱在怀里,不时擦一把他脸上沾到的糖渣渣,兜兜睁着大眼睛一脸萌样,一会瞧瞧我,一会瞧瞧何婆子,似是知道我们在商议大事,乖顺的伏在我怀里噌噌,见此,何婆子笑意更深了些。
  “魏小子有心,那我老婆子不妨将话挑明了说,我家文娘自润生过身之后,便已是我老何家正经的传家人,将来老婆子去了以后,这份家业是要在她手里发扬光大的,不论她将来招来哪个上门婿,我老婆子都只会将家业传给她一个。”
  何婆子这么一说,便是挑明她明面上给我挑的是个上门女婿,实则是个没有前途的长工,首先便断了谋夺家产这一条后路。
  “老夫人哪里话,我魏鸿也不是为了何家的产业而来。”汉子忙表了真心,老东家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姐姐你也晓得,我那哥哥的产业加起来,其实也是十分可观的,待他百年之后总归能分给鸿儿些许傍身之物,所以,在钱财上,倒也宽松。”
  何婆子但笑不语。
  老东家见她长久不发一言,便将话头转向我:“文娘觉得如何?选汉子主要还是要选个待自己好的,将来老了才能有相依相偎。”
  “老东家言之有理,但是我还是想相信我娘。”
  我微笑着回道,手指轻轻抚着兜兜温暖的小手,那魏鸿转过头来定定瞧着兜兜,忽然朝他做了几个鬼脸,惹得小包子立时哈哈大笑起来,气氛一下子便缓解了许多。
  “这事也不着急,老婆子还想要再想想看,待那冰人馆里传来消息再说。”
  何婆之这么一说,几乎等同于拒绝了他,我心里一松,哪知末了又听她道:“对了,你这侄子回来平安县不久,可曾找到事做?”
  老东家忙道:“不曾不曾,老姐姐有什么指示尽管说!”
  “那就好,老何家迟早是要办喜事的,我老婆子老早便想着将那后院再翻新一下,还有铺子里也缺个能做粗活的,若是魏鸿不嫌弃,到是可以先来试工一个月,月钱你说多少,老婆子便给多少便是。”
  我脑中一时只觉得万马奔腾。
  明明说着不着急,再看看,可又叫人来府里帮工,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吊得人家不上不下的,老婆子您到底打的哪套拳呐?
  老东家一听,喜出望外,连连道好。
  那汉子也是满脸喜色的应承下来。

  ☆、三十三:添新坟

  前脚送走他两个,何婆子后脚更拖住我出了门:“林小七,好好看着兜兜,一会铺子里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拖到明后天,但是我的小乖你可得给我瞧好了,少了一根毛我都要叫你赔的!还有,不许抢他的糖豆豆!”
  林小七一脸绝望的看着我们出门道:“大姑,您怎么能这么看我?我眼光这么长远的姑娘,像是能看中小屁孩零嘴人吗?”
  “像!”兜兜朝她翻个白眼,警惕的将糖豆子藏在怀里。
  “何璟,你个小王八蛋,看小姑姑我怎么收拾你!”
  身后传来二人嘻嘻哈哈的打闹声,我回转头看去,只觉得阳光分外明媚,世界如此美妙,心里满满胀胀的全是无限的力量。
  “今天和他们约在德富楼,咱们这会子去正正好好,趁着时间还早,还能多相看两个。”何婆子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个小本子道:“你且瞧瞧,这是人家冰人馆给我的名单,看中哪个咱就相哪个,不行就按顺序来相就是。”
  “娘,那今日那个叫魏鸿的汉子······”我欲言又止,既然您老瞧不上人家,还招到家里来做工?那不是招人恨么?
  “那人老婆子一时半会也瞧不真切,你说这世上真有见钱不眼开的,我还就一点不相信。”何婆子想了想说。
  “若他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我倒是放心些,供给他吃喝,再晓以厉害,叫他安心入赘到我何家来,若他是个家财万贯的,我也放心,左右也瞧不上咱那两个臭钱,可偏是个不上不下的,这就要好生看看了,若他真心只想谋一人终老,那老婆子便成全他,当然,若是这当中咱们文娘瞧上更好的了,那就更好办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到也明白几分。
  德富楼同平安酒家一样,做的是饭馆儿的营生,只他这地界更靠近集市一些,价格更为平民一些,所以生意也更为火爆一些。
  我和何婆子一踏进那德富楼的大门,便叫小二领进一包厢里。
  一进门,那日所见的媒婆便站了起来,拉了拉正饮着小酒作一脸陶醉模样的后生。后生后知生觉的站起来给我们让坐,待得坐定,媒婆从开始施展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将那后生夸得不似人间之物。
  “哎哟,老姐姐,这回我给你们介绍的这位,可当真是咱们平安县是首屈一指的才俊了,十二岁上头就考中了秀才,才情横溢,父母双亡,貌若潘安,年轻力壮,秉性正直······”
  不知道什么时候连父母双亡这种事情在相亲界也成了可圈可点的优势了?
  才俊摇头晃脑的听着媒婆的夸赞,受用无比,待那媒婆说完,他那两眼便频频望住天花板,高不可攀的气势叫那媒婆一时脸便黑了下来,暗里扯了扯那才俊的衣裳,不停的跟他打着眼色,才俊不明所就的瞧她,“你扯我衣裳做甚?刚刚可是眼睛抽筋了?我跟你说啊,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的,尽快找个大夫给瞧瞧晓不晓得?要是将来你眼睛瞎了,我看你这生意还怎么做吗?”
  “呀,千万不要影响我这终身大事才好啊!”
  媒婆生无可恋的软倒下来,歉意的瞧了瞧我们,又对那才俊道:“你那秀才是怎么考中的?”
  才俊洋洋自得的道:“这事说来也是巧,那日考场里四十几个学子,偏叫我在结束之前捡到一张卷子,当下便提笔将自己的名字写下交了上去,嘿!还真老天开眼,合该我中秀才······”
  才俊正说得涛涛不绝,媒婆与我们交汇个眼神,一言不发的喝起茶来,待那才俊说完,见无人响应,也觉得面子实在有些挂不住,便骂了几句娘,愤愤离去。
  后头又相了几个,俱是不欢而散。
  “唉,还是回头好生看看那个姓魏的吧,兴许是我老婆子想得太多也不一定。”出了德富楼,何婆子感叹一声,看路边有人在卖糖炒粟子,便给兜兜买下一包抱在怀里回了家。
  魏鸿第二日大清早便来了,手脚勤快的将后院堆些年头的碎石头一一铲出去,又将我在角落里头种的那小片菜地翻了一翻,中午吃饭的时候装了一碗饭自顾蹲去角落里吃。
  “阿鸿哥你怎么不来挟菜哩?”林小七见魏鸿如此上道也是十分高兴,手里头有什么粗活重活使唤起他来一点也不含糊。
  “我是来做工的,上桌子和主子家一道吃饭不合规矩。”魏鸿一边往嘴里扒饭,一面说道。
  “咱家没有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阿鸿你上来敞开了吃就是。”何婆子道。
  魏鸿抬眼看了看我,见我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便也坐了上来。
  “一会子酒庄子里来送货,小七你指点一下阿鸿怎么摆放,小心点,莫要打碎了,还有卸货完了以后上街上叫两个泥瓦工来,后院的围墙也破败了,是时候修整修整了。”何婆子给兜兜挖了两勺子肉汤说道。
  魏鸿三下五除二快速干掉了两碗米饭,跟打了鸡血似的,拔腿就跑,一面回头说:“我先去叫泥瓦工,正好有两个熟识的,一会子就能回来。”
  “这孩子,火急火燎的性子可不算沉稳。”何婆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说。
  林小七看一眼我,又看一眼飞奔着的魏鸿,笑得意味深长起来。
  “阴阳怪气作甚,好生做你的工!莫要整那些有的没有。”何婆朝她屁股上毫不客气的拍了两下骂道。
  “哦。”林小七委委屈屈的去了铺子里。
  自从魏鸿准点过来开工以后,这院子里便多了丝怪异的氛围,比如我不经意抬头,好几回都发现魏鸿呆呆看着我发愣,叫我发现之后又立马转过头去,耳根绯红,倒叫林小七看了许多笑话,比如说饭桌上,偶尔他也会挟一筷子菜放我碗里,却又不出声,只用那双圆溜的小眼神定定的瞧我,弄得我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而我,只觉得尴尬无比,这么个愣头青······我怎么有种坑了人家的感觉?
  何婆子给我相了两天亲,更越发的爱睡起来,较之从前,清醒的时辰越来越少,每日饭点总归叫也叫不醒,这样的日子叫我心里生同些许恐慌来,同她相依为命这些年岁,早已在心底将她当作自己亲娘来对待,所以,面对这样的她,我真怕哪天一睁开眼,便再也听不见她低沉的声音叫我文娘,于是我每日里醒来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叫她醒上一醒,只要她稍稍睁开眼看我那么一回,我便能安心来去铺子里忙活。
  那日天气晴好,兜兜早早与我一道醒来,穿好衣裳以后便嚷着要去看祖母,许是心有感应,在推开她房间门的时候,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瞬间席卷而来。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到她鼻尖,没有丝毫吐纳气息的感觉,我推了推露在被单外头的肩膀僵硬着嗓音说:“娘,醒醒,醒来吃早饭了。”
  “祖母莫要再睡了,快醒来陪兜兜玩儿!”我儿学着我的模样轻轻摇着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的何婆子。
  何婆子紧闭着双眼,如同睡着一般。
  那一刻,如同失却了支柱,我腿一软,便倒在了她的床前,滚烫的泪珠子雨点一般滴落下来。
  兜兜许是被我这样子吓了一跳,扑进我怀里亦是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失去亲人的感觉这么痛。
  素白的孝衣再度披在身上,与前一次却又有了不同,那一回,我虽有些遗憾,有些伤心,却不及此次这么······这么悲痛,这么茫然,这么不知所措。
  灵堂里挂满了白帆布,何婆子面相安祥的睡在厚厚的棺材里,棺材板半开着,我跪在她灵前,一张一张的纸钱丢进火盆里,火盆里的纸灰积起了厚厚的小半盆,棺材底下的油灯泛起淡淡的黄色的光,过了今夜,盖棺,出殡。
  兜兜穿一身孝衣,手里捧着那张新做出来的牌位,他还太小,只以为大人在和他玩什么有趣的游戏,于是乖乖的捧位灵牌护送着她祖母走这人世的最后一程。
  前来帮忙的左邻右舍在葬下何婆子之后,一人来鞠了一躬,便回了家,林小七见我想留下来说会子话,便领着兜兜回了家。
  润生的坟前枯草已有半人高,从前那个温润的少年人怕是早已变作森森白骨,何婆子的新坟便在润生的边上,何氏慈母穆桂芳之墓,我手指轻轻浮过这几个深刻的字,从前的种种历历在目,她对我的好,简直无微不至,掏心掏肺,堪比生身之母,我穷极一生,再也寻不到第二个这般待我的人。
  “娘······娘,你别离开我······”
  双眼又红又肿,再流出泪来时一阵阵刺痛,可我忍不住,心里空空落落。
  跪了好几天,膝上已是红肿一片,走路都撕扯着疼痛,我一屁股坐在润生的坟前,看着何婆那座新堆的土坟包发呆。
  “文娘,都会过去的,你不要伤心,这个世上,没有人会陪在你身边一生一世,迟早都要离开。”一双带着厚茧的双手抚在我肩头,我转头看去,不是魏鸿又是哪个。
  “没想到你会在这里,这几天多谢你帮忙。”我吸了吸鼻子,诚心诚意道了谢。
  这些天我完全失了主心骨,陷入悲伤之中对于何婆子的身后事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幸亏有他不时提点我两句,才不至于丢人现眼落人口舌。
  “文娘,不要同我这么见外,你知道我的心思。”
  这种时候,我没有想到这人依然这么直接。
  “如果你愿意,我们挑个日子成亲吧。”反正这也是何婆子的遗愿,而我又实在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在何婆子过世之后反而有心为她做些什么才能安心些······
  热孝之中要么快速简单的成亲了事,要么就得等三年孝期过了才可以办喜事,如今,我只想乖乖的听她的话,按她安排的路稳稳的走下去,守住老何家这方寸之地,叫这一门血脉传下去。

  ☆、三十四:买个新爹

  “文娘,你说真的吗?”魏鸿简直喜不自胜,双手互撮着都不晓得往哪摆。
  我点了点头道:“就是要委屈你些,因为在孝期之内,不方便大操大办,就简便些吧,
  就咱们自家人凑两桌饭,再去衙门里把手续办全了就是。”
  “不委屈不委屈,我高兴还来不及了!”
  “那你回头准备一下吧,三天之内!”
  说完我抬起腿,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魏鸿在身后愣了许久这才声音洪亮的唉了一声,飞快的奔走而去。
  其实最开始那阵子,我是个没有身份的黑户,后来和润生“洞房”之后,何婆子又专门叫人给我搞了户籍,这才有了个能见阳光的身份。
  铺子前头高悬着“歇业十日”的牌子,林小七抱着兜兜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的瞧着门前偶尔穿过的行人,兜兜一门心思的点着裤兜里的糖豆豆,不时拿出来一颗喂进自己嘴里,偶尔也塞上一粒进到林小七嘴里。
  “娘亲,糖豆豆要吃没了,叫祖母给我买,回头我写大字儿哄她开心。”兜兜飞奔进我怀里,小手从裤兜里摸出三五颗糖子,奶声奶气着说道。
  我眼中一酸。
  “兜兜要乖,祖母去很远的地方了,不过她说,若是我们的小乖好生吃饭饭,好生写大字儿,就准许娘亲给小乖买糖豆豆吃呐。”
  “祖母去哪里了?怎么不带小乖一起?”
  “祖母···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将来我们都会去的地方。”
  “嫂子,你莫要太过伤心了,大姑是睡着了去的,根本没有痛苦,这叫喜丧,你若是太念着她,她哪里能走得安心?”林小七将头靠在我肩上,淡淡说着。
  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那年润生走了,我也是如劝告着何婆子······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小七,有件事情要麻烦你。”我想起三日之后便要成亲的事情,虽然一切从简,可应该要走的路数也还是不能略过,这是对另外一人最基本的尊重,而目前我身边带个孩子,很多事情还是需要小七来帮我完成。
  “嫂子你尽管说咧,咱俩谁跟谁啊?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太见外我可要伤心的啊。”
  “三日之后,我就和魏鸿成亲,你去帮我准备两身喜庆些的衣裳,阿鸿的尺码你帮我去问问,因为时间实在有限,只能去成衣铺子里买现成的回来,还有屋子里的白帆你给我找人拿下来,喜堂就算了,家里还有重孝,不可太过浓重,意思到了就好。”
  “再去平安酒楼里叫一桌酒席,三日后送到咱们府上来,还有,新房里还要再添置些新物件,被子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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