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起窑子来亦是十分便当!
穿戴好衣衫,贴好小胡子,镜中那有几分秀气的男子阴森森的笑了起来,嘿嘿······
“可换好了?快走快走,别一会陆庆之回来我们就跑不掉了!!!速度给我出发!!!”
阿梅费力将身上那件灰白长衫绑在腰上,系好腰带,手摸了摸怀里那包银子,只见她腚大腰圆,肥头大耳,眉目清秀,扮起男装来,倒像是个腰缠万贯的富家公子。
“好了,好了,银钱也备好了,于管家后院的门也悄悄开了锁,还说晚上早些回来,他给灶上炖了牛尾,等我们回来烧浓汤牛肉面哩。”
“快走快走,小胡子别给贴歪了!上回就给贴歪了,叫香香楼那老妈子给瞧出了真章,连大门都没给小姐我进!”我折扇一摇,抬腿就开了溜。
以往在闺阁之中就没少出来打秋风,混了十几年,对这文德县的里里外外自是熟透了的。
“姐姐先带你去吃得月楼的烧鸡!再去香香楼听听小曲,吃饱喝足你再陪小姐去庆丰书斋逛上一逛!”
我摇着雪雪白的扇子,装起斯文来也是像模像样,心里想着把这姑娘喂饱了便叫她去给我取书,庆丰书斋的掌柜的上上月便答应那将流风公子最新力作第一时间给我一套的,这般久了,定是备好了的,然后么······嘿嘿,大爷我可就得去赌场大显身手咯!
街上偶尔路过个把十三四岁提着菜篮子的总角姑娘,或者是头发挽在脑后走路一摇一摆的少妇们,总将那恋恋不舍的目光在我身上晃来晃来,直瞧得大爷我心底乐开了花儿!哎哟!爷这魅力!!啧啧!!!
“爷可收敛些吧,再莫把那风骚当风雅了,当街勾搭人家良家妇女,上回差点叫人捉去做了兔儿爷的事您可还记得?”
哪能不记得?一年多前,与那小阿梅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来,约摸也是今日这般大好的天气,心情便也如那天气般飞扬了。
许是小姐我扮相特殊,那倚窗口艳丽小娘子便直直将我望住,小姐我自是回以微笑,再微微作了一辑,哪知那小娘子乃是个土财主的外室,见小娘看我便疑心我当街勾引他的心肝,当下叫来一拔打手要将我就地正罚,正在这时,那土财主却突然大喊一声,“停!”于是打手们便将我围起来,不明就理的瞧那土财主,哪知那土财主是个荤素不忌的,瞧我男生女相,细皮嫩肉的,硬是要拉着我去行那鱼水之欢,吓得小姐我拔腿就跑,要不是我机灵又跑回原处躲了起来,不然这后果······嗷!不想也罢!
我瞪了一眼阿梅,摸了一把那两撮小胡子,看在那得月楼里香喷喷的烧鸡份上,阿梅适时的闭了嘴,拖着我飞快的往前走去,出了门往左再往左拐几条街,便是本县顶顶有名的得月楼!!!得月楼里不光饭菜好吃,书也说得好,故而常常是一位难求。
“累······累死个人。”阿梅起先走得飞快的,但是毕竟胖子是扛不住劲走的,走着走着便喘起来坐在路边。
“要不招个车?”
阿梅忙跟那小鸡吃米似的不停的点头。
“想得美!”
“哼,走走也好,一会子走累了,多吃几只烧鸡!你这个月还欠我几只来着?”阿梅坐在路边的石板上开始数起手指头来。
“德性!”我白她一眼,顺手从旁边小摊贩那叫了两碗冰镇酸梅汤来喝,火辣辣的太阳高高的悬在天上,将我俩个直烤得冒油。
老板笑眯眯的将那酸梅汤送到我等手上,阿梅咕咚咕咚饮了个干净。
“啊呀······真真是个爽!”抹一把额上的汗珠子,阿梅一口气下去,碗就见了底。
“再来两碗!”
“好类!”
喝罢酸梅汤,小姐我又摇起折扇,风情万种的直奔得月楼而去,这得月楼我也是混得极熟的,当然,这其中的缘由么~~主要是我家个大胖子馋人家的烧鸡!
“哟,爷今日这身装扮,真真是~~牛气!”小二眉开眼笑的拉我二人进去,一进去立时便上了一壶好茶。
“老三样!二位爷先坐这歇会,小的马上给您端来。”
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的得月楼里生意火爆得很,这还差点时间到饭点了,已经是将将满座。
“还好小姐我跑得快,不然起码得等半个时辰以上。”
饮一口小二上的茶水,我四处望了一望,这得月楼历来消息最是灵通的,来来往往的商客云集,七嘴八舌总不会放过时下最新的小道消息。
小姐我以往闲来无事最爱来这里消遣,一来吃饭听书两不耽误,二来么,话本子里不是说了么?人来人往里,便是那一眼,我便已知你是我今生要等的人,唉,要不是那混蛋陆庆之横插一杠子,说不定小姐我这此已然抱得美男归!这是小姐我今生永不能圆的遗憾啊!
就好比那一朵小娇花,还未等来那一阵助它绽放的春雨,便被一阵冰冷的大冰雹给砸得稀巴烂,除了一日日眼睁睁瞧着自己枯萎,没别的出路,这种绝望曾一度叫小姐我茶饭不思,但是近来瞧过那流风公子一系列话本子之后,绝望的我也慢慢的想通了。
满园春色,独我枯萎,这是要逼我在红杏和百合之间作出选择啊!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重拾人生梦想的我,总觉得便是那闪光的一瞬间,我那灰暗的人生又重新燃起了一盏孤灯,那在灰蒙蒙的暗夜里,穿流不息的人群中,静悄悄的等待那个命定之人回眸一望,迎着春风,脚踩祥云来将我解救,望一望那鱼龙混杂的街头,人流涌动间,我暗自在人群里搜寻着一切可能的目标。
阿梅将那只小胖手在我眼晃了几晃道:“小姐,今日怎老爱发呆?这烧鸡都不想吃么?看,我都吃掉半多了。”
我望一眼盘中那小半只残鸡,不由得后悔莫及。
“你怎的不叫我吃?要不得,这姑娘心机堪重!”
“我呸!小姐你胡说八道!我叫了你三遍,那个送菜的小二哥可以作证的,你休想诬赖我!谁叫你没事总归喜欢木呆呆往人群里瞧?诶,我说小姐你是不是瞧见人家掉了银子在地上?”
阿梅是个连鸡屁股也不放过的人,最后一只鸡屁股如同往常一样被她卡卡的嚼了几下便给吞了下去,那滋味~~~真个**!
“胸无大志!!哼,机灵点,爷们我这般风流,莫再叫我小姐,小心穿帮!”
“做人得有梦想!大爷我近来新得了个远大梦想,正筹谋着如何梦想成真,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懂得?”我挟起一筷子鸡肉送进嘴里,美美吃着。
“戚!!”阿梅朝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吆喝!你牛气啊!吃我的喝我的,还敢埋汰我?怎么的,余下那几只烧鸡不想要了不是?”
“呵呵······我的好小姐,小的知错了,您大人大量,莫要跟小的计较!来来来,快偿偿这个白豆腐,真个好滋味!”
“哼!算你识相!”
我将折扇从她那大脑袋上啪一声敲了一记,转头便不再搭理她,那小妮子便认认真真的与那老三样作最后的斗争!所谓老三样,便是烧鸡、鱼汤、白豆腐!点了多少年了确也未换过花样,这滋味真真是深得我心!
大厅里说书先生终于上场了,铜鼓一敲,埋首进美食之中的食客们便纷纷抬起那高贵的头颅,一脸兴味的等待着老头开腔,那老头在这里说书说了十来年了,也算是个老熟人。
平日里便按那话本子的套路稍加改动,讲个小故事骗骗那些个南来北往的商客们,若是实在没有什么好讲的,便拿那些个东家长西家短摆弄摆弄别个的是非。
而我那相公陆庆之,新近便是给他添了个好料,小姐我冒着要被那陆庆之捉回去打扫茅房的凶险,便是想要从他那张能翻出花来的嘴里,讲讲这个顶好听的故事。
☆、七:只穿给我一个人看
老头朝众人象征性的鞠了一躬,便老神在在的坐那台头,呷了口茶润了一把嗓子,说道:“话说那云里县,有个商贾,新近得了个貌美无比的小妾······”
不愧是说了十几年书的老先生,当下口水横飞,形神并茂的讲述了一番那日洞房是何等精彩,又讲那高官一来二去,最后拐带着两枚朋友之妻回了家又是何等的风光,众人直笑得前俯后仰,我一边拍着桌子笑出了眼泪,一边揉着自给儿的肚子,真他娘的笑得肚子疼啊!
“好笑么?”有人貌似用某种利器戳了一把我的后背。
“当然好笑······”
我转头过去,看坐我后面那桌的男子,不看不要紧,这将将一看,差点没将我吓得魂飞魄散。
陆庆之那斯皮笑肉不笑的端杯茶在嘴边慢慢撮饮,神情自若的听那台子上老头说书,仿佛那老头说的事根本与他老兄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相·····兄······兄台?”
我眼珠子四下的打转,当众嘲笑他还被现场抓包,你先人的!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在下还有些事,就不扰兄台雅性,告辞!”
朝他略一抱拳,我脚底抹油飞快的奔走。
不明所以的阿梅恋恋不舍的随手抄起店家免费赠送的果子,一面在我后头追来,一面吼道:“小姐,先别走啊,过会店家还会赠送新菜给我们免费品偿呢!”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节股眼上,小姐我小命就要不保,死胖子还掂记着吃!!!
“小的恭候已久,姨奶奶请上车!”陆二宝恭敬立在马车旁边,撩开车帘子,作出个请进的动作。
“这是天要亡我啊!”我欲哭无泪,心里哀嚎。
后面陆庆之拎小鸡似的将我丢进车里。
阿梅老实爬到陆二宝处同他一起赶车,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只鸡来,二人默默啃起来。
“驾······”
今天出门定是没瞧过黄历!
“······”我可怜巴巴的盯着他瞧了一眼,那脸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还装?兄台?谁是你兄台?不好好在家给我呆着,打扮成这副模样出来是不是想给我搞事儿呢?”
恩,不怕,本小姐自是有一套应对流程。
第一,先低头,第二,承认错误,第三,撒娇求原谅,若是还不行,那便哭上一场!
我第一时间低下头来,这基本不用想,条件反射自然而然就进入了这个状态,最主要还是做得多了,被先入为主。
“这个样子像话吗?成何体统?叫人知道了我还有什么颜面何存?你家爹爹便是如此教育你的?”
“身为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嫁了人的女人成日出来混迹市井,像什么样子?知道什么叫相夫叫子吗?知道什么叫修身养性吗?”
“······巴拉巴拉巴拉·······”
我默默的垂着头,一面只当他是个唱大戏的,正在排一场大戏给我看,一面一言不发的任他发作,只是拼了老命的哭,无声无息,只有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
你先人的!光知道骂,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把我休回娘家啊???
我低拉着脑袋,半晌未听到那浑蛋发声,正待抬头来瞧上一瞧,他可是骂得口干?
哪成想正待抬头那瞬,便又听得一个同刚才那吼声,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温柔声音在头顶响起。
“好了,莫哭了,不知道爷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明明是你做得错了,爷说你几句,你就哭个没完,到是弄得像是爷做错了事情一般。”
那斯将我搂进怀里,拔了拔我额上的发,一寸一寸的吻尽我脸上的泪痕,这是不是叫,男人的脸便如那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哪?
我转过头去没理他,又挣了挣,没挣脱。
此战,不费一兵一卒,完胜!!!奥啦!!!
“好了,为夫带你去玩还不成么?莫哭了,眼睛哭肿就不漂亮了!”
“······”
“往后若是闷了,就跟我说来,我带你出来还不成么?为夫不过担心你,你两个弱女子出来,若是遇到坏人可如何是好?”
“当真?”适时的收了泪,往他那肩上一抹,脸上的泪痕也消失了个干净。
“自然。”
“知道平日你闲了总爱看那些个无聊的话本,为夫到是有那么个朋友钻研此道,今日便带你去见他一见可好?”
“恩!”我破涕为笑。
“这衣裳哪里来的?我家三娘穿来还真顶像个白面书生,不过······往后还是莫要穿出来了,要穿······也只能穿给为夫一个人瞧!”
其实我挺理解不了这男人的多情是为的哪般,统共那么小一颗心,哪里能装得下那么多个人?这货屋里十几个妾氏,忆起他往日也是这般温言软语的哄着她们玩儿,当下莫名的就起了一身鸡皮,快放过我吧!
“哦。”我应声。
“夫君要带我去见哪个?”
“外头都管他叫流风公子。”
我瞬间便沸腾了,流风公子啊!那可是流风公子啊!一想到今日能见到活着的文人大家,便雀跃起来。
往日我是顶讨厌被他带出来应酬,老娘又不是花楼里讨生活的妓子,抛头露面的活计自是十分不稀罕,主要是这面露得得我心,他那些狐朋狗友我一个也不待见,不过······这流风公子便不大相同,老娘多少个失落绝望的日夜里,都是同流风公子话本里那些个可流传千古的故事中渡过的,所以今日若是能亲眼见上一回活的流风公子,······倒也值当一回。
“爷,到了。”马车停在一户院门口,陆二宝在立在车门轻间道了一句,听到陆庆之恩了一声便着手撩开了车帘子。
陆庆之弯着腰跳下车去,随后便一把将我抱了下来圈在怀里,旁边卖菜的大娘便勾着一道卖菜的小媳妇的耳朵,指着我俩,嗓门还挺大:“二妹子你快瞧瞧那俩个小相公,哟,都搂到一道去了,你说那个是不是便叫断袖?”
顿时,我计上心来,陆庆之这阵子正陷入娱论的水深火热之中,那便给他再添上一把火!反正他头顶花红柳绿的,也不在乎我那多添的一笔罢?
“庆之哥哥,都怪你,这会子人家的腰还疼着呢!”我作势揉了把自己的小腰,巴唧一口亲在他唇上,故意将声音拉得老长。
那卖菜的大娘听得一颤,拉着边上另一个小媳妇就走,边走边说:“我地个娘,真是世风日下,这光天化日的,看了不晓得会不会长针眼哟!”
“顽皮!”陆庆之弓起食指弹在我脑门上,并不在意许多,拉着我便进去了,守门的老人毕恭毕敬的将我等迎了进去。
一进院里便闻着一股子酒香,阵阵欢声笑语从里头传了出来,听着倒是有男也有女。
“今日是那钱少枫过生日,只请了平日里玩得好的过来聚上一聚,你莫要太拘谨,跟在我身边就好,他们不会为难于你。”
我正磨着这钱少枫是何方神圣,便见有人状似不大满意的说话。
“庆之,怎的才来?早便与你说过,要早早过来,可你却来的最迟,不如先自罚个三杯。”
少年将一件灰白长衫松散的挂在身上,斜靠在软榻之上,笑容可掬,单单看那五官并不出彩,可组合在一处来瞧却发现那眉目间自有一派风流倜傥的韵味。
“罚三杯便就罚三杯,我何时怕过?”陆庆之眯了眼角,大方应了。
钱少枫示意小丫头为陆庆之倒酒,陆庆之爽快的将那罚酒一一饮尽。
“好!庆之历来是个爽快的人,咦,这位是?”那钱少枫似是才发现我这个大活人一般。
“在下齐三,乃是庆之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