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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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花事记- 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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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邹任由她捶打着,隔天就从宫外找来两个干净体面的奶妈,打这儿起除了养身子,旁的琐碎一律不允她操心。
    寂寥了两年多的咸安宫再次热闹起来。新出生的三个小宝是在娇宠下孕育的,和哥哥藏着掩着的际遇可不一样。不像忻儿月子里那么安静和省心,这个醒来了那个又尿炕,此起彼伏的爱哭嗓子。呜哇哇,细细小小的。把忻儿和楚恪新奇得不得了,没事儿就杵在摇篮旁看猴子。
    陆梨问他们喜欢谁,楚忻奶声奶气地答:“小妹妹~”说妹妹的时候,小指头还在偷偷抚她的脚。快五岁的楚恪已经开始学淘气了,他比较喜欢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笨弟。
    从东宫里带出来的奴才不多,那些天都忙得团团转。为了照顾陆梨月子里方便,李嬷嬷和阿云也从抚辰院搬了过来。最高兴的还要属吴爸爸,两鬓霜白的吴爸爸每天下了差就从直殿监赶过来帮忙。把小柚子架在瘦耸的肩头上,爷俩绕着朱红宫墙“骑马遛弯儿”,匀出时间让陆梨好休息。
    小孩子长得快,奶妈的奶水也足,生下来才一丁点大,养到正月一过,就已经藕节节一样的粉嫩…白胖了。喂完奶,三个一排往陆梨枕边一搁,黑眼珠子亮晶晶的,吐着小舌头,瞧着可机灵讨喜。
    哪像个傻子了?没一个是傻子!
    那会儿楚邹与陆梨对于隆丰遗女的传闻便愈发的不予置信,小两口自顾自恩爱得如…胶…似…漆。楚邹是在陆梨十一月分娩后,一直忍着直到正月底了才与她同房的。生完孩子的陆梨被伺候得越发珠圆玉润,该丰盈的地方越发妩媚饱满,该纤瘦的地方依然盈盈一握,楚邹揽着她的腰肢,薄唇从她娇傲的樱红一直蜿蜒至她弹翘的腚子,那天晚上去到她里面,两个人身心交融,沧海云帆,一直反复荡了快两个时辰才恋恋不舍地退离出来。眨眼二月江南开春,他便又要开始盯紧着忙碌,镇日和小榛子在圣济殿两头往返着。
    天钦十七年这年,东宫与前朝如若分庭而制。皇太子虽未明言废黜,但众所周知已遭圣意摒弃。楚昂在元旦之后,开始让小九楚鄎站朝。正月十九丁酉日那天早上,张福勾着拂尘声宣上朝,皇帝一袭明黄团领升龙袍走在前头,身后便跟着玄衣纁裳的皇九子。
    已经十一岁的楚鄎,收敛了孩童俊气,五官现出少年的清冷,身型是楚氏男儿的条长,肩展平而背笔直,肃穆地站在楚昂的龙座旁。皇帝叫他旁听早朝,眼观朝臣们党派微妙,时有叫他回答些许问题,一如当年对九岁的皇四子。
    但细心的朝臣们很快就发现,这个被宫女康妃养大的中宫皇幼子,太过仁孝卑微,站在那至尊高堂之上时,常常难掩迷茫和吃力。答问时没有皇长子小时候的满腹经纶、对答如流,亦不似幼年皇四子的辩证犀利、语惊四座,然而倒也一板一眼,拘谨省慎的,叫人不忍心挑剔。朝臣们便猜测,皇帝或有改立九子为皇储之意。楚邹听闻风声,亦只是隐忍不发。
    这年京城的气候很是奇怪,年前不怎的下雪,响雷闪电;年后却又潮闷,南不南北不北的,二月就生出了苍蝇和蚊子。
    初十这天倒是阳光薄暖,把紫禁城层峦叠嶂的殿顶照得一片碎金璀璨。傍晚钦天监当班的监副正在笔录天象,身后长桌上的地动仪忽然一颗龙珠便滚落了下来。
    彼时陆梨正在春禧殿前的场院里,拿着剪子给三个小宝宝剃头,小孩儿未满周岁前先剪掉点头发,开智早慧,将来头发亦能生得好。两个剪好的弟弟放回摇篮里,叫小翠兜着妹妹楚蓁,正要弯下腰。忽然只觉天空一幕黑云罩下来,原本橙色的霞光渐渐被遮盖,她抬头看,听见乌鸦聒噪,猫狗乱叫,紧接着脚下的砖石似乎便开始轻摇了。远处的殿宇也在咯咯晃动,紫禁城像是异常异常的安静,却又像声如轰雷、势如涛涌,耳朵嗡嗡作乱听不见别的声音。
    那种空惘持续了一阵子,忽然就吵闹了起来,脑袋开始左右晕眩,婴儿“哇”一声哀哀啼哭。
    “地动了——地动了——大家快逃啊!”一瞬间安静后,整个宫廷顷刻便惊慌忙乱起来。那会儿楚邹与小榛子还在圣济殿的老书阁里,陆梨既担心他却又因距离无力,第一次体会到了恩爱的生死茫然。叫一院子奴才赶紧汇聚到空旷处,清点人头时,才发现少了马太监和小柚子,猜一定是被带去后头的英华殿玩耍了,连忙命两名太监赶快去找,想了想不放心,又把三个宝宝教给李嬷嬷和小翠,自己也跟了过去。
    老旧的殿宇发出不安定的咔咔响,响得人心也不宁气也不匀,到得那偏殿后头,果然便见马太监被一根掉落的梁子压着,人已经昏迷过去。一旁小柚子似乎被什么卡着腿,正在哭唤娘亲和父王,她连忙过去想要将他抱起。却忽然又是一个摇颤,小柚子身子竟往墙缝里滑,陆梨措手不及,整个儿亦跟着掉了进去。
    天浑地暗,白昼晦暝,楚邹从圣济殿里出来,不顾一切在西二长街上飞跑着。陆梨始才滑到台阶下,便听见上头熟悉的叫唤:“梨子,小麟子——”
    他的声音那么紧促那么焦切,听得陆梨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陆梨忙在地底下回应他:“我在这儿!”
    楚邹寻到洞开的墙缝,想都没想便跳了下去。
    一间两丈宽的潮湿地牢,一下到地底,便看到陆梨抱着小柚子蜷在草堆上。
    “别怕,你爷来了!”他揽着她母子正要起来,便看到角落两条太监模样的人影,还有一个已经瘦成干的老妇人。眼睛被挖瞎了,空洞洞的,脚踝套着生锈的铁链,应该有些年头了,肌肉都已见萎缩。
    似乎听见人声,其中一个太监便干涸着嗓子道:“水……水……江妃这是有几天没送吃食了……”
    费力睁开眼,模糊中看见陆梨与楚邹,便像是抓到了救命草般,哆嗦着匍爬过来:“小麟子、太子爷……是、是你们吗?求救、救奴才狗命!”
    袁明袁白就是在这时候发现的,连带着找到的,还有已经失踪了两年多的沈嬷嬷。康妃江锦秀怀的那个骨肉,原是预谋着要滑掉的,根本不是为救皇帝而意外受伤。为了不使沈嬷嬷说出陆梨的真实身世,好能破坏皇太子的姻缘与情智,便叫袁明袁白剜瞎了沈嬷嬷的眼睛、挑断了脚筋,关进了这个鲜有人知的地牢里。可叹袁明袁白这些年为她做尽坏事,到头来却落得个这般下惨,若非因为忌惮戚世忠反扑,只怕在逼宫当夜就被灌药毒死了。留下来,也只是为了将来有个口供对付戚世忠。
    楚邹竟不知这英华殿下还藏着暗室,因地动频频唯恐坍塌,正要起身叫上头的太监下来背人,却忽然又是一阵摇颤。扑簌簌,掉下来一地砖头土屑。陆梨兜着小柚子一捂,视物模糊间,忽然睇见对面逐渐裂开来一道墙缝,她下意识便叫了一声“爷!”
    那声音太震颤,楚邹跟着回头一觑,顿时双目被一片金光刺痛。
    ——“这紫禁城里,屋宇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其中有一间殿底下埋着成祖皇帝当年留下的金库,为了给后代子孙备急用的,万一将来遇了国破家亡的危难,这笔金库便可以用来拯救龙脉。”
    ——“记住了,这可不是传说,宫里头我就只告诉你一个,你惦记仔细了,保不准将来江山社稷还得靠你来扭转。”
    ……
    “春望西去,咸阳安在,寿堂宜斋,二十步秋叶徘徊。”
    当日只作是灵妃人老嘴馋骗吃编造,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地宫。“春望西去”是春禧殿,咸安宫,萱寿堂,福宜斋,没想到,竟然就在西北角咸安宫的正正地底下。
    陆梨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情不自禁往楚邹的怀里靠了靠……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第213章 『壹零伍』面子里子

那次的地动来得始料未及; 大奕王朝建国二百年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灾难; 震中发生在居庸关往北数百里,牵累了京城百姓的民生。人们纷纷惊叫着,携家带口从坍塌的房屋下夺命而出。各王府世家也如临大敌,组织家儿老小在大院子里汇聚。
    乾清宫的御案上; 皇帝楚昂尚在批阅奏折,一旁康妃锦秀低头给他磨墨,忽然只觉头顶一掊尘埃砸下,楚昂下意识便将她一掩,护在了自己的臂肘下。锦秀蓦一抬头; 看到昏暗光线中皇帝隽朗的面庞; 两个人在那一瞬间都有些错愕茫然。他竟下意识护她。但不容细想,很快便在太监们的引导下快步踅出了殿门。
    灾难总是使人冰释前嫌; 紫禁城东西六宫的主子奴才们如同没了往日的过节,互相帮扶着从内左内右门下攘攘而出,聚拢到前朝的奉天门场院里。随后金吾卫出动; 去往慈宁宫把老太妃们也抬了出来。那一天的天黑得特别快; 傍晚申时的夕阳被乌云遮盖,顷刻便日月尽黯; 如若世界末日般鸦雀无声。到酉时一过天已经黑得几乎不见五指了; 人们的说话声也显得空旷而细小,一双双眼睛只是望着阴压的苍穹,等待着随时重复的余震。
    京城二月上旬的天气,入夜了冬寒又来袭; 直殿监和锦衣卫搭了地动棚子,又从就近的宫殿里抢出部分被褥床单,让互相挤挨着取暖。灯笼点得幽暗,黑漆漆放眼过去,就只有东六宫咸和左门里的张贵妃还在里头。楚昂是有叫人去请的,可张贵妃不出来,她这二年头疼病总不好,裹着头巾问了太监一句“皇帝尚安吗?”太监答尚安,她便似舒了口气然后转过头。太监回来禀报,楚昂蹙着眉头听完,眼前掠过张贵妃年轻时的泼辣活泛,容色便有空怅。但听说人已经移到了院里,便没有再说什么,只道了一句:“还活着就好。”
    又一阵轻微的余震过去,那幽萋的西六宫深处,唯一的活口恐怕就只剩下废宫里的皇太子了。一条西一长街走到头,还要再往右拐两道弯,最最角落里才能找得见人。宫人们却不敢开口提醒。
    去年十一月的那场大火,后来有说皇帝有心拖延不救的,也有说是皇帝给太子布的一条去路,就是不知道怎么了太子不肯走,打那之后父子二个就几乎避而不见,如同分庭而治、各行其事。但这些都是隐秘里的猜测,奴才们可没胆子往面上提。
    都饿了,御膳房的锅碗瓢盆都已经遭到破坏,余震不断,是万不能进去煮吃的。在奉天门场院搭了临时的锅灶,煮了点粥、蒸了几笼白菜肉末馅包子。皇帝龙体欠安,易引咳嗽,奴才们伺候怠慢不得,先给呈上头一份,剩下的分给年幼的皇子公主和年老的太妃们。其余的主位和妃嫔得等第二波,奴才宫女们要轮到可就得半夜了。各棚子里忙得团团转。
    西北角废宫的春禧殿前院里,楚邹一袭斜襟蓝缘袍披满尘土,正在棚子下逗孩子。一岁零九个月的楚忻已经挨着妹妹蓁儿睡着了,小小就临危不乱从容自若,倒像极了幼年的楚邹,睡着后漂亮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小的两个弟弟元宝和元寿爱娇气,正在咧着小嘴儿咿呀哭,楚邹从英华殿安置完回来,衣裳来不及收拾便坐在摇篮边哄。
    似乎因着少时的坎坷跌宕,他爱孩子真是爱到命里。这俩小子生得像陆梨,三个月的小脸蛋粉胖惹人怜,他抚着这个小手又挑那个脚丫,英俊的脸庞上都是宠溺。勾唇说:“哭什么,天塌不下来,有你爹在。”
    “来,拿好了唵。”炉火旁陆梨正把一个食盒交给小顺子,又低头私语了一句什么:“都碎了,去到尚食局把碎片捡走,省得多留一桩事。”
    当年那铜绿粉是刘广庆交给陆梨的,从前锦秀得宠,靠的是沾小九爷的边,锦秀死不死的对皇七子楚邯都是好事。可今时英华殿里找到了人,结果却不同了,一旦小九与锦秀失心,皇七子可就说不定站哪边,早早把残余扔干净也好。未雨绸缪。
    “诶,您放心好了。”小顺子低调点头。
    楚邹看他两个在夜幕下叨叨碎语,便问:“这是去做什么?”
    陆梨答他:“这宫里,心再薄凉,可里子面子得做全。爷心里再有疙瘩,遇天灾**的,更不要给人落下话柄。”
    晓得是送食去给父皇,楚邹便默着没有应。忘不掉那火海里,揽着八个月肚子的陆梨四顾无盼那一幕。
    前朝,皇帝正对着寡淡的稀粥和白菜包子下筷,便看见刘得禄领着个驼背的太监走过来。
    食盒子打开,摆出来是一碗软糯稠香的玉米粥,还有几颗咸蛋黄馅叉烧包子,并着两碟子小菜。还未动筷,光看着已经赏心悦目了,在这样的境遇下,是叫人心生暖慰的。
    楚昂看一眼便晓得了是出自谁的手艺,终是问道:“老四人安好?”
    小顺子答:“后头英华殿塌了,小世子被夹在墙缝里,四殿下抱回来后也已经搭了棚。这是殿下与陆梨姑娘叫送来的,皇上您用着。”
    四殿下,四殿下,“太子爷”都叫不利落了。
    长公主楚湘坐在一旁,怀里抱着两岁多的小女儿,见状便感慨道:“人是父皇当年自个挑选的,这宫里都传四弟广得盛宠,可儿臣仔细一回忆,四弟这十多年在宫里又得到了什么?误解、猜忌、废黜、病弱、弹劾……倒不如当年就照老规矩立长立嫡,也好过今时父子走到这般田地。”
    她是刚好下午来宫里和殷德妃唠家常的,哪儿想到出这种事,便困着回不去。在陆梨二胎满月的时候,有和老大的王妃方僷一起进去瞧过,那会儿孩子喂饱了正搁在床上,三个玲珑剔透得可爱,和着地上叠方块的小长子,四个跟宝似的招人疼。
    从私心里说,楚湘是很喜欢陆梨的。老四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偏生却命犯孤煞,从小宫里就没断过诟病他,也就陆梨一个不离不弃地留在他跟前照应。更生得这般天香国色冰雪聪明,你叫他能不动情么?是个人都得动情。怪只怪这命运偏是作弄,她与老大楚祁知道了,也实在指责不出老四什么。
    楚湘说:“莫说宫里,就是在一个府上,和稀泥的事儿都多了去。当年小麟子那件事,到底都是人们口证,并没有字载。眼下小崽都生了四个,叫他两口子怎么分?父皇退一步,给老四寻个借口堵了朝臣们的嘴舌,时间久了也就该消停。”
    锦秀一直在旁注意听着,听到英华殿塌了,虽有震颤,可到底还是放下心来。
    闻言接过话茬道:“长公主这话就偏颇了,堵是堵住了他们的口,太子爷从此高枕无忧,可谁人替皇上想想?当年那件事,是万禧皇后、戚总管、桂盛公公、还有老嬷嬷都亲证的,贵妃娘娘把这事儿一传出去,而今朝臣上下无人有不晓。皇上虽借口敷衍过去,可言官与史官们的笔下都记着,传下去让日后的人们如何品评皇上?”
    她穿着一袭玫紫色宫装,三十四岁的脸庞上妆容精致,自从张贵妃一倒台,连带着先头得宠的孙凡真和李兰兰也暗淡了。后宫里唯她一人拿大,小主们为了能得圣眷,起早贪晚的请安巴结,俨然有了中宫的势派。从前见了楚湘还谦卑巴结,现如今把着九弟与父皇,倒是日比一日恣意了。
    果然皇帝才稍有点迟疑,复又道:“朕对他做的让步还少吗?这么多年了,朕屡屡给他机会,最大的让步也给了,可他除了咄咄紧逼,又为朕悔改过甚么?”
    楚湘容色便一黯,看了眼江锦秀,哂笑道:“人人心中有数的事儿还少?康妃也晓得有言官。”
    看那边太监禀报,说大驸马在宫外等候。想来是这会儿地动轻微,杨俭不放心前来接人。楚湘回想当年对他的交付,这十多年来都信守誓言,对自己宛如一日,心中是有感动的,便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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