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没有废除,必然是新太子人选确定不下来,而自己的儿子是有很大可能的。
程恒娥于是豁然开朗,她对李瑞说:“陛下爱重皇后与东海王,虽然陛下想立东海王,但诸卿的意见相左,陛下重病,不得不考虑诸卿的意见,于是属意你做太子。我并没有犯错,陛下想杀我只不过是为了让王皇后无后顾之忧。”
李瑞失声道:“可是,您也是父皇的嫔妃,陪伴他这么多年,为何他如此厚此薄彼?”
程恒娥冷笑道:“你这位父皇可是至情至性的人,当年他初登基之后,诸卿举荐冯熙之女为后,他却坚持立了在民间所娶的妻子为后。余后没了,现在他对着这位王氏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在为王氏的以后做打算呢!”
李瑞摇摇头,道:“母妃生我养我一样,我不能报答您,反而因为我的前途连累了你,那么我宁可不要前途。您等着,我这就向父皇说清楚去,我不愿意做什么太子,让他另择贤能。”
程恒娥拉住他,“你别去找你父皇,若是他发怒,连你也怪罪,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瑞悲愤道:“我身为人子,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赴死!”
程恒娥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落下泪来,“好生恶死,本是人的天性。但我作为母亲,眼见着你有一份大好前途,怎么可以耽误你?我们母子的情分重于一切。人人都是要死的,陛下会死,普通人也会死,我只是提前一步,这不算什么的。而且陛下现在还没有下诏,说不定我还有一线生机。”
李瑞呜咽哭泣,程恒娥抬起袖子替他擦干眼泪,道:“别哭了,你出去后就装作不知道这事,可以为母妃哀哭求情,但千万不要有怨恨你父皇的意思流露出来,不然我的牺牲就白白浪费了。”
“我不要母妃为我牺牲,我宁愿自己去死。”李瑞留下这句话,转身出了狱牢。
程恒娥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暗暗祷告,希望他不要做傻事。
结果到了当天晚上,就传来二皇子坠马的消息。王沅得知这事后,亲自去看望李瑞。李瑞满头大汗躺在床上,御医正在为他接骨,叮嘱道:“殿下,等下会有些疼,您咬着这块软木,千万别把舌头给咬伤了。”
御医为他接好骨后,然后对王沅说道:“皇后娘娘,中山王殿下伤得极重,就算臣为殿下接好了骨,但对日后仍然有影响。”直白一点,就是李瑞会变瘸。
李瑞忍着疼说:“儿臣不孝,让母后操心了。”
王沅叹气,“这不是你的错,你好好养病。”然后嘱咐宫人仔细照顾中山王,才带着春雪等人离开了。
她回到椒房殿,张山过来说:“娘娘,奴婢打听过了,中山王今日去掖廷邵狱见了程贵妃,不过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后来中山王就很激动地冲出来,之后就去骑马,然后就坠马了。”
李瑞的骑射技艺不错,而且皇子出行,身边侍奉的人不少,突然坠马怎么看都是事有蹊跷。李瑞坠马受伤留下了永远的腿疾,太子之位与他无缘,王沅倒对他生出一丝敬佩之意来,程恒娥养了一个好儿子。她苦笑,兜兜转转一圈,太子如有神助,再无人能与他相争,他的地位算是稳固了。
李瑞让人抬着去了建章宫见李湛。他伏在地上向李湛请罪,“母亲生养我一场,我愿意代替她受过,只求父皇您能饶恕她。”
李湛看着这个儿子,神色莫辨,问道:“瑞儿,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李瑞坚定地说:“对,这就是儿臣的选择,儿臣的命是母亲给的,儿臣情愿拿自己的命去换母妃的安康。”
李湛久久没有出声,半响,才让人扶着李瑞起来,“也罢,朕就饶恕你的母亲,不过你们母子也不能在待在掖庭了,等你伤好些了,就收拾一番去中山国吧。”
诸侯王没有皇帝的诏令不得返回长安,李瑞明白他这是被父皇所放逐,而且父皇病重,他这一去中山国,只怕父子此生再难相见。李瑞想起小时候被父皇宠爱的往事来,鼻子酸涩,他重新伏在地上给李湛叩头,“儿臣此去中山国后,必将日日为父皇祷告,愿您能福寿安康,长命百姓。”
李湛心绪复杂,挥挥手,“朕明白你的心意,到了中山国,带着你的母亲好好过日子,走吧。”
程恒娥突然被人放出来,侍女棉儿扶着她,道:“娘娘,您受苦了,奴婢来接您回茝若殿了!”
蝼蚁尚且投生,程恒娥以为等到的是李湛下令赐死她的诏书,没想到能被放出掖廷邵狱,她心里很高兴,但有些忐忑不安,忙问道:“中山王现在怎么样?”
棉儿哭出声来,“娘娘,中山王殿下坠马,腿受了重伤,御医说只怕以后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什么?”程恒娥不敢置信,急匆匆赶去看望儿子。李瑞躺在床上养伤,听侍女禀告贵妃来了,他心里一喜,想要起身迎接母亲。程恒娥撞撞跌跌地跑进内室,目光落在他的腿上,那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下来。李瑞笑道:“母亲,你别为我担心,御医看过了,说没事,养几天伤就好了。”
程恒娥突然扇了他一巴掌,然后又抱着他大哭起来,“瑞儿,你怎么这么傻呀,你这样让母亲怎么能够心安?”
李瑞抚着程恒娥的背,宽慰她,“母亲,我真的没事。我不愿意要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情愿母亲能够长命百岁。”
程恒娥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难受,不住地怨自己耽误了儿子的前途,如果她不贪生怕死,在李湛把她关进掖廷邵狱的那个晚上,她就应该自尽才对,她的儿子,那么优秀,合该成为天下之主呀。
李瑞大声道:“母亲,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后悔的话也没有用了。父皇说等我伤好些,让我带着您去中山国,到了中山国您就是人人敬重的王太后,而且我还能把二舅找回来,日后您再为我娶个妻子,我们一家人和顺的过日子,多好啊。人生不过百年,转眼间就会过去,生前就算有再大的权势,死后不过都是黄土一抔,您还是想开些吧。”
程恒娥听了儿子的劝,道:“瑞儿,你这长大了,日后母亲都听你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
在诸卿的坚持之下,废太子的事情不了了之,但李顼在两次废太子的恐吓之中,彻底没了心气,每日战战兢兢,做事全无主见,凡事必遵守陛下之言,或者少傅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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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只能尽量教导他一些为君制衡之道。他的身子越来越差,王沅已经搬到建章宫时刻陪伴他。某日清晨,李湛的精神突然好了些,他对王沅说道:“朕昨日做了一个梦,梦到冯大将军亲自驾车来尚冠里接朕去宗正府斋戒行礼。”
☆、第 170 章
170 第 170 章
冯熙是李湛的贵人, 如果没有冯熙,就没有今日的李湛。一个人垂死之际总会想起此生最令他在意的人,李湛对冯熙感情复杂,敬佩与忌惮并存,临到最后仍然记得他。
李湛感叹道:“昔日高祖皇帝平定天下,建立大周,分封诸侯,有开国十八侯。如今朕打算仿效高祖, 令画师绘本朝辅助有功之臣,将其画像挂在麒麟阁内, 以供后人瞻仰。”杰米哒王沅道:“这是极好的事情, 您可让诸卿商议人选, 最后再由您定夺。”
李湛点头,吩咐张让将他的意思传达给公卿。众人经过商议,很快就将名单报上来。王沅拿起来细细地念给李湛听, 李湛频频点头。
公卿商议地人选共有十人,其中魏相、赵充国等人都在其中,李湛听完后久久不语,半响才说:“论起功臣,冯熙当居首。”
“可能是冯家谋反,所以诸卿才没有将冯熙列进来。”王沅解释道。
李湛思量片刻, 下了一道诏令, 封冯熙的侄孙冯阳为博陆侯,继承冯熙的香火, 奉祀他。此诏令一出,公卿们立刻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立刻推拒冯熙为麒麟阁功臣之首。
之后,李湛加封乐陵侯石坚为大司马、车骑将军,领尚书事,太子太傅姚彦为光禄勋,太子少傅周堪为光禄大夫,王骏为右将军,辅助太子李顼。
石坚等人进宫谢恩,李湛指着太子对众人说道:“朕的病恐怕不能好了,而今我将太子托付给诸君,你们务必要尽心尽力辅助太子,不可违背我的意思。”
众人下拜,“臣等谨遵陛下之命。”
李湛命太子拜石坚等人,太子一一相拜。最后李湛让太子拜王沅,说道:“务必善待皇后及你的兄弟姐妹,有事不决可询问皇后。”李顼恭谨地答应下来。
李湛犹如交代遗言一般说了这么多话,然后让众人退下,王沅留下来陪伴他。李湛握着她的手,不胜唏嘘,“唯有你陪朕到最后,百年之后与朕同穴。”
王沅强忍着心里的难过,道:“陛下,说不定过几日你的身子就好了。”
李湛笑道:“生死有命,朕已经想开,你也应当想开才对。朕走了之后,孩子们就交给你了,珣儿年纪太小,你好好抚养他。你立身正,日后贵为太后,天下必当尊你,太子柔仁,朕又加封你的兄弟为右将军,掌部分京师屯兵,不会有人敢欺你,你且放心。”
王沅点头,道:“我明白,我会善待后妃及陛下子女,请陛下放心。”
李湛道:“你我夫妻多年,你的为人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徽娟远嫁匈奴和亲,徽鸾婚事坎坷,珣儿太过幼小,朕实在放心不下这三个孩子,日后请你多多费心。”
王沅答应下来,之后几日李湛陷入昏迷之中,清醒后想要见子女,李顼、李瑞、徽妘等人来建章宫见李湛。公主们围着李湛哭泣,李湛道:“不要哭泣。”然后一一叮嘱子女们。李瑞哭的尤其伤心,李湛看着他叹气,“日后要多多保重,爱惜自己。”李瑞道:“父皇,我知道了。”
最后,李湛再次让太子以祖宗的名义立誓,善待皇后及兄弟姐妹。
始元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五,李湛薨逝。少府办皇帝丧事,王沅哀哭不绝,几次晕倒在大行皇帝灵前。徽君与徽鸾劝不住,最后是李顼带着诸卿亲自奉劝王沅保重,她才肯回殿歇息。
日子总是一天天向前过的,李湛的丧事过后,李顼正式登基为帝。太子府的姬妾们喜出望外,其中以董良娣最为欢喜,她抱起一对儿女喜出望外,昭惠问道:“娘,咱们是不是要搬家了啊?”
董良娣笑道:“是呀,咱们搬到宫里去住,那里有很大很大的屋子,还有数不清的下人服侍你,昭惠,你以后就是金枝玉叶的大公主了。”
李昀忙问道:“娘,那我是什么呢?”
董良娣想了想,道:“你是你父皇的长子,以后肯定是太子了!”
“那娘就是皇后娘娘!”昭惠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董良娣捏捏女儿的脸颊,“真是好甜的一张小嘴。”
李顼派人接府中太子妃及其他姬妾入宫。太子妃曹贞住昭阳殿,董良娣住了椒风殿,赵良娣住蕙草殿,至于其他姬妾则给安排进了长庆殿。
王沅已从椒房殿搬到长秋殿住,公孙柔嘉与她同住,李湛其他的嫔妃住进了长信宫与长乐宫。李顼对王沅很尊敬,每日晨昏定省,后宫之事都征求王沅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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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李顼过来请安后,然后对王沅说:“母后,我打算先封曹氏为昭仪,董氏为昭容,赵氏为修容,您觉得怎么样?”
李顼的后宫之事,王沅并没有兴趣参与,道:“我精神不济,陛下自己决定吧。”
等李顼走后,公孙柔嘉叹道:“看陛下这意思,估计是不打算封曹氏为后。”
曹贞不受宠爱,最重要的是没有生育皇子,这就是她最大的劣势,大皇子李昀是李顼唯一的儿子,活泼聪慧,能跑能跳,深得李顼的宠爱,李顼如果有意封他为太子,那么皇后之位肯定会考虑董氏。
王沅笑道:“后宫嫔妃之争的事情现在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随陛下与公卿们的意思吧。”
她与公孙柔嘉商议起释放宫人出宫的事情来,将掖庭未受李湛宠信的宫女们赠给银两,释放归家,众人纷纷称颂太后的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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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立谁为皇后,朝堂之上出现了两种声音,大部分人主张立曹贞为后,理由是曹贞是先帝亲自为陛下选定的太子妃,出身名门,幼承庭训,知书达理;另一小部分人则主张立董昭容,认为董氏生有皇子,理当成为皇后。
李顼久久拿不定主意,光禄勋姚彦进言道:“陛下,孔子言,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先帝为您选定了曹氏为太子妃,曹氏为太子妃期间,雅性宽仁,又是平阳侯的后人,这样的人才能母仪天下呀。难道陛下,您要违背先帝的意思吗?”姚彦俯首叩地。
李顼忙说:“太傅您误会了,朕不敢违背先帝的意思。您快起身吧。”他亲自扶着姚彦起身。
董氏知道后,心里急得不行,曹贞是正室嫡妻,家世好,公卿们多与曹家有旧,曹贞得到朝堂上大部分人的支持。董氏看着自己的儿子,狠狠道:“曹氏无子,竟肖想皇后之位,我实在不服!”
董母看着女儿急上火了,道:“你可别吓着昀儿。”吩咐人把李昀带走,然后对女儿说:“陛下还没有下立后的诏书,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你先不要急,咱们好好想想办法。”
董氏道:“太后在陛下立后的事情上本来可以说得上话,只是先帝过世,太后哀伤过甚,道现在身子都没有恢复过来。咱们以前给乐陵侯等人送财物,被原封不动送出回来,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了。”
“女儿,你怎么给忘了,”董母笑道,“先帝薨逝,如今是陛下做主的事情,你只需要找陛下信重的人就行了。那石显不就是一个吗?”
石显本是李顼身边服侍的太子,很得李顼的宠爱。李顼继位后封他为中书令。中书令一职为太宗皇帝所设,掌传宣诏命等。
董氏立刻就明白过来,派人给石显送了很多财物。石显收下后,亲自来椒风殿向董氏道谢,董氏让李昀出来见石显,笑道:“公公,您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您就在陛下面前为他多说几句好话,日后我们娘儿俩有了前途,必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
石显忙说:“娘娘,臣实在担不起您这么说。大皇子聪慧伶俐,陛下自来就宠爱他的,您放心好了。”
董氏非常识时务,恭维了石显一番。石显听得飘飘然,曹贞自持身份,从不折节与宦官相交,石显本来就不喜曹贞。于是他在李顼面前说了很多董昭容的好话。李顼犹豫道:“朕属意董氏,无奈太傅不同意,再说曹氏毕竟是先帝亲选的太子妃,朕若是不立曹氏为后,天下人岂不是说朕不孝?”
石显心思转了转,从李昀身上说起,道:“皇后最大的职责是为皇家延绵子孙,如今董妃生有皇子,这是很大的功劳。而且殿下是您唯一的皇子,您素来又极其喜爱他,也曾说过立他为太子的话,母以子贵,为了日后的太子面上好看,你也要使他的母亲身份显贵啊。”
李顼的心被石显说动了,“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公卿们的意思……”
石显献计,“姚太傅是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您不好反驳他,您不如从曹妃那边入手。曹妃嫁入太子府多年没有生子,这本身就是她的过错。您只需要对她说您打算册立小殿下为太子,然后再稍加暗示,曹妃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