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意思大家都懂了就行。
“底下宫人误传而已。”曾玉蝉的台词一如她的个性,保守谨慎。
“说不定,不只有一个宫妃有这样的奇遇哦。不然哪里会传这么夸张,毕竟整个皇宫,哪个角落没有偶遇皇上的传奇?琉璃苑能这么传,肯定因为特别。”
咝……
这个语气词其实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但是这个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却传在了周围竖起耳朵的偷听的每个人的心里。
“那……我们也去走走吧。”于雅找到状态了,天真活泼可爱撒娇的摇着韩少军的胳膊,一双美目期盼的看着你,眨两下。韩少军差点一口答应而忘记原计划。
轻轻的在于雅鼻子上一点,让她收起点美人计。
“走两圈就成了,不等那里的洒扫全部成为皇妃,皇上就一定第一时间把那个邪门的地方给拆了。要有用……至少得在哪里跪个一时半刻,好好祈祷一下吧。”
说完,小分队就撤。
穆秋表示,她没有台词,好遗憾。
但是竖着耳朵偷听的人,很快就把后面的需要的内容自动补完了。
在琉璃苑祈祷就能获得盛宠并且拥有子嗣。
地点有了,事情有了,那么时间呢?
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最近一个最好的时间,中秋月食。
本就是对月祈福的好日子,若是再有琉璃苑加持,那岂不是……
每个想到这点的妃嫔都激动的呼吸急促,手已经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仿佛那里已经有一个新生命呆在那里,动作都小心翼翼起来。
等这种幻想的满足感缓过来后,第一件事情,自然是火急火燎的想办法让皇后把中秋赏月的地点给改了。
皇后在第二天请安的时候,面对至少五个宫妃的联合暗示,痛快的表示改地点没问题。给赏月做的准备,在哪儿看都是一样的。问题是皇上同意与否。
于是司轩倒霉了。
一天之内偶遇N个后妃,批个折子,接到五六分点心,手帕,香囊,书信,玉佩,腰带,络子等等的邀约信物。
见了面以后,全部旁敲侧击的劝着他换地方。
一头雾水的他自然询问了身边的德顺公公,很快知道了答案。得知是不知道哪来的谣言爆出的迷信色彩后,不屑的“呵呵”了一声,跑来找韩少军吐槽了。
“除了你这里和皇后那里,恐怕现在朕去哪儿都是劝朕改在琉璃苑。”
“…………”看着司轩又愤怒又无奈的颓废脸,作为罪归祸首之一的韩少军义正言辞的站在皇帝这边,“这件事的确很麻烦,若是跟着谣言走,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陷阱等着,而且身为帝王,被一股不知道哪来的谣言牵制,有损君威。以后若是有人继续如法炮制来牵制陛下,可就麻烦了。”
若不是为了形象,司轩估计就直接握着韩少军的手,高喊“亲人啊~”
不过就算是没有老乡见到解放军的那样激动。
司轩也感叹,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可惜了,这个知己的目的也是为了坑他同意。
“这次的谣言核心其实也就是子嗣,陛下若是因为这件事答应了,岂不是在强调自己无子?皇上明明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
“没错。”听着红颜知己如此肯定,司轩更加决心不要促长这种歪风邪气。结果就侧头看着刚刚还劝着自己的爱妃一脸“落寞”。
“爱妃?静姝?”
“…………”猛地听到静姝两字,韩少军差点没切换频道,幸好脸上的表情还是端得住的。“我刚刚说的,都是正确的想法,不过就私心而言,我希望陛下错一回。”
“哦?”
“皇上,想想姐妹们的心情吧,大家只是想要个期盼而已。”
司轩又不是铁血无情的人,再加上刚刚那么理解的自己的美人。一脸心酸的看着自己,只是淡淡的求个期盼,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心也都软了。
没错,在司轩耳朵里“姐妹们”这三个字,完全就是“沈静姝”,只是爱妃不好意思说自己。
“这……”
“自然不能让陛下为难,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多么体贴,懂进退啊。
很自然的,司轩开动脑筋想办法了,都不用韩少军提醒。作为皇帝,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他压根都登不上皇位。
不仅仅是连处理办法,连借口都替自己找好了。
朕也是很担心子嗣问题的,这件事毕竟已经传开了,若是不去试试,简直闹到是我无心为司家开枝散叶。
要是哪个御史知道了。估计又是一本。
他现在看到御史就有化身暴君的冲动。哪怕最近御史们消停了很多。
“陛下打算怎么做?”
“还记得你建议我的那个人吗?”
韩少军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了。之前司轩说要打压一下那位黎太傅的气焰的时候自己的提议。
找一个在水利这样怎么都能出错的部门被黎崇提拔看好的人合作。
让他经常犯点小错,司轩逮着机会骂一顿,外加含沙射影。
既敲打了黎崇,又没太伤恩师颜面。
“记得,他不好用吗?”
“不,很好用。好用过头了。”
就像那个在吐蕃事件中被挖掘出来,现在已经被称之为大墨第一话唠的人一样。
这回找人敲打黎崇而已。
他选择的合作对象,现在已经越来越有大墨第一嘴炮的趋势了。
一开始明明是他训着,那个人听着,黎崇帮腔,然后被自己骂两句。
可有一次,不知道是黎崇哪句刺到他了,那位怒而反驳。滔滔不绝引经据典外加胡搅蛮缠的一通辩论后……司轩奇迹般的看到了黎崇第一次当朝认错。
黎崇又不是圣人,他当然会犯错,只是犯错的次数比较少。
但是一般都是,先退朝,黎崇去研究查证思考,随后再纠正错误在家中摆宴道歉。
黎崇的知错家宴一向是大墨的美谈。
以至于这次黎崇认错后,大家第一反应竟然是……咦,不吃饭了?
随后大墨第一嘴炮就像是刹不住脚一样,最近的朝堂都格外精彩,幸好他不是御史台的人。幸好这位对水利是真爱。幸好这位忠君爱国对司轩是一百个忠心。
在司轩的鼓励下,这位开始逐渐跨界攻击。
每次都在司轩不方便开口的时候,替他炮轰。
啧啧,这种自己不用开口,维持高冷神秘形象,就有人替自己全部搞定,自己只需要装模作样的念叨几句“爱卿也是好意,朕能理解”这类话就行了。
太舒坦了。
想到这位人才挖掘的原因……
“爱妃真是朕的福星。”
“???”
把消息主动透露给御史,让这群家伙上奏,然后派韩立去嘴炮,朝堂上吵一下,“不尊君上”“威逼君王”这种帽子扣上去。
把朝堂上碾一遍后,最后自己再“韩爱卿说得有理”。
不过“为了众大臣们的面子还有好意”“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这一次,下不为例。
完美。
“皇上有办法就好,那么妾这就去告诉皇后娘娘,有些准备,总是要早点做好的。”
“恩,恩?现在?”司轩看着自家爱妃快速的行礼,然后健步如飞的离开。差点很没形象的伸出了尔康手。
再看着自己这边,秋风习习,菊花从中,午后暖阳,手边是尚食局精心准备的菊花糕点和菊花茶。
本来是赏花赏景赏美人,品茶品酒品真心的。
结果……
内心莫名的有点萧瑟感觉在飘荡。
突然司轩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爱妃果然还是很想要个孩子的。所以才如此着急。】
于是德顺公公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被沈婕妤果断扔下的皇上,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喜滋滋的一个人喝了一下午的茶。
第48章 御史
中秋前一天,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赏月地点改在琉璃苑。
对于早就听说各种“传闻”的后妃们; 集体激动了。
然后不知道哪个脑子清醒的问了一句; 祈福怎么祈?
如果只是看月食的话; 没有复杂的祈福仪式和动作的,毕竟太祖的原意只是安安静静的欣赏天文奇景。所以看月食的流程; 从大墨之初规定的就相当简单和随性,全家一起看看月亮,喝点小酒; 吃点点心; 聊聊天什么的。
皇家的规矩大了点; 随意聊天什么的不允许,但是皇家有钱啊; 咱们能听歌舞打发时间。
也就是说妃嫔们只要坐在那里; 保持安静; 露出完美的笑容就够了。
若是平时的话; 她们还是很乐意的,要知道每一次祭祀; 那都是一次受罪。嘴里念叨着是荣誉; 内心却巴不得规矩越简单越好。
可是现在她们是要求子吧。安静的坐着能求得到?
用哪种动作?哪种规模?
祭祖的?祭月的?祭天的?拜佛求道的?
等等; 无论哪种都是需要动作很大的吧。大家都在安静坐着看月食的时候; 自己突然跪拜什么的。这算是御前失仪吧!
而且求子; 求宠这种事情,要默默的做,偷偷的搞; 自己一个人求才对。
敲锣打鼓有失天家颜面。
那么……有没有安静点的,就能达到效果的?
本朝没有就翻前朝的,三皇五帝到如今那么长的历史,总有个把能符合要求的模板吧。
整个后宫都行动起来了,大家托人回家问来不及了,于是纷纷开始翻阅古籍,询问年长的嬷嬷,该怎么祈福会比较有效。
一时间,后宫公认学问最好的慧昭仪那边门庭若市。
鸿源阁里全是借书的后妃。
明天就是中秋了!!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
幸好司轩今天也挺忙的,如果他今天心血来潮的翻个牌子或者去后宫走走的话,就会遇到整个后宫全空的奇景,保证找谁都没空。
司轩在忙啥?忙着在最后圈定,要清理的御史名单。
在韩立帮忙下,御史们再度被激出了一次问题。
对于在大臣中插自己的暗装能有这样的效果,司轩表示喜出望外,恨不得多联系几个。不过人选方面得慎重,他可是选了很久才挑中韩立的。估计整个大墨也就能出这么一位天才嘴炮。
御史,监察百官,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监控朝野上下,纠劾百司。
通俗的说,就是纪委+廉政公署+公安。
凡是百官的事情,只要御史觉得是事儿,他就能找你茬。
上奏天听,这个人怎么怎么怎么了,请圣裁。
当然若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直接上达天听,那皇帝的工作基本就和居委会调解员一样了。
基本上御史查出了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怀疑的事情,都是要走流程的。
官员人品方面的以及工作业绩的事情找礼部和吏部。
官员违法犯罪方面的事情,找刑部。
只有一个意外,能跳过所有步骤,只要有初步证据以及初步怀疑就能直接御前告状。
那就是涉案事情太大,或者是涉案官员品阶或者爵位太高。
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若是没什么大官犯事,御史在朝堂上露脸说话的机会就很少。
就算有什么事情,那也是搭配刑部和吏部礼部一起。
他们的光芒完全被掩盖了。
尤其是现在的朝廷,新帝刚刚登基六年,新老朝臣交替了一波。
能走上金銮殿上朝议政的人,“晚节不保”总是比“出师未捷”的要多。这批新人可以说是稳得很,一腔热血的励精图治。
再加上还有黎崇这个妖孽在暗中掌控。
就算是不信司家皇位交叠大多和平共度的邪,想要从龙之功的话。
两个皇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要战队也没那么禽兽的。
大臣中压根没有什么大波澜。而老天也像是帮司轩一样,他登基后,全国各地出的事情都是一些可控范围内的灾情。
没大事,自然也没大错。
御史们也真是憋坏了。
靠着嘴皮子吃饭的御史能甘心这么一直憋下去吗?
于是可怜的皇帝陛下就中招了。
几乎所有的御史的目光都牢牢的紧盯司轩。
皇帝高坐龙椅,百官都有纠错权。
大墨的太祖对自己的后代留下这样的遗训:有人肯说你的错,你才能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但是若是你们因为这条,被百官刻意找茬打压,压得毫无存在感。那让出皇位吧,大墨不需要压不住群臣的皇帝。
这条祖训很大程度上消弱了皇权的威严,却平衡了朝堂的某种稳定。
后继之君也不是没有在遵守祖训的同时让自己略微轻松一点的对策。
司轩不想没有人对自己说实话,更不想整天有人废话。
他所做的就是把这种劝诫的权利进行了分化,工作上的错误和得失百官在朝堂上直言,御史无权开口。君王德行上的失职由御史负责。
这个分化是在登基之处,大家在摸索新帝风格的时候雷厉风行定下的,等御史们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权利被消弱了,已经晚了。
于是现在被憋狠了的于是们,更加咬紧司轩,毕竟德行问题实在是太过于广泛了。
几乎所有的御史都可劲儿的在他身上找麻烦,找问题,找细节。
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扩大了N倍。
折子一个个的上,加班加点,监察百官的同事,还不忘记和皇帝陛下讨论讨论,您最近吃了多少,喝了多少,用了多少,睡了多少,生了多少等等。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为官求名求利很正常,身为御史想在皇帝面前露脸也很正常。
司轩自己拉的仇恨自然得自己来抗。
但是他必须把一批浑水摸鱼的给轰出去。
御史,这种靠得罪人,靠抓别人小辫子,靠扣罪名来自己获得成功的人,很容易走上一种极端。
那就是为了自己,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别人。
在没有大墨的那个历史里,就有不少这样丧心病狂的文官,他们以在金銮殿上撞墙荣。
因为这种死法,会让他们在仕林中有极好的名声,人们只会感叹于他们不畏强权,愿意为这个国家牺牲生命,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唤醒昏君。
只要死他们一个,子孙后代都能受用,高呼一声他们是那个血洒金銮殿的那个谁谁谁的子孙。官场上谁都要高看他们一眼。
舍不得死的还能逼着皇帝把你贬职夺官,带着这样的名声走,保证你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几年后,皇帝就能不得已的把你招回来,来显示自己“知错能改”以及“容人之量”。
等于是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不单能享受粉丝的拥护爱戴赞美回去还能升官发财。
只要达到效果就好,谁也不会多在乎最初他们劝诫皇帝的理由是否正确合理。反正只要嘴皮子够利索,多用一张草纸那都是毁灭这个国家的罪行,那是昏庸贪婪的暴君的前兆,你不改,那我们就死给你看。
他们这种求名为利的方式直接让本来一个好好的制度,走向了另一个让人厌恶极端。
碰到叛逆期严重的皇帝,那就是一个血流成河甚至是一个王朝走向末端的开始。
如何让朝堂上保持有话要说又不会发展成谁都盼着死是皇帝的必修课。
司轩登基以来,一直为御史们说苦恼。
先帝晚年的一些心软,为了自己名声的一些过度的册封和嘉奖,已经让御史们的心开始养偏了。
哪怕司轩费力把御史们的权利进行了分化和变更,依旧只能制压一时。
人的胃口一旦养大了,就能难节食。
人的心一旦养大了,就很难清醒了。
他很想给那些老臣一个机会,可是……他们的手还是越伸越长,甚至,已经开始不择手段,损人利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