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将信递了上来。
宁子初迅速摊开了信纸,浏览完信上的内容之后,脸色有些难看。
陛下,这两日属下一直在寻找时机想要带走郡主,苦于没有机会,南旭太子盯得紧,不等属下有所行动,郡主便失踪,听闻是被人掳走,至今不知去向。
“被人掳走,不知去向。”宁子初拧起眉头,“为何朕想把她带回来就这么难。”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中浮现些许迷茫之色,“先前梅无枝就传信说她命不久矣,如今又下落不明,难道这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朕和她,此生缘尽了吗。”
林总管站在旁边听着这话,叹息一声,“陛下,需要给梅姑娘回信吗?”
“回。”宁子初道,“先让她别回来,凤云渺总会想办法找颜天真的,不过凤云渺此人多疑,恐怕不会留她,这样,让她留在摄政王府,跟着尹默玄,天真一旦被凤云渺找到,尹默玄也会得到消息。”
“是。”
林总管退下之后,宁子初上了榻,这一刻已经没有了睡意。
脑海中浮现颜天真的音容笑貌,以及与她相处的一幕幕。
她在离开了北昱皇宫之后,并未安稳度日,反而麻烦不断,一波三折。
还不如当初呆在北昱皇宫中,那般逍遥自在,即使有人找她麻烦,他身为君王,总能帮着抵挡。
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颜天真,离开朕而跟了凤云渺,本就不是个正确的选择,若是还能再见到你,朕不会再轻易放弃了。”
……
一夜过去,又迎来了一个黎明。
凤云渺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是躺在榻上的,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幔帐。
这才想起来,昨日与尹默玄谈话,被一个手刀劈晕了,目的是为了让他休息。
睡了一觉,精神果然好了一些。
掀开被褥下了榻,他起身去开门。
一打开房门,便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凤伶俐,他身旁还搁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几道精致的点心。
“义父,你醒了。”凤伶俐听到开门声,便转过了头冲着凤云渺打招呼,“吃些早点吧。”
“你为何坐在阶梯上?”
“摄政王说,义父这两天太疲惫了,需要休息,我端了早点过来,却不敢打扰,就坐在这门口等着义父醒过来。”
“端进来罢。”
“是。”
“派去城门外截杀尹晚晴的人可有消息?”
“目前还没有。”
“南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也没有。”
凤云渺吃着早点,蓦然间觉得胸口处抽疼了一下。
凤云渺下意识捂住了胸口。
怎么回事儿?
凤伶俐显然也看出了他的异常,连忙问道:“怎么了义父?”
“心口抽痛。”凤云渺道,“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凤伶俐闻言,连忙起身,“我立即去喊肖洁过来看看。”
同一时刻,帝都五十里之外——
两道修长的身影立于榻前,眼见着榻上的女子从头到脚都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三色冰蚕已经在她体内开始结霜了,体内的毒素也会停止蔓延,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一个活死人,开始进入沉睡,你准备将她安顿在哪?”
“先去东陵国再说罢。”史曜乾道,“此处咱们就不要逗留了,毕竟离鸾凤国近,吃过早点之后就出发吧。”
“好。”
……
摄政王府内,凤云渺的心口依旧在抽疼。
这抽疼并不剧烈,却依旧令他觉得难受。
莫非他的身子也出毛病了?
再说凤伶俐奔出了房间之后,就急忙前晚肖洁的住处。
他脚下的步子极快,穿过长廊,一个拐弯之际,却撞上了一人。
但他并未撞疼,似乎撞到了一处柔软的地方,惹来对方“哎哟”叫唤了一声。
他连忙退开了几步,这才看清了,撞到的人正是这王府的女管家小莹。
“小将军,你作甚急急忙忙的?撞到我胸膛上来了,有点儿疼。”
小莹有些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对不住了管家。”凤伶俐一本正经地致歉,“义父身体不适,我急着去找肖洁。”
小莹见他似乎没把撞到自己胸膛的事放在心里,顿时觉得没趣。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捡了这么大个便宜,不得沾沾自喜。
这少年还是太不解风情了。
“等会儿,你说你要去找肖姑娘?你找不到的,两位肖姑娘都出门采购去了,我刚才就看见她们踏出了府门。”
“这么不巧。”凤伶俐嘀咕了一声,道,“这样吧管家,你先喊个王府里的大夫去义父那儿看看,我还是要去街上找肖洁,让她看过之后才放心。”
“好,我这就给你叫去。”
凤伶俐出了摄政王府,才走出了不到十丈,就瞥见了肖梦与肖洁的身影。
除了她们二人之外,还有一人。
日光之下,那一颗明晃晃的脑袋实在太过醒目,可不正是花无心?
凤伶俐走近了些,才看到那两人是在挑菜,花无心则是在一旁给建议。
“胡萝卜可买,还有这蕨菜,这些都是有利于调养气血的,最适合你们殿下吃……”
凤伶俐连忙走上前,“肖洁,你快跟我回去看看义父,他说他胸口一抽一抽地疼,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毛病。”
二女闻言,连忙结了帐,跟着凤伶俐走了。
以后想着要跟上,却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一回头,耳朵就被人揪上,这一下可真是让他猝不及防。
正要回击,却在看清来人的面孔时,脸色一僵。
身后的女子身姿婀娜,一身水红色碎花罗裙,面容美艳,颇有韵味。
“你这个死和尚,总算是让我给碰上你了,又在这勾搭漂亮姑娘,还一勾搭就是两个,你是准备脚踩多少条船?你还真就不怕翻船了淹死你!那两人还都是凤云渺身边的,你以为她们很好惹吗?”
“放手放手,怜花,这是在大街上,你这样揪着我的耳朵,实在是有伤大雅……”
“别叫我怜花,叫我花寡妇!”身后的女子冷笑一声,“你也怕丢脸啊你。”
“花……寡妇?”
“对啊,我夫君姓花,可是他死了,我可不就成了寡妇吗?”
“你这是在诅咒我啊!”
“你这个负心和尚,当初说好了不离不弃,骗着我给你取出了身上的鸳鸯劫,之后就立马狠心离开,幸好老天有眼,让我逮住了你,走,咱们回去再把鸳鸯劫给种上!”
“别别别,我不种,放手!”花无心从她的手中挣扎开了,“用这样的东西强行束缚一个人,有何意义!”
“怎么就没有意义?分明很有意义。”
“阿弥陀佛,贫僧是佛门中人……”
“我呸!若不是你的负心薄幸,也不会让我立誓除尽天下负心汉,葬送在我手上的那些性命,全都要算在你的头上!”
“你……”花无心拧了拧眉头,终究叹息了一声,“我与你之间的事,回头再说,我得先去看看凤云渺,方才伶俐说他身体有恙,心口一抽一抽地疼,我先看过他后再说罢。”
“不行,你先乖乖地去跟我把鸳鸯劫种上,之后你想干什么我都不拦着你。”花寡妇冷笑着,开始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
“咦,难道我没带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摸索不到,她瞪了花无心一眼,“我记得你手上好像还有一对,拿出来!”
“没有了。”眼见着花寡妇没带,花无心的神色轻松了许多,“这情蛊,我已经赠予了凤云渺,分别种在了颜天真与凤云渺身上,这下我也没辙。”
“混账!这么珍贵的情蛊,你随随便便就送人。”花寡妇低咒了一句,“这凤云渺和颜天真之间,倒是让我好生羡慕,你对我,要是能有凤云渺对颜天真一半的好……”
花寡妇说到这,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等会儿,刚才你说,凤云渺的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是。”眼见着花寡妇神色有异样,花无心追问道,“怎么了?”
花寡妇答非所问,“你先回答我,颜天真此刻在何处?”
“她失踪了,下落不明,你问她做什么?”
“这样……我想起了一件事,颜天真已经命不久矣了,若是颜天真死了,她体内的情蛊不及时取出来,也会死。鸳鸯劫这一对情蛊,从出生就是一起生长的,彼此之间都有感应,如果其中的一只情蛊死去,另一只就会躁动。”
花寡妇顿了顿,又道,“鸳鸯劫寄居在心房处,一方死亡,伴侣会哭泣,凤云渺之所以感到心口抽疼,极有可能是他体内的雄蛊在躁动,在哭泣。”
“不……不会吧?”花无心有些没回过神,“难道颜天真她……”
“给凤云渺把把脉就知道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心绞痛,那就是生病了,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要是检查出他身体没有什么毛病,那就是体内的情蛊在躁动,他就必须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你确定吗?”
“你可以算算时间,情蛊哭泣躁动大概会维持半个时辰左右,但对人体不会有什么影响,除了痛之外,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害处,痛过之后就好了。”
……
“肖洁,义父他怎么样了?”
雅致的卧房之内,凤伶俐眼见着肖洁替凤云渺把脉,有些着急地询问着。
“奇怪了,殿下说心口抽痛,可是我这把脉却没把出什么异常……”肖洁嘀咕着,“脉象平稳,不像是有什么病。”
凤云渺道:“方才管家找来的大夫也是这么说的。”
一连两个大夫,都说他没病。
但是他这心口依旧一抽一抽地疼,并没有停止下来。
这让他也觉得有些诧异,从前不曾发生过这样的情形。
“我来试试。”
肖梦说着,也替凤云渺把了脉。
得出的结果与肖洁相同。
“脉象真的没有问题。”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真是奇怪了……”
议论之间,一道身影自门外踏进,正是花无心。
花无心一开口,就是询问凤云渺的病情。
“怎么样了?是有什么病?”
肖梦与肖洁摇了摇头。
“没病。”
“脉象没有异常。”
花无心心底沉了沉,又追问了一句,“你除了心口抽疼之外,还有其他的什么症状吗?”
“没有。”
“持续时间大概有多长了?”
“已经有一刻钟了。”
“那就再等等罢。”花无心道,“等持续时长达到半个时辰,我再跟你分析。”
在没有确定花寡妇所说的事之前,他不会随意下定论。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凤云渺望着他,目光中带着探究,“为何一定要等半个时辰过去之后才说,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我现在不敢说,就再等等罢。”
他不敢说。
如果真像花寡妇说的那样,对凤云渺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眼见着花无心犹豫不决,凤云渺心中自然越发疑惑,却也没再追问。
终于时间又过去了一刻钟。
从心口疼痛到此刻,大概半个时辰,凤云渺逐渐察觉到心口抽痛之感似乎轻了许多,逐渐消弭。
“似乎不是那么疼了。”凤云渺说着,抬头望向了花无心,“你仿佛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说了。”
“云渺,我要与你说的这件事,或许会让你难以置信,但……的确是事实。”
花无心难得十分正经,脸色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模样,“你之所以感到心口抽痛,是鸳鸯劫的雄蛊在你体内哭泣,它躁动了,所以你会感到痛,这时间正好会持续在半个时辰左右,除了痛之外,不会对你造成其他影响。”
花无心的严肃,让凤云渺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是为何?”
“鸳鸯劫是一起出生的,彼此之间都有感应,在平时都不会有什么感觉,可若是其中的一方死亡,另一方就会在宿主体内躁动,这是情蛊表达悲伤的一种方式。”
“你……说什么?”凤云渺的脸色有些阴沉,“难道雌蛊死了?”
“只有这个可能性,否则雄蛊就不会如此反常,因为它感应不到雌蛊的生命迹象。雌蛊死亡,就代表着它的主人死亡了……”
“胡言乱语!”凤云渺当即反驳,“情蛊死亡能说明什么?你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推测?”
“这不是我的推测,这是事实!难道你觉得我会拿颜天真的性命来跟你开玩笑?我断然不会如此缺德。”
“花大师,你说义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凤伶俐从震惊中回过神,也觉得颇为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除非她现在活生生的站在你们面前!”
“不会的,义母不会出事的……史家兄弟两人虽然很讨厌,但他们也不会让义母出事的。”凤伶俐不断重复着,“肯定不会的……”
“姓史的固然不会害她,但是你们怎么知道他们能不能保得住她?如今颜天真下落不明,你们就怎么知道她一定安然无恙?或许就是出了意外……”
“不会!”凤云渺呵斥一声,“我昨天才给她喂了鲜血,不会这么快出事。”
“可你们现在找不到她的人!”花无心脸色有些铁青,“我也不希望我所言是真的,我只是想将这个事实告诉你们,因为你们有权知道真相,我总不能隐瞒着,让你们漫无目的地去寻找,让你们耗费时间,耗费精力去找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我不相信。”凤云渺道,“除非我亲眼看见她的尸首,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信。”
“你能不能醒醒?莫要再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但是……”
“没有但是。只要我没见着人,我就不信。”
“不信拉倒!你觉得我会骗你们?或许我不是个老实人,但我从没骗过你们。事实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我希望你们好好静静,尽快从这段悲痛中走出来。”
花无心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我也不信。”凤伶俐有些颓然得坐下,低喃着,“我不信……”
他嘴上说着不信,心中却是难受。
或许他在欺骗自己。
花无心少见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他说这些话是认真的,绝不是玩笑话。
肖梦与肖洁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凤云渺低垂着眼,无人知道他此刻在想着什么。
良久的寂静之后,终究还是凤伶俐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义父。”
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凤云渺却道:“都出去罢。”
他的语气平静,却似乎带着些许压抑。
凤伶俐不再做声,与其他两人一同退了出去。
出门之时,还不忘把房门也带上了。
此刻周身无人,凤云渺便掏出了那一串颜天真送给他的红豆手串。
“花无心不会骗我,但或许他的判断就是错误的。”
凤云渺望着手中的手串,“在没有亲眼见到你的人之前,我绝不会相信。”
“就算找不到你,也得找到史家兄弟问问清楚。”
“我还欠你一场婚礼,无论如何都要还给你的。”
他注视着手中的那串红豆。
桃花美目之中,泛上一层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