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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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宁长公主-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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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忍住不耐说:“出去。”
  “表哥……楚郎……”莲娘喊他,不退反进,“我如今已经是楚家妇了,在你身边伺候,是我该尽的本分。”
  自打她成了妾,楚弈就没有见她一面,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借口过来,怎么能够就这么走了。
  楚弈看着她还靠近,眼角抽搐,扑面来的香味让他几欲作呕。他忍耐到极限,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又带着酒意,猛然把剑尖朝下直接掷在她脚边。
  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劣性骂道:“恶臭……给老子滚!”


第9章 
  楚家大半夜就闹了起来。
  莲娘被楚弈骂跑后,羞愤哭着上吊,腿都直了,差点把楚老夫人吓得晕过去。
  等到人被救起,她连气都顾不上喘,跑到儿子屋里,又是抹泪,又是威胁。
  “莲娘就怎么不得你心了,你非要逼死她才算!还是你对娘有什么意见,索性我也随莲娘一块去了吧!”
  楚弈坐在床上,面沉如水。
  楚老夫人说了一大通,见儿子仍旧不言不语,坐在地上就拍着膝盖继续大哭。口里大喊着死去的丈夫名字,说自己跟着儿子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儿子却不听自己的云云。
  耍泼耍得淋漓尽致。
  “娘,你别喊爹了,爹真出来见你,你敢见吗?”
  沉默的楚弈淡淡开口,哭着的楚老夫人声音一顿,瞪大了眼看向儿子。
  屋里的烛火在此时突然晃动了一下,闪得她猛地打了个激灵。
  青年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当年爹是怎么死的,娘没有忘记吧……娘说儿子对你有什么不满,可能是有的。夜深了,娘还是回去,早点歇了吧。”
  楚老夫人眼皮一跳,只见儿子在烛光下的面容半明半暗,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眸深如寒渊,酷似死去的丈夫。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儿子拿丈夫的死来警告自己,让她头皮发麻,措手不及。即便她先前违背儿子意思,暗中为难赵乐君,他知道后也只是冷脸不理人,从来也没有提起过丈夫一个字。
  她也以为,儿子早从当年的事情走出来了。
  楚老夫人一骨碌就爬起来!
  她再会耍泼,也知道看人脸色,何况儿子的眼神阴沉得骇人。她可不能为了侄女,真的触怒儿子!
  可兀自起来,又觉得尴尬,她咽了咽口水,勉强笑笑:“你累了一天,你先早点歇下,娘、娘先回去了。”
  说罢就要开溜。
  楚弈在她身后说:“娘,吴氏是你侄女,你喜欢她要怜惜她,儿子可以给你留着。但是要让她记住,别再来招惹我,事不过三。”
  “好、好!”楚老夫人胡乱应承着跑走了。刚才多来势汹汹,现在就多狼狈。
  在人走后,楚弈挺拔的腰杆慢慢弯曲,把脸埋进了双掌间,良久都没有动。
  ——事不过三。
  他第一次发现吴氏耍心机,是三月前和赵乐君争吵之后。
  那日他能撞见赵乐君和连云暗中往来,吴氏功不可没。
  赵乐君肯定也知道了吴氏所为,所以才会在和离的时候,把人给他纳成妾。除了报复吴氏,还为了留着膈应他的。
  吴氏第二次耍心机是在刚才,赵乐君也算无遗策。
  吴氏果然如她期待,自以为能用美人计,恶心自己来了,连带着让他对自己的亲娘都快失去耐性。
  那个小妇人,算计起来,手段比谁都狠……让他一回比一回狼狈!
  楚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一点醉意也醒了,站起身走到书房,取出河西和上郡的舆图。
  图拿在手里,动作却又一顿,扫向在书架上整齐摆放的整套舆图,神色有几分复杂。
  **
  “公子,快天明了,你闭眼歇一会。有我们盯着呢。”
  众人面前山道蜿蜒,魏冲带着他们潜伏在树林里,守了整夜,静等闵家运铁路过。
  魏冲闻言只是朝身边的人伸手,要酒。
  那个士兵没有办法,把酒壶递上,看着他喝了一口。
  山林里本就阴冷,又逢天气突然降温,不能生火,一众人全靠酒来暖身子。
  魏冲喝过一口,把酒又递了回去,问起斥候:“先前路过一处,似乎有人刚走过,斥候去查探,回了吗?”
  从草木间的踩踏痕迹来看,来的人不少,起码和他们差不多,估计百众。
  有可能是闵家的人来巡场,也有可能是别的,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调整了拦劫的方位。
  只是斥候此时还没有回来,魏冲心里也不太|安定。
  士兵闻言转身就到前边去问,都没有收到斥候的消息。
  正是此际,那伺候匆忙归来,故意抹得辨不清的面容带着震惊,来到魏冲身边低声道:“是谢二郎带着人也埋伏在这山间。”
  “谢二郎?楚弈的义弟?”
  魏冲也觉得意外,丹凤眼斜斜往上一挑,表情带了些玩味。
  斥候说是:“即便遮掩了口鼻,那双眼是错不了。”
  两人正说着,前方隐隐传来马蹄声,众人都噤声往前看去。
  昏暗的山路被火把照亮,宛如是一条火龙在前行。
  闵家的人已经押铁出山了。
  魏冲眼里倒映着连绵的火光,做了个手势,让众人就位。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知道了谢二郎是来做什么的了。
  前方有序的火把突然间摇晃散开,像是洪水冲入了树林,摧毁了一片。
  厮杀声响起。
  魏冲看着被人先下手为强的一幕,忽地乐了。
  谢二郎也来劫矿的?他们被人截胡了?!
  有士兵已经焦急地问前面是什么情况,魏冲一挥手:“走,帮帮谢二郎。”
  谢二郎大家都认识,可是魏冲这一句帮忙,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不是他们要劫矿吗,怎么变成帮谢星劫矿了。
  于是他们就被魏冲这么不明不白给带着冲下去,看着魏冲去到紧张的谢星身边,朝他抛媚眼和吹口哨。
  谢星确实被突然又杀出来的一批人给惊着,若不是魏冲吹了个口哨,吊儿郎当地朝他抛媚眼,他还真没能认出一脸灰的人来。
  魏冲出现,十分诡异,谢星想要多思考也没有空余时间。但魏冲加入,压力大减,他自然是要把疑问放在劫矿之后。
  谢星就朝自己人喊了声:“别误伤,一家人!”
  闵家人押着车打着火把,说被打劫就被打劫,都懵了,混乱中有人大喊着回去报信和奋力抵抗。
  然而怎么会有人放他们去报信。
  山道间,火光一片一片熄灭,风将惨叫吹散,在旭日的红光中,一切又归于平静。
  谢星站在尸首当中,抬手抹了把脸上沾的血,让自己的人都聚拢查看。这些都是精兵,并没有人牺牲,有几个伤重的。
  魏冲那边情况也差不多,但是魏冲自己也受伤了,胳膊被划了出了个血口子,血染了半边袖子。
  魏冲善谋,武功并不多好,但只要他担起指挥一职的时候,他必定会和士兵一起冲锋。为此,在姬家军中威望也不小。
  谢星看着他在前边简单止血包扎,和围着的士兵小声不知道说什么,就等他说完了,才上前去一抱拳道:“不知道魏先生怎么到这儿来了。”
  魏冲随手摘了一个士兵的水囊,慢慢拧开,自己仰头喝了一口,笑着睨了谢星一眼并没有说话。然后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喝过的地方,给他递过去。
  谢星看着眼前的水囊,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接过,仰头也喝了一口。
  里面装的是酒,辛辣呛喉,却又让人觉得舒爽无比,身上每个毛孔都被那股劲冲开了一样。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魏冲此时说:“谢二郎,你刚才说,我们是一家人?”
  谢星正要把水囊还给他,闻言一愣。
  魏冲又吹了个口哨,露出个蔫坏的笑:“我们长公主和你们楚将军和离了,还哪里来的一家人……”
  “你!”
  谢星突然意识到什么,当即就要高喊示警……然而已经晚了。
  他眼前一黑,直直朝魏冲倒去。


第10章 
  太子告病第七天的早朝,皇帝终于忍不住当场让去把太子请来。
  满殿肃穆中,文武百官看到太子连走路都费劲,整个人清减了,腰间束带亦松松垮垮,那单薄的身子仿佛要承受不住一身储君冠服的重。
  武帝见到儿子这个样子,神色越发阴沉,冷冷看了连云一眼。
  他本就多疑,连云伺候了太子汤药那么久不见好,让他不得不疑心连云是不是没有按照自己吩咐,好好劝导她们姐弟。于是宣来侍医给太子号脉。
  侍医号脉半天,也就得出个风邪入体、忧思过度,道忧伤肺、思伤脾导致脾胃不佳,即便风寒好了身体也不见恢复。
  一番话和连云写的脉案是一样的,武帝那点疑心终于散去,便又让人搀扶着太子回去休养。
  文武百官里不少是看太子笑话的,但见到皇帝为了拢权对亲子都这样无情,心里又免不得怵帝王的冷酷。
  亲子尚且如此,那他们这些臣子呢?
  一时间,群臣心底惶恐。
  楚弈也在大殿上,沉默看着一切。在太子经过自己的时候,他敏感察觉到太子是看了自己一眼,只是他不能动。
  帝王就在高处,他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中,唯有在心中默默算时间。
  谢星行动已经两日,消息却还没有送回来,也不知道是否顺利。再拖……太子这里恐怕是拖不下去了。
  太子被皇帝当朝喊过去,赵乐君那里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听闻后两只手紧紧攥了良久。
  黄昏的时候,连云又上门来,看到她比平时更清冷的神色,明白她已经知道早间庙堂上的事情。
  他一边给她号脉,一边低声说:“殿下无碍的,我给他服了几贴显得病重的药,侍医也查不出来。”
  “你明日起不用再来。”赵乐君缩回手,“我好了,明日会进宫谢恩。”
  连云望着自己空空的手,知道她都猜到了,无奈地笑笑:“君君,你生我气了?”
  气他插手,给太子药。
  赵乐君神色淡淡:“不气你,你是为我们姐弟好,我不会不知好歹。肯定也是太子让你给的药,我已经交代他前日就该在朝里走动,他没有去,我初以为他是真的没康复,其实是怕父皇又来逼迫我。如今我气,也只是气他不知轻重,万一再把你牵连在内。”
  她的话似乎句句在理,偏连云一个字也不会信。
  他轻叹一声说道:“君君,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心里怎么想,我多少能猜到。是我错了,可你明日进宫去,不是让殿下的心思白费了吗?”
  赵乐君没有说话,似乎是意已决。
  连云见她这样,唯有苦笑,最终败下阵来:“你明儿什么时候进宫,万一圣上要责怪,我在场他也不会太过。”在外人跟前,总是要保住一些皇家脸面,不能把连女儿都逼迫的土匪样子显出来。
  然而赵乐君根本没有回答他,让他连连摇头,又妥协道:“好好,我不问了,明儿我也不出现,你别气了可好?”
  她这才算是开了口:“阿兄……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若是还插手此事,往后,我只能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又给我放狠话了。那我不插手这事,我以后再来,你就不能赶我。”
  连云微微笑着,很认真地看她,眼中光华流转。赵乐君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怎么忘记了他最会插科打诨,最爱抓她话里漏洞,最后堵得她无话可说。
  太久没和他打交道,就又上他当了。
  话都被他堵了回来,她也不是输不起的人,颔首道:“好。可若被父皇察觉我们来往,那就没有以后。”
  “好。”连云十分爽快地应了。
  待到连云留下一堆的药和吩咐离开,赵乐君喊来窦正旭,问有没有汝南的消息。
  窦正旭心里正为此事着急,在她跟前不敢显露,怕给她添忧思,反倒是笑着劝她:“有魏公子在,公主放心,算着时间,也就是这两日会有信。”
  赵乐君哪里不知道他想法,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只暗暗思索着。
  如果今夜还没有消息,她明儿进宫也只有一个拖字诀,起码得往后拖延两日。
  如若两日后,汝南还闹不起来……赵乐君闭了闭眼,那她唯有去博帝王对自己唯一的一丝情分了。
  在赵乐君全心挂念汝南情况时,楚弈亦在等消息。
  一个下午,侍卫已经被他喊来问了七八回,每一回都是毫无消息。
  他坐在桌案前,难得焦虑不安。
  谢星办事他不是不放心,实在是早上见到太子被帝王无情的架到大臣跟前,心里不好受。
  在没有和赵乐君成亲前,每回见太子,太子都是对自己极亲热。成亲后,太子喊姐夫时脸上笑容更是真诚,目露崇拜。
  还常常和自己说:“姐夫,我也想要做一个和你一样的英雄,挥剑斩敌首,无畏血洒沙场!”
  楚弈闭目,昔日过往,在此时忆起竟然如同梦幻一样。但即便那是昔日,即便他如今和赵乐君闹到决裂,仍旧为帝王举动有唇亡齿寒之感。
  他低头看了看已经完全拓印在脑海中的汝南舆图,又侧头看向书架上其它舆图,抿唇嚯地站了起来。
  本就已经更改了计划,要给他们姐弟谋划一回,如今太子被逼得重病在床,他该以大局为重。
  赵乐君肯定知道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事,如若她坐不住,明日就为了太子让步,那他的谋划又有何用?
  只会成为一场自我安慰的笑话罢了。
  且不管赵乐君与连云如何,独为了太子以往的赤诚相待,他此时也该去见赵乐君。
  楚弈大步就迈了出去,借着慢慢笼罩大地的暗色,来到长公主府外,让门房去禀报求见。
  银锦得知楚弈又来了,一双眼都瞪得有铜锣大,那晚公主在他走后的模样,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公主什么时候被人逼成那样过,连中衣都被冷汗渗湿了,一双手抖了许久。
  赵乐君听到楚弈又来求见,长睫轻轻颤了下,那夜他骇人的笑容浮现眼前,突然就觉得无比疲惫。
  “说我身体不舒服,歇下了。”
  她淡淡一句,银锦松了口气,示意来送信的快去回复,把人赶走。
  以前她觉得公主跟楚弈和离可惜了,但是现在觉得再正确不过,那个莽夫,一点也不会心疼人!
  楚弈在外头等了许久,等来了侍卫一句不见。
  他看着紧闭的大门,抬脚就想往里走。
  侍卫早就有警惕,已经被他连闯两回,再闯第三回,他们都可以自刎谢罪了!当即齐刷刷拔了刀。
  面对森寒刀光,楚弈还是又迈了几步,侍卫将他团团围住。在双方对峙的最后一根弦即将绷断时,他却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眼被灯笼照亮着的牌匾,那上面写着长公主府四个金字。
  他闭眼,赵乐君扬手打了自己一把掌的愤怒面容在眼前闪过。她纤细的腰身,手掌中的平平坦触感,那些他不愿回忆的事情都通通涌了出来,太阳穴也跟着狠狠抽动了一下。
  在涌动的情绪中,他睁开眼,仍旧往前踏出一步。
  那根紧绷的弦锵地断了,为首的侍卫没有犹豫挥刀相向,手腕却是一疼,被楚弈极快地出手制住。
  然而侍卫想象的更多没有到来,只看到楚弈居然赤手空拳的去握住了他的刀刃,他恍若不知痛,任锋利的兵器割裂他手掌……似乎还嗤笑了一声。
  其他要冲上来的侍卫为之怔愣,视线紧紧锁在他似笑非笑的面容上,下刻就见他就夺了刀,一撩袍摆,用夺了的刀整齐切下半片布料。
  动作快到让人始料不及。
  染血的刀也在这瞬间落地,发出悲鸣。
  等侍卫回神已见楚弈一手托着布,伸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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