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完了一套,玉烟对红腰说:“看清了吗?记住了吗?”
红腰却还在脑袋发蒙,眼睛也晃,怎么回事?玉烟有点狐疑。
其实红腰的学习能力玉烟很相信,宅中她和揽月这一类婢女都是精挑细选的,哪一个都是能力超出常人,即便如此,红腰刚来宅子里,也是让玉烟都有了危机。
红腰的记忆力,说是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也不会差太多,所以玉烟理所当然认为教红腰练武功,也不过是泛泛。
玉烟伸出手在红腰眼前晃了几下:“你怎么不吱声呢?”
红腰才缓过来,脸色却发白:“我,我有点晕。”
玉烟跺了跺脚:“晕什么,刚才我的招式,你记住了几个?”
红腰难得有点尴尬:“可能,我不是练武的材料。”
玉烟张大嘴,半天说道:“你就打算这样回禀公子?”什么不是练武材料?难道真有人连腾挪、闪躲、打人、这种动作都学不会?
玉烟极端的表示,每个人都会武功,那就是在危险情况下,下意识的揍人动作。
玉烟往树下一站,对红腰比划:“我跟你说,你就把我当成伤了你的那个姓姬的,过来报复我。”
幸好这种荒唐的举动被及时赶到的揽月制止了,红腰先抹了把汗跟揽月一起去伺候谢衣。
揽月走了一会,不禁对红腰一笑:“我以前也不会打,公子教了好久才学会的。”
没办法,再聪明的人也有短板,红腰就是这样的。即便她对兵刃已经不恐惧,也不代表她就能很快学会武功。
正文 138章 我来找你
几天后,红腰正在林子里仔细练招,玉烟也表现出了最大的耐心和沉稳,所以几天下来,老师和学生都还满意。
趁着红腰大汗休息,玉烟就开口闲聊一样说道:“那个姬公子已经离开了。”
红腰用手绢擦汗的动作顿时停下来,目光不解和震惊地抬头和玉烟相对。
玉烟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公子已经给他治了眼睛,咱们公子一向重视原则,那姬公子想也明白这点,走的也干脆。”
听到姬无双走的干脆,红腰更是怔了一下,艰涩地还是问:“你是说,那个姬公子已经能看见了?”
玉烟则是慢悠悠说:“现在还不能,当初他是摸瞎来到我们乌巷山的,公子也会让他摸瞎走,等出了乌巷山地界,想必他的药效还会有用。”
其实乌巷山这里,也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林,来了的人,既无心留下,不该带走的,也不要带走。
玉烟补了一句:“公子是为他好。”
红腰尚未完全体会这句的意思,心里就浮起了另一层道不明的感觉,她曾在心里想过,若是这姬公子伤了伺候他的揽月,谢衣还会不会留下他在宅内。现在,揽月安然无恙,被连累的是她自己。
玉烟叫了红腰一声:“别呆了,把刚才的地方再练上一遍。”
红腰磕磕绊绊的学习真的不算是有天赋,但玉烟也不是随便教的,知道了红腰的特点在哪,她就按图索骥稳当了许多。
谢衣当日和姬公子密谈一天的内容,一直横亘在红腰的心中,但她既没有开口问谢衣,也没有丝毫打听的意思。她会觉得这里于她就是另一片桃园了,没有很多想法,能在这里待着就足矣。
而如此这般“惨不忍睹”过了一个月,红腰突然突飞猛进起来,这次不是虚的,而是实打实地用十倍乃至数十倍的惊人速度,迅速掌握了玉烟教给她的招式。
包括此前屡次练不好的,现在也都不存在了。
玉烟梦游一般,想到红腰现在的开窍,到底是大器晚成好像也不对,莫非是之前的玲珑九窍心思,终于通到了练武上面。
谢衣走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红腰十分气势地把手里的树枝在地上刮出一道气劲,地上的落叶都被扫空了。
玉烟瞠目:“公子,这也太让人想不通了。”
谢衣露出微笑,红腰把树枝放到一边,抬头看到谢衣,有些微微不好意思。
就好比你表现再好,在宗师面前还是不好意思夸口的。
谢衣点头:“红儿跟我来,我看看你学了多少。”
红腰跟玉烟对视了一眼,玉烟眼底却是跃跃欲试,太好了,红腰的深浅就看今天。
想当初玉烟她自己学成的时候,也是过了公子这一关,亲自挑战了她一下,现在想起玉烟都还热血沸腾。
红腰还想拿着那小树枝,却看到谢衣抛来一把剑,红腰下意识抱住,正是谢衣自己那把没开刃的。
谢衣含笑,他的手里拿的反而是树枝:“红儿,把你学的都用出来。”
那便是不管什么招式。
红腰被鼓起了些许斗志,何况对手又是谢衣,她没有心理压力。
红腰握住剑,和谢衣过了一招。谢衣眼里动了动,不错,这把剑在之前红腰的体力拿着是有些吃力的,但现在她学会了运用,剑在她手里也不再是阻碍。
谢衣很会带红腰进入节奏,他的目的是试红腰的潜力,红腰也不负他期望,招式虽然生疏但应对的非常机敏。玉烟在旁边看着,这可是她教出来的,好不好都是她脸上的光。
而红腰显然是极好的。
当看见她最后一个旋身,躲过谢衣的树枝时,懂得门道的简直要拍案叫绝。
最主要是,玉烟有点小不是滋味,红腰腰身太细了,也就她能这样躲过去,片叶不沾身,而刚才躲避的动作,婀娜的像是舞姿,要是男人看来,会不会还有点妩媚。
红腰脸上有薄汗:“公子,我练的怎么样。”
她一双眼睛盯着谢衣,谢衣也走过来,含笑看着她:“再练两个月,你的进步会比想象中大。”
红腰笑了,她喜欢谢衣这么相信她,就好像她做的,真的都值得。
接下来的两个月,红腰更是不用说了,连揽月都被拉过来观摩,看到林中穿梭那个红衣身影,就是她们也得惊羡,除了内功是长年累月不可能速成,红腰几乎把招式化作最精妙的保护,就是想破招接近她都很难做到。
玉烟感叹道:“咱们公子果然眼光好,随便从陵地带回来的人都是人才。”
揽月却说道:“从在陵地被公子发现,本身就不可思议了,那周围的阵法,她是怎么破的。”
两个丫头感慨一阵,她们轮番给红腰喂招,不用内力的情况下红腰已经足可抵挡一面了。
揽月抹着汗:“接下来不用咱们操心了,公子会亲自指点她的。”
就像曾经的她们一样,到了一定程度,谢衣就会开始自己来。
红腰到了谢衣院子里,这段时间她每天有好几个时辰跟着揽月她们练功,现在重新能日日面见谢衣,她心里略感熨帖。
可能是,被救起重新醒来,就形成的习惯吧。
谢衣在洗茶,就是之前他教过红腰的那些,红腰走过去跪坐在他身边,就那么自然看着他。
谢衣对她一笑:“感觉辛苦吗?”
红腰摇头,对着他眼睛:“奴婢不辛苦。”
谢衣给她泡了一杯茶,甜甜的,喝下去暖胃。
红腰忽然捉住谢衣的手,慢慢靠上去,谢衣也没有动,红腰的脸贴在他手里,安心闭上眼睛假寐。
“公子,奴婢最近睡醒过来时常觉得,梦里有东西要钻出来。”
自从红腰靠过来,谢衣就没有碰差距,他维持之前的动作问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也不是。”红腰说道,眼睛撑开一条极细的缝隙,“就是觉得,想永远这样直到老死。”
梦里的不是什么舒服的东西,常常一觉醒来怅然若失,记不住内容都让人如此惆怅,可见不愿意想起来。
她说直到老死,谢衣却盯在她脸孔上,年轻的有些稚嫩,这样的脸,什么时候才能老。
谢衣用手帕,盖在了她脸上。
红腰有些疑惑,谢衣醇柔的嗓音响起:“这样睡不会招蚊子。”
红腰咯咯地笑起来,手帕差点滑落。
这一夜谢衣单手捧书,红腰则在一旁抱着他掌心睡觉,平稳呼吸和烛火幽灯,就像是这乱世中的太平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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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车夫和九王看着已经肉眼可见的山脉,马车的速度从进入群山叠峦起,就慢了下来。
白面车夫观察了周围的地形跟环境,确定了时间:“最多还有半个月。”
九王捏了捏眉心,第一次因为赶路有点疲惫:“尽快吧。”
白面车夫看着他:“此处已经没有客栈了,饮食也只能在山中寻找。”
九王点头:“这片山脉都是谢家产业,只怕你上了山打猎,要不多久就会被传入乌衣门宅中。”
这山脉水秀清明,但是遍布多少暗哨怕是不知道,就算白面车夫身手好,也双拳难敌四手。
所以,进了这里,不能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不能有一丝,让人感到你有威胁性。
所以白面车夫赶车的时候都撤了内力,原本的脚程,硬生生不得不拖慢。
“安全第一。”九王说道。
已经进入这里,如果因为举动引发暗哨戒心,入不了山门,他们可真是白来了一趟。
白面车夫也知道九王谨慎,锋芒几乎收敛的看不见了。
白面车夫在地上生了一堆火,烤了一些干粮,把它第给九王。
“如果红腰真在这一片山脉,被保护的这么严密。”白面车夫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九王。
其实一直都有一个可能,就是红腰真的死了。但九王一直没承认过这个可能。
九王咽下了干粮,目光却盯着那片山脉,一句话也不说。
这几个月,白面车夫也甚少了解九王的心思,因为九王下的命令只有一条,就是赶路,从前执行任务培养的默契,在这几个月白面车夫也感受到寥寥。
他宁愿是希望,九王按照计划,回到魏国去。
现在的机会,几乎是不可重来的,魏国王室已经自保不暇,那位皇太子开始用最后的手段榨干民脂民膏,魏王宫已经成了脆弱的鸡蛋,九王只要轻轻一推,大厦就倒了。
但九王要找红腰,没有按照之前的计划走六国,而是来到了这里。
这时候白面车夫不会再说什么不该来这种话,他熄灭了柴火,就把剩余的灰烬妥善处理,保证不会引起暗哨的担心。
九王靠在马车里,眸色如淡水:“这里若也没有红腰,就直接回魏国吧。”
白面车夫听不出这话里有几分真意,只是郑重点了点头。他们已尽了力,这天下寸土若都找不到一个人的痕迹,只能说明她已经不存在于这世间了。
只是王爷居然会这么寻找红腰,连白面车夫都有了一丝没有想到。
正文 139章 雨落梅花
红腰在谢衣的房中醒来,闻到清香味,她已经枕在了枕头上,身下是柔软的褥子。
她叫了一声;“公子。”
却听到门外传来练剑声,红腰就爬起来,趴到窗户边,看到谢衣手里的剑划过剑星。
谢衣看到了红腰,对她笑了笑。
然后是一套行云流水的熟练剑招,她的目光晶莹透亮,似乎已完全被这场吸住了心神,而忘记了周边所有。那每一剑的角度、力度、速度,无不精妙到毫巅,剑诀心法,更是如同附着在剑锋之上的灵魂,与挥出的一招一式如水交融,丝毫不见谢衣出招时的刻意与生涩。
收招之后,谢衣往红腰走了过来。
“会了吗?”谢衣一手递过了剑。
红腰立刻接过来,可是她却有些怔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谢衣那样的专注。
可是随后她就冲谢衣笑了一下,就直奔门口,来到院子里,比照谢衣刚才的剑招舞了起来。
谢衣倚在窗边看着,嘴角一直带着微笑。
红腰果然把看见的分毫不差舞了出来,要气势有气势,这还需要超群的记忆力。谢衣觉得,她每次清空记忆,空白的大脑,也更容易记住以后所遇见的东西。
红腰捧着剑,递给谢衣面前。
谢衣接过来,伸手给她擦了擦汗。“在跟自己实力悬殊的对手战斗时候,你没有胜算,但人的身体总有那么几处一碰就致命的地方,你利用攻击那些地方的间隙,全身而退才是要紧的。”
红腰没有内力,持久战对她当然没有好处,而所谓的人体脆弱处,就是锁喉和命穴。
越是高手越是惜命,不会放任这些地方被人轻易触碰。
要说到把谢衣的话记住,红腰绝对是宅子里第一人。她点头,接着露出绚烂的笑。
谢衣也觉得自己有时候不能接触这样的夺目,他把眼睛移开,说道:“起来还没吃饭呢,先进屋吧。”
——
在五国中,有能人异士可以夜观天象,判断几日后的雨来风急,阴阳星盘。
但赶路的九王和白面车夫,都没有预料到突如其来的这一场大雨。山林震颤,草木枯荣。
就好像老天,都要阻拦他们的脚步。
白面车夫难得的吭声:“王爷,前方的路被水洼挡住了。”
这样的大雨,极短时间就能形成水洼,山里地势不平,一方水洼足以挡住去路。
九王已经打开了马车的门,雨势太大,直接飘进了马车内,沾染了他的衣。
九王抬头,幽幽说道:“这雨来的,不大对啊。”
这座山中,到处都是枝叶繁华,这大雨落下后,空气中飘零的,便是这些凋落和枯萎的花。飘在雨中,飘在空气里,最终落到九王马车里的,是一朵百日菊。嫣红的花瓣,只剩下一片,飘落在九王刺目的白衣上,颜色对比更强烈。
白面车夫终于道:“王爷,您进马车等雨过了吧。”
可九王似乎喜欢上了这场雨,他慢慢躺在马车中,眼睛却看着那打开的门,淡淡一笑:“这样的天气,想必暗哨也不会留心,你用内力驱使马车走吧。”
但其实不对,所谓的御林暗哨,是不分昼夜大雨的,反而越是恶劣的天气,越盯得越紧。九王选择这个时候让白面车夫用内力驱车,等于是昭告他们是要闯山了。
白面车夫沉默,但也只是一会儿,他霍然睁开眼,眼里是透亮的清光,然后马车车鞭一扬,马儿忽然发出一声连电闪雷鸣都被湮没下去的嘶鸣声,接着四蹄狂奔,小小的水洼顿时成了不被放在眼中的障碍,飞跃而过水花溅起,在那一刻,马车门再次被关起。门上挡住了溅落的污点。
白面车夫发出了怒吼,在这山里回响,混杂着雨声,听起来更像是野兽。
应该说整个马车都好像化成了不知名的野兽,朝着他们认定的目标山脉前进,这样的气势和速度,想要不惊起林中的眼睛几乎不可能。
首先是一个身影从马车顶上降落,长剑直取白面车夫后脑勺,白面车夫却好像长了眼睛,在狂风骤雨中都准确判断来人的剑招。
“铿!”强力一声刀剑交接,漫天水雾散开,光影细如牛毛,似无孔不入。黑衣的暗哨双手握剑,抡起飘乎剑风,就好像有一张网从他剑上落下,罩在白面车夫的头上。
可白面车夫的刀,就好像一堵墙,让这片剑网根本无法穿透,终于,在一个拐弯处,白面车夫借着马匹的狂奔速度,将这个暗哨直接甩下了几十米深的高崖。
以暗哨的身手,当然也不会死,但是却没有精力再来追他们。
白面车夫拼了全力赶路,能早一刻到达这山中的那片宅子,就能早一刻脱离现在的慌不择路境地。
九王在马车中,把一切都听进了耳朵。就好像,他们身处修罗地狱,周围都是步步杀机。
闻风而动的暗哨越来越多,当然不是后面的都有比马车还快的速度追来,而是越靠近那片神秘的宅子,守卫的御林暗哨就成几何数的增加。
白面车夫大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