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官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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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官婢-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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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面车夫这时硬邦邦的道:“我不信。”
  武艺一道,他不造极,也已登峰。他冷漠看着谢衣。
  谢衣的手慢慢从衣袖里抽出,原来他何时手中收了一柄短剑,对白面车夫颔首:“那我们来喂喂招吧。”
  喂招,同于切磋,但切磋是同等之间,喂招是强弱之分。
  白面车夫眼里难得闪过精光,九王本想开口,但在看见他眼中锋芒时,还是选择了沉默。
  白面车夫是个无欲无求的人,看似。
  他根本不会有什么机会露出刚才那样的神色。
  白面车夫腰刀出鞘,和谢衣的短剑在一块,九王决心当个观众,他毕竟更少有机会,看到一场不会有伤亡的切磋。
  白面车夫的高不需要用什么去渲染,他刀上曾沾的血,都是他的成绩。
  恰恰相反,谢衣是个剑上没有血的人,是白面车夫心里认为,不可能真正练出武艺的那类人。
  直到谢衣用剑指着他的咽喉,如来时一样的语气说道:“你败了。”
  稀拉的掌声响起,九王从桌边站起来,对白面车夫说道:“你从密室逃出来那天我就告诉过你,你的武功远达不到谢家家主的程度。”
  世上登峰造极者少,谢衣不巧是一个。
  乌巷山这种地方,才适合人把武功修炼到巅峰。
  白面车夫刚才数了,十招,十招就败了。他看向那个依然温和气息的男子。


正文 148章 面冷心热
  九王看着面无表情的白面车夫,慢慢对谢衣一笑,目光盯着他手中那柄细剑:“家主今日,看来是有备而来。”
  谢衣已经把剑重新收入了袖中,恢复双手拢袖站立的样子,说道:“你们应该走了。”
  口气平平无奇,但是这次说话的是谢家的家主。
  九王嘴角有淡淡一丝笑意:“想不到乌巷山这里,也会做出赶客的事情。”
  他们是递了拜帖,被主人请进来的。那便是乌衣门第的客人,就九王所知,这个门第还没有做出过主动请客人离开的事情。
  谢衣摇头:“你们留在这里,对我没有影响。但是,我提醒你们,有一位不速之客,就要先你们一步到魏国了。”
  那不速之客当然就是姬无双。
  乌衣门御林暗哨得到的消息,从来不会出错。
  白面车夫还在盯着谢衣,谢衣这时候对他说:“那日在山门外迎接你的婢女,她的身手或可与你一战。”
  他说的不是红腰,是接了拜帖的揽月。揽月是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婢女,但她自小在乌巷山受训,是谢衣跟前的一等大婢女,这注定她有过人的天资。
  白面车夫慢慢地把刀握了起来,他的刀,很少有出鞘之后没有沾血,就这样草草收场的时候。
  可对方说的话他听懂了,这个门第之中会武功的不计其数,武功高的不胜枚举,他们刚才说的直接把人带走,断后的话,在谢衣这里就是空谈。
  九王慢慢地起身,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当今世上,也只有家主能为我解答了。”
  谢衣淡淡:“说罢。”
  九王看着谢衣,目光里透出一缕严肃:“当初你们效忠武帝皇室,是什么让你们不再继续了?”
  这声音清清冷冷,夹着一缕凉气传递过来,他嘴角勾着弧度,眼神却在谢衣脸上流连。
  谢衣缓慢地吸了口气,回答的声音同样镇定:“武帝的最后一道密旨传来,就是让我们困守乌巷山,因为我们只效忠帝者,既然当今世上已经没有了帝,那我们就只有留在这里。”
  巅峰的武学,隐居的世家,偌大的宅院,这些都是帝王在世的时候应有的辉煌。
  如今乌衣门第硕果仅存,却还保有完整世家的实力。
  是啊,这天下哪还有帝啊,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的诸侯“王”。
  九王就像静立的雕像,从问出这个问题后,就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疏离:“我明白了。”
  他的目光和谢衣在空中相接,骤然就自嘲一笑。
  为什么自嘲,大概谢衣心里会明白。君策之名,在那本乌衣门第需要效忠的名册之上,但,他却够不上让乌衣门第效忠的条件。
  因为他不是……帝者。
  九王最后问这个问题,其实也是用这个压制谢衣的最后一个筹码,但谢衣不上当,应该说,谢衣的头脑清楚的多。他是乌巷山的主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效忠的前提跟条件。
  现在的九王,谈不上让他乌衣门第听令的能力。
  所以乌衣门第还是由他谢衣做主。
  现在他要请人离开乌巷山。
  九王笑了,对白面车夫道:“看来我们没的选择了。”
  白面车夫从刚才败了就一直手心紧握着刀,好像不愿意放松,与他相比,谢衣从出剑到现在,都是疏朗淡泊的样子。
  看似这就是高手和宗师的区别。中间横亘一个沟,到了境界才看得出。
  若非谢衣如此境地,如何能几个月把红腰调教的如此地步?想到那雨夜白梅伞,白面车夫印象里还是极其深刻。
  一个脚步,就在这时打断了院子的沉默,就看到红腰捧着琴,有些愣地地站立在院门口。
  她似乎没想到会看见这种场面,尤其看到白面车夫手里的刀,她脸色立刻一白。
  那是一种条件反射的恐惧。见多了白面车夫的刀下亡魂,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眼睁睁看着、长久留存在身体的反应。
  谢衣看见了,目光沉沉看了眼白面车夫,才对着红腰开口,带着轻缓和疑虑:“红儿?”
  与此同时,九王因为这称呼看了谢衣一眼。
  红腰仿佛才回过神,脸色依旧有点白,她先低头向谢衣行礼:“奴婢……不知道公子来了。”
  谢衣看着她手里捧的琴,“红儿,为什么拿这个过来?”
  红腰面上出现一丝迟疑和忐忑,然后才低声说道:“公子勿怪,婢子想请王爷,再奏一曲山河赋。”
  顾不上旁边的九王和白面车夫是什么反应,谢衣一皱眉:“为什么。”
  红腰看了看谢衣,继而沉下嗓音,说道:“因为奴婢的梦中,隐约听过这首曲子。”
  听到红腰对山河赋有印象,九王目光变得幽远,而谢衣的眸子骤然变化。红腰被银蝶粉魇住,醒来之后记起的不止是九王,还有断面一样的记忆。
  红腰意识到她挑了一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候,立刻说道:“是奴婢欠考虑,还望公子见谅。”
  谢衣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道:“梦里的事不要太当真,回去吧。”
  虽然红腰的梦可能是记忆涌现,还谁能保证,那就不是一个单纯的梦?后者显然是谢衣希望的。
  红腰捧着琴,再次低头:“……是。”
  红腰跟着谢衣又从九王的院子里回来,那琴于是也被随意放到谢衣的书房,红腰似乎觉得自己干了件不光彩的事情,有些底气不足地站在谢衣跟前。
  直到谢衣对她笑了笑:“怎么了?”
  红腰鼓着勇气:“奴婢,奴婢其实,想先跟公子说一声的,但是正好公子方才不在,奴婢就……”
  谢衣看她解释的样子,颇带着一种小心翼翼,那种真的担心他生气的小心。
  谢衣不得不把手里的书放下,“红儿,只是想听一首曲子,不必这么对我解释。”
  谁都想了解自己的记忆,便是寻常的人,想要记起一段重要的事,都不惜费尽力气,何况红腰。
  知道自己是个隔一段时间就没有记忆的人,红腰心里又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的反应,恰恰是太正常了。
  红腰看着谢衣,其实她明智谢衣的脾气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怪她,可她还是要解释。就好比,知道一个人会对你好,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吗?
  “公子。”红腰叫了他,“那日您去山崖上摘千壁藤,奴婢看见您跳下去,那时候奴婢说,若再也见不到公子,奴婢一点不会后悔随您而去,因为奴婢,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她的脸色因为刚才的情绪和尴尬还有些红血丝,这时眼睛清亮,就像泉水一眼看到内里的心。
  就因为那颗心太真,谢衣都恍惚看见了几个月前,刚刚救醒的那个姑娘。
  这几个月来红腰和他之前亲近的没有隔阂,语态都十分自在,今日一个插曲,却是让她用袒露真心来向他坚定最初的心意没变。
  还是那个较真的丫头……
  谢衣笑了笑,点燃桌上的烛火,“去把书拿过来,今晚陪我读书吧。”
  陪谢衣秉烛夜读,这种事红腰也熟练了,立马取了掖了书角的那一本,依偎谢衣坐下,她这贴身婢女很多时候更像个学习的,从谢衣这里学到让她一点点变得更像自己的特点。
  都说你跟一个人在一起久了,气质就会相似,红腰想起从前的自己,再想起现在,她不由默许了这个观念。
  ——
  两人的影子投映在纸窗上,白面车夫冷冷看着九王:“王爷,您还没改变主意吗?”
  看起来红腰跟这个地方难舍难分,根本不可能心甘情愿跟九王走。
  九王笑了笑,对白面车夫说道:“其实你很希望我让她留在这里,是吗?”
  白面车夫声音更冷硬几分:“从前王爷身边就没有她在,属下一样能为王爷分忧。”
  九王点头,又摇头:“你没有说实话,你不是觉得红腰不好,只是,你心里希望着她能平静地这么生活下去。”
  白面车夫眉宇下的双眼,似乎一僵。
  九王笑:“车夫,你看你,就不会表达你的关怀。”
  白面车夫捏紧了刀鞘,他似乎想收敛起眼眸的神色,但并不成功。
  九王从石头上下来,擦过他身边慢慢抬步走进夜色:背影在白面车夫注视下拉长了:“连你都觉得,我这么硬把红腰留在身边,是个不近人情的做法。”
  特别是现在红腰好像生活的很好。而他的身边,又哪有安稳的地方。
  白面车夫反应过来立即追上去,整个动作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九王的声音再次传来:“就是因为她对这个地方已经太有感情了,知道了那件事以后,她怕是不会选择留……”
  屋子里谢衣笔尖没有停顿,可是底下的宣纸已经被笔尖的墨汁氤氲,察觉到窗外窥伺的人已经走了,他才淡淡放下笔。
  把桌上的灯又拨亮了一些。
  红腰以为他累了,便说道:“公子要夜宵吗?”
  谢衣揉着额角,“要一点吧,再来一碗雪绵豆沙,你爱吃的。”
  红腰不好意思低头笑了。


正文 149章 仁义多情
  九王第二天一早,就给谢衣的宅院递了一张新帖子,上面写着,不日告辞。
  这个不日告辞很耐人寻味,但好歹表明了一个意思,他真的打算走了。
  都要离开主人家,还正正经经给一份帖子,倒好像希望别人留他一样。
  揽月和玉烟,都在心头腹诽。
  红腰每次服侍谢衣读书一晚,第二天上午都会休息,可红腰第二天早晨都还精神奕奕,收到九王要走的消息,她好像还有些懵,也没有过多的做出反应。
  但因为九王没说具体离开的时间,因为前些时候的一场暴雨,加上山间气候多变,早上起来整个乌巷山都被雾霭沉沉包裹,能见底非常低,估计九王,最早也得明天一早才能动身。
  红腰回到房间休息,熬了一夜多少还是困顿的,她眼皮很快就发沉耷下来。
  “你是希望一直被蒙在鼓里,等到发现的那一天再悔恨。还是我把事情告诉你,让你自己去做选择。”
  红腰大白日的从床上惊醒,自己身上的衣裳冰凉地贴在身上,那是流了汗以后又冷了,而且她的身体还是蜷缩起来的,好像下意识的自卫反应。
  红腰眼神看着虚空处,在那短暂的时间她有点大脑空白,等一点点眼里有了焦距,她才注意到自己在哪里。
  外面有蜂鸟在叫,红腰冷的受不了,起来抱紧了身子,心里的疑问形成窟窿,在不断放大着,九王,要告诉她什么?
  谢衣对她说了,九王说的话,都不要听。
  她自己也曾警告过其他人,不要靠近九王。
  但是万里隆冬灯下黑,她发现自己就被困死在那灯下黑里,做着一个死循环。
  红腰走在那小路上,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她只是想听九王要说什么,她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九王说她会悔恨,她并不觉得是真的。
  所以她想知道,九王要说什么,如果是她记忆中以前的事,她发誓自己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谢衣说的对,有些记忆如果真的很珍贵,那她总能想起来,九王如果告诉她什么,她一定不会因为那些话就动摇。
  不会的。红腰心里这样想。
  宅子因为雾气的原因,显得比平时有些失真,看着那些沉浸在雾霭之中的屋顶,红腰有种真的超脱凡世登入仙京的感觉。
  她心里又定了一点,普天之下,只有谢衣的宅子能让她产生安宁。
  于是,捏了捏早已冷汗浸湿的手,红腰抬头看到了九王院子的大门。
  就算是浓雾,也不影响白面车夫的身手,红腰甫一靠近,白面车夫那张脸就出现在浓雾中,看起来,更像是阴司的白无常。
  “你又来了。”这句话中,听不出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红腰看着他,记忆被割断,又重新洗牌,只有白面车夫,依然是记忆里的样子。
  这次不需要琴声指引了,红腰过目不忘地找到了九王的位置。
  九王衣服上裹着雾气,在一段距离看不清脸的时候,他就一个好像雾气里的幽灵。
  大概是他身周,都太静了。
  红腰张了张嘴,发现叫不出口。幸好这时九王听到声音动了动,一动起来他身上那种幽魅的气质就不见了。他侧过头正正看向红腰,眉眼的另一种清贵就散发出来。
  “既然来了,看来你是想清楚,决定选择真相。”听着这咸淡相宜的声音,红腰忽然又举棋不定,心里摇摆,公子让她不要听,如果真相是她不能承受的,那……
  九王这时轻叩了一下桌子:“其实我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看你这么真情厚意,或许等你自己明白过来那一天,再去后悔你会更愿意。”
  九王永远懂得以退为进,但这一句话,他说的有几分认真在里面,他说犹豫,能让九王都犹豫的事情,本身就极少。
  红腰顿时有一种抓不着边际的感觉,迷雾中九王眉峰俊朗,带着平时没有的舒朗,和从前红腰见到的他都有些不一样。
  无论从前种种,这一次,九王没有逼迫她,他还坐在这里保持沉默,就是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红腰咬着泛白的下唇,往日种种又浮现上来,让她眼前也添了一层雾:“王爷,您熟悉每一个人的弱点,用他们的弱点取胜,可是王爷,你清楚自己的弱点吗?”
  九王眸中划过暗影,这句话里面,他听出了一点以前红腰的风采。
  他慢慢勾嘴角一笑:“当然比别人的更清楚。”
  他不是真的外间传闻的妖魔,就是妖魔也有弱点,九王也一样找的到。
  红腰深吸了口气,眼睛已是清明一片:“王爷,希望您不要骗我,对我而言,现在除了这片宅院,除了这里的人,没有什么是我在意的。”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红腰了解自己心意,并把它说出来,是另一重决心。
  红腰了解自己,红腰也了解九王,她知道九王对她看的很透,所以当九王说,这个真相有可能让她日后后悔,红腰就狠狠动摇了一把。
  她知道什么才会让她后悔,同样的,九王也应该知道,那他说的这件事,莫非真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与乌巷山有关?
  红腰对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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